[無敵ぜ尛茨]幻梦一生（二）

_乐乐_

    那一年，我只有六岁，却过早地长大了。我清楚地记住了娘说的每个字。我要去一个地方，名字叫做江湖。我要做一种人，名字叫做神。
   
    娘死后我便开始流浪。我离开了神谕村，搜索着所有关于江湖的消息。但是一个月后我就成了一个又脏又臭的小乞丐。我每日蜷缩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每日接受着别人的施舍或者冷漠，每日我都在对自己说，我不能死，绝对不能。
   
    后来我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带回了家。她没有问我从哪里来，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说，走吧，我带你回家。然后我就来到了桃花村。村里人依然都有一张纯朴而善良的脸。他们依然会对我微笑。
   
    就这样，我在桃花村住了十年。
   
    十年里，我和婆婆生活在一起。她把我当成最亲近的人，每当看着我便会微微的笑，那时候，皱纹就会聚到一起，我就也会开心的笑起来。十年里，陪伴我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名字叫乐剑燃。我叫他燃。
   
    燃大我两岁。和我一样都是孤儿，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他出生后便被放在桃花村边静林寺的门口。后来一位法号弘仁的和尚将他抱进寺内。看着可怜的婴儿啼哭不止，又无法照料，只好将他送到桃花村求人照顾，每七日换一家，村里人可怜这孩子实在可怜，便义不容辞的接受了照顾他的任务。大家见他命运多苦，希望他长大后能快快乐乐，便为之取名为乐剑燃。
   
    燃长大后果真如全村人希望的一样，快快乐乐，嘴角永远带着微笑。
他六岁的时候便住在了静林寺中。
   
    在寺中燃就象一个淘气的猴子一样总是把一切搞得乱七八糟。比如偷偷把和尚们的素包子换成肉包子，然后看着他们大念阿弥托佛在一边哈哈大笑；比如经常出去和外面得孩子打架，然后每天都有家长来寺中告状；比如他把寺内供为宝物的宝剑偷出来玩，还砍断了寺外林子的一大片树……所以，当时寺内地位最高的弘仁大师并没有收他入佛门。弘仁大师说他生性顽劣，身世不明，把他留在寺中只能教授他一些防身的剑法，等他能自己生存时便要离开静林寺。其实燃知道，弘仁大师只是不想让他再重复自己寂寞的一生，希望他能够到更广阔的世界中寻找自己的理想。但是谁也没有挑明。弘仁依旧严厉地对待燃，燃依旧做着顽皮的孩子。而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弘仁大师却会抚摸燃的头，说，将来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不要再这样顽皮。然后宽容而慈祥地微笑。
   
    第一次遇见燃时我狼狈不堪。
   
    那是我来到桃花村的第三天。我在婆婆家门前的小溪边，然后一群孩子跑过来，对着我喊：小野种，没爹娘，扔山里，喂灰狼……边喊还边抓起小石子扔在我身上。我跑，他们便追着打，嘴里还喊着那几句话：小野种，没爹娘……我觉得他们的话比石子打在身上更痛，我没有力气再跑，蹲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这时候，只听一个人大喝一声：都滚开！
   
    一切都安静了。
   
    我看见一个男孩从那群孩子后面穿过来，走到我面前，只说了一句话：从今天开始，谁也不准欺负她。那些孩子马上跑得无影无踪。
   
    我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孩。头发简单地扎成辫子束在脑后，眉毛像两道火焰一样斜飞入鬓，眼睛里透出火一样的光，他说：我叫乐剑燃。左边的嘴角斜斜地上扬，露出俊秀而邪气的笑。
   
    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欺负我，因为在桃花村，没有一个孩子敢不听燃的话，他是村里的孩子王。
   
    燃几乎每天清晨都会斜着身子靠在婆婆家的门口，然后看见我出来便会吹起响亮而不羁的口哨，然后斜起嘴角微微笑，然后拉起我就跑，不说一句话，然后给我惊喜。他仿佛总能找到别人不注意或者发现不了的新鲜而有趣的去处，或者是一片开满小黄花的田野，或者是一眼山泉，或者是两棵长在一起的树……我觉得燃很神奇，总能让我忘却一切开心地笑，而除了他，似乎没有人能让我这样忘记一切的烦恼。
   
    于是，在我十岁生日那天，我告诉了燃我所有的故事。包括江湖。我说，燃，我好羡慕你，你仿佛有永远也用不完的快乐。他听完便大笑，然后说，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我不解，他说，我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在想哭的时候把头浸在水里，那样泪水便看不见；在寂寞的时候不断地奔跑，然后便把寂寞丢在身后；快乐的时候要把微笑挂在嘴角，因为那样别人看见了也会快乐一点。
   
   
     来到桃花村那年我六岁，十年后我十六岁，燃十八岁。这当然都是废话，但是我们却实实在在地长大了。
   
    燃的眉毛已经变成了两只惊弓的鸟，展着火一般的翅斜飞入鬓。面颊开始显露出凌厉的棱角，眼里有更热的火在燃烧。个子已高出我一个头，有宽厚的肩膀和修长的手指。嘴角挂着更邪气的笑。他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的男子。
   
    而此时我的长发已如水般倾泻腰际，婆婆为我梳头，说，依依，你已经长大了，看我们的依依多漂亮。我微笑着羞红了脸，却发现镜中那如水的眸子，如烟的弯眉，微红的小唇，这一切不施粉黛的美像极了我死去的娘。
   
    燃不再牵着我的手漫山遍野的乱跑。开始和我开没头没脑的玩笑，开始坏坏的逗村里的女孩子，开始从眼底露出放肆而邪气的光，但是我相信，燃始终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一年我总是梦见娘，她说：依依，你要进入江湖。而我看着日渐老去的婆婆，看着每天对我微笑的燃，不知何去何从。我夜夜辗转反侧，日日神情恍惚。
   
   
    婆婆说：依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说：没有。
   
    婆婆说：依依，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会在这里等你。
   
    燃说：依依，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我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里了，你会怪我吗？
   
    燃说：不会，因为我会和你一起离开。
   
    除夕那天燃说要带我爬桃花村南面最高的山。他说那里有我新年的惊喜。婆婆说，去吧，依依，我在家里等你。
   
    然后我们就出发了。那是一座异常陡峭的山，桃花村没有一个人登过顶峰。可是燃却找到了一条捷径，从旁边的小路绕过陡峭的山崖，我们一路攀了上去。然后燃拉起我的手，把我拉上了顶峰。
   
    我从未见过如此雄伟的景象。山的顶峰好似一片广阔的田野，平坦而开满了各种妖艳的花。尽管现在是冬季。我们站在满是野花与白雪的山顶，任狂风将我们的长袍灌满，发出呼呼的响声。我的长发在风中乱舞，飘出美丽的弧线。而燃，冲着山谷发出野兽般的呼喊。他说，依依，你看世界都是我们的了。然后嘴角露出邪气的笑。
   
     后来燃将我拉到山顶的中心，我看见一堆妖艳的花。燃说，依依，下来。然后就从那堆花上跳了下去。我这才发现，花的下面其实是一个洞口。我说，燃，你没事吧！燃说，没事啊，依依，洞不深的，你顺着洞旁边的枯藤就能下来，别怕，我会接住你。我战战兢兢的顺着藤爬了下去，不过一害怕还是摔了下去。燃抱住了我，我们跌倒在一堆干草上。我吓得好一会才醒过神来，急忙红着脸从燃的怀里挣扎着逃出来。不料他却坏坏地一笑，说：哈哈，你上当了！依依，其实，我骗你到这里来，就是要……哈哈……他边说边坏坏地笑着向我靠近，我吓得连滚带爬地后退，断断续续地说：燃，不要这样……燃，你是怎么了，不可以这样的……
   
    这时候，我整个人忽然重重地摔了下去，又是一堆干草。我这才发现，自己身后是一条长长的洞，而刚才和燃在的那个洞不过是一个入口。而那入口洞的一侧，有一个小洞，那便是通往长长的洞的入口。
   
    这时我听见燃在洞口哈哈大笑，他说：哈哈，想被我非礼可是要排队的哦！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却不知该怎样收拾这个坏坏的家伙。从小他就是这样，不让任何人欺负我，而自己却总是在捉弄我，经常把我搞得很惨然后自己在那边哈哈大笑。我怒目注视着这个可恶的家伙，决定一定要好好报复他一下。谁知这时，燃点燃了随身带的一个小火把，然后在长洞的入口处照起来，原来入口处的墙是一个石壁。我在微弱的光亮下清晰地看见两个大字：江湖。
   
    江湖！
   
    莫非这就是江湖的入口？抑或此地便是传说中的江湖？还是这里藏着关于江湖的秘密？
   
    我回头看燃，他说，这就是我给你新年的惊喜。
   


                                                           未完 待续...

_乐乐_

    我看着燃神秘的笑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是我预感，江湖已经不远了。燃说：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如果你愿意，我愿意陪你走到这洞的尽头。因为这是关于江湖唯一的线索。我对他微微笑，我说，燃，我没有看错，你的确是我最好的朋友。
   
    当我们顺着枯藤爬出山洞发现天已经快黑了。我说，我要马上回家，婆婆在等我。然后我们就都呆住了。站在高高的山顶，我们清晰地看见，桃花村已成为一片火海。那熊熊的火焰烧红了半边天。
   
    我们连滚带爬地下了山，但是村子已经烧得一切都没有了。人，房子，一切都在瞬间消失了，只留下浓重的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仿佛要令人窒息。
   
    我惊恐的身子开始发抖。眼泪不住地流下来，我从未感到如此地害怕，我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当我的亲人和村庄被一夜之间毁灭，我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站在一边，甚至找不出一点复仇的线索与痕迹。我看这眼前这一片废墟般的村庄觉得头在晕眩。我想起我走的时候婆婆微笑着说，依依，我等你回来。然后一切灰飞烟灭，消逝不见。
   
    我看见燃在四处寻找着什么，我知道他在寻找幸存得人，可是没有。所有人仿佛都从人间蒸发了，抑或是已经化为了灰烬，总之，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和燃，桃花村的幸存者。
   
    燃什么也没有发现，他蹲在地上低下了头。
   
    我的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流下来。我的身体开始觉得极度的寒冷。我从未觉得这样无助和悲哀。这时候燃起身抱住了我。他说，依依，有我在，没人可以伤你。然后他伸出宽厚的手掌，盖住了我的眼睛。
   
    这是他习惯的动作。小时候每当我哭，他便会把手放在我的眼睛上，仿佛那样就可以让我不再看见这个悲惨的世界。而今天，我感觉到了他手心的战抖与冰凉。我知道他也在害怕。我们毕竟都还是孩子。

    我们的家就在那个夜晚神秘的被毁灭了，只留下无尽的猜测与不解。而我和燃，就在那个晚上，成了真正的孤儿。
   
    我们没有了家。
   
    那夜我和燃坐在高高的山顶，看见一个一个的村庄上空绽放出绚丽的烟火，谁也没有说话。
   
    后来我们像两只寒冷的小兽一样钻进了那个长长的洞。我们收集了大堆的干草。然后我在燃的怀里睡着了。我梦见婆婆慈祥地坐在火炉旁，她对我微微笑，说：依依，我等你回来。然后便漫天大火，我大声喊：婆婆……婆婆……惊醒。
   
    燃的泪落在我的脸上。
   
    他说，我对不起我的师父弘仁大师，对不起静林寺里死去的所有人。我连一点报仇的线索都找不到。但是依依，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一定！
我看见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像两团惨烈的火。
   
    我说：`燃，我们去江湖。


    第二天我们便向那地底通道的更深处走去。一路上燃牵着我的手，另一只手举着火把。谁也没有多说话。不知走了多久，空气开始渐渐稀薄，我们越来越无法呼吸，脚步越来越沉重。于是只好走走停停。身上带的干粮和水都所剩无几了，而这时候我们的身体也一样接近了崩溃的边缘。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抽空了一样难受，又仿佛是秋天的叶子一样干枯而没有一点水分。
   
    燃说，依依，我们不能放弃。
   
    他把水壶送到我的嘴边，我拒绝了。我说，燃，要死我们也要一起死，都是我害了你。他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严肃的深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水倒进我的嘴里，然后背起我就走。我说，燃，不用的，我自己可以走。他半晌只说了一句话：现在你要听我的，好好呆着不要动。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的严肃。
   
    可是这洞比我们想像的还要长的多。燃背着我走了很久，然后停下来，然后背着我走，然后再停，再走……不知道走了多少天，我的意志已经完全崩溃，我说燃，不要管我，你自己走出去吧！燃忽然就把我放下来，然后抓着我的肩膀，说：依依，你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想死那我就没你这个朋友，我会永远看不起你，因为你只想着自己逃避，却没有想过为桃花村报仇！你难道忘记婆婆了吗？如果没有婆婆，又怎会有你的今天？可是你现在这样，她在九泉之下能瞑目吗？依依，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的！相信我，好吗？

    我看着燃的脸此时已经苍白无血，嘴唇已经干裂得渗出血来。可是他的眼睛依然如火在燃烧，他注视着我，仿佛要把那团火从他的眼里传到我的心里。我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里流出来，我说：燃，我相信你。我会坚持到底。我们都不可以死。我看见燃那干裂的嘴唇绽放出会心的笑，那笑容带着点点的血滴滴的泪，我一生也忘不了。
   
    燃又背起了我，艰难地向前走去。他开始给我念我们儿时最熟悉的儿歌：鸡蛋壳，鸭蛋壳，里面坐个哥哥……他边念边回头对我微微笑，我看着越来越虚弱的他，心里仿佛被什么撕扯着一样的疼痛。而他依然一便又一遍的念着那首儿歌。那一刻，我趴在他的背上，偷偷地哭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隐约看见前方有一束光。我想兴奋地大叫，可是喉咙已经干枯得如风干得植物发不出声音，我只得用手努力的向前指去，燃兴奋地点点头，冲我微微笑，他也已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含着泪被燃一步一步地背出了这最后的地下旅途。那段路不算长，但是我却觉得燃走了很久很久。后来我们终于走出了这地狱般的地下通道。
   
    我看见外面的阳光明媚得让人睁不开眼，天上没有一朵云。地上有无边无际的绿草和五颜六色的花。鸟儿在空中来回地飞翔和鸣叫。然而不知为何，面对这唯美的画面我却有种强烈的压迫感。我回头看见燃躺在草地上。然后我便也倒了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未完 待续...

内河

又是一个感人的 美丽的......

期待中

冲动一时

写得蛮好的，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