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12点·烟花

棒棒糖女孩

    楼道里的灯已经坏了几个礼拜了，依旧没有人来修理。安静的黑暗中，延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拖沓而又冗长。走到门口，延习惯性地伸手去掏裤子右侧口袋里的钥匙——指尖突然猛地一颤，跟着心又开始像被锯似的抽搐起来——取出钥匙，借着一点点微弱的光线，延注视着钥匙圈上的水晶球。妈妈灿烂而又慈祥的笑脸又浮现在了眼前。延想起初二时的自己是怎样地撒着娇，要妈妈买下这个水晶球。延的眼眶里顿时又盈满了一圈晶莹，一如这黑暗中的水晶球。
　　“咣铛”，隔壁有人开门，一声咳嗽之后，有人问：“是延回来了吗？”延以飞快的速度开门、进房、关门。背靠着门，延回答：“嗯，阿婆。”外面一声叹息之后，又是“咣铛”的关门声。
　　延轻嘘了一口气，丢下肩上的包，便直直地倒在了床上。不去开灯，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那家麦当劳的头儿，延给他个绰号，“绿豆”，那张嵌着一双绿豆般大小眼珠的猥琐的面孔又浮了上来。可是也怪自己不争气，刚刚又神情恍惚，给顾客找错了钱，被“绿豆”叫去贮藏室骂了一顿。延想起临走时，那双绿眼一直在自己身上游走时就觉得一阵恶心。
　　“Shit！”延暗骂了一句，翻身坐了起来，从包里掏出了刚从路口小卖部买的一包555。一点红色的火星亮起在了黑暗中，很刺目。延深吸了一口，那种又辣又呛的烟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口腔，接着缓缓地从鼻子里呼出来，喜欢这种感觉。延想，这包肯定又是冒牌的，不过，她就是喜欢这个冒牌的，可以把她熏呛得流出眼泪。好久没有这样痛快了。
　　“呤——”床头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响起。延的手微抖了一下，迅速地抓起听筒。那边的声音说：“延，是你吗？最近还好吗？”延没来得及回答，刚才动作太快，一口烟呛得她又咳了起来。听筒里的声音又响起，关切而又带着责备：“怎么又抽了？”延却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唯一反复的就是：你终于打电话来了，然而……。
　　几秒钟的沉默，那头又说道：“延，我想看到的是一个健健康康，活泼可爱的你，答应我，不要再虐待自己了，好吗？”延总是很听他的话，喉咙哽咽着说不出多余的字，只是答应他：“嗯！”那边的声音才松了口气：“没什么事，只是想知道你最近过得怎样。不要再让我担心你，好吗？你忘了答应过我，要好好生活下去的吗？……乖，小可爱，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延又“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掐灭了烟头，重新躺在床上，延回味着刚才他的话。她总是喜欢他叫她小可爱，那种被宠溺的感觉，无比幸福。然而还能够听到几次他这样叫她呢？延又开始回忆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墙上的钟敲响了午夜12点，满脸都是干了的泪痕的延从昏睡中醒来。这样的动作已经被重复过无数次了。怀中还抱着妈妈的相片，她深爱的妈妈啊，永远地在那里含笑而视。可是延再也无法感受到妈妈温暖的怀抱，亲切的抚摸了。妈妈带着病痛离去，留下孤苦伶仃的延。
　　快一年没有碰电脑了，延突然想上网，打开了OICQ，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昵称栏里那个Happyapple改成了Cinderella。线上有几个人在，延早已不记得他们是谁，他们似乎也一样。很快有几个消息传来：“嗨，聊吗？”“你在家里吗？”“学生吗？”又进入了讨厌的模式，延在心里说着“无聊”，正欲下线的时候，一条消息过来：“我想听你的故事。”延有了3秒钟的震慑，记住了他的昵称：海市蜃楼。延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我今天第一次抽烟。因为，我孤独。
　　我没有妈妈了。
　　我想她，可是没有人安慰我。
　　我不知道爸爸是否还爱我。他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了，我从没想过她能够取代妈妈的位子。
　　我独自一人住一间屋子。爸爸偶尔来看我，每月给我寄生活费。
　　我每天捧着妈妈的相片入睡，可是醒来，总是孤单一人。
　　我的胃常痛。我从来不吃早饭。肚子饿的时候就和方便面相伴。
　　我还在上大学，为了使自己更快地长大，我去买当劳打工。面对上司，既要受罪又要受气；回家，面对家徒四壁。
　　我的左手腕上有一条疤。因为有一天，我实在找不到我可以活下去的理由。可是被隔壁的阿婆救了。
　　我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

　　“海市蜃楼”久久地没有发一条消息过来。几分钟之后，他的头像跳动了：

　　Cinderella，我的心在为你泣血，我的小可怜。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我世界里的阳光全部给你。
　　但你可以相信，以后你不再会孤独了。

　　延盯着屏幕的眼睛渐渐模糊。“海市蜃楼”告诉她，他叫诚，已经工作，并且生活在另一个城市。
　　诚没有失信，每个星期六午夜12点之后，他的头像便亮起来，延的心中仿佛感觉到了阳光。延总是喜欢把一个礼拜的事一件一件地告诉诚，而诚总是饶有兴致地在那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偶尔发一个：）或是：（过来。等延讲完之后，他就发一些笑话或是故事过来。有时，延线上有同学在，忙的时候，诚总是打个：）过来，并说，没关系，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的小可爱的头像亮着也是一种快乐。延每听到这句话，心头就一阵温暖。渐渐地，延发觉自己的世界仿佛真的有了阳光，她的经久阴霾的心也渐渐明朗。每周六午夜12点的相见，带给了她生活的勇气、希望和力量。有一天，她把电话和通讯地址告诉了诚。第二天，诚就打来了电话，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延幸福地差点昏厥过去。她听到他的声音了！！她可以感觉到他了，而不只是看到那些无声无息的文字了！
　　冬天渐渐来临了，延的生日到了。那一天，是延20年来，第一次收到鲜花，百合和非洲菊的组合。卡片上写着：我的小可爱，除却你苍白的百合衣裳，做一棵鲜亮粉红的非洲菊吧！延对自己说：我找不到不该话下去的理由了。
　　每个星期六的午夜12点是他们网上相见的时候，而空闲的时候，诚便会打电话给延。延觉得自己真的是灰姑娘了，只是她会在午夜12点以后变成公主，变成世上最幸福的女孩。新年渐渐临近，诚的言辞中却开始有了闪烁。新年第一天的凌晨12点，延的电话响了，她想这一定是诚来祝她新年快乐的。然而听筒里传来的诚的声音却是低调的：“延，我订婚了。……”笑容僵在了延的脸上，听不进诚在继续说着什么，只是最后依依悉听到：“……但，延，你永远，是我的痛。新年快乐，我的小可爱！”搁了电话，延甚至忘了要哭，只是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海市蜃楼？海市蜃楼！……外面爆竹欢快地响起，延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看到了空中绽放的烟花了。那在黑暗中片刻的璀璨，令人目眩，而欲待看仔细时，却已经隐退在了无际的黑暗中了。好美！延想，有诚的这段日子真像烟花！
　　星期六午夜12点，“海市蜃楼”的头像不再亮了，延心中的希望之火也渐渐地熄了。难道诚真的只在延的生命中放了一次烟花而延终将要由公主变回了灰姑娘呢？

　　延从床上坐起，打开烟盒，又取出了一根，点燃，那种又辣又呛的烟又把她熏得流出了眼泪。
　　不！！我答应过诚的！！
　　延迅速地把烟掐灭，剩余的那些被抛进了垃圾筒里。
　　抱着妈妈的相片，延进入了梦乡……

棒棒糖女孩

不好意思，又偏长了点。

糨糊

对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令狐冲999

写的是你自己吗？

秋湖

网恋似乎很凄惨，但是很唯美。
我喜欢这个故事，说不出原因，觉得女孩很可怜，男孩很伟大。
我讨厌剧中的人，有原因，女孩太颓废，男孩太虚伪。
我喜欢这个结局，因为我喜欢凄惨的唯美！

世间枫

似曾相似的感觉。对，是和南开大学宋静茹的文章《孩子》很相似。
一样的父母离异，一样的一人独住，一样的父亲同别的女人结婚，一样的每月给生活费，一样的胃疼，一样的……巧合吗？我佩服你！

棒棒糖女孩

有很多事情，你定义它为巧合，那么也许它就是，你认为它不是，那么也许它就不是。就像在那一天，那一个地方，那一棵苹果树下，那一个人——牛顿，发现了地球引力。也许这是一个偶然，是一个巧合，但，也可以说它是一种必然，一种注定。
我不是安妮宝贝，我无法想象出那么多个不同的关于穿木质扣子的棉布衬衫的男人和穿白色棉布裙的女孩的故事；我也不是卫慧，我没有她那样蛰伏在夜色的霓虹下诡异另类的思维。我，只是在生活中偶尔抬到了一些东西，进而想到了一些，于是就随手涂鸦了一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