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状》和《集结号》兄弟与组织的怀疑论

小康街53号

投名状》和《集结号》

兄弟与组织的怀疑论

  

  

  

真是破天荒，我开始在影院中看所谓的“大片”了，而且连接着看了好几部，07贺岁档的电影我都算没有错过。

  其实进影院看“大片”的最大理由，无非是掏钱买个乐子，有的乐子猛一些，如《集结号》和《投名状》的战争场面，玩视听震撼，轰炸啦，喊杀啦，眼花缭乱的蒙太奇啦—M的，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还有的乐子细腻一些，如《色戒》，服装啦，肢体动作啦，感情纠葛啦，关于汉奸卖国贼是否罪大恶极的人文探讨啦，挺热闹的。王墨镜的《蓝莓之夜》估计也挺细腻，不过我还没看，猜的。

  07年贺岁档的电影统一玩深沉，我们这些观众能怎么样呢？或许调侃几句吧，正如网友说的“看了《色戒》，觉得女人靠不住，看了《投名状》，觉得兄弟靠不住，看了《集结号》，觉得连组织都靠不住了。”呜呼！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投名状》和《集结号》是两部战争片，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于战争场面，包括道具、军服、镜头怎么穿插怎么表现这些，我也就看看热闹，但是看热闹之余，我也看出了几许“战争”背后的东西，非常有趣，可以说说。

  这两部电影除了战争场面的视觉刺激（《集结号》还有点视觉暴力）以外，其实都有些煽情，以至于有些女士当场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但是非常奇怪，《投名状》是对所谓“兄弟”之情含有怀疑态度的，陈可辛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投名状是很奇怪的东西，仿佛纳了投名状后，自己兄弟是命，别人的就不是命了。”电影中姜武阳甚至为了投名状中“外人乱我兄弟者，必杀之”这话，杀了兄长的女人，虽然他是闭着眼睛流着眼泪杀的。但是那个被杀的女人该向谁喊冤？而《集结号》中的“战斗英雄”谷子地，守个阵地，用土炮对坦克，“歼敌无算”，也牺牲了所有手下的士兵，为什么呢？到底什么叫“反动派”？什么又叫“组织安排”？谷子地在战后听到集结号根本没吹的真相，原是应该清醒，这一切都是虚妄！惟有命是真的，而士兵的牺牲只不过是战争的献祭。谁也没有赢，赢的只有战争本身。

  没有错，自己兄弟的是命，别人的就不是。这其实是几千年来中国民间的一种心照不宣的生存哲学，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试想在一个官匪横行、弱肉强食、政治动荡的历史变局之中，要想不被别人吃掉，首先就要结合成为一个个利益共同体，来对抗外力的压迫，发展壮大了，就可以吃掉别人。《投名状》中那个村子里面的男人，不正是活不下去了，才和野心家庞青云纳投名状，投军的吗，“当匪也要当最大的”，打义军，攻城，烧杀抢掠，这是匪；订立规矩，以便长期（稳定地）掠夺，这就是军，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我们的思维足够发散，就不能不联想到，所谓“组织”也不就是“兄弟”的扩大化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集结号》是《投名状》的深化，只不过它说得更迂回，更瞻前顾后。再怎么说，《集结号》也涉了一些敏感的历史，我所看到的影院版，已然煽去了许多的镜头。事实上，《集》和《投》二片基本都拆穿了战争的谎言。无论怎么给战争双方下怎样的道德评判，怎么给战争找理由，都掩饰不了战争中首当其冲的士兵其实都是平民百姓，而且是一穷二白，快活不下去的平民百姓，平民百姓没有资本（包括知识资本），所能拿出的，就只有命了，所以《集》中的谷子地在战后的行为就颇具意味了，我认为他是在给他自己 ，包括兄弟的牺牲，去赋予意义，但意义何在？集结号并没有吹响，光辉的组织其实并不可信，谷子地怎么办？如果我没有意会错的话，冯小刚接下来的电影作品应该要作出相应的解答。

  我发现《集》开头的战争场景里面，一处建筑物的墙上贴着残破的耶稣像，我认为这是比较重要的，冯小刚自己也在文章中提过，在关于战争所造成的大饥荒的事后调查中，诸多苦难，使一些人皈依了基督教，在终极的神性信仰中求得灵魂的救赎，而在《集》一片中，谷子地这个人物，他的名字，就暗喻了个人的觉醒，并向大地和生命作出终极的承诺，而对那些造成战争的理由，不是早已到了反思的时刻了吗。

  有人认为《集》在精神上非常不彻底，因为谷子地在给自己和兄弟们的牺牲寻找意义的过程中，居然等来了那样一个结局，一纸证明“英雄”的证书，一个纪念碑，于是英雄以他感人的悲剧性最终赢来了光辉的证明。而《投》中，兄弟最终的反目、杀戮则彻底地揭示了不管是姜武阳还是庞青云，都不过是险恶朝局的牺牲品，矛头最终指向了被妖魔化的“朝廷”和“官场”。这就是《集》不如《投》之处了，但是《投》之所以能这样彻底，原因就是它离“当下”更远，它甚至只是用了《刺马》的故事架子，它不愿意受“历史真相”的束缚，宁愿戏剧化地呈现“真相”背后的东西，这样做的负面效果，就是它所述说的故事在所谓“真实”层面有架空了的感觉，甚至有概念化的嫌疑，但可以肯定的是，《投》依然背靠了香港电影可贵的平民思维。

  按说感性的泪水是怀疑精神的大敌，但是如果没有煽情的故事情节，没有大型的战争场面，只剩下了怀疑与反思，那电影院中还会有几个人呢，电影中怀疑精神又能得到几许呼应？投资还怎么收回，电影还怎么拍下去？事物都有其两面性，电影大片到底是以娱乐为主，还是要在娱乐中讲道理？两者可以兼得吗？我不能解答，我亦抱有怀疑态度，那些刺激的战争场面，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视觉暴力，能否承载适当的怀疑精神？或根本就是与怀疑精神相悖的？请高人给我解惑。

yeshuwei

    从近期热播的两部影片中寻找楔合点，以致写出这样一篇极具辩难精神的影评作品，楼主真是有心了。
    正如西方谚语：“最勉强的和平也胜过最正义的战争”，战争本身就是反人类的。提着人头邀赏的秦军士兵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赵子龙杀遍长坂坡认为自己是正义的，铁木真灭国无数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为了兄弟可以罔顾他人性命是正义的，用重机枪射翻成遍的“反动派”当然更是正义的......
    所谓正义，都是胜者书写的，而湮灭在战争烟云中的亡灵，其死亡的价值随着胜利者地位的变化而变化，随着交战双方的关系变化而变化。
    埋骨南疆的中国远征军士兵的墓碑被红卫兵掘翻砸碎，靖国神社“镇魂殿”里的大和军魂却被顶礼膜拜。为抗日而献身的八路军士兵是民族英雄，牺牲在越南老山的“八十年代最可爱的人”至今已罕有人忆起。
    我与楼主不同，战争大片是每片必看，中国人拍的美国人拍的韩国人拍的，无论其政治倾向如何，我均不挑剔。在享受“暴力美感”的同时，也会勾起对“战争”这种人类怪诞行为的反思。
    十多年前，我写过一篇关于战争思索的演讲稿，老师评语说“你盲目反战的思想是有问题的，战争也分正义与非正义”，可是我始终不能认同。

    楼主通过对比的手法写影评，我也曾尝试过，曾经拿《阳光灿烂的日子》和《长大成人》这两部片子作过对比品鉴。
    我是看大众电影的人，唯大片而逐之。希望楼主多看大片，多撰这样的“大影评”。

我爱悠闲

按楼上的说法,我看一条主线就是"战争无所谓正义与邪恶",这个观点有点类似于厚黑学"人性本无善恶之分"

小康街53号

所谓正义，都是胜者书写的，而湮灭在战争烟云中的亡灵，其死亡的价值随着胜利者地位的变化而变化，随着交战双方的关系变化而变化。
--------------------------------
叶兄说得比我好

一只小狗熊

LZ那不是土炮，是日本制的92步兵炮。
同意“战争无所谓正义与邪恶”的说法。但战争是人动物本性的进化体现，是人的天性，只能缓解，无法避免。
人性本无善恶，只是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硬要分个是非对错，就庸人自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