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青古道

椰子荣YZR

上青古道

作者：椰子荣

      春天，江南，古道，细雨，我们。

     这是你在徒步上青古道的几天前在网上查阅了当地的天气预报后写的游记开头的第一句话，当你从大巴士上下来走在古道石块上的时候，你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因为4月10日你参加古道徒步，当天太阳很少露脸也没有细雨而是一个适合在山间行走的阴天。生活大于想象。当你的预测与现实不一致的时候，我知道现在的你会向现实妥协并且乐于接受，何况展现于你面前的现实比你的预想要好得多。

       我看着你肩上背着背包手里握着相机，背已经有些驼步履还算轻松地走在狭长的古道上。你一会儿拍古道上的石块及其上面的枯黄的竹叶，一会儿拍古道两旁的了绿色树木和树木背后连绵的青山。我知道你是一个懒散的人，没有摄影知识也不去好好读读摄影书籍不去参加摄影培训班。我知道你是凭感觉拍照，你要把摄影变成你自己一种纯粹的业余爱好。你在拍照的时候，你头脑里什么也不懂但也不受任何陈旧观念和框架的束缚，你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感觉主义者。当然我指的是在摄影方面。

      上青古道是从绍兴市平水镇上灶村到青坛村因此得名的，其实你是走在日铸岭古道上它是上青古道的一段也许它还是其精华部分。刚开始徒步的时候你和那些年轻人一样地步履轻盈，你听见了古道左侧有一条清澈的山溪在汩汩地流淌时发出的悦耳声音，你看见了道路两旁的树木在四月的春天里换上了崭新的绿衣，在微风里频频点头。你已经是一个中年男人了已经越过了多情的年龄，你知道溪水的歌声和绿叶的颔首微笑，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缘故，它们已经在这里歌唱和微笑了百年千年了。

      你走着拍着用毛巾擦着从额头流下的汗水，你往上走着看见两旁竹林越是茂密越是挺拔你越是气喘吁吁。你看见了小桥和小桥傍边的一棵用不锈钢钢管支撑着的身躯已经歪曲了的老树。于是你停下了脚步休息但你没有想到你休息的地方，曾经南宋的赵构也曾下马落脚休息过。于是在休憩的地方树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下马桥三个大字还有一些补充说明。你们都在此休憩，只是他是皇帝而你是一介凡夫；只是九五之尊的他是在逃难时路过此地，而渺小如尘埃般的你却是双休日户外徒步时经过此地，因此你们是不一样的。你们身份不一样地位不一样年代不一样来此地的目的不一样。愿意做逃难的皇帝还是做一个自由自在却如同尘埃的凡夫呢，我知道你心里又会冒出这种古怪的念头并且已有了选择。你一定会选择做如同你脚踩的竹叶那样平凡卑微的人而不愿做一个逃难的皇帝，理由绝对不是因为逃难的缘故而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将近千年。

     古道随着山坡高低起伏，你走在古道上所以你也随之高低起伏着。你看见古道傍高大挺拔的竹林，瞧见山民刚从竹林里挖出来的个头大大的竹笋，还望见一个红衣女子从坡上下来的时候步履轻盈仿佛在平地散步手里还牵着一条可爱的小狗，然后你也走上了山坡又下了山坡接着穿越过了一个村庄，它的名字是祝家村。你望见祝家村里许多新式的二层楼房中间夹杂着几间有些年代的旧屋，屋子外面水泥地上晒着的梅干菜在中午的空气里散发着引诱你食欲的阵阵香味。

     走出祝家村走到万寿山水库附近的时候，我看见你和你的驴友们坐在草地上坐在竹林里开始午餐。你潦草地吃了一个鸡蛋两只鸡腿一瓶雪菲力后，用白色的纸巾擦了擦嘴巴后就走到水库那边了。你站在那里拍了许多照片其中有一张是用深蓝色的水面做背景的几朵白色花儿的照片，在后来得到朋友认可之前你自己当时就觉得那照片拍得不错。我看见你参加了在你们驴友路餐后于水库堤坝上拍了的集体照，有一张是你们都蒙着半张脸。尽管你也遮住了半张脸，但我在集体照里一眼就认出了你。我知道你从小到大蒙面照相还是第一次，我可以肯定这是你参加本次户外活动之前又没有想到的。

    户外活动总是有你想象不到的地方，你现在开始喜欢并乐于接受这些意想不到了。在拍好遮脸的集体照后，那时正是晌午我看见你就随着他们一起下山了。下山的那一段路是没有石头台阶基本上是泥路。只是泥路上铺着许多从去年秋天开始飘落下来的竹叶，因为泥路就在竹林中间竹叶就不可能飘到别处。竹林茂密有些竹子高大挺拔有些竹子弯着腰有些竹子断裂了，就像你们这群驴友的年龄有的是儿童有的是青年有的是中年，如果70岁的大妈参加的话自然还有老年人。

    我知道你自己把自己看成竹林里弯着腰的竹子了，因为在中午水库堤坝上拍的集体照里，你看见你头上一撮头发已经白了，你知道这是因为年龄的关系而不是光线的缘故。你在林子里行走的时候你总在胡思乱想。你想着昨日之日不可留，你穿越竹林的时候，你的童年你的青春早已穿越了你的生命。在你感叹渐渐变老了的时候，一个年轻人从你身边悄然走过走到了你的前头。你听到了歌曲的声音，那是年轻人手机里播放出来的声音——“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傍打盹/回忆青春......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你脸上皱纹还不多虽然两鬓有些花白了。走出山谷走出竹林的时候，你同时也从回忆青春的伤感里走了出来，因为我看见你脸上露出了自信的胜利者的微笑。你们到达金渔村刚想休息一下的时候，天空就下起了零星的小雨。于是，你和人群就开始匆匆地赶路了。那时你脸上又洋溢着青春般的微笑了，因为你想起了你将写的游记的第一句话了——春天江南古道细雨我们，你的自以为是的预测里面多少包含了一点点正确的成分。赶路的时候你还在忽而低头看着路边山涧潺潺溪水，时而抬头仰望远处起伏的青山。在你看见载着你们到来即将又载着你们回程的大巴士的时候，你知道你们的本次户外行程快要结束了，于是你像个青年大步流星地走着你觉得轻松无比。

     我知道，在你参加户外徒步的过程中，你肉身上的污垢爬山时被你流淌的汗水冲洗掉了，而你内心深处的污俗之气也留在了背后的山林里了。于是，我看见你傻笑着并且在自言自语——这就是户外旅行的意义。

写于2016年4月11日夜

椰子荣YZ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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