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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6-8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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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骑士
The Dread Knight
写在前面的一些废话
很久很久以前(久以前久以前久以前……),有一个黑骑士的故事(士的故事士的故事士的故事……),故事的发生,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于是这是一个月饼吃多了而写出来的故事。
上篇
又是夜了。玥飏独自坐着看书。同室的人们原则上来说都回家去了,只留着他一个。大灯没有开,屋里黑魆魆的,就象在墓穴里。只有面前的台灯发着一点点的光。
很多分钟以前玥飏就已经不知道面前这叠印满文字的纸在说些什么了。他的眼睛只是凭着脊髓的反应从一页的第一行扫到最后一行,然后翻到下一页,而并不要求能看进去什么了。没有翻过的纸张还有很多,足以打法这无聊的漫漫长夜了。
耳边传来隔壁打牌的喧闹声,玥飏的思想又开始游离。他想玩,却不知道该如何去玩。对任何一种群体的娱乐他都没有兴趣。久而久之,便没有一个人愿意理睬他了。于是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孤独,又想到了死去的母亲——中学的最后一年,罪恶的卡车就在他的面前将来接他的母亲撞飞。黑夜,使得他连车牌号码都没有办法看清。他所能做的只是抱着已经成为尸体的母亲疯了似的在雨夜的街上哭喊着,奔跑着,最后摔倒在医院的急诊室门口。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诅咒这个世界。
如果母亲没有死,会怎样呢?他又开始思索这个已经被他想烂掉的问题。如果妈妈不死,父亲就不会整天彻夜不归,我还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家,我也不会如此的孤僻吧。然而即便是如此的情况下,他还是以合格的成绩被一所大学录取。我是不是表现得过于坚强了?他晃了晃脑袋,感觉到眼眶有些酸痛。想必又红了吧,他自嘲着。
“嘭”的一声闷响,寝室的门被撞开了。从外面跌进来一个人。走廊里面的灯光衬得他高大的身影愈发的黑。不过这并不妨碍玥飏认出他是谁。
“愆勚?你没有回家?”
这个人只摆了摆手,然后径直扑到一张床上,倒头便睡了。好像是用这种行动来说明,他也是这个寝室的成员之一。
肯定又是在网吧游戏了。玥飏苦笑着摇了摇头。最后一次遇到愆勚是昨天晚上下课回寝室的路上,看着他背着书包出了校门。谁都以为他回家了。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他回到寝室。似乎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解释了。
思绪突然被打断,玥飏并不觉得恼。只是逐渐响起来的鼾声让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前面的感觉了。翻纸的兴趣也没有了。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投向了摆在旁边的一面镜子,只看见里面反射出一张憔悴的暮气沉沉的脸——这样的脸,决然不该属于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的。他木然的盯着镜子发着呆,却没有注意到镜子里的图像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当他惊觉过来的时候,赫然看到镜子里面是一个骷髅!
“啊!”这是很令人吃惊的。玥飏短促的惊叫了一声,用力闭上了眼睛。待睁开时,却发现一切如常。
原来是个错觉。玥飏这么告诉自己,感到心满意足。
愆勚的鼾声依然大作。刚才不算轻的叫喊没能对一个接近二十个小时没有睡觉的人造成什么影响。这真的是一种很让玥飏妒嫉的睡眠。
玥飏是被初夏早起的阳光照醒的。愆勚看上去还睡得很香。玥飏总觉得任何一个人裹着被子的时候总像一条虫。对于像愆勚这样高大魁梧的人,看上去俨然是一条肥肥的蚕。今天是有课的,不过对他这种为了游戏而留级的人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然而当玥飏拿着牙刷杯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却发现愆勚醒了,正睁着眼在想心事。
“嘿,醒了?昨天游戏玩的怎么样?”
愆勚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玥飏也不追问。本来他就没有对这种问候式的提问抱有得到回答的期望。不过他没有想到,在他背着书包拉开门的时候,向来很少主动和他搭讪的愆勚突然开口了:
“玥飏,你知道什么世界是平等的?”
这是个很突兀的问题。玥飏有种上课打瞌睡时突然被教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他楞了一会儿,简短的说道:“没有。不存在。”
“有的,亡灵的世界是平等的。”
没等玥飏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愆勚紧接着就大笑起来:“哈哈,开个玩笑,别介意。”翻身便又继续睡了。
“你游戏玩多了吧。”扔下这句话,玥飏便甩门走了。他感到自己受到了嘲弄。然而内心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去教室的路上他便一直在回味着愆勚的话。耳边幽幽的响起一个声音,好似山谷里的回响:“亡灵的世界……不死的……永恒的世界……”
玥飏吓了一跳,赶紧环顾四周,但是近旁并没有人。
这是很无聊的课——很有大学特色的那种课。否则也不会造成大家都回去这种情况。玥飏却还是来上了。自然,他不是因为要上课而不回家,而是因为不回家才来上课。从某个角度讲,他没有家。他有的只是一个在一栋破旧的楼房里的凌乱的房间。理论上来说他和父亲住在一起,可是他是绝少能碰到这个失去了妻子的男人的。玥飏从来就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去哪里,也从来不去关心。能够在偶尔的几次回家时候看到他来过的痕迹,证明这个给了他一半生命的男人还活在世上,那便足够了。根据玥飏的理解,那个男人想必也是这样认为的。玥飏从来不问他要钱。这在那个男人咆哮着,仅仅是因为他儿子还赚不了钱而要撕他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玥飏就向他下了这个保证了。他是抱着争取奖学金的态度开始自己的大学生涯的,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容易,成绩好的也不是像那些骗骗小朋友的童话中说得那般的象他那样条件困难的学生。虽然他并不娱乐,可是他无法把那些衣食无忧的同龄人花在娱乐上的时间用来学习,一点也不能。更多的时候,他常常是在自己的世界中发呆,或者独自伤感,思念母亲的亡魂。他还要去打工。于是,他的真正学习时间反而要比别人少。好在学费有市政府的贷款,打工的钱省些也能维持——玥飏认为这两样足以让他从这个学校混出去了。
现在,玥飏又发呆了。然而适才在上面讲得唾沫横飞的教授偏就点中了他来回答问题。这实在是怪不得教授的,他在上课的时候发呆的时间实在太多了。玥飏无奈的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沉默。
教授是老于这种情况的人了,不会似中学里的老师这般给些训斥,而是另外换一个人。这点玥飏是很欣赏的。只是教室里其他人的笑声让玥飏很受不了。他感觉似乎大家都在嘲笑他。虽然他也明白,实际上这种笑声是对事不对人的。
玥飏坐下,思想又飘回到家里。这一回他的眼前出现了那间属于自己的凌乱不堪的小室。母亲在的时候,这间小屋从来不曾乱过,总是被理得整整齐齐的。现在……反正玥飏从来不去整理的,他根本就住不了几天。
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放在床边桌子上的母亲抱着一岁时的他的照片。那时的母亲是多么的美丽。想着想着,母亲的形象似乎慢慢的清晰起来,变得大了,幽灵般在他的眼前飘游着,最后和凌乱的房间混杂在一起,搅得他眼花。
玥飏不想看了,把头深深地埋到自己的两个臂弯里,感到自己的眼眶又酸痛起来。
愆勚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或者是那个很拽的家伙太不禁打了?说实话愆勚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机房里面就出现了这么个家伙,年纪没有芝麻大,总是大呼小叫,老板看到他也唯唯诺诺的,实在让人怄气。平时不来惹他也算了,不想昨天居然敢和他抢机子,叫老板来赶人。本来愆勚差不多一整天没好好睡过马上就想走的,但看到他这个样子有气,顶了几句。谁知他竟然动手了。愆勚想想好笑,这么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居然会被一个睡眼惺忪的人打到,往后摔了一交而且还号称出了血。手下也是一帮脓包,没有一个出来帮他们的老大助拳,让他大大方方威威风风的走了。哎……愆勚叹了口气,摇摇头,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和他这个成年人就是不能比。
只是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个怪老头实在是让愆勚搞不懂。说着那些奇怪的话,搞得他一觉睡醒依然心绪不宁,以至于还早上忍不住问了玥飏。
看来玥飏还不笨嘛,也知道游戏里面有亡灵族。愆勚自顾自笑了笑,心想,统统是骷髅兵的世界,大概的确很平等。
睡饱了的愆勚是很强大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他对于再去征战二十多个小时很有信心。今天,今天该好好练习一下远距离的枪法了。
然而踌躇满志的愆勚没有想到,今天他没能玩到电脑,以后也永远玩不到了。
晚上,玥飏依然麻木地翻着纸张,只是不再伤感。因为他知道今天那些回家的人都会回到寝室。明天是有体育课的,逃不了。玥飏不习惯在知道有人会来的情况下伤感,这样的话他就会时刻担心思绪被打断。
九点的时候,寝室里除了愆勚,都在了。于是多了许些生气。人们都在说笑,很热闹。只是这热闹不属于玥飏。无论来没来人,玥飏做的事情是不变的。所有人都只问过玥飏一句话:“愆勚呢?又去机房了?”回答就是一个简单的“是”字,倒是很省心。这也就是唯一别人主动问玥飏的话了。然后一直到熄灯后的卧谈会,玥飏都处在有人的孤独中。这是他早就习惯了,再说也实在没有什么话题可以和他们说。
玥飏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回到过去,找到那个发明“一千米”这么个折磨人的运动的人,然后给他一顿好打。每次跑的时候尤是如此。现在过了多少?也许已经过了四百米?也许是五百米?也许只有三百米?他不知道。他唯有忍着喉咙的干,内脏的绞,和两腿的胀,继续这么跑跑跑。平时看看不算大的操场,此时变成了整个世界,而那红色的塑胶跑道,就是环绕着世界的赤道了。玥飏好像是一颗卫星,在等待那能量耗尽而坠毁那一刻。
“四分二十!”这个从一个公鸭嗓子里发出的短促有力的声音意味着酷刑的结束。此时在玥飏听来实在是比布兰登堡协奏曲还要美妙。虽然这个声音所包含的内容意味着补测,有些残酷,而且连玥飏自己听了这个成绩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不管了,这是下个礼拜的事情了。
玥飏很想躺下,可是他知道这对身体不好。于是他强迫着自己慢慢的走着。公鸭嗓又在玥飏的耳边冷酷的响起:“你没有及格,下个礼拜补测。”
“我早就知道了。要你这个蠢人多嘴!”看着公鸭嗓离去的背影,玥飏嘴里恨恨的嗫嚅着。此时他又想到了愆勚。这个家伙虽然留了级,体育倒是过了。现在会在做什么呢?想来肯定是在机房里逍遥了,真他妈的运气。胃突然一阵翻腾。他只好倚着墙壁,把那股涌到喉咙口的酸浆吐到地上。
体力好的人们已经开始招呼着找人打全场篮球了,玥飏只能靠在一边喘气。他低着头,粘粘的唾液和胃液的混合物从嘴角往下拉了细细长长的一条,却没有滴到地上,就这么在风中荡着。忽然他的眼角瞥到有人走过——是三个女生。玥飏赶紧转过头去。因为说笑着经过的三个人中的叫聿酃的女孩。在他如此狼狈的时候,他不敢面对她。然而其实他是多虑了。聿酃忙于和她的女伴聊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第一次见到聿酃,玥飏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在以后的日子里,每一次见到聿酃玥飏总会感到一种宁静安逸的快乐。聿酃和他的妈妈并无形似,却有着神似。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玥飏想起母亲。玥飏有时觉得自己这样很有些罪恶,但是还是不可遏止的喜欢她,然而他却没有表白。一方面他害怕被拒绝,另一方面更是由于丝毫没有减少的失去母亲的巨大痛苦填满了他,使得他也懒于去鼓起这样的勇气。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让他喜欢的女孩看到他无能和软弱的样子。
小道消息总是传得很快的。第二天,就在玥飏忍着两条小腿的酸痛的时候,整个系,也许是整个学校,都知道愆勚出事了。
玥飏看得出来,没人感到有什么吃惊,更不用说难过之类的了。大家只是因为好奇,彼此互相的在打听。大学的生活太无聊了,有了这样好的谈资,如果不好好利用,那才是真正的可惜。甚至在选修课的时候,玥样都听到坐在后面的其他专业的人都在讨论愆勚的事。言者唾沫横飞,听者啧啧称奇。然而奇怪的是,校方对此一直保持缄默,讳莫如深。
对于愆勚的讨论延续到周末便停止了,毕竟比起在学校里的胡扯来,回家更为重要。玥飏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回去。一个月没有回家了,玥飏想,是该回去看看妈妈了。
黄昏。动荡的车厢里面摇曳着金色的阳光。玥飏坐在车厢后的一角,看着暮色在每个人的后脑勺晃来晃去。没有一个人作声,耳朵里只能听到汽车震动的哐啷哐啷的声音。玥飏只觉得似乎每个人的思想都被这破烂的机器吃掉了,甘愿任凭着它主宰这个世界。
玥飏走在一条蜿蜒在田间的小路上。离到家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每一次玥在颠簸了两个小时后,踏上实地的感觉总会让他心情很好。现在的这个时节,两边田里农作物都已经长起来了。玉米赫赫然亭立田间,随风缓缓摇曳;矮株丛里面,小叶的花生,繁密的大豆,挂着紫灯的茄子,丛生的空心菜,密匝匝的混着,互相借助彼此隐藏自己,葱郁丰满的样子。大叶的芋艿,撑着荷叶般的叶子,懒懒的在晃。一些蔓藤如南瓜,冬瓜之类,穿梭往来,匍匐其间。立篱矮架之上,爬满了丝瓜扁豆葡萄等等。黄色的大花或是紫色的小花都开了,点缀于绿色绒墙之上,颇有些风韵的。走在路上,能够清晰地闻到叶子的味道,还有肥料的味道。太阳快要落山,余晖洒满了天际。什么东西好像都染上了一层赤金色。玥飏已经可以看到村落里的炊烟了。这使他不禁想起隔壁好玩的小孩子。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兴许他又长大了些吧。玥飏莞尔,却因此想到自己已经不知多少日子没有笑过了,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美景忽然模糊起来,就像哭的时候,眼睛被泪水模糊了的时候的样子。玥飏很吃惊,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揉眼。然而无济于事。整个世界正变得越来越模糊,很快什么都看不见了。
更让玥飏震惊的事情出现了:四周霎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可是玥飏看到的不再是农田和炊烟。他发现自己赫然站在一个战场上,他的前方正在进行这一场激战。离得远,玥飏看不真切,只见得尘土飞扬,天地为之失色。然而咒骂声,惨叫声,马的嘶叫声,金属的敲击声,却都是那么清晰可闻。
混战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骑士。他周身上下银盔银甲,闪闪发亮。左臂挂着一面纹有十字架的巨盾,右手拿着红白相间的骑士长枪。胯下战马的雪白的罩袍,如水面般在风中起着波澜。战马驮着骑士,四蹄如风,径直朝着玥飏冲来。
玥飏看得有些痴了,忘记了躲闪。直到骑士举起长枪朝他刺来的时候他才猛醒过来,赶忙往边上一个翻滚,摔到地上。
耳边响起了一个粗鲁的男人的声音:“妈的,你活得不耐烦啊!喇叭没听见啊?拦在路中间做什么?寻死啊?!”玥飏很奇怪,抬头看时,却见战场没有了,军队没有了,尘土没有了。炊烟还是在那儿飘着,玉米还是在田里摇着,一切如常了。那个很威风的骑士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气呼呼的,拿着头盔,坐在一辆摩托车上的男人——正在骂骂咧咧的。
玥飏不知道如何和这个男人解释了。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可是自己现在的确是在田里摔得满身泥浆了,这是真确无疑的。他只有用所有他能想出的词汇向这个男人赔不是。好歹他总算又戴上头盔,摩托车屁股喷出一道烟,走了。
是幻觉吗?是吧,只有这样能解释了。玥飏开始奇怪,为什么又遇到了幻觉。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镜子里看到的骷髅。
怀着害怕再遇到什么变故的忐忑的心情,玥飏终于走进村子。天色更暗了,这使得即使在晴天中午也很灰暗的小巷子里越发有些夜色了。近些年来,人们都有钱了,于是纷纷扩建自己的房屋,使得原来就已经很窄的小巷子越来越细,并且阳光都照不到地面了。近地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许多的旧墙表面落下了大块大块的泥灰;立着的电线杆子糊着很多“老军医”的广告。四处都弥漫着一股厕所里的味道,让玥飏很不好受。
前面的一户人家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喊骂声,紧接着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奔出一个小孩。玥飏看见他眼里闪烁着惊惧和狡黠的光。小孩从玥飏身边挤过,眼光甩了他一下。那个叫骂的男人也冲出来了,手里提着一把尺,追着。玥飏赶紧侧过身子让他过去。转头却发现小孩已没了影。那男人也很快转过巷子不见了。
那门还开着。玥飏走过去,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呆呆的站在那儿,抽泣着。
“大婶,怎么了?”
那女人木然的望了望玥飏,犹豫了一下,说:“孩子考试没考好……唉,他爸火气也大了点……”
玥飏摇了摇头,走开了。这让他想起了上次他父亲追他的事情。所不同的是,这小孩是因为考试没考好,而他是因为考试考好了——他被录取了,坚持要读。于是他父亲要打他。那男人和父亲手里的尺让玥飏觉得很奇怪:已经是以大欺小了,实力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为何还要使用武器?
可见是狮子的凶心,兔子的怯懦。
灯没有开,黑暗统治着整个房间。玥飏躺在黑暗里,右手枕着头,左右拿着母亲抱着他的那张照片。接着月光,他可以清晰的看清楚母亲的笑脸。美丽的母亲呵……玥飏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紧紧盯着眼前的照片。也只有这样的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搅,不必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玥飏可以静静的享受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
躺了许久,玥飏觉着有些吃力,便坐起把照片放回桌上。屋子里到处都很乱,但是唯有这张桌子玥飏每次回来都会擦得干干净净。妈妈喜欢干净的地方。他总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是玥飏太专注了,他会注意到照片周围慢慢腾升起来的烟雾。当他意识到有些异样的时候,烟雾已经汇聚起来,形成了一张可以清晰辨认出来的老人的脸,隔在他和母亲之间。
“你——好——”烟雾开口说话了,好似深谷里传来的呼喊。玥飏想起来,他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玥飏很吃惊,然而却觉得和这张脸有一种亲切感。因此他并不觉得紧张,很平静的问道:“你是谁?”就象在和外公对话一样。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称呼我为‘引导者’。”
“引导者?那你引导什么呢?引导谁呢?我吗?”
烟雾没有回答,只是问:“你知道吸血鬼的故事吗?”
“不。没听说过。”
“王子新婚燕尔,却为捍卫上帝,率军迎击异教徒。凯旋之际,惊闻爱妻因蜚言而投河自尽。于是王子剑刺十字架,变为吸血鬼,反抗上帝。你能明白反抗上帝意味着什么吗?”
“故事有些感人,可惜我不是天主教徒。”
“那么,这样问吧,你能想象上帝对于天主教徒的意义吗?”
“可以想象……”
“随王子凯旋的,还有他手下忠诚英勇的十六个骑士。他们被强加以‘魔鬼的仆人’的罪名而处以火刑。”
“……”
“变为吸血鬼的王子在几百年后,因为转世的王妃而被杀了。骑士们也被化为了灰烬。然而……”
烟雾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意的。玥飏却有些急了:“然而怎么了?”他隐隐感到这和自己有关。
“被烧死的骑士,只有十五个。有一个骑士得以逃脱。”引导者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神秘,“为了复仇,他走上了和王子一样的道路。十五个骑士的力量聚集在他的身上,于是他成了——(黑骑士)Dread Knight。
“黑骑士……”玥飏想到了回家路上幻觉,“你想说什么?”
“哈哈哈,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有人来了。记着吧,正义在残害你。”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烟雾很快就消散了。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了。玥飏一惊——是父亲。
“怎么不开灯?黑漆漆的。”父亲说着,声音听上去很疲惫。顺手摸到开关,啪的一声,房间里顿时雪亮。那一瞬间玥飏感觉自己好像被别人扒光了衣服。
“回来了?”
“嗯!”玥杨没好气的回答着。
“学校里……过的还好吧?钱够用么?”父亲说着,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的钞票,“这些,拿去用吧。”
“我不要您的钱。”玥飏冷冷的说着,收回看着他的眼光,只是盯着母亲的照片。
父亲叹了口气,知道儿子没有原谅自己,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把钱放到那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上,走了。
玥飏看着他关上门,然后看看钱,看看母亲,心中烦恼极了。
外面传来电视机的声音。原本死气沉沉的房子突然活起来了。
玥飏说到做到的。纵然第二天父亲为他准备了早餐,下午也早早回到家为玥飏准备了一顿绝对比学校里丰富的晚饭,纵然数次表达了他的歉意,还是没能让玥飏改变决定。他只是心里说,我便不恨你罢了,我是不会需要你的施舍的。星期一的早上,父亲已经上班去了。玥飏在一张纸片上写了这么几个字:“这些钱您自己买些吃的吧”。把它那几张钞票叠在一起,用墨水瓶压着。然后最后看了母亲一眼,出门了。
玥飏不愿把母亲带到学校去。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想强迫自己真正的坚强。
这个星期一应该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玥飏到寝室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没人,却多了一台电脑。过一会儿,便看到被大家称为“少爷”的室友拿着牙刷杯,撞进门来。
“呵,昨天就来了?搬来个电脑?”
“是了,这礼拜家里又买了一台新的。搞得家里有三台电脑了,就搬了一台过来。”少爷满嘴炫耀的口气。
玥飏也不觉得奇怪。大家本来就知道他家里很有钱,否则也不会这么叫他。以至于这个外号,整个专业都知道了。
中午,玥飏回到寝室,就见一群人围着电脑在看。围在外面的,脖子伸得就像讨食的雏鸟。有些什么好看的?玥飏寻思着,也凑了过去。
屏幕上有着一些小小的模型,玥阳看到了周身披挂的剑士,看到了手持长矛的士兵,看到了站立着的骷髅,看到了漂浮着的幽灵。
很刺激玥飏的眼睛的是持枪举盾的白骑士,和黑盔皂甲的黑骑士。玥阳感到心被撞了一下。就在回家的路上产生的“幻觉”里,他见过这个白骑士。而那个黑骑士的形象,又让玥飏感到了那种没来由的亲切感——就像遇到那烟雾化成的老人时一样。
此时,正轮到黑骑士在移动。他策马行进到白骑士面前。
白骑士的身上出现了一把象牙般的长刀,闪现了一下。
“操!”少爷叫起来。周围围观的人都发出了感叹的呼喊。只有玥飏不出声,因为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看到屏幕底下出来一排字:
“The Dread Knights did double Damage!”(黑骑士造成了双倍的伤害)
随后便是黑骑士举刀劈砍的英姿,音箱里传来隆隆的类似雷鸣的声音。白骑士倒下了。
“我靠,居然碰到重刀,太霉了。读档读档!”
周围观战的人都发出哄笑。玥飏没笑,他并不知道少爷这种态度其实很无赖。他走开了,因为那句话——The Dread Knights did double Damage!——一直缠绕在他的脑中,使他感到有些头晕。
自修教室里面很安静,是个学习的好地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少。如果承认自修教室里面“一张桌子坐一人”这条不成文的规定的话,那么现在教室里可以称得上座无虚席了。人多的地方不喧闹,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矛盾。这也是玥飏不喜欢去自修教室的原因。然而今天没有办法,而且恐怕以后每天都要这样了。寝室里有了电脑,自然是会很吵,这在隔壁寝室是有过先例的。这样他就不能封闭自己了。何况玥飏再也不想看到那会刺激他的画面。
依然看不进书。玥飏望着窗外出神。初夏的时节,园子里面的树都茂盛起来了。月光透过婆娑的树影落到地上,随着风吹树摇,零零落落的,让人感到像一群时而现身在林间的萤火虫。外面很宁静,弥漫的是安谧的气氛。使得玥杨真想到外面的草地上去躺一会儿。可是他知道这份安谧不属于他。他现在正坐在灯光通明教室里,周围是奋笔疾书的同“窗”。耳朵里时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笔落在桌面上或地上的声音。这更然人感觉着教室里面让人窒息和恐怖的无声了。这是一种肃静,玥飏能拥有的,只能是这份屋内光明的肃静,而不是窗外黑暗中的安谧。
玥飏是很讨厌这初夏的夜晚的。柔和的夜风和让人脊梁酥软的气温总是会造成无数的情侣出现在在校园里。回寝室的路上他至少看到了10对男女粘在一起,仗着夜幕的掩护做着满足彼此欲望的事情。这个时候玥飏会想到聿酃,然后最终又会想到母亲。这是让他很不快的。所以玥飏喜欢寒冷的冬夜。凛冽的西北风会把所有想要在外面卿卿我我的人统统吹回屋里去。尤其是现在——教室熄灯后——这么晚的时候,甚至会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内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时候,他会觉得独行的他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了,因为是他证明了这个世界还有生气。
回到寝室,正见到少爷在对着电话筒咆哮,愤怒的样子。
“真烦!我说得很清楚了!你要死去死好了!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啪!少爷重重的把电话挂上。才走开两三步,铃又响了起来。
少爷转过身,直接把电话线拔了。然后坐回电脑前。一边招呼着:“今天大家克服一下。以后那只女人再打电话过来就说我不在。”
玥飏知道他口中的那“只”女人指的是谁。像少爷这么一个家境殷实满腹经纶又长得一表人才的货色,自然少不了女朋友。一边观战的人问道:
“怎么,崩掉了?”
“这只女人,真是吃不消。”
“你们这么好了还分手。当心别人真的去殉情。”
“管我什么事。再说现在的小姑娘开放,想得开。不会去做这种傻事的。”
玥飏有些心悸。他知道少爷的父亲对儿子要求很高,因此少爷虽然生活条件优越但是并不像一个纨绔子弟那样无能。少爷许多方面他这个来自于城乡结合部的人是自叹不如的。可是很遗憾,刚刚的电话很明白的告诉了他,注重才能的严格管教没能阻止丰富的物质所带来的道德的败坏。
玥飏依然天天在晚上的课结束后留在教室里自修,他也慢慢的习惯了教室里那种矛盾的气氛。没多少日子就要考试了。虽然不少人都还在玩,可是玥飏用这个理由让自己能心安理得的坐在教室里。到双休日的时候,他甚至会整天地坐在教室里——不为学习,也可以发呆。每个学期,越是临近考试,玥飏就越感到舒坦。因为大家都要复习,都不能玩,也就都和他一样了。
一种很无聊的心理平衡。
就算没有风,海面也会因为海底的地震而引起滔天的巨浪。应该平静的日子总会受到打搅。班主任召集全班开了一个班会,99%的内容是没有意义的,只在快结束的时候,为了“加强教育,防止类似的事情在发生”,“秘密”的宣布了一件事情:
愆勚被判刑了。罪名故意伤害,刑期3年。
回到寝室,玥飏所在的专业住的那一块好象开了锅,人人都满面红光非常兴奋的讨论着这个事情。刑犯耶,关牢里的,真他妈的酷!已经被人们咀嚼成渣的“愆勚事件”,因为被班主任这位高明的厨师一番烹调后又成了一道色香俱全的美味佳肴,人人都迫不及待的打起牙祭来。
玥飏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这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说不定他也会参与到这热烈的讨论里面去。可是现在身陷囹圄的是愆勚。玥飏是这些人中见他最后一面的人了。让玥飏感到没兴趣去参与讨论的是那天早上愆勚对他说的话,他没来由的感到这个关在牢里的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生命有着联系的人。
玥飏当下决定去做一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会是他这种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第二天,班主任的办公室。玥飏站在办公桌前,对面坐着班主任。
“什么事?”
“老师,我想知道……愆勚被关在哪里,我要去探望他。”玥飏开门见山。
这个正在迈向中年的男人听到这话一言不发,他把两手插在一起放在鼻子下,托着头。一双三角眼躲在厚厚的镜片后面射出尖锐的询问的目光。玥飏被刺得有些不自在。
好像过了许久,他说:“你知不知道学校已经把他开除了?”
“……”
“你去为什么要去看他?”
“他是我的朋友……”
“不是我干涉你的个人生活,以后你交朋友该有点选择。”
“是。那么请告诉他的地址。”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三角眼叹了口气,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
探望室真是难找。探望犯人的手续也忒烦了点。不过最后,玥飏还是成功的见到了愆勚。
才短短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愆勚就瘦了一圈。使得他那高大的身形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面色有些焦黄,眼睛也深陷了下去。头发都剃了。穿着一身的囚衣,整个人的精神也显得不好。那样子就好像连着操了几个通宵的机。
在这种地方,望着面前的愆勚,玥飏感到很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愆勚先打破了沉默。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你好啊,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呃,是。你好……你……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也没什么。不过是打了人了。只是没想到那人是警察局长的宝贝儿子。原以为不过打出了一点鼻血,谁知道却伤了他的眼睛。哎,我想怎么这种小事都会如此轰动。要是我知道他是这种身份,就算是让他打几下我也不会动手了。现在可好,钱赔了不少,还让父母担心。”愆勚吁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算了,无所谓。不就三年么,很快的。出去后还是一条好汉。”
他伸了个懒腰,自嘲道:“呵,想我愆勚平时号称朋友也有不少,可是真到出了事,居然是你这么个平时不怎么搭界的来看我。真不愧是一个寝室的兄弟。哎,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没人会愿意承认是囚犯的朋友。”
玥飏认为他找到了说出他此行目的的机会:“其实,我是来看你,是有我自己的目的的……”
“呵呵,好笑。我倒想知道,你来探望我这个囚犯还能指望得到什么好处?”
“我是想问,你那天,应该是你出事的那天早上,你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我不记得了。”愆勚的脸色有些变了。
“就是你说……你说,‘亡灵的世界是平等的’。”
夜雨霏霏。玥飏没有披雨衣,心情沉重的骑着车。愆勚最后坚持说那是玩笑,但是他忘不了愆勚那强装冷静的表情和躲躲闪闪的眼神。他一再的追问,但是探望的时间到了愆勚还是没有说出他想要的答案。玩笑吗?直觉告诉玥飏,不是。然而他知道他是不可能从愆勚那里得到消息了。恐怕这将成为永远的谜。想到这里,玥阳越来越烦了。
眼前的景物模糊起来——那日回家路上的情形又出现了!这次玥飏不再感到吃惊,而且感到了一丝的愤怒:为什么又来了?真烦!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前面,双手牢牢的稳着车龙头。
世界清晰了。这一次出现在玥飏面前的是一支气势磅礴的军队。中间的步军盔明甲亮,盾坚剑利,好似巍峨的山峦;两翼的骑兵银铠长枪,白袍飘动,如同浩然的大海。玥杨一眼认出了站在正中的那个骑士,那个曾经要杀他的骑士。只见他高举起长枪,往前略略一倾,高喊:“For the Holy One, till dea——th!(为了上帝,战斗至——死)”接着所有的士兵都高喊着:“Till dea——th!”并随着他移动起来。像潮水一般朝玥飏漫过来。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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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http://www.jiading.org/forum/showpost.php?threadid=59529
此贴由 Lotus 在 2002-05-05 12:03:26 最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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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直,谦逊,牺牲,灵魂,忠诚,信念,勇敢
骑士的行为准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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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文字水平不应被埋没了,希望下次能写一些别的题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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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94,老实说这篇文章因为字我都不认识,连看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难道用这样的文字你希望可以表现些什么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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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楼主 |
发表于 2002-5-4 17: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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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发现一个事情……
斑竹把这个文章置顶了……
是Davidoff吗……
黑莲在这里谢谢你……
由衷的感谢……
不过这个文章……
还是不要吧……
让它随着时间埋没……
也许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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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顶是应该的!
姑且不论文章好坏,
瓜田以为……
只以此原创之篇幅,
已昂昂然如野鹤之在鸡群,嘉网舍此其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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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佳认可瓜兄此言
单论字数,子佳等辈只有望其向背的资格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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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倒是其次,
只是现在……
有着这么好的写作态度的青年到底还有多少?
看些嘉网的帖子,便可知究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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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楼主 |
发表于 2002-5-4 19: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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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原来……原来……原来……
原来只是字数阿……
55555555555
我太失败了……
不过说起字数问题,好像比我长的,或者和这个差不多的,也是有一点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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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唷。。。。。。
原来还有个名词:虚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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