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士路１２１号

沉默羔羊

一：落实的同租广告和房子门口的邮筒
直到那电话结束的时候我还有点白日梦的感觉。
贴出那张同租广告后我就根本没抱多大希望。在L市这样的地方，谁不防着谁。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和你这个陌生人住在一起，更何况还要分摊水电房租费。
可今天我睡觉的时候那个电话就这样突然的来了。是个女孩子，声音软软的，一听我就想和她住一块。她说她现在就有房子，我只要把我带过去就好了，哦当然，还有钱。一个月300。我放下电话就拎着箱子杀了过去。那房子在禾士路。
整条街上都是独立的小楼，一幢一幢，安静老旧的。我费劲的看着门牌号码找到了那房子。
121号。
简单的外型，赭石色的大门。门口蹲着个掉了皮的邮筒。我一下子就喜欢上这里。
见到了吉。还是电话里那把软软的声音。很清淡的女孩子，长长的微卷头发，淡的黑眼圈，笑起来几乎透明。
我们共用客厅和厨房，一人一间卧室。安顿好之后吉做了美味的甜点，聊的很开心。我想我会有很舒服的日子可过。
禾士路121号。

二信封里的爱情以及画布上的虔诚表情121号。
我越来越喜欢吉。整洁。平静。让我看上去很舒服的素色衣饰。总是微笑。会在夜里带着我爱的甜点跑过来和我聊天。还有，每星期她会收到2封信，那时吉会小心翼翼地拆开阅读然后幸福地笑到融化。吉也回信，每周2封，早晨拿着封好的信走到门口的邮筒，脸上有虔诚的表情。吉的来信和回信都是厚厚地一沓，看上去就很塌实。我猜那一定是吉爱在和的人。我被我的想象感动。
我给吉画了张画。画布上的女孩站在绿色的邮筒边上，脸上有消失的透明的笑。身后有赭石色的门。吉看了笑，笑到我害怕她会像爱丽丝遇到的那只柴郡猫一样凭空消失，只剩下一张有弧度的嘴。
深夜总会听见吉的房间里反复放着一首歌。曲调很低。平静的吟唱。我就很快睡去。

三秦。远方的美丽图片。FOREVER
发完邮件从电脑上下来，看看已经一点。我们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春夜是有些凉的。起来泡咖啡。我只喝糖和奶加的恰倒好处的咖啡，没有虐待自己味蕾的习惯，始终咽不下黑咖啡。
门上轻轻响了一两下。开门。是吉。说她睡不着看我灯还亮着就来找我。她手里端着我昨夜梦见的蛋糕。我们抱了垫子坐在地毯上。
问了她那个写信的人，想来证实我的猜测。抱紧垫子，蜷成一团。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倾听姿势。她开始回忆，梦幻一样的声音。一半讲给我听，一半讲给她自己。
于是就知道了那个叫秦的女孩子。没错。早该想到只有同性间的爱情才能这样平实又唯美。她说秦很漂亮，很长的手指很头发。总穿灰色衣服。她说秦是那么犀利的女孩子，生气时眼睛会眯成细长的弧，却总会用手臂长长地揽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哼唱。唱那首它她们最爱的《FOREVER》。她说秦在城市与城市间行走，把文字和美丽的照片寄给她。她说秦和吉是那么的相爱。等秦回来，他们就可以在禾士路121号永远不分开。
吉把CD放进电脑，声音立刻充斥整个房间：
“i stand alone in the darkness
the winter of my life came so fast
memories go back to childhood
to days i still recall
oh, how happy i was then
there was no sorrow, there was no pain
walking through the green fields
sunshine in my eyes
i’m still there everywhere
i’m the dust in the wind
i’m the star in the northern sky
never stayed anywhere
i’m the wind in the trees
would you wait for me forever


i’m still there everywhere
i’m the dust in the wind
i’m the star in the northern sky
never stayed anywhere
i’m the wind in the trees
would you wait for me forever
would you wait for me forever
will you wait for me forever……“
整张专集上只有这一首歌。
吉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我看着她熟睡的纯美脸庞，祈祷她们会得到幸福。
如此美好的爱情，连我都忍不住叹息。

四眼睛里的光斑。秦消失了。
连着好几个月，像只蜗牛那样的过日子。不出门，偶尔倚着大门晒晒太阳。不晓得吉又写了收了多少封信。总之，天气凉了。
我的眼睛开始不间断的出现一些光斑，整个视界亮成一片。剧烈头疼。对在和电脑发呆，反复听《FOREVER》。查看关于乐队的信息。想起吉已好久没端甜点过来了。我想念那些美味的小蛋糕。
　　我等那些光斑消失，看表又一点了。外面又有点下雨。拉开被子想睡了。
　　急促的敲门声。开门是吉，双眼空洞的站在门口，凌乱的头发潮湿着。逆着白色灯光我看到她脸上班驳的泪痕。
　　把她带到床上，换上干的衣服包好被子。轻轻拍打她的背问是怎么了。“秦。秦消失了。“我大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吉说秦已经快两个月没来过只言片语。她问我秦是不是出事了？还是秦不要她了？说罢抽噎的不成样子。我把她抱在怀里，没事。没事。秦也许是有些事情耽误了行程。相信一定快回来了。乖，睡吧。吉倦极轻抽着睡去。
　　此后的时间秦竟正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再有每周厚厚的信。吉也不再笑，只是每天都望着空空的信箱出神。我每晚都过去陪她。吉半夜睡觉时会突然惊醒，一身冷汗，我能听到她在梦里绝望的哭泣。她依旧写信，可无法寄出。因为每次都是秦到了一个地方给她地址。起初见吉时淡淡的黑眼圈现在浓的像眼影。我每晚看着她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吃白色的小药片。我心疼她。
　　秦真的消失了。

五结束
　　快要下雪了。阳光还是很好，一大片的照下来很嚣张的样子。我静静地整理着吉的房间。满到处都是凌乱的纸片和烟盒，上面是杂乱的文字。她写给自己的，写给秦的。她写秦你回来我们会在禾士路121号永不分开。她写秦你离开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写秦时间在规则与隔阂的潮气中渐生霉菌。还有很多我不明白的东西。
　　吉死了。 她从禾士路尽头的一座高楼上跳了下去。在秦消失后的第5个月末。我心底的感受无法言说。
　　我看着这房间，尘埃被照亮。桌角有明晃的耀眼。我走过去，是那张CD，支离破碎地刺进我眼底。CD下面有近半米高的一摞信。我知道那该是秦写给吉的。那些曾经美好的爱情。我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收信人和寄信人的地址是一模一样的！也有一样的名字！我吃惊的不行，翻看所有的信封都是这样。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思维很混乱。却发现被我翻乱的信堆下面有团怪怪的纸——是一张诊断证明。上面说患者的人格分裂已经到了重度，应马上住院接受治疗，否则后果严重。
患者姓名一栏填着那个刚刚我在信封上看到的名字——秦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