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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5-6-23 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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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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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02-4-7 22:43:4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祈祷》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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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祷
      
      ——献给内奥米·金斯堡(1894-1956)
      
      
      I
      
      真奇怪现在想起您来,没穿紧身胸衣闭上眼睛就去了,当我漫步在格林威治村阳 光灿烂的人行道上。
      曼哈顿闹市区,清澈的冬天正午,而我却一夜未眠,谈啊,说啊,大声颂读《祈祷》,听雷·查尔斯的布鲁斯在留声机上声嘶力竭
      节奏,那节奏啊 而今您三年前的音容在我的脑海里 高声朗读阿东奈最后凯旋的诗节 哭泣,想到我们遭受的痛苦
      而且死亡怎样成为一切歌手梦寐以求的药方,歌唱,回忆,预言就像在《希伯莱赞歌》里,就像《佛家问答经》和我自己想象的一片枯叶 在黎明时分
      梦想着回溯人生,您的时光和我的都向着上苍的启示疾驰,
      那最后的时刻 那花朵燃烧在白昼 和以后发生的,
      回视思想本身它瞧见一座美国城市
      一道闪逝的光束,以及我或中国的伟大梦想,或你和一个虚幻的俄国,或一张从未有过的揉皱的床
      像黑暗中的一首诗 逃回冥冥之中
      没什么再说的了,无可哭泣,只为那梦中的活物,它们陷在梦幻的泥淖里,
      叹息,为它喊叫,买卖一片片幻影,彼此膜拜,
      崇奉卷在这一切之中的上帝 渴望或是渊薮?当它存于世间,就是一个幻象 还祈求什么呢?
      这幻象萦绕不散,当我走上街头,回望第七大道,那些办公楼雉堞般的窗口交错比肩, 挤撞在空中,在云朵下,瞬间高耸云霄 那头顶上的天际 古朴的蔚蓝之乡。
      或顺这大街南行,去往 当此时我朝下东区行进 您五十年前曾经走过的地方,还是个小姑娘 来自俄国, 第一次品尝美国那些有毒的番茄 您就这样颤抖在船坞旁。
      后来在果园街的人群中挤向什么地方?挤往纽华克
      挤向糖果店,那个世纪最早的家烤苏打饼,还有黑房里霉湿的褐色地板上手拌的冰棒
      挤往求学,婚姻,精神崩溃,手术,师范,还有疯狂的学问,在梦中 这算什么样的生活?
      挤往窗前的钥匙 那把伟大的钥匙将它自己光辉的头放在曼哈顿之上,在地板上,在人行道上 在单一无边的光束里,闪动着,当我头一次朝那意第绪剧院走去 那贫穷的地方
      您懂得为什么,正如我现在知道的一样,可再也不必为此费心了 真奇怪我们竟在培特森搬来搬去,还到西部,到欧洲,然后又来到这地方,
      西班牙人在门前哭叫,大街上有黑人来往,防火梯苍老不堪,古旧得跟您一样
      不过您现在无所谓苍老了,已经轮到我的份上
      我自己也老,如同这宇宙,我猜 我们的生生死死就跟这宇宙一样 这足以撤除到来的一切 因为来临的一切总一无例外地逝去 也好!这叫人无所遗憾 再没有恐怖发散片,没有无爱的烦恼,最后也没有了折磨甚至牙痛
      只在它到来之时,它是一头吞食灵魂的狮子 我们心中的羔羊,灵魂,呜乎,在世事变迁的狂怒和饥饿里它们将自己奉献 连头带发 还有骨痛的吼叫,赤裸的头颅,折断的肋骨,腐败的皮肤,骗人的深仇大恨。
      唉!唉!我们干得更糟!我们竟困在一剂毒药里!而您总算摆脱了,死亡放您走了,死神爱怜您,您完成了这尘世的一切,同上帝了结了,同通往上帝的路了结了 最终也了结了您自己 纯粹的了结 重返您父亲之前的婴儿黑暗,在我们大家之前的黑暗 在世界的前面
      就在那儿安息吧,再没有磨难。我知道您仙去的道路,这太好了。
      可再没有鲜花开放在纽约夏天的田野里,没有了欢乐,也不再怕路易,
      也没有了他的甜蜜和眼镜,他教高中的几十年岁月,负债,爱恋,令人恐怖的电话,观念之床,亲戚,双手
      再没有艾伦娜,那先您而去的姊妹 我们严守这道秘密是您害死了她 或算它弄死了自己而不再忍受您的困扰 一场风湿性心脏病 可死神终究将您们一齐带走 无论
      也没有您对母亲的怀念,一九一五年躲在无声电影院里整星期地流泪 忘记一切,伤感,看玛丽·德丝娜宣讲人道,卓别林舞于青春时期,
      或看波里思·哥都诺夫,或大家都会的查里亚平,他那哭泣的沙皇嗓子震向大厅 您跟艾伦娜和麦克斯在站席位 眼看着资本家穿金戴银,紧靠着演奏席坐下,
      追随青年解放协会,搭乘便车南去宾西法尼亚,穿布袋一样黑色的紧身裙裤,四位姑娘彼此搂腰拥抱在一起,照片上那大笑的眼,太害羞,一九二零年处女的孤寂
      如今,所有的姑娘都老去,或死了,那墓穴里的长发 幸好后来都找到了丈夫
      您功德圆满了 我也醒悟 尤金我的兄弟他死得更早(现在还悲悼着,直到他最后僵硬的手指,他经历的癌症 或杀场 可能要等以后 这他迟早会知道)
      那是我知道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一切,亲眼目睹 不知道你觉得怎样
      我没有预见到您的感触 何等更为可憎的血盆大嘴首先张开 向您 那时您可有所准备?
      去往哪里?在黑暗中 那 那天上的神吗?那道射线吗?那虚空中的主吗?像梦里那乌云中的眼吗?阿东奈最终,可曾跟您在一起?
      我想不起来了!无法猜测!不只是墓中一具黄色的骷髅,或一箱蚯蚓拱松的尘土,和一条染了污迹的发带 罩上光环的象征?您信吗?
      只有阳光为思维闪耀一次吗?只有那瞬间的存在,然后就不复出现了吗?
      一切尽在我们手中 以前曾在您手里 没有什么可怜的 而曾经一世,
      也就足够荣耀,历尽沧海,如一棵树,枯裂;又若花朵喂养了大地 可疯了,它色彩缤纷的花蕾冥想伟大的宇宙,被摇落,从头砍下,脱去枝叶,躲在蛋盒医院里,裹以纱布,那月亮大脑上斑斑创痛,并去毁伤。
      没有哪朵花儿这般自晓,它深知园中的冷暖,与刀斧搏斗凋零了
      被一个白痴雪人冰凉奇怪的幽思所摧残 就在春天里 某尊死神 尖锐的垂冰在他手中 点缀着败谢玫瑰织就的王冠 如狗的双眼 工厂的阳具 他的心脏如点烙铁。
      人生所有的积压,将我们大家累垮 钟表,肉体,意识,鞋子,乳房 代代子孙 您的共产主义 因“偏执狂”送进了许多的病房。
      您曾踢打艾伦娜的腿,日后她就死于心脏病。您也死在中风。安息了吗?在一年之中,您姐妹俩相继去世。艾伦娜可是快乐吧?
      麦克斯伤心透顶在百老汇的办公室里,大把孤寂的胡须伸向夜半的盘算中,不能肯定。他的一生过去了 如他所见 而他现在还犹豫什么?还幻想着赚钱,或那可能就捞了一笔,雇佣乳母,生儿育女,甚至还找到了您的永生,不是吗,内奥米?
      不久会看他去的。可现在我得说下去 跟您 因您能张嘴的日子里我没有。
      永远,我们注定要这样,永远 像艾米莉·狄金森的马儿 它直奔末日而去。
      他们是老马识途 这些马儿 跑得飞快,超过我们的想象 它们跨过的是我们自己的生命 并掠夺而去。
      灿烂辉煌,不再伤悼,心已破碎,思想抛在脑后,梦想过结婚,生死变换 屁股和脸面一同毁于谋杀。
      在这个世界上,奉献了一切,花儿已疯了,没有建成乌托邦,在松树下闭眼,在地球上做过舞娘,在孤寂里受到抚慰,耶和华,接收吧。
      无所声名,就一个面孔,永远远离我,无始,无终,就是那死界的父。做这预言的不是我,因我未曾婚娶,没有赞歌,没有天堂,没有头脑在我仍要赞美的快乐里
      您,天堂,在死神之后,是那唯一在虚无中得福的,既非光明,亦非黑暗,没有时日的永恒
      从我手中接受吧,这首赞歌,有一天它从我手中飞出,在我的某个时辰里,因它已奉给虚无 去赞美您 而不是死神
      这就是终结,来自荒野的救赎,是为流浪者的路,为众生寻觅的栖处,黑色的手绢被哭泣洗洁 赞美诗外的书页 我和内奥米最后的变化 向上帝完美的黑暗 死神啊,留住你这些幻影吧!
      
      
      II
      一次又一次 重演 医院的旧事 未及写下您的往昔 它依然抽象难知 一切景象萦绕在脑际 就像不同住处和年代交织的萨克斯风合唱 一系列电休克的回忆。
      在培特森的家中,漫漫长夜里我一个孩子守着您的紧张和焦虑 您肥胖 您下一步的举动 那天午后我旷课在家照看您 一次也算全部 在与人对宇宙的看法无法统一,我便无所适从了
      又因日后的重负 发誓要启迪人类 这只是披露的一部分 (跟您一样疯狂) (而心智健全只不过是苟同的诡计)
      可您向窗外望去,凝视百老汇教堂的角落,窥见了来自纽华克的神秘暗杀,
      所以您抓起给医生的电话 “好的快去疗养吧” 这样我披上外套扶您走过大街 途中一个小学生尖叫,无法责怪他:“去啊,女士,去死吗?”我一阵颤抖
      而您就用那虫蛀的皮毛衣领盖住鼻孔,还有防毒面具,抵挡祖母喷撒出来并渗入闹市空气中的毒瘴
      那驾驶筒式公共汽车的司机也是这暗杀团的成员吗?他的面孔使您发抖,好容易扶您到纽约,时代广场的中心,为了赶上另一趟格里杭长途汽车
      我们滞留了二小时之久,与隐形的臭虫和犹太病症搏斗 抵挡罗斯福毒化的微风 他们要逮捕您 和接连而来的我,期望在湖边维克多式的静屋中作出终结。
      三个小时乘车横穿隧道掠过美国所有工业,贝玉恩港繁忙地准备着二战,油箱,煤气田,苏打工厂,铁路餐车,要塞般的机车库 掠过新泽西片片松林中的印第安人 安静的城镇 长长的道路穿过松疏的林地
      无鹿的溪水上座座小桥,古旧的贝壳串珠负载着河床 这儿一把战斧,那儿一件波佳洪达骨 百万老妪在棕色小棚中推选罗斯福,无数的道路远离疯狂之路
      也许树中有鹰,或许某个先知寻找栖泊猫头鹰的枝干  
      一路上争吵不休 害怕前排双人座上无忌呼噜着的陌生人
      如今他们呼噜震天地去向何方?
      “艾伦,你不知道 是 自从背上插了三根粗铁条 他们在医院动了手术,他们毒害了我,他们要我死 三根粗铁条,三根粗铁条”
      “婊子养的!老祖母!上星期我看见她了,像老爷们一样穿条裤叉,背上背着一只口袋,从外边砖墙爬了上来
      在防火梯上,带着毒菌,向我撒来 就在半夜 也许路易还帮着她 他一向怕她 “我是你母亲,带我去雷克伍德(格拉夫普林就在附近坠毁,所有希特勒均遭爆炸)” “我就藏在那儿”。
      我们到了那儿 瓦茨医生的休养所,她就躲在柜门后 要求输一次血。
      我们被赶了出来 拎着手提箱踏过别家阴影重叠的草地 黄昏,天暗之后的松林 长长的死街填满蟋蟀和有毒的长春藤
      此时我将她关好 休养院里的大房子 给了房东一周的房钱 把铁皮提箱拎上去 坐在床上等着逃脱
      阁楼上清洁整齐的房子带有悦人的床被 须边的窗帘旋转轮毯子 有污迹的墙纸跟内奥米一样苍老。我们到家了。
      我乘下趟车赶回纽约 坐在最后排靠上头 心情悲哀 还有更糟的要到来?抛弃她,呆滞中行路 年仅十二岁。
      她会躲在房里,到时欢快地出来进早餐吗?或许锁紧房门朝窗外探察街边的侦探?在锁孔旁监听希特勒释放的隐形毒气?或坐于椅中作梦 或讥笑我,在镜子前,独自一人?
      十二岁夜半横穿新泽西, 丢下内奥米给濑克伍德鬼影幢幢的房子中命运三女神 丢给我自己的命运之公汽 跌坐于座椅中 所有的提琴折断 心在肋骨下隐隐作疼 头脑空荡 她在棺木中会安全吗?
      
      
      III
      
      只因为尚未忘记那一切的开始,那时她在纽华克陈尸一样的地方喝廉价的苏打水,
      只因为曾看见她在自己的世界里伏在那张灰桌上哭泣
      只因为曾知道在门前看见有关部门希特勒的一切古怪念头,她头里的电线,那三根铁棒
      一路插入她的后背,那天花板上的尖叫喊出她三十年来的各种早期的不快,
      只因为曾看见那时间跳跃,记忆飞逝,战争碰撞,那无边电休克的喧嚣和无声,
      只因为看见她画过粗糙的画,那上面高架铁路在布隆克斯的屋顶上飞跑
      她的兄弟死在河边或俄国,她在长岛的孤独中写出的最后一封信——还有她说的窗前的阳光这意象
      “钥匙在窗前的阳光里在窗栅里钥匙在阳光下,”
      只因为来到那黑夜中的铁窗边她中风方式太阳就在长岛西沉下去
      而无边的大西洋就在外面怒吼那是生存对着自己的伟大呼唤
      从恶梦中醒来,那分裂的创造,她的头搁在医院的枕头上准备着死亡
      那最后一次的回眸,这人世就只是那熟悉的黑暗中一阵永久的光之闪耀,别为此幻象哭泣了
      可是那把钥匙应该留下来——在窗前,那钥匙在阳光里——留给生者——它可以抓取那一瞬时的光——可以打开门——回头看
      创生在对着同一座坟墓回头闪耀,大如宇宙,如病院白色门框顶上那时针的跳跃
      
      
      IV
      
      啊母亲
      我留下什么了
      啊母亲
      我遗忘什么了
      啊母亲
      永别了
      你那长长的黑鞋
      别了
      你的共产主义和一只破袜子
      别了
      你胸疣上的六根黑毛
      别了
      你的旧衣服和阴道旁长长的黑色须毛
      别了
      你垂下的肚皮
      你对希特勒的恐怖
      你那讲些恐怖故事的嘴
      你那在现已腐烂的曼陀林上弹过的手指
      你像培特森的门廊一样的手臂
      你那钟表机械和烟囱一样的肚皮
      你那托洛茨基和西班牙大站的下巴
      你那为潦倒和伤心的工人们歌唱的嗓子
      你那不快的鼻子那有纽华克泡菜味道的鼻子
      你的双眼
      你那俄国的双眼
      你那没有钱的双眼
      你那虚假中国的双眼
      你那艾伦娜姑妈的双眼
      你那闹饥荒的印度的双眼
      你那在公园里撒尿的双眼
      你那没落的美国的双眼
      你那在钢琴上失败的双眼
      你那加利福尼亚亲属的双眼
      你那马伦尼垂死于救护车的双眼
      你那捷克斯洛伐克被机器人攻击的双眼
      你那在布隆克斯上绘画夜校的双眼
      你那看见祖母杀手从地平线上沿防火梯上来的双眼
      你那光着身子从房间跑出来尖叫着冲向大厅的双眼
      你那被警察带走送上救护车的双眼
      你那被绑起来送上手术台的双眼
      你那阑尾切除手术的双眼
      你那流产的双眼
      你那卵巢切除的双眼
      你那休克的双眼
      你那脑叶切除的双眼
      你那离婚的双眼
      你那中风的双眼
      你那孤寂的双眼
      你那双眼
      你那双眼
      别了
      你那缀满鲜花的死去的双眼
      
      
      V
      
      喔喔喔鸟儿鸣叫在长岛墓碑上白色的太阳下
      主啊主啊主啊内奥米就躺在这墓草下我的半生和我自己的一切都如同她的一样
      喔喔愿我的眼被埋在同一片地下我就作为天使站在这里
      主啊主啊这伟大的眼看透一切它在一片黑云中回巡
      喔喔生存的奇怪哭喊在起伏的树林上飞升天空
      主啊主啊啊伟大梦想的研磨机我的声音在西奥尔无边的原野里
      喔喔时光的呼唤超越只是宇宙的一瞬
      主啊主啊天空的一次回响是风从朽树间吹过那记忆的吼叫
      喔喔这些年来我的诞生是一个梦喔喔纽约是汽车那破裂的鞋那广阔的高中喔喔主的一切视象
      主啊主啊主啊喔喔喔主啊主啊主啊喔喔喔主啊
      
      
      
      纽约 195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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