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翅膀的命运

南方的小岛

城市的高楼把我们头顶的天空分割的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开始有一些像爬虫类。狭小的天空和地面，狭小的生存空间。和人口无关。只是觉得不舒服。觉得我们陷落在潮湿的青苔，沼泽，水沟里面，没有干燥的空气和阳光，没有风。阳光很少，本来应该是漂浮在整个世界里。现在，变成丝丝缕缕的，很脆弱，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不见。
    记得有人问过我，如果有下辈子可以选择生活在水里，陆地上或者天空，我会选择什么？
    天空。做一只鸟。
    因为飞翔的时候，天空是那样的无限。干燥清新的空气，干燥清新的阳光。关键是有急速的风。那样的世界很美丽。没有潮湿带来的牵绊和纠缠。感觉很舒展。

    很小的时候就做过一个难忘的梦。梦里面自己长了一对硕大的翅膀。翅膀上有白色的羽毛，很漂亮，在阳光下会泛着美丽的光泽。然后我会飞了。我站在地面上使劲往上一跳，就跳得和大树一样高，然后不会掉下来。可以漂浮在上面，如果再扇动翅膀，就可以越飞越高。风很大，我的翅膀扇动的时候会呼啦呼啦地响。可是我很勇敢，我是只好鸟。我一直迎着风，急速飞翔。风迎面扑来，在耳朵边呼啸，一直呼啸。
    长大以后一直没有办法忘记这个梦，一直希望可以长一双翅膀。直到有一天听见一首歌，歌里面唱：“翅膀的命运是迎风。”

    我站在这条路上。这条路我看不到尽头，甚至不知道就在前方的风景和天气。别人都说前面是阳光灿烂，风景美不胜收。我却觉得迷茫。因为我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席卷我的耳朵。风还夹着沙，热情的迎我而来。夹着沙的风响起来会像低声的哭泣，努力压抑着悲伤却又实在忍不住了的哭声。
    人们说我必须走这条路，终点会是幸福。会吗？真的会吗？
    我回头看了看我的背后，我没有看见翅膀。可是我一直以为我应该是有一双翅膀的，别人也这样以为。因为只有有翅膀的人才有选择这条路的权利。我不知道我应该喜欢自己的“翅膀”，还是不喜欢。拥有它，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很累。风很大。而只有迎着风才能到达我的目的地。我害怕翅膀会在狂风里折断。
    我闭上眼睛。我看见妈妈温暖的眼泪和笑容，妈妈的期待。不止，还有很多期待的眼睛，还有鼓励。有时候不知道温情是一种幸福还是束缚。至少我知道没有人可以逃开它的堡垒。睁开，再闭上眼睛。我看见陌生而熟悉的虚伪的笑容，鄙夷的目光，冷漠，仇恨，嫉妒，嘲笑。甚至诅咒。
    风越来越大。鬼魅的，诱惑着我的风。我知道沿途都会有风，甚至飞沙走石。我喜欢风，也惧怕风。我不愿意做叶公，可是我的确不是一个很勇敢的人。我害怕自己不能到达目的地，我害怕这条我很期待却又没有很大把握的路。我害怕失败，害怕跌到，害怕误解，害怕让别人失望。风吹得我的皮肤生疼生疼的.
    我们容易忘记理想，选择平庸。没有风险和挑战的生活不会有巨大的喜悦和悲伤。我们都渴望巨大的喜悦，却又不想有巨大的悲伤。

    我做梦了。在我一天一天迷失和懵懂的时候。梦里面站在一个狭长的山谷，紧贴着我的身体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和山崖。要命的是，干燥得没有一团水气的山谷风疯狂地穿透着狭长的山谷，似乎同时也在穿透我。我几乎站不稳了。两边的岩壁由于风吹不断地往下滚落着粗砺的石子和尘土。
    有个声音在风里面尖叫着：“飞起来，飞出去，飞出这个山谷，到山头去。”
    声音像融进风里面的魔咒，盘旋着让我恐惧和无措。突然身后呼啦地撑开了什么，我扭头一看，是一双翅膀。它疯狂地扇动着，被强烈的风鼓得丰满而绚丽。我腾空了！风仍然很大，可是我不怕似的。无法停止飞翔的翅膀。风让我疼痛流泪，也让我体验到一种快要爆炸的巨大的喜悦，撑满了整个身体。我听见自己的笑声穿越风声。

    我终于还是上路了。迎着风。即使遍体鳞伤。这是我的命运，我应该迎着风飞翔。否则，我会对不起我的翅膀，以及给予我翅膀的人们。我不知道风里面有怎样的故事和体验，又有怎样的伤痛和风险。只是因为，翅膀的命运是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