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外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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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之外的英雄

转自自由音乐基地

无论是《小城之春》，还是《开往春天的地铁》，电影总是多多少少让我们感触
到一种春天的朦胧的幻美，一种迷乱的暧昧的情怀，是少男少女的心田萌芽的爱
与真的呼唤与追求，隐隐到泛着一抹粉红色的性意识与冲动。今年的电影带着一
股扑面而来的杀气，在飞沙走砾，大漠夕阳的背景下，千年前的超级剑客双眼冷
酷到望着前方，以仗剑倚天陲的气势威逼接下来的故事情节。
也许是在《卧虎藏龙》武侠情结是启迪下，也许是在世界严峻形势的感召下，也
许是张艺谋内心的历史感突然涌现，他开始反思历史，超越历史的定位，欲把英
雄重新定演义的心潮促使他创造的冲动，于是在2003年春天我们看到了《英雄》
一部极具现代商业特征的电影，在我们这个正发生着世界格局危机的生活里。
如果说战争时代是造就英雄的时代，那么《英雄》就是张艺谋在世纪之初发出的
预言和先驱之声。在他为我们带来沉重浑厚的历史感的同时，也为我们虚拟了未
来世界的磅礴恢弘的英雄主义史诗。在一个个豪情万丈的剑客为谋杀秦王而舍生
取义之后，剩下李连杰饰演的超级剑客，他以献宝为名，进入守卫森严的秦王大
殿，与秦王仅相距十步之遥，阴冷的杀气逼得烛火忽忽，刺杀秦王只在一念之间。
秦王和剑客的对话在剑客说出“秦王不能杀”时，剧情的结局似乎已经到了高潮，
此刻的观众大多已经感知了一种叛逆的精神，秦王虽然凶狠残暴，横扫六国，但
在今天看来，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因为他统一了华夏民族，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
个也是最伟大的王者。秦王不能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千年来只有人歌颂
荆柯的英勇，而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天下人的先说秦王不能杀，秦王才是真正的英
雄，而且还把它带上奥斯卡去角逐英雄。
虽然没有胜出，被《无家可归》击败，但张艺谋的英雄主义定位没有倒下，他的
价值远远在于《英雄》之上。《无家可归》，美伊战争的烽火狼烟弥漫了海湾的
天空，汹涌的难民潮，弹片下的尸体，炮灰里的废墟，这一切渲染了一个无家可
归的的战争的惨痛画面，在人道主义的呼喊下，《无家可归》，不难看出，这两
部电影是2003年春天的两种真实的预言和象征在电影艺术中的历史性的现实反映。
当梁朝伟饰演的剑客残剑用残剑在金色的大漠里写下两个字“天下”的时候，大
漠是广阔无边的海洋，狂风呼啸着卷走沙尘，秦王的胸怀在无形之中的浩瀚，英
雄的气魄和王者的力量，都在其中。让人想起恺撒，想起亚历山大，这些旷世的
英雄，伟大的征服者们，是人类征服意志的最闪烁的体现，对自然，对人类，对
自己，都是一种创造性的超越，像尼采一样疯狂一样痴情。
秦王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的雄心壮志，是荆柯之辈的匹夫之勇无法比
拟的，冥冥之中，我们可以片中的剑客都是荆柯的化身，是荆柯这个作为剑客代
表人物的演变与展示，而燕太子丹这样是封建割据势力的小君主则被毫不留情地
删除在外。在历史上，在历来的人文思想中，荆柯是被人们广为称颂的英雄人物
的代表，他是忠君爱国他的知恩图报他的英勇无畏他的视死如归以及他刺杀失败
他的死，都是历来文人们歌颂不息的题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
复返——可谓传世名篇。《英雄》中最有荆柯色彩的是李连杰饰演的剑客，但他
又反叛了荆柯的行为意识，他没有拔剑刺杀秦王，而是石破天惊谁说出秦王不能
杀的话来，张艺谋安排了一段有绝对可能和把握杀秦王的戏，或许是用心良苦，
而更用心良苦的是在剑客走出大殿之后，我们只看见急雨般的密箭迎面飞来，却
没有看见剑客惨死的尸首，许是怕伤着人们心目中荆柯式的英雄定位，故意让万
箭齐发后大家连一滴雪都看不见，剑客也神奇地消失了。这样不但安了秦王的法
制之心，也慰籍了燕太子丹等封建君主的刺秦之心。张艺谋果然技艺超群，精明
善谋，对国民人性弱点的剖析和透视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在庄子论剑一文中，他说有三种剑，一是草民之剑，二是诸侯之剑，三是天子之剑.草民之剑只能在市井早上争一时之勇，诸侯之剑可以兴邦安国，天子之剑能够定宇宙变乾坤。我们不难看出，荆柯之辈是草民之剑，带着诸侯之剑燕太子丹的使命去破坏天子之剑秦王的雄心壮志。秦王统一六国，消灭割据，统一度量衡，实现六国的经济文化融会和贯通，是华夏民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贡献和成就。而荆柯只是狭义上的英雄主义者，他仅仅代表着个人的利益，代表着燕太子丹的利益，因而张艺谋把他做了重新定位。如果说李连杰饰演的剑客是历史的重演和回声的话，那么梁朝伟饰演的剑客只能算是一个虚拟的人物了，他在历史上不曾有或是不曾被提出过的，张艺谋对这个人物花了大量的心血，可以说残剑在剧中的地位比任何一个剑客都要高要神秘，他不但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而且还是胸怀天下的英雄，虽然身 处江湖但忧国忧民，以及他与飞雪的历史性的爱情。作为秦王的未曾谋面的知己，张艺谋的心情，不难想象有多么的豪迈多么的深沉，他让这个虚拟的人物死在大漠里死在爱人的怀里，死在家国情仇的纠缠里，死得慷慨激昂，雄健而又悲壮！正如张艺谋对《英雄》的态度，永远都是那么坚定那么执著。

在杀气逼人的英雄史诗里，张艺谋依然为我们安插了一曲爱情的悲歌，来得 忽明忽灭，在天下的忧患与情义的两难中，残剑与飞雪的爱情随着刺秦之日临近而渐露裂痕，一个是胸怀天下的长袍大汉，说秦王不能杀！一个是背负刺秦使命的白衣素女，执意要杀秦王！在彼此的逾来逾残酷的矛盾里，彼此的爱意多了一些情仇的包袱，但在残剑和李连杰比剑的那场戏里，因为一滴水而显露的爱又是多么令人神往。然而这首爱情的悲歌里没有了少男少女的冲动与激情，没有了春花秋月的缠绵悠长，只有太多的大漠飞沙和刀光剑影，以及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以及大军压境的黑云压城城欲催的巨大心灵重荷，战争的残酷无情冲淡了爱情的幻美甜蜜，残剑与飞雪，正如他们的名字一样残破、冰冷、如飘飞的雪花一样进人死亡的零点。战争时代的爱情是脆弱的，脆弱得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因为爱情的身上背负着巨大的历史使命和家国情仇，这使得爱情成了一个累赘，一个障碍，一个多余的又不可避免的时代悲剧，留给我们一个长长的蝴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