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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5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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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
Expedition
九点,闹钟响了。
可是我无法遵从我昨天午夜立下的意志。睡神的大锤狠狠的敲击着我,枕头上仿佛有不可抗拒的吸力牢牢的将我的脑袋固定住。身体此时不是我的,我所有的只有这个脑袋,所以我无从动弹。
耳朵似乎异常的灵敏,搜索着窗外可能的点滴声音——下雨么?没下雨么?……昏沉间,思维变成条状,在空中旋转,卷成弹簧般,在那里跳啊跳啊,像在玩蹦极的傻子。
头晕。
睁开眼的时候,是九点四十分了。
我以一种很放肆的姿势在床上躺了五分钟,这五分钟之内“去”和“不去”这两个针锋相对的念头互相骂街了不下几百次,最后还是决定先起来,问题继续思考。
洗漱,吃饭。
在我把最后一粒米用筷子拨到嘴里的时候,脑子里正好是“去”这个念头在骂街。
那就去吧。我这么对自己说。
那是很巧的,在我到车站的时候,正好看到去地铁边的大超市的免费班车。哦喝,我不否认我的卑鄙,不过既有顺手之羊企有不牵之理。理所当然的我就做了我原本很是厌恶的事情——搭车。一路无话。而到了地方之后,竟发现破天荒的满车人除了我都去了超市。
唯一的迈向地铁站的我,不禁充满了微微的罪恶感。
地铁里面总是多美人的。
我说的是“美人”,而不是“美女”。因为地铁站里面多的那些肤容逸丽,气质美雅的人,不仅限于女性。也难怪以地铁为主题的浪漫文字不时见于世人。昏暗,美丽,消沉,现代化,一应俱全——这儿的确是容易产生成人间的故事的地方。已经是中午时分,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依然能够感受到上班高峰时节的气息。美人们都行色匆匆,恹恹无神。几个低首站在站台边的颇有欲自尽状。
我从美人们中间穿过,看惯那些冷漠的脸。
朋友,地铁来了,笑一个吧。
可是我在车上竟然看到一个乞讨者。
那是一个老妇人。衣着相当的干净,全然不似路边的那些乞儿一般褴褛。她让我想起上次在快餐店遇到的她的同行——从年龄上来说,也可以称得上是她的姐妹。
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在我所在车厢的前一节。
她只是伸着手,手心朝上,五指弯曲。她把手伸向那些美人们,一个挨一个。有人摇头,有人假装没看见,也有人从口袋里,从背包里,拿出角子放到她的手里。
都是一元的。人民的生活水平果然提高了不少。
慢慢的,她朝我靠近了。她已经在向我边上坐着的一个美人乞讨了。那人似忍俊不禁,却也未动声色。忽的这老妇好像想起了什么,终于缩回了手,放到了口袋里。等在拿出来的时候,原先满满的一把角子都不见了。
那口袋不见如何满起来,就像什么都没有装进去过一样。我怀疑这是老妇的神秘装备——永远满不了的乞丐口袋。
她的手终于伸向我了。嘴里轻声叨念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弯曲的五指小心翼翼却又放肆的碰触着我的袖管。此时我正在回友人的短消息。
“你在哪儿?”
“还在床上,没起来。”
发送完毕,我把手机放回口袋,转眼看着依然在我面前,一脸谄媚的老妇。
笑!
老妇走了。我依然成一定角度的靠在车厢中间线的扶手立柱上——这是我乘地铁的习惯。
地铁的座椅是纵向放置的,而汽车理论告诉我,人体对x方向(横向)的震动,要远比对z方向(竖直方向)的震动来的敏感。我的实践证明这是一条真理,所以我不喜欢坐地铁的座位。因而即便有空位,我依然宁愿成一定角度的靠在中间线的扶手立柱上,这样也显得更颓废。
我喜欢颓废的感觉。
列车离站启动的时候,我会感受到来自于背部的,那根我靠着的立柱给我的强大推力,我知道这力的大小等于列车此时的加速度与我身体质量的乘积,再减去列车地板和我的鞋底间的摩擦力。
我感觉这力没有变化,于是我知道列车此时在做匀加速运动。
我以行家的眼光看着在我前面的中间线上的一排立柱。从结构上来说这排立柱的作用在于支撑,增加车厢的刚度,而让大家靠的作用,只怕是在其次了。因为车厢虽然宽敞,但是中间放一排柱子,还是让人觉得繁琐的。
也许这些车厢,当初设计的时候用Nastran分析过。我这么想着,想起了几天前刚去过的MSC公司,想起了那个拽的不行又傻的可以的给我面试的老头。
我痛恨新客站,尤其是南广场。
南广场远比北广场来的繁华,站在任何地方你都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流,在广场的这里或者那里四处流动,就像肠道里面经过胃酸处理的食物浆流。这些浆流最终都涌向了一栋宏伟建筑的大门。
于是我理解那大门的门,就是肛门的门。
肛门的顶上,立着三个硕大无朋的字:上海站。可惜锈了,而且落满了灰。
我有一种去外地的感觉,虽然我并不会去乘火车。或许我此行的目的地同外地区别已经不是很大,因而我必须通过新客站这个枢纽。
我寻找的是长途汽车,它给我的感觉和火车已经差不多了。
寻觅车站的沿途上,老有人问我“去哪儿?”我不明白他们算什么意思,或许我的行装打扮过于像一个远行的人,亦或许他们仅仅是询问所有路过的人,碰碰运气。但无论如何,我认为他们的居心叵测,他们的用意不良。好在当他们知道我的目的地后,都表现得意兴阑珊,没有再给我造成什么麻烦。而且最后一个这样的人,居然还顺手的指点了我寻找的车站在什么地方。
谢谢你,大哥。
卖票的小亭子里面好像有人,但是没有开始售票。
我看了一下表:12点05分。车站上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了,看来上一班车已经走了不少时间了。可是小亭子上面的时间表告诉我,首班车6点发车,半小时一班。
这就意味着12点是前一班车的发车时间,我很遗憾的晚到了5分钟。与此同时我对5分钟之内聚集这么多人表示惊叹。
那辆我盼着的从分类上来说属于长途客车的车子终于一摇一摆的来了。小亭子里的老头也坐到了售票窗口准备开始营业。瞬间附近所有的人都朝小亭子涌过来,所有的手都像那个小小的窗口伸过去,每只手里都捏着一张或两张钞票。
“一张!”“两张!”
一群雏鸟伸长的脖子张大了嘴巴在要食。
老头气定神闲的打开抽屉,拿出一叠票,然后收一个钱,麻利的撕下一张票,寻找头,塞回去,那手就退了。很快空位被另一只手填上。
我拿到票走的时候,等候购票的人似乎没有少过。我就没搞明白这些人都是从哪儿来的——刚开始好像没这么多的呀。他们就像是从空气中凭空出现似的,比孙悟空还要高秆。
第一次乘长途车的时候还是初中,去的地方却是比如今外婆家还要靠近市中心。但是那时长途车里面危机四伏的感觉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如今,那条长途线路依然在,但已经不够长途的资格了。去同样的地方,更多有着宽敞舒适的高级公交车的线路出现了。而去外婆家,也感觉就和从前到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的友人家去一般,随意得很。
但是眼前的长途车,再一次的唤起了我对长途车的感觉。肮脏的衣衫,褴褛的气味,大包的行李。一切又让我感到危机四伏,在提醒我我现在去的是一个和以往所去过的不同的地方。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疯狂的奔着,我清晰的感受到发动机传来的震颤。树木一棵接一课的朝后飞快略去,这表明我正在向目的地急速的靠拢中。我呆望着窗外,好像看到空气正在窗玻璃外形成湍流,看到空气分子粘滞在玻璃上,然后又很不情愿的被扯下,以留下强大的阻力作为代价……
一个匝道口上,高悬着一块牌子,上书:南翔。汽车就这样从边上掠过去了。我看到了另一块牌子,上书:下一出口,马陆。
近了,近了近了。
天是阴沉的。车门打开的时候,那些殷勤的可能是搬运工的人以上次一样涌上来抢车里的行李。我从这些嘈杂的人群中挤过,穿出,终于呼吸到第一口安定的空气。这里有我的朋友在等着我,这里是我俯视下的芸芸众生日夜生息的地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体内运转了九个周天之后缓缓吐出,然后迈动起我的脚步。
嘉定,我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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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
发表于 2003-2-22 21:4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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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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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很远的距离呀……这么算的话那我经常性“远征”的了,麻木了哦~ 所以每次都睡得着HOH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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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5-6-8 1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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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5-6-8 1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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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6-10-26 10: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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