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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10-28 20:11
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6-5-6 08: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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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夜探同性恋圈
坐在从上海开往成都的列车上,我越想越气,事没办成,碰了一鼻子灰,难道就这样甘心回去不成?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归。钱花了,假期耗去了,还买了一肚子窝火,就这样灰溜溜回去我心有不甘。
远眺窗外的景色,我蓦然想到,何不趁这次难得的机会,到了成都后再去同性恋圈子溜一溜,说不定在那里会得到一点意外的收获或启发什么的。
对!这个想法不错。
中学时我就有了一些对同性恋的感性认识,至于这个圈子是如何的光怪陆离,神秘莫测,我还没有亲临光顾过,听说里面挺闹热挺好玩的,不知究竟情况如何。
趁此良机,何不潇洒一回。
同性恋和易性癖,好比是一母所生的两个不争气子女,个个都会捣腾。角色的定位都乖张反叛,异于常规,就像害了白化病见不得阳光似的处在社会的边缘游移。那份难言之隐和惺惺相惜,只有圈里人才会心知肚明。
又是两天两夜,我从上海回到了成都。
下了火车,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吃点东西,洗个澡,再美美睡上一觉,已是傍晚时分。
听说同性恋都是夜间出击,我开始起床收拾自己。
休闲西装、领带、擦得锃亮的皮鞋,头上再抹点定型摩丝,形象不错——小帅哥一个。
成都的同性恋聚集地是在四川日报社门口的报栏前,还有一个去处是文化宫。
夜色珊阑,远远看到报栏前影影绰绰,再一近看,原来是清一色的男人在报栏玻窗前挤挤挨挨地“看报”。人群中大多是小伙子,也有中年人。专心看报是假,暗递秋波是真。报栏侧边有一较大空间,可供休闲,另一些男子则三五成群在那里或低声说话,或打情骂俏。
我不敢冒然过去,只好在报栏周围游荡远观。
一般情况下是,胆大的往报栏显眼处招摇,胆怯的则在周边阴暗处晃悠,不过同性恋者哪个不知,明处也好,暗处也好,都是“同志”。
这时一个小伙子向我走来,热情招呼我:“小弟娃,你一个人到这里来?我们那边人多,跟我到那边去玩吧,我们那里有个哥哥喜欢你。”
我正愁不知该如何结识这些男人,想不到第一次往报栏前一亮相,居然马上就有人喜欢我了,好运气,好运气,我想都没想就跟着他走了过去。
喜欢我的人叫菲菲,象女人的名字,据说是成都同性恋圈子小有名气的人物。
菲菲穿金戴银,项链,戒指,耳环,挂了一身。他化了淡妆,脸上施了薄粉,头发染得黄黄的。胸前凸出两块,分不清是胸肌发达还是戴了女人的胸罩。
照理,我是不会喜欢上这种女兮兮的男人的,但他的热情友好和含情脉脉消除了我的陌生感:“这个弟弟长得好乖哟,眼睛又大又亮,我都要迷倒了。”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拥着我的腰际。
这时,四周的人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这个弟娃真的很漂亮,以前怎么没见过呢?恐怕不是成都人吧,今年多大了?”
我操着重庆口音,开始扯谎:“重庆人,今年18.”
“才18岁,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吧?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小。小弟,到我家去玩吧。”菲菲发出了盛情邀请。
看来菲菲是这个圈子颇有份量的人物,只听得有人说:“小弟娃,你可中了六合彩了,你被我们夫人看中了,以后跟着他,要吃什么,要穿什么,只管说。对了,让哥哥我先亲你一口。”
又听到另外一个尖声:“别碰人家,他可是咱们夫人包了的,夫人还没偿鲜,你倒想先偷嘴。好你个饿鬼九妹,象几个月没打牙祭一样,是不是旱得慌哟,要不要等会儿老哥我给你放几炮滋润滋润。”
一群人又是一阵荡笑。
菲菲还生怕我不懂什么叫六合彩,专门给我作了解释:六合彩是香港发行的一种彩票方式,中了六合彩就意味着中了巨奖。
“我们先打的回家。”菲菲手一招,路边立即过来一辆的士,我在这群人的簇拥下上了车。
菲菲家似乎就他一人,下了车,菲菲说:“我们先买点东西回家,小弟娃,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他家门口有一个超市。菲菲牵着我的手,我俩就像一对姐弟,其他的人尾随在后。进了超市,我随手拣了两样糕点,丢进篮子。其中一个长得像个胖妞的“同志”手挎着篮子,扭着腰肢,一拽一拽,仔细地东挑西选,跟街上买菜的大嫂无异,逗得营业员偷偷发笑。
明眼人一看,这是一伙同性恋者。
菲菲家里,大家一边吃着买来的东西,一边摆着龙门阵,谈的都是些婆婆妈妈的琐事,什么张三跟李四好了,李四又把王二麻子甩了,要嘛就是哪个男的长得帅,哪个男的下面有多长有多粗。
夜深了,我要回我住的旅馆,我对他们说我不能在这里过夜。
“我们进去坐坐吧。”菲菲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进了一个房间。
我知道菲菲想干什么,我骑虎难下了。
“小弟娃,我喜欢你。”菲菲双眼死死盯着我打量,象在欣赏自己的猎物。我见他眼光里充满了情欲,不敢正面看他,赶紧低头。他过来搂我的腰,就势把我按倒在床上,然后一件件开始脱我衣服。
他把我剥得精光,他自己也一丝不挂。
我虽然对菲菲没任何感觉,但也没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我心里对自己说,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没超出自己所能接受的范围,就闭着眼睛委屈一下吧——就算是为施舍和同情,“献身”一次。
菲菲紧抱我的身躯,狂吻我的全身,从上到下,还有私处。舌头在他嘴里不停歇,连舔带咬,象很久没吃肉的样子,我只觉得痒痒的,象虫子在身上爬,想搔,也想笑,但我忍住了。
他开始吻我耳朵,咬够后轻轻对我耳语:“你帮我摸一下,行吗?我胀得好难受。”
不就是青春期男孩子憋得慌时救急用的惯招,这有什么?我心里这样想。
看他乞求渴望的眼神,我心软了下去,但我仍装疯卖傻:“你自摸不行吗?非得要人帮忙?”
“那当然,感觉都不一样。”
菲菲开始喘着粗气,低低呻吟,全身扭曲着,与他前面的媚相判若两人。看来已经进入状态,可能要到风尖浪口了,他紧紧抱着我,喃喃自语,几分钟时间整个人就瘫了,只见床单上有一片湿迹……
好长一段时间,菲菲才从幸福中缓过神来:“谢谢你,我的小弟娃。”他又朝我脸上亲了亲。
“我得走了,再迟一点等会儿旅店关门回不去了。”我迅速穿好衣服。
“就在这里睡吧,何必走呢?”菲菲留我。
我没答应。
我心里暗想,在这里睡觉,休想睡好,半夜三更别睡着睡着又来番激情,谁受得了啊。
菲菲见我执意要走,他从衣服里抽出一张伍拾圆钱:“小弟娃,拿去打的吧,我叫他们送你出门,路上小心点。”
我不想接钱:“别拿了,我这儿有钱。”
“没别的意思,你快拿着,别客气。”菲菲还躺在床上。
坐在车上,我心里发笑,不喜欢他却偏偏又上了人家的床,这到底为哪般?
我明白,我是个性情中人,耳根子软,禁不住软言细语。但我也清楚,我是不可能喜欢上这种女里女气的男人的,在性爱关系中,一阴一阳,一刚一柔,才能相得益彰;如果大家都女成一团,那还有什么相映成趣之美呢?
隔了一天,我换了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同性恋聚集地——文化宫。听说这里也是挺出名的,经常有同性恋者出没。
这次在文化宫没碰到菲菲,却结识了一个叫彬彬的男孩。
那天晚上我坐在石凳上张望,一个五官端正、斯文儒雅的小伙子搭讪着向我走来,问我是哪里人,在那儿等谁(其实是明知故问,这叫钓鱼)。我看他没什么恶意,便一一作答。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彬彬,成都本地人,就这样我和他聊了起来。
一聊起来,方才感到和彬彬谈得投机。彬彬说他原来开过车,现在没有正式职业,他目前在帮一个朋友做事。
“你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怎么也到这种地方来?”我不解地问他。
同性恋者十之八九都有些妖里妖气,一看便知。彬彬不是,他身上男人的成份多。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喜欢长得乖的男娃儿,长得漂亮的女人我也同样喜欢。”——原来彬彬是两性恋。
自从到上海碰了钉子以后,因为求治无果,我心情一直不爽。这次遇到彬彬,顿时觉得象吃了一剂清热解表的汤药,汗发了,闷也解了。
我竹筒倒豆子般向彬彬讲了我的上海之行,包括我想动变性手术的强烈愿望,彬彬认真听着,不时安慰我几句,象兄长似的。
我觉得我喜欢彬彬,看样子他也喜欢我。我立刻邀他到我老家去玩,那里有闻名全国的蜀南竹海,风景不错。彬彬欣然应允,第二天我们就登上列车,回了宜宾。
到了宜宾,我没有急着去科室报到,而是陪着彬彬去了蜀南竹海,什么仙寓洞,忘忧谷,仙女湖,一个个景点挨着寻访,我和他一边观赏竹林风光,一边拍照,那几天的日子过得好快好快。
在我两个哥哥家里,我谎称彬彬是我大学同学的哥哥,我到成都时来回都住在他家,因为彬彬没去过竹海,所以这次顺便来看看。
我家里人从来都不会怀疑我的诚实,更不会想到这其中还有另外的隐情。
大哥平时喜酒好朋,见我从成都带来了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小伙儿,非常高兴,两人像一对老朋友见面一样,话说了很多,酒喝了不少。我直递眼色叫彬彬少喝,免得酒后吐真言说漏嘴。幸亏我从中阻挡,不然他俩不一醉方休才怪。
我的休假结束了,该回医院上班了,彬彬也要回成都去,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
那段时间我心里老想着他,挂念着他,我曾试图想帮他在宜宾找个工作,那我和他就可以长期住在一起。可我没这个能力,当然我也不可能向家里泄露出半点风声。
不久彬彬又到宜宾看我,我和他都明白,我在乎他,他也在乎我,他深情对我说“李平,你对我那么好,我一定会记住你的,等我条件好了,我一定加倍报答你。”
这时圈中有朋友见我们粘粘乎乎,开始提醒我:“李平,你人那么老实,又是医生,是有单位的人,要注意影响哟。你没听说成都人就跟上海人一样,小器得很吗?反正你提防着点就是;而且你俩隔河渡水的,好不好得长久,你仔细考虑考虑。”
这无疑是在发烧之际泼了我一瓢冷水。
细想之下,这又何尝不是道理?是呀,我乐得忘乎所以,怎么就忽略了潜藏的暗礁?如果要和彬彬长相厮守的话,难免会外人知道,咋个向亲戚朋友交待?我是个在职医生,怎么向同事交待?况且彬彬个性要强,他也不想让其他人感到他是依赖于我而生活的。
长痛不如短痛,这段不了之情也许注定一开始就要流产。
我打电话给彬彬说:“我好烦。”下面的话我说不下去了。
彬彬说:“我也是。”
这以后,我和彬彬逐渐断了联系。
六、胜利大逃亡
从上海回到宜宾不久,因为有成都的彬彬系着我的牵挂,暂时分心了我对变性手术的渴望,但随着我和他关系的解体,苦闷、烦躁又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终于明白,做变性手术这根弦,其实在我心里仍然是紧紧绷着的,我绝没想到要放弃过。
没想到屋漏偏遭连夜雨,这时我的一个长辈亲戚正经八百给我介绍对象来了!
以前我的同事们帮我热心提过,都被我一口回绝,但这次不同了,向我提亲的长辈曾对我的工作分配有很大帮助,我没法回避。
她说:“你年龄不小,工作也稳定,应该考虑个人的事了。我们绝不勉强你谈朋友,但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你也该替自己想想。我给提的这个女孩是个老师,师专毕业,姑娘人品好,肯钻研,父母教子有方。你俩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教师,正好配对。这次你就别使性子,先认识一下再说。”
长辈的话句句在理,丝丝入扣,早把我的口封得严严实实,我觉得自己就象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提到谈女朋友,我就害怕得全身瘫软,就象一个病恹恹的男子在他的新婚初夜老觉得长夜漫漫。
我的长辈亲戚领着我,在约好的时间和那女孩见面。
我一路东磨西蹭,心里高度紧张。在别人看来这是喜事儿,可我……哎呀呀,我到底该怎么去应对呢?
约会是在一个亲戚家进行,屋子里人多,都是来撮合圆场的。女方由她母亲陪着,直觉告诉我,她是个好姑娘,文静,秀气,也不失知识女性的气质。桌上摆了水果和瓜子,大家围在桌边,边喝茶,边聊天。这种情形,在我看来,倒象是在接受“评委们”的打分。
我讪讪地坐了下来,满脸绯红,动作拘谨,心跳得突突突的。
长辈拉着我的手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向大家介绍:“这就是我常提起的李平,他在二医院上班,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不爱开腔。今天,我们把两个年轻人叫到一快儿,让他们认识认识,也算是尽到了我们做长辈的一份心意和责任。”
老人家说话开门见山,就象战争年代上级给下级做媒一样。
其时,对方早知道了我的情况,挺满意的,所以目前主要取决于我的态度。
在座的客人向我问长问短,他们都说,二医院单位不错,当个医生很好啦,家里要有个三病两痛的话挺方便哩;另外,医生是靠技术吃饭的,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大家都对我表示出赞许的态度。可他们越满意,我心里就越慌张,我偷偷觑了一眼那女孩,她也很羞涩的样子。
女孩的母亲说得更直接:“我们家就这么个女儿,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少费我们大人的心血,我们从不娇惯她,她也听话,在单位上很受领导的重用。我们家经济条件一般,住房还算勉强,有70多个平方,年轻人要相好的话,要以诚实为本。”
在长辈的催促下,我硬着头皮和那女孩闲扯了几句。这种强扭的瓜儿能有多甜,鬼才知道。当时和她说了些什么,至今我一句也不记得了,大概就是“却道天凉好个秋”之类的言他之词。
好不容易到了告辞的时间,我拔腿就跑。
长辈亲戚紧跟在后,追踪下文。
我知道我的选择会伤了老人家那份玉成其事的良好愿望,但我断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含糊其词,害人害己。
我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她不够漂亮。”
说完后我才发现这个理由根本不成其为理由——明明是一个长得很乖的女孩,我却歪曲事实,鸡蛋里挑骨头。
果然,长辈有些不悦:“人家秀秀气气的,一幅斯文相,我看你是……”她话没说完,但那意思我听得出,她分明是说:你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医生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是谁哩?
“她跟我一样闷起不开腔,恐怕以后大家没什么话可说。”我又找了条理由。
“哎呀,这以后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初次见面大家都有点儿放不开,这有什么奇怪?人家可是正经女子。”
“我不喜欢她。”我干脆明说,不想再兜圈子。
长辈开始叹气:“也不知你到底要找啥样的人?心里是咋想的……?”
从此,亲戚朋友也懒得再提介绍对象的事了,阿弥陀佛,我求之不得!
七、凶猛一刀
恋爱不成,我却一身轻松,然而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我又钻进了渴求变性的痛苦怪圈。
做变性手术,又是要联系医院,又是要办各种手续,还不能走漏风声。万一手术做不成,而我的变性新闻又传播出去,那我岂不成为众矢之的?
还有去办证明手续时,那些机关里的人又不懂医,肯定以为我神经错乱,在说疯话,难免不是对牛弹琴,反而会招致一双双眼睛盯着我瞧——像看一头稀有动物。
该怎样去打通这些环节并协调好这些关系呢?我失眠了。
首先,还得去找能做变性手术的医院。
全国大型医院上千家,远的像北京、上海、广州等地的医院已经不现实了,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和财力,我已无法承受。
何必舍近求远,就在四川找吧。
我向科室请了一周的事假,又开始了我的重庆之行。我是在重庆读的医科大学,那里的医院我比较熟悉。那些天,我来回穿梭于重医附属一院、附属二院、西南医院、新桥医院和重庆市三院,一会儿要到沙坪坝,一会儿要到解放碑;一会儿要到袁家岗,一会儿要到高滩岩,奔波之苦,难以细述。劳累了几天,得到的都是同样结果:鉴于目前舆论压力,概不收治此类病人。
就连我走访重医附一院精神科,想得到一张患有易性癖的诊断证明时,医生也拒绝出具。他们也不隐瞒,说得很干脆:“我们怕惹上这类麻烦事情,请你谅解。”
每每出去时信心百倍,回来却像霜打的茄子萎兮兮的。
就在我四处寻找能给我动手术的地方时,一名真正的“同类”因自残住进了我们宜宾市二医院,这个与秦惠英有惊人相似的一幕让我震惊了。
那天,整形科青年医生小王回到集体宿舍,告诉我一个消息,说他们科室接收了一个自残生殖器官的男青年,挺可怜的。凭着特有的敏感,我知道那男青年一定是个和我类似的同伴。
我忙穿了白大褂,叫小王带上我一起去看看。
病床上,一个清秀瘦削的小伙子在痛苦呻吟,洁白的床单上已被鲜血浸透染红。只见他下身裸露着,一团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仔细近看,自残处可看出阴茎根部至阴囊是被细绳勒住后进行环行切除的。根部阴茎尿道海绵体上的皮肤已被齐唰唰切开,海绵体尚未断离,但其两侧已露出两根白森森的象牛筋一样的提睾韧带,下面阴囊已剥离翻转,看得见囊中鹌鹑蛋大小的两颗睾丸。
那情景实不多见,血腥得不能再血腥了,不由得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听整形科的护士阿姨们说,自残者叫苏影,他从小长得秀气,一直都想当一个女孩,心里的苦衷无法向人启齿,所以就干了那样的傻事儿。
床旁,苏影的姐姐在不停嘤嘤地哭,哥哥则长吁短叹,整个病房都笼罩着愁云惨雾的不祥气氛。
当务之急是需要马上将创口缝合起来,可苏影死活不干,根本不配合,他要求医生帮他把那玩意儿全部切除干净,好当女的。
见苏影执迷不悟,他姐姐开始朝他骂道:“短命鬼,你要找死还不容易,何苦牵累我们,那岷江河边没加得有盖子的,你偷偷跳下去岂不省事!”
整形科主任也耐心劝道:“小苏,听我们医生一句话吧。就是要做变性手术,也还得先把伤口缝好,才能手术。你自己把那个部位切得乱七八糟的,正常结构已被破坏,是没法手术的呀!再者,做手术还要征求公安部门的同意,那是最重要的一环,如果没有公安部门的同意证明,我们医生不敢动刀,那可是失职的事情!”
护士阿姨们也开始七嘴八舌劝说苏影,我也大动恻隐之心,加入了游说的行列。
是的,即使要动变性手术,也不是像苏影想象的那样一刀齐崭崭切下去,这其中包含了很多精细的技术问题,苏影不可能懂得这些。
“再这样下去,血流得很多,连性命都难保,还谈做什么手术!”主任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好说歹说,苏影终于同意缝合伤口,并达成了这样的“协议”:医生立即给他缝合创口,他哥哥姐姐马上去公安局提出申请,待申请同意后再做变性手术。
这实际上是个权缓之计,要想得到公安部门的认可和同意,在我们那个偏远的小城,谈何容易!
由于创面大,需要全身麻醉,整形科很快请来了麻醉师。因为时间紧迫,医生们也没上手术台,直接就在病床上对苏影的伤口进行缝合。采用的是氯胺酮全身麻醉,医生们动作敏捷,三下五除二就把创面清洁干净并缝合起来,那血淋淋的伤口真叫人看不下去。
在麻醉过程中,苏影曾出现短暂的呼吸停止。麻醉师们见多识广,立即采用人工呼吸器,约莫一两分钟后,苏影才恢复自主呼吸。
整个缝合过程,我都一直在旁观看。在苏影呼吸暂停那一瞬间,我的心也随之猛地一沉,大叫不好,手也捏出了一把汗。好在医生们的回春之术,苏影才慢慢恢复了呼吸。
苏影住院那些天,我几乎每天都去看他,还给他买了奶粉,人参蜂王浆等补品。苏影十分感激,他姐姐也很受感动,直说医生都有同情心,没有歧视他这个弟弟。
我和苏影就这样熟悉起来了。
他比我大两岁,性格和我相似。他说他一直都有做女人的愿望,读完高中后,没考上大学,就被招进了一家事业单位搞行政工作。由于很想当女孩,曾几何时,他为此而割脉自杀,不知有多少次了,闹得家中翻天覆地的。父母年事已高,退休后去乡下养老,不知详情,哥姐在家拿他没办法。这次自残,事后想起来也觉得挺后怕的。
苏影曾到科技书店买来了《外科学》一书,认真学习过泌尿系统那一章节的手术内容,自残前又准备好了消毒刀片、酒精、棉球、注射器、麻醉剂等用品。
出事那天,他一人躲在家里,觉得生活没有意义,自己心愿未遂,而年龄在一天天增长,想着想着,自己也就变得神思恍惚了。他用细绳呈环形勒住自己的阴茎根部和阴囊,打了麻醉剂后,然后自己给自己“手术”。
刀片掌握在他手中,任由他精雕细琢自由发挥。他想到只要忍痛连根切掉恐怕就算完事,哪晓得皮肤切开后至阴茎两侧的提睾韧带,两条韧带象坚硬的钢索一样,又滑又硬,刀片无法切断;又由于解剖结构不熟悉,也不知碰到哪根大血管,鲜血突然汩汩冒出,苏影开始心慌了。
恰好这时,哥哥姐姐回到家里,见到了这个场面,没用细问,就知道弟弟又干了傻事儿,赶着把他急送到了医院。
“你原来看过医生吗?”
“没有,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看过,我没法开口啊!别人帮我介绍女朋友,我一律拒绝,我怎么好意思说出自己得了这样的怪病呢?”苏影叹着气,苍白的脸色更显出了几分憔悴。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苏影心情似乎平静了下来。哥哥姐姐去公安局申请后根本就没得到任何反应,这也是大家预料中的结果。苏影绝望地对我讲:“这辈子看来只有认命了,哪个花样我没搞过,割脉,服毒,自残……可把我的哥哥姐姐折腾惨了……”苏影说不出话来。
出院后,苏影和我保持着联系,他有时看病或需要找点药品什么的,我都尽量想办法帮他。
我也曾有意无意向他透露过自己要动变性手术的愿望,苏影说:“李平,你条件好些,自己是医生,又懂这方面的事情,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八、惺惺相惜
如果说苏影的处境令我震动并让我再一次坚定了自救决心,那么另一个“同类”的出现则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和信心,他就是我的知己好友——罗丹。
那是1995年夏天,我从上海“看病”回来都有几个月了,有一天我在露天广场喝冷饮的时候,有朋友将罗丹带到我面前认识。
他身高1米73,着装新潮,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左顾右盼,很会传达表情;两条眉精心修饰过,细细的象柳叶;一张嘴小巧玲珑,口唇较薄,近距离观察就会发现他唇上施了一层淡淡的口红。乍一看,分不清他是男是女,那幅俊美相,就跟越剧中女扮男妆反串的味道一样。
长了这么大,我记忆中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男孩形象。本想细细欣赏和品味一下,但礼貌待人的礼仪不允许我的目光在他脸庞上作过多的停留,我心中暗暗惊讶,但眼角的余光仍装着不经意的样子直往他身上瞟。
朋友开始介绍:“罗丹,这就是我给你常提起的李平,医学院毕业的,在二医院工作,前不久才从上海回来,是个很不错的人。”
罗丹朝我走来,伸出右臂,向我握手:“早在海南时我就久仰你的大名,今天能认识你,我非常荣幸,相信我们以后会成为好朋友。”
我看见他走路的姿势像女人的碎步,臀部向左右两边轻摆,女性味道太浓了,近乎夸张和做作。就连声音,也是绵软模糊的女声,嗲声嗲气。若不见其人而只闻其声,听觉肯定是要蒙混过去。当然,如果你不习惯这种似男似女的模样,你也会觉得那是在做秀而浑身不自在。
我被他正二八经而略带戏谑的外交辞令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这么说,羞死我了。”
我对罗丹说:“我也早从朋友那里知道你了,今天看到你,才发现朋友们真的没有骗我。罗丹,你很漂亮。”
我说的是实话,并没有吹捧他的意思。
“谢谢你夸奖。李平,其实我有很多重要的事儿想找你聊聊。听说你刚从上海回来,我也想了解一些消息。你是学医的,又懂行,我太想交你这个朋友了。”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知道罗丹想了解什么,他也知道我到上海去想干什么,冥冥中我觉得就像有一股揽绳把我们的命运扭在了一起似的。
第一次见面没有过多深入的交谈,但大家都有彼此信赖的感觉。
“来找我玩吧,这段时间我没有夜班,罗丹,我们有太多的共同语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也为交上这样一个同类朋友而特别高兴。
这以后,罗丹几乎天天都到医院来找我。
就餐的时间到了,我们一边吃着医院食堂的麻辣泥鳅,一边讲着贴心话。
罗丹说:“好久都没有吃食堂了,一看到饭盒、勺子什么的,我就想起我读书那会儿。那时候真好玩,啥都不想,现在大了,烦恼也多了。”
“是啊,人为什么要长大呢?”我应道。
“李平,你给我讲讲你到上海的情况吧。恐怕你也知道,我也想做那个手术。”
“罗丹,上海现在不做变性手术了,我也正在打听全国哪些地方可以做这种手术。这种事情很复杂,烦死人。不过你别慌,反正只要我能做到手术,我就敢保证你也可以手术。我以后再慢慢寻访,我就不信,诺大一个中国,除了上海,其他地方就死了不成!”
我一副很够义气的样子,一半是给自己打气,一半是为了安慰罗丹。
“说得对。以前我都灰心丧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家就我一个独子,我从不敢给家里人说出我的想法,这简直太可怕了,一说出来,得把父母亲吓死。今天听你这么一讲,我又增加了信心。李平,说真的,我太想动这个手术了。你看我这个样子,不男不女的,走到哪儿人家都在看稀奇。”
说着说着,罗丹又讲起了他的一些奇闻轶事。
因为相貌独特,似男似女,再加上服饰新潮,非常抢眼。所以我一走到哪里,多多少少都会招来男女老幼审视和疑惑的眼光。这种象有地震波发生的场面,对我来说,真的是忧喜参半。
有一次在商场购物时,我刚推开玻璃门,就立即引起了众多女营业员的注意。她们窃窃私语,挤眉弄眼,似乎觉得来了个怪物。你说我象个男人嘛,可我五官又是那么精致秀气,闪烁着女人的妩媚;你说我是女人嘛,可仔细一看,在我身上通身找不到女人的曲线感。该鼓凸的部位不鼓凸,该隆起的地方不隆起,似乎雌雄合一,不外乎此。
我忍了。
其中一个女营业员不知趣,放肆地在那儿品头评足。她唯恐我听不见,还在那儿比手划脚,说什么“这个人怎么不男不女的”,“好像个泰国的人妖哟”诸如此类的话。
再怎么好的性子,也不可能对侮辱自己人格的行为无动于衷。我顿时怒不可遏,双手叉腰,也顾不得了斯文,指着那个营业员破口大骂:“你老妈才是个妖怪……”这下可热闹,围观的人来了,商场经理也来了。
我脸红脖子粗,像个斗红了眼的公鸡一样不依不饶,大吵大闹,商场经理只有笑脸相陪。按照窗口服务行业条约规定,顾客是上帝,不得有伤害顾客人格的行为发生。由于制度严格,最后不得不当场作出解聘那位女营业员的决定。那营业员是农村出来的打工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哭着求我,诚恳地向我道歉,我看她可怜,一时心软了下去,这才收回了投诉。
类似这样节外生枝的风波太多。
还有一次,我在大街上行走,有两个摩托男士发现了我的与众不同。那时我头发较长,象女孩子的凉爽式。再加上我很善于面部表情,一双凤眼时不时也会淘气地向一些靓仔放放电,抛抛媚眼,逗逗开心。我身穿紧身牛仔裤,背上挂着只有女孩子才背的双肩包。那副打扮和派头,就象设了一道机关,叫人想知道它底下的谜底。
“她是女的,明明就是一副女人脸嘴嘛。”其中一个男的说道。
“我看是个男的,你看他那胸多平,八成是个男人。”
“那不一定,有些女的还不是‘平板坡’。你看她走路屁股那么拽,哪有男的走路是那个样子?”那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
其中一个急于想得出结论,一溜烟骑着摩托赶上了我:“请问小姐,海口宾馆怎么走?”这男的狡猾,他想通过问路方式探出我的声音来加以辨别。我脸一红,不作答,急匆匆往前走。那男的不死心,干脆撕破脸皮,嘻皮笑脸又赶上我:“小姐,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嘛?”
我这时也来了性子,一不做,二不休,眼睛都快冒出火了:“你吃多了有毛病啦?想耍流氓嗦?你姑奶奶奉陪。”到底是见过世面,声音很尖,底气也足。
那男的灰溜溜跑了,不远处听到他对另一个男的说:“我说是个女的嘛,你不信。刚才我听了,那小妞操一口普通话,声音好尖。”
罗丹讲他自己的故事时,我已笑得前仰后翻,直叫肚子痛。静了静,我对罗丹说:“别着急,慢慢来,反正咱俩岁数又不算大。你知不知道,国外有些人到了五十多岁才被同意手术。你想想,做了手术,不就成了老太婆?要当女人哩,没那么简单哟。”
我和罗丹你一言我一句,谈得很投机,我们都在为自己的梦想成真而殚精竭虑,谈着谈着,罗丹又说到他在海南的情况。
“我在一家比较出名的美容美发公司上班。说起来好笑,全公司就我一个男的搞美容,帮顾客洗脸,按摩,倒面膜,化妆,这本是女人最适合的活儿,男孩子一般都搞美发。大家都笑我像个女孩子,所以公司经理也就同意我搞美容。工资嘛,还算可观,每个月收入按提成计算,可拿到三四千不等,运气好时还能够得到客人给的小费。不过,搞美容吃的是青春饭,年龄一大,就不适合干下去了。”
“李平,我现在拼命存钱,没有钱,什么也干不了,你说是吗?”
“当然是啦!那个手术听说要好几万哩,在国外更贵。从现在开始我就节衣缩食,把裤腰带勒紧点,最好是变成泥菩萨,不吃不喝,不拉不撒,一门心思存钱。当然,最省事的就是遇到一个观音或如来佛什么的,让他帮我们渡一渡,头天晚上睡觉时还是个罗汉身,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哇噻!想要的东西身上全有,不想要的跑得干干净净,那才好呢!”
罗丹吃吃地笑了:“李平,想不到你真逗。”
此贴由 欢乐英雄 在 2002-10-28 20:11:21 最后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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