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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石场冤魂(19)
第十九回 招黑豹晏书记三访 递情书 波斯猫初恋
晏董一心认为骆祥林是可用之材,想招罗到自己麾下。可骆是只白脚的花猫,走千家,晏董几次下山上门都铁将军把门,问左邻右舍,皆说不知。骆上无父母,下无妻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几天不回家,也无人过问。
晏董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认准了的事,不择手段, 非做到不可,说得好听,这叫毅力;说得不好听,这叫固执。这是成功领导必备的条件之一。就像刘备三请诸葛亮,刘备就是做大事的领导,管你关羽口出怨言,管你张飞要拆茅屋,我就非招到诸葛亮不可。其实回头想一想,没有诸葛老兄,不会有东方亮、欧阳亮,或者其他什么亮?人家魏国没有你那个亮,不是把你蜀国给灭了?得不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晏董不招到骆祥林就是死不罢休。这一天,他又走下山去。
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院门上仍然挂着一把铁锁,看来这家伙还没有回家。晏董很失望,朝大门缝隙里张望,院子里树没一棵,草没一茎,连个扫把、扁箩之类的日常用具都没有,空空荡荡,毫无踪影。
怎么屋门开着?上几次来没有注意,是不是这家伙 出去不关门?不对,屋里似乎有个人影在移动。晏董一阵惊喜,他回来了?再细细察看,屋里的人影从门口晃了一下,晏董看清楚人影比骆祥林至少矮半个头,穿着暗灰色的衣服,好像乞丐模样。有贼!
晏董轻轻一跃,双手攀住院墙,向上一用力,翻进院子,猫着腰悄悄躲到屋门口,静待贼人出来。
贼人在屋里翻箱倒柜,里屋外屋走到,角角落落翻 遍,还坐下倒水喝,好大胆的贼人,后来竟然在屋里淘米做饭,坐下吃起饭来 。看看时近中午 ,晏董肚中咕咕直叫,诸葛亮未请自到,上 城头唱起了“空城计”。听着贼人吃饭声,他直咽口水,就此走吧,心有不甘;不走吧,饿下去腿也软了。正在晏董进退两难,那贼人一脚跨出屋门,晏董狠狠扑了上去,把贼人扑倒在地,取武松打虎式,牢牢把贼人夹在胯间,举起拳头 打下去。
胯下贼人高声大叫起来:“抓贼啊!抓强盗啊!”
这贼人竟然贼喊抓贼,晏董不觉一怔,胯下也就松了一松,那贼人趁机翻了个身,仰面朝天,两眼直直盯住晏董,扭动着身子挣扎。晏董大吃一惊,原来是个女贼!
女贼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突然停止了叫喊和挣扎,说出一句 令晏董 晕眩的话:“你,你,晏老师……”说完,顺下美丽的眼睛,脸颊绯红,两只手轻轻搭上晏董腰间,微微歪过头去。
晏董盯着那张 嫩嫩白白的圆脸,开足搜索引擎,半天跳出一张稚气纯正的小脸:“你,你是柏思思?啊,毛毛,是你啊!”胯下是宽广的大地,高高的挺拔的山峰,柔柔的平原和草地,他正坐在平坦的青草地上。胯间倏地腾起一股电流,击晕了他。他像浑身被柔柔的云彩包围着, 飘飘忽忽, 晕晕乎乎 ,血液随着云彩的移动,渐渐地,以第一宇宙速度流动起来,身子里一股热劲往下冲,全身力量集中的地方马上要爆炸开来。
身下的女人水蛇似的扭动着,水浪一波又一波,冲刷着男性荷尔蒙的堤岸。他似乎 听到 隐藏在绿茵茵的草丛中的泉水潺潺声,那是召唤他寻幽探秘的声音,巨大的诱惑令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他浑身一激灵,奄然跳起 ,向外奔去。
柏思思笑了。她说:“ 把二十年前的债还给我啊?可你现在是男子汉,我那时是不懂人事的小孩子啊!”
她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衣服,梳理了头发,走进厨房,打了一盆凉水,拿出屋子,让晏董洗脸。
当两人重新回到屋里,坐下来,晏董脸上依然泛着红晕,尴尬地不敢看柏思思。思思却大大方方地看着晏董。思思说:“晏老师,想不到一别二十多年,你仍然英俊年轻,你可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个秘密……”
听见“秘密”两字,晏董脸红 烧到了脖子上。
二十多年前,晏董还是 二十 来岁的小伙子,曾经在镇小学代课,柏思思 是他班上的学生,十一二岁的孩子,发育早,人高大,像个成熟的姑娘。见这个新来的老师腼腆老实,一上课,便噼里啪啦叽里呱啦从头讲到尾,铃声一响,下课就钻进办公室,从不接触学生。不知为什么,她就觉得这个老师好,朦朦胧胧中觉得自己爱上了他,千方百计想接近他,一天见不到就难受得要命。
柏思思决心要接近晏老师,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深 情厚谊 ,听说男女之间传达情意的最好 办法是写情书,可是 只写过请假条的她,不知道这情书怎么写法。上课时,她摊开纸,握着笔,抬头看着滔滔不绝地讲 课的晏老师,他好像对着她一个人,说着绵绵情话,他的手柔柔搂着她的腰,风微微地吹,柳枝轻轻拂在脸上,小河的水 涟漪套着涟漪,画出有趣的花纹。不,还得带上我家的大黑狗,跟在身后,毛茸茸的身子紧紧挨着大腿,痒痒的。男人的脸挨着女人的脸也是这种感觉吧……
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柏思思写下了平生第一封情书——“情假条:晏老师,情真不情假,我要向你表示真情 一天。柏思思。”
晏董拿到这张莫名其妙的纸条,想了半天,把柏思思叫到办公室。柏思思以为情书起了作用,脸红红的,低着头。晏董以为她病了,发高烧糊涂了,把请假条写得乱七八糟。他让她坐在对面,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可能自己没有经验,似乎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可是,看她的脸像涂了一层胭脂,似乎烧得厉害。
晏董 不放心,却 又不知怎么办。他抬头看看,办公室里只有他和柏思思两个人。他想起小时候生病时,妈总是用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测试是否发烧。于是,他站起身,走近柏思思,慢慢把头靠过去。
柏思思见晏老师摸摸自己的脸,按按自己的头,动手动脚的,显然是喜欢自己,现在伸着头,慢慢向自己俯下身,好像要吻自己,这一下她 心慌了,这男女一接触,后果难料,她不知怎么办才好。一颗心狂跳起来,险险从喉咙口蹦出来,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地球即将崩溃,就在晏老师的额头即将碰到自己时,她再也抑制不住害怕,猛然跳起来,蹿出了办公室。
晏董眨巴着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柏思思远去的背影,想了好久,决心 给柏思思好好补课,他教的语文课绝不容许出现连请假条都不会写的 学生,他可不怕有人说他钻牛角尖,说什么“一个大男人钻女人的牛角尖”,说什么“好像所有的老师似乎对错别字都很敏感”。
他想,写一小段文字,里面却有三四个错别字,算学过中国字吗?这样的学生毕业出去,会被人笑话的。他们会说,这是哪个傻瓜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啊!那时我的脸往哪儿放呀?
从这天开始, 放学后,柏思思便到晏老师办公室,两人头碰着头,补习 一小时语文。柏思思当然求之不得,一下课,就坐到晏老师对面,装疯卖傻,这也不懂,那也不知,提一些怪问题,逗弄不解风情的小老师。
晏董生在山乡,长在农村,那里摸得透女孩的心思,再说面对这么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朝男女感情这方面想呢?但是,日子一长,两人就变得无话不谈起来。
柏思思告诉晏老师,自己父母已经故世,由舅舅抚养,舅舅姓费,是个石匠,凭一手好手艺,收入不错,多一个人吃饭,原本毫无问题,可舅母心眼小,时时盯紧着她,怕她偷了家里什么东西,或者欺负了小表弟,一见她空下来,不是洗衣就是劈柴,支得她没有一丝空闲。现在每天晚回去一个小时,实在是求之不得。
晏董见她说得可怜,多了一份同情心,也就更加照看柏思思,时不时买一些铅笔文具头饰围巾之类送她,外出春游参观,总给她准备蛋糕点心。柏思思把晏老师给的东西一样一样收藏得好好的,这 是晏老师对自己爱情的信物啊, 有一辈子纪念意义呢。
晏董和柏思思一辈子忘不了那一次学校组织的春游。
路边的槐树花开了,树枝间的小鸟跳跃着,鸣唱着,不知哪一位艺术家,用胭脂涂出一片片红花草,用藤黄描绘了一片片油菜花,还点缀了几只蜜蜂嗡嗡嘤嘤地忙碌。鸟儿美妙的鸣叫 、田野幽幽的 花香,一股脑儿送到柏思思心底,她的心醉了,就像喝了醇醇的酒。她一路欢蹦雀跃,生活就是一支歌,一支啁啾的歌。
年轻,这个字眼太美妙了,太令人羡慕了,它是青春、力量和生命的开始,它是一切美的集合体。正因为美,就得有距离,就得有朦胧,就得让人思量着走路。在生活的路上,该走多少步,就得走多少步,想讨便宜,想少走一步,想多占有一点,也许会使人陷入终生难堪。这时候的柏思思就是这样不满足于路上的鸟鸣花香,不满足于同学 的欢声笑语。她看着晏老师跑前跑后,同这个同学说几句,同那个同学聊几句,心中就不是滋味。晏老师管那么多事干吗?应该一刻不离伴随在自己身边才对。
柏思思突然哎呀一声,跌出了队伍。晏董吓了一跳,忙上前问什么原因。
柏思思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下,满脸绯红,摇着头说:“我,我走不了啦!”
晏董问:“肚子疼吗?还是胃疼?喝点水吗?”
柏思思摇着头。晏董 让班长带着队伍先回学校,自己留下陪柏思思。此时他束手无策,抓耳挠腮,不知做什么好。柏思思却暗暗高兴,自己确实遇上尴尬事,想不到的是,竟然创造出这样一个和晏老师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时她更不想早早回学校了。
晏董对柏思思说:“我,我背你走吧!”他长这么大,从没有背着女性走路,男女的界限让他犹豫不决,但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上行人 没有一个,除了背着柏思思,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柏思思几乎高兴得跳起来,脱口而出:“太好,太……太 谢谢你了。”
柏思思双手紧紧地挽着晏董的脖子,脸柔柔的贴着他的颈上,两条腿撑成一个“大”字,小腿向前紧紧箍住晏董的胯,把全身黏胶似的黏在他背上。她第一次感受到贴着男性坚实的肉体,竟然令自己如此心旷神怡,飘飘然的,神仙一般。他一步一步向前跨,背部一耸一耸地摩擦着她的尚未成熟的胸脯。她觉得那是往她体内灌溉着催熟剂,胸脯胀鼓鼓的有点难受,但难受得舒服。
柏思思见晏老师颈项都是汗水,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把我放下来吧!”
晏董被思思勒住头颈,憋得直喘粗气,腿又被思思缠住,甩不开大步,早就累得浑身酸软。他把她放下,关心地问:“好些了吗?到底哪里不舒服?”
思思仰面朝天躺在草地上,不好意思地说:“我,我,那个那个来了。”
晏董一头雾水:“什么?谁来了?”
思思羞得满脸通红,不知怎么说:“你,你,我的傻老师啊……”低下头咯咯地大笑起来。晏董恍然大悟, 女人每个月都有几天烦心事 ,问不得的。啊,这姑娘长大了。思思话中一个“傻”字,一点也没让晏董因失去教师的尊严而生气,他从俯视的位子上走下来, 站到了和思思平起平坐的位置上。他为此高兴。
晏董坐在思思身边,侧转身,看着她。白白嫩嫩的脸,淡淡地抹着少女红,两边浅浅的笑靥和弯弯的眉眼似乎永远 带着一丝笑意。颈项下密密细细的茸毛,桃子一样的胸脯,圆润的白玉一般的手臂,晏董突然发现这个小小姑娘,竟出落得仙女一般,忍不住低下头去,想吻一吻她。
思思的心里乐开了花 ,甜蜜蜜的,合上长长的睫毛,等待着,等待着……
正当两人处身天堂的云雾之中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好呀,老师和学生在这里乱搞关系!”来人是 调皮鬼韩江南,他在班上是晏董批评的常设靶子,早就怀恨在心,寻思报复。今天见晏老师和柏思思落在队伍后面远远的,便悄悄摸了过来,想不到被他撞了个正着。
韩江南回校添油加醋一传,全校轰动。晏董也就丢了差事。
晏董和柏思思的那个将吻未吻、似吻非吻的吻就成了两个人的秘密,这个秘密一直保守了二十多年。两人此时想起那个青涩而甜美的初恋,不觉哈哈大笑。
此贴由 丰庄黄老师 在 2009-09-20 21:57:26 最后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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