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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装神弄鬼书生救人 拳打脚踢姑娘呈威
路上十分平静。大搜捕怎么没有开始 呢?采石场逃跑了两个人,他们会甘心吗?或者他们认为他没有掌握足以威胁采石场生存的材料吧。他摸摸口袋里的东西,这是他用一个多月的心血换来的,一定要保护好,绝对不能让他们夺去,否则对不起死去的采石工人,也愧对 活着的工人几十双期望的眼睛。
这一次走出果树林,温笔峰有一种 离家办事马上就回来的感觉,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种心理,难道就因为果树林里躺着个她?
村子里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他躲在村口石块旁细细查看。村头一座小庙,“狐突禅寺”几个字清晰可见,只是门庭冷落,风光不再。村里十几幢房子,大多东倒西歪,看得出许久没有人住了,只有几幢模样还算周正。
一个男孩从一幢白屋子里冲出来,拼命向山上跑去,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手枪,可能去赶山羊吧。男孩没有发现他。
温笔峰从石块后面跳出来,差一点同一位提着小水桶的姑娘撞个满怀。那姑娘惊恐地大叫一声,水桶掉在地上。他歉疚地笑笑,从山下打来一桶水不容易,村里没水,姑娘家如果有办法,早就搬走了。她看了看温笔峰,忽然转过脸去,满脸羞红,提起水桶匆匆下山去。
温笔峰倏地醒悟过来,下意识地用芭蕉叶遮住下体。穿着这一身衣服怎么进村呢?怎么办?装扮成疯子吧,人们对病人总比较宽容一些。
他学着精神病人的样子,踏着花步,摇着身子,用芭蕉叶拍拍屁股,又拍拍脑袋。不是当演员的料,自己觉得不像疯子,倒有几分像酗酒的醉汉。他想起前几年热播的电视连续剧《济公传奇》,干脆学疯僧济颠的样子,拿芭蕉叶当破扇子,摇摇晃晃地走几步,似乎有点样子。他素信放声唱起来:“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见到富丽堂皇的屋子,他不敢进,这种人家旧衣服旧裤子多得不稀罕,稀罕的是对穷人的同情心,十家富户八家是吝啬鬼。破屋穷牖,他也不能进,这种人家多的是对人的同情心,缺的是衣服裤子,一条破裤子对他们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温笔峰不能为了自己的精神文明,去剥夺别人的物质文明。他只能选择一家看似既不富又不穷的人家,去试一试。
那是家宽院大户,院墙高大,却缺砖少瓦,一个大大的缺口,任人跨越。院中一排四间屋子,每间屋子宽敞高大,窗棂上的玻璃却有一块没一块的,墙上的白石灰也斑斑驳驳,画出一幅幅抽象派的图画。看来这家人家曾经辉煌,不知何故如今破败,无心修葺。
温笔峰敲了敲门,似乎隐隐有女人的哭声从门缝中传出,在人家悲伤的时候去打扰人家,总不妥当吧。他挥挥芭蕉叶,唱着“帽儿破鞋儿破”,打算离开。
门“呀”的打开,一个满是泪痕的老妇人的脸探出来,看到衣衫褴褛手挥芭蕉叶的人站在眼前,她不由得“啊”了声。
温笔峰行了一个佛教徒的稽首礼:“贫僧李修缘,向施主化缘。”
那女人说:“原来师父不是济公活佛。”
连济颠和尚俗家姓名叫李修缘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好骗,温笔峰想。
温笔峰朝女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装着十分吃惊地说:“大妈宅上遭遇凶煞,鬼魅上门,纠缠亲人,不出三日,必有大祸,不是宅毁,就是人亡。”不遇凶煞,流 泪干吗,温笔峰为自己的鬼话暗暗好笑。
女人的眼泪哗的流成了珠子:“仙人请进,仙人请进!”
温笔峰随女人走进院子。正屋中央用长条凳搁着一块门板,门板上面躺着一个人,看来女人是为这个人 哭泣。门板一头放着一张桌子,桌上的香炉里点着三支香 ,烟云氤氲,旁边还放着半包香烟。这里的习俗表明躺着的这个人或者已经死了,或者即将咽气,活人是不能这样摆放的。
温笔峰装模作样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不时挥动芭蕉叶,似乎在驱赶着什么。走近门板,不由一愣,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就是他,昨夜把自己当作死鬼追抓。现在他脸色惨白,出气多入气少,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只是时间问题了。
温笔峰口中“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含混不清地胡乱念一通,又屈起手指,装作掐算一番,突然一拍大腿:“你丈夫昨夜遭遇僵尸分身,千不该万不该去追抓阴魂,如今反被白无常将魂魄抓到阎王殿里,正在和僵尸对质。”
那女人连忙跪在地下:“师父真是神仙,算得一点不错。今天早晨他回家 告诉我昨夜遇鬼的事 ,和师父讲的一模一样。后来,白无常 追到家里来了。”
僵尸分身之类是温笔峰的亲身经历,至于白无常之类的胡话却是自己一时说得高兴,信口乱编的,竟然会对上号。他说:“大妈,如今他三魂已去,只剩七魄,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保夕,幸亏有我。老实对你说,昨夜之鬼乃孤魂野鬼,凭在下本事,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今晨之鬼乃十殿阎王前叫得响的人物。不知如何寻上门来,请道其详,让我看看可有 破解之法。”
那女人磕头如捣蒜,心中已经认定遇见活神仙了,此时只要神仙开口,叫她投井,她不敢跳河。叫她往东,如何敢往西?她说,早晨丈夫刚坐下点上烟,窗玻璃上响了两下哔啵声,瘸腿起身推窗,噭然而扑,昏晕过去。她听到丈夫倒地,忙披衣起来,只见一个白无常高至屋檐,手握柳条,厉声呵斥:“你丈夫命犯凶煞,献出八卦迷魂阵图,饶你生路,否则休怪我无情!”
“我怎么知道什么图纸啊。”女人说,“白无常见我只是伏在丈夫身上哭,问不出什么东西,一下子跳到围墙上,消失在迷迷蒙蒙的晨雾中。”
温笔峰想,如果真的有鬼,传说中的鬼也是有形无质,离开时应当奄然而隐,怎么可能跃上墙头呢?他循着女人指引的地方,一边挥着芭蕉叶佯装作法状,一边细细察看“鬼”来去的踪迹。他略微沉思,恍然大悟,何来死鬼,定是活鬼。
他回到正屋,向女人要了一碗凉水,口中念念有词:“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訶。”念罢,含一口水,朝瘸腿头脸上喷去。
赵瘸腿被冷水一激,猛地坐了起来。女人一把抱住,大哭。一边 把幸遇活佛的事说了一遍。
温笔峰说:“白无常已被我驱走,至于僵尸分身么。”他俯在赵瘸腿耳边,轻轻说:“香烟活人抽,香火死人享,活人追活人,何来死人相。”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一支,又从香炉里拔出一支香火,一起递到赵瘸腿手里。
赵瘸腿幽幽叹了口气:“照你怎么说,昨夜没有鬼出现?”
温笔峰肯定地点点头:“为人不做亏心事,何来半夜鬼敲门?”
赵瘸腿听了这话,如遭霜打的茄子,恹恹地低下 头。
温笔峰见他已无生命之忧,想着赵瘸腿可能藏有八卦迷魂阵图,何不诈他一诈。
这时温笔峰对装神弄鬼已经驾轻就熟,平时阅读的妖魔鬼怪书里的情节都出现在眼前。他随 口念了 几句《波罗蜜多心经》中的咒语:“洗涤尘劳愿济海,超证菩提方便门,我今称诵誓归依,所愿从心悉圆满。”他说,“大叔今日之难,已安然度过,关口尚未拔离。”
赵瘸腿听不懂咒语,后面几句却听得明明白白。他问:“我今年五十四岁,不过九关,师父为何说我尚处关中?”
温笔峰说:“世人只知逢九过关,其实此乃明关。六九五十四,九六不掉头,掉头成双九,此乃暗关,比明关更为狠毒。你有事隐藏心中,快快说来,不然立有生命之忧!”
赵瘸腿吓得大叫起来:“怪不得我去狐突庙求神,会遇上小脚大仙!”
“你是不是有一张图,一张八卦迷魂阵图藏在什么地方?”
“师父明鉴,我,我确有一张八卦迷魂阵图藏在……”
赵瘸腿话未说完,后窗呯然作响,窗扇落地,随着 飘进一个绿色女子,人未落地,喝声已起 :“赵叔不要相信温笔峰的鬼话,世上何来鬼怪!”
绿色女子好一身轻功,飘飘忽忽似风中一朵蒲公英,稳稳落在草叶上。温笔峰想起围墙上浅浅淡淡的女子脚印,早晨她在这里装神弄鬼,逼赵瘸腿拿出八卦迷魂阵图纸,现在眼见赵瘸腿将要就范,为什么冒冒失失进来揭穿骗局?
女子话音刚落,门外跑进两个人来,更不搭话,拔拳向女子打去。那女子毫无惧色,施展拳脚,同两人打起来。两人似也学过拳脚,懂得借物打物,一人操起长条凳,一人托起门板作藤牌,配合进攻。女子一脚踢飞门板,躲过砸来的长条凳,那凳险些扫在托门板人的身上。两人渐渐不支。
“让开,待我来会会姑娘。”随着话音,门外又 蹿进一个人来,大声嚷嚷:“晏小姐,跟我回去!”来人正是骆祥林。两个手下退在一边。
绿衣女子不答话,一个黑虎掏心,当胸向骆祥林打来。骆祥林侧身让过。两人你来我往在正屋里动起手来。这一场打斗和刚才更是不同,两人运拳如飞,借一句旧小说的话叫“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一个轻盈如飞鸿,巧劲十足;一个运拳似蛮牛,狠劲万分。云中飞鹤让过一拳,着地蛮牛跟进一脚。姑娘拳脚,滴水不漏,骆祥林刚躲过一拳,她头一甩,马尾辫朝他眼睛扫来。骆祥林想拳打脚踢挨到对方身上,千难万难;绿衣女子要腿撩掌挥击倒对方,随时随地。但是,绿衣女子似乎不想击倒对方,一边应付,一边后退。两人从正屋打到院中,从院中打到墙外。
温笔峰只 在李小龙的电影里见过如此打斗。他站在那里看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中已经站满了骆祥林的手下,他们一拥而上,把温笔峰捆绑结实,一阵拳打脚踢。他被打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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