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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美人劫(去年写的)   椒盐花生MM 发表于 2004-8-11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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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2 00:07:50 | 只看该作者
人是多情的!
我们不能怪谁薄情于谁
只能怪
人的贪念
因为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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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04-7-24 17:01:51 | 只看该作者
男人和女人看代爱情的角度是不同的

所以不能去责怪哪个谁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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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4-7-18 06:47
  • 签到天数: 7 天

    [LV.3]偶尔看看II

    13
     楼主| 发表于 2004-7-24 21:39:28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风雨
    坐在我家大厅首座的那个是王魁的五叔公,王家的族长,唾沫横飞的嘴一张一合说的是:
    “我说,魁儿媳妇,我知道现在这里实际上是你当着家,魁儿也没了,我们都挺可惜的。我们原以为王家会出个大官,可谁想到魁儿不争气,还被皇上给削了职,要不是这上头给留着情面,恐怕连问罪都有可能。没给王家争光不打紧,还给咱王家抹了黑,我三哥这一房呢,实在是。。。。。你看看你公公怎么死的啊!和别人争个女人,听说魁儿也是。。。。。哎!你说爷俩怎么都这样?”
    我不知所谓的笑了一下说:“叔公!您老今天究竟是为何事而来啊?”
    王家虽然不是官宦世家,可也算是名门望族,这金马玉堂的气势感染下,这五叔公更是已近七十的人了,经历的人情世故也算得多了,怎么就会说出如此鄙陋的话?这教养真是差到了极点。
    紧接着他那张如螃蟹一般吐白沫的嘴里终于说出了来这里的真相:“魁儿媳妇,你是个大家闺秀,你也知道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
    他那老花的眼睛盯着我,看我没有反映,就继续说下去:“你们一房呢,一直子息单薄,男丁两代都早夭,我原就早跟我三哥说了,我三哥就是你太公啊!要不要我们几房把子息过继给你们,这样呢,借着我们那几房一直多子多孙,也许也能让你们这房也枝繁叶茂起来,可我那三哥没同意,现在你看魁儿也没了吧?我今天也就只能来就是旧话重提了啊!为了防止万一,真儿也有个闪失,我看我老大家的孙子我就做主让他过继给你!”
    话听到这里,我心里的火苗直往上窜,你王家早在你这一代就分了家的,我这里贫穷富贵与你何干,你们那几房的人平日里不事生产,每月我这里还要给每房一份不少的月例,已经是格外的施舍,到现在都妄图来用这种手段谋夺我家的财产,真是贪心不足,蛇吞像。王魁有儿有女,何需你那些不肖子孙来?吃着我的,还要诅咒我儿!?我刚到杭州的那会儿,你这么个老长辈还要给我作揖、求拜、阿谀奉承,说尽我们家的好话,今天,连我公公都不放过?
    实在让人忍无可忍,我对着他说:“五叔公,我有儿有女,谈不上不孝,王魁再有罪那也是公罪,是为着公家的事获的罪,没什么脸面好掉的,不是这小叔私通嫂子,密谋害死亲兄的罪过,那才叫杭州的天大丑事,让我觉得姓王都没有颜面。你那一房现如今也不繁盛啊,四个儿子一下子去了两个,你那小的得了什么病,哎呀,那也不妙啊!”
    他的大儿子被他媳妇和二儿子给害死了,小儿子喜欢逛窑子得了杨梅大疮了,前几天还在我们药房抓药呢。
    看着五叔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心里微微冷笑,他瞪着我说:“魁儿媳妇,我这可是为你好,你别不识好歹!”
    “多谢五叔公,我们这一房的事情就不劳您老费心,您那边的我们也不敢管!”当然也别巴望我会和颜悦色的说这些话。
    他拿着他的拐杖,指着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叔公多的孝子贤孙,我们这房没什么能耐,以后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也没有多余的银子来孝敬您那里了,您就别见怪!”既然都把念头转到这个分上了,也太不知羞耻了,反正今天要么逆来顺受,要纵容他们,就越发欺到我们头上来,要么就得罪到底,一刀两断也干净,可是婆婆那里。。。。。。
    “五叔你来了!”婆婆出现在大厅里。
    “你来得正好,你听听你儿媳妇怎么对我说话的?活像我稀罕你们家每个月的那点银子似的。”他冲着我婆婆叫。
    “宁儿,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婆婆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你五叔公家的那些个子孙,都多有出息啊!你这么说活像他愿意要我们每个月给他孝敬的那点银子了,也罢,宁儿既然你五叔他不想要,咱们也不勉强了,就从这个月停了。”
    “媳妇知道了!”我回答。心里想发笑。婆婆和我的话还不是换汤不换药。
    “你!!!你!!!”看着五叔公肺都要气炸的样子,我心情愉快无比。
    “五叔公,您老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回您家里歇着去!”我说。
    “对啊!根发,福来,把太爷送回家去!”我婆婆叫来两长随,把着老头子送了出去。
    “为什么,要让我即将忘记当年的恩怨的时候,又要来提醒我!”婆婆对着早已离去的五叔公的身影说。
    “宁儿,来我房里,我们说会话!”
    “是!”我回答,看见婆婆眼中含着泪光。
    等我坐定的时候,婆婆对着我仔细得看了又看,“宁儿,今天这个阵仗你见到了,那天,我真的想随着魁儿到地下去。可看着你和真儿,我万分的不舍和不放心,你虽然聪慧过人,可终究还是一路平顺过来的,想着我当年的风浪,还有你太公扶持,才咬牙挺过来,这等艰辛不是用血泪可以写完的,我告诉自己不能抛下你们娘俩。”
    听着婆婆含泪的话语,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得掉下来,“娘!”在今天现时现刻开始她和我亲生母亲没有任何差别了。
    “你知道你太公是怎么死的吗?是被这个畜生!今天来的这个畜生给气死的!”婆婆激动的说着,眼泪话落她清瘦的双颊,“当年,你太公身体本来就不好,我到处找药给他治疗,那天我回到家中,看见这个混帐在家里的花厅里跟你太公说话,你太公气得脸都绿了,我刚要走过去,你太公就说:‘淑芳,你过来!’我依言过去。‘我说一句,你跟一句,给我发誓!’你老太公发抖地说。我当时茫然不知所措,‘我,王陈氏,淑芳,今天对天盟誓,今生不再改嫁,定然把王魁养育成人,出人头地,如有违此誓,愿五雷轰顶。’他说一句我就跟着念一句,直到念完,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太公对着他的几个弟弟说:‘你们今天来了就看见了,我死后,只要淑芳不改嫁,你们谁也不许动我的田产,要是敢动他们母子一跟寒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都给我滚!’说完他就倒在椅子上,当晚就一命归阴。后来下人,告诉我说,你太公的几个兄弟,是要来把他们的孙子过继给我名下,实际上就是要分一份家产,还对你太公说,如果家产全在我手里,只怕我改嫁都全部落入别人的手里,听见这些话,让我恨不打一处来,于是那天你太公出殡前,我当着王家所有的亲戚面前,对着你太公的牌位,重新发了重誓,其一就是今生不改嫁。其二是王魁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定会娶一个富贵双全的女子为妻。因为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的,他们以后的日子里也不敢明着对我下手,只能采取卑劣的手段欺负我们母子,每次我只能和魁儿抱在一起哭,这个家的房子里的所有家具几乎都被借走,名为借实际就是抢,做生意亏了,讨债的上门,问的不是他们,而是我,到最后他们自己的家不住,就跑我这里来,这个府里的各个院子都是他们这些让人看着恶心的人,在那些日子里魁儿也一直受尽欺负,是我花钱请的西席,开的家学,他们的孩子反而在那里把魁儿打的满脸是血,就算我能够忍无可忍重新再忍,但也该有个限度。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我要把他们全部赶出属于我的地方。在那段日子里,我一面把家里的家业更好的撑持起来,一面我巴结知县的夫人,一路上巴结上去,让那些官太太们的枕头风,能帮我整治他们,这个也是在他们身上学来的。这古人常说‘远交近攻’,也就有了这兄弟阋墙、父子反目,他们更是把这个发挥得淋漓尽致了,你刚刚有点起色他们就合着外人,来折腾你,对我真比豺狼更凶狠,硬是逼着我改嫁,不管是为了王魁还是为了这一诺,我在凄苦、孤单也坚持了下来。我这时候才明白,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信守承诺的,见过世面后心胸往往比男人更开阔。终于我把这群混帐赶出去以后,突然觉得自己郁积的一口污浊气出了。有天我出门看见他们的小孩冬天身上还是单衣,心里有些不忍,到底都姓王,也就罢了,每个月资助一些给他们,到后来他们的胃口也大了,自己来拿的也越来越多了,我本不想给,可一想何必呢!想想自己什么都不缺了去计较个什么,没想到他们还真贪得无厌了,肖想到这个分上了,真当我什么都忘记了?”
    我听着这些往事,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婆婆一人独担家业时的光景,我的心在在颤抖,我觉得可怕甚至是恐怖。想着自己的前景,真叫人不由的畏缩起来。
    “其实,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争斗更可怕,‘嫉妒’二字都带了个女字,就好像嫉妒是女人的天性,我看不是,是给男人给逼出来的。千百年来的男尊女卑,使得女人被禁锢在称为‘家’的房子里,无处发挥的女人们,总想在这么点地方里显现自己,可这个地方有多少的竞争者?这婆媳二心、妯娌反目、姑嫂难和也就不奇怪了,更要命的是男人不论在外面如何窝囊,可喜欢在家里用女人来满足自己为尊的心态,就会娶个几房过来,让女人争个你死我活,这里面的女人的最最苦的,这些道理的是几十年的寒苦浸淫出来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不想这样的苦难夹注在你身上,可惜天不随人愿,我没有管教好魁儿,他带进来了桂英,其实我很可怜这个女子,可惜你们两个当中我一定只能保一个,偏袒一个的,你的明慧胜过她何止千百倍,况且她身上难脱的小家子气也不为我喜。宁儿今天和你讲这些是因为我们日后要相依为命了,未来的险恶是你我无法预计的,你我之间唯有互相体谅和了解才能度过。从今往后,家里的事情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不必凡是都来请示我。”
    婆婆的肺腑之言硬生生的敲进我心里,的确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正是因为我俩的这些默契而简单了许多。
    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这一日,门房的小厮来报:“杭州知府薛大人差人过来递帖子。”自从王魁死后,我这里极少和官府来往,正当我想着,这人已经进来了,我只好到厅里去接。到了这厅里我一见一个衙役打扮的人等在那里,见就我就说:“薛大人,差我过来请夫人去趟杭州府衙。
    我一下子呆愣了,怎么差衙役过来,像是要拘人似的?这等样的情景是不去也不行的,想我也算行端坐正,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乘了家里的呢子小轿,随这差役到了杭州府衙,见到现如今的杭州知府坐在首座,如若是以前,他岂会像现在这样我进来连瞧都不瞧上一眼,早就忙着跑过来哈腰行礼了,可今天,他坐得端端正正,肥圆的身子重重得压在这红木雕花椅里,这次杭州放赈恐怕到百姓嘴里的少,到他口袋里的多。朝廷放赈,这舍的粥要插筷不倒,手巾裹着水不渗出,他衙门放出来的呢?勾的芡汁都比他厚。
    “民妇王李氏见过知府大人!”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出声,现如今我是民他是官自然只能低头,我再次提高声音复述上一句:“民妇王李氏见过知府大人!”
    这时他才假意回过神来,对着我看了看,然后惊诧的说:“哎呀!王夫人何时到了的?你看下官一时走神,未能远迎。夫人果然貌若天仙,比传闻中的尤胜三分!夫人芳名远播,下官仰慕已久!”
    “大人不知唤民妇前来所谓何事?”对于他刚才所说的我岂止是反感,而且是鄙夷,什么“貌若天仙”、“芳名远播”,这些话对于青楼艳妓可能是赞美,可对我是绝对的侮辱,而对于口出此言人,他殊不知如此是自贬身份的。这富可能顷刻即有,可这贵却是却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现在看来传言是不假的,原他在贵州任上的时候,曾经有关于他的考绩是“性素俭,无声色之号,居室朴素,一如寒士。”可在传闻中是,他未发迹前在富豪人家做塾师,常做搂抱状,说是想抱一点“财气”。做的官以后,一有机会就拼命搜刮,甚至欺男霸女,然而他还自诩什么“江南文坛第一人”写出来的文章却都是慷慨激昂,高唱伦理教化,有人说他,他还大言不惭的说:“尔等谓吾贪吝,此乃口碑尔,历数代口碑无存,然于之道德文章尤在,足以扬吾名声。”
    “夫人才高八斗,有京师第一才女之美誉,不知下官今日能否见识一,二?”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我面前了,一股污浊之气朝我席来。
    “大人过奖了,小女子闺中妄言怎能登得大雅之堂?如无事请容民妇告退!”说完,我就要走,今天这个狗官是不怀好意的了,对于这样的人我连多说一句,都嫌恶心。我欲转身,被他拦住。
    “夫人!这里是我的内衙!”他肥油的脸在我面前晃,细小的眼睛眯成了缝得打量我“下官今天是本着怜香惜玉之心方才请夫人来此相会,如若不然就是将你锁了来也不为过!”他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丑陋到了极致。
    我自问从不曾行差踏错半步,你又能耐我何?“那就请教大人,民妇所犯何事?”
    他从桌上拿出三张状子,嘴上挂着阴笑,递到我手里,接过状子,我一张张的看,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含血喷人了。
    第一张的原告人是林水莲,就是原来我府里的那个丫鬟,状告妒悍,逼死焦桂英。
    “民女林氏水莲,为湖州府凌江县人氏,妆告杭州钱塘县上塘里王魁之妻王李氏,悍妒成性,逼死其夫之妾王焦氏。民女自幼父母双亡,一十五岁,在湖州卖入王家为奴,服侍王魁之妻焦氏桂英,焦氏为人温柔胆小,与世无争,然原焦氏与李氏为不分大小的两头大,但李氏来湖州后不依,焦氏万般忍让自甘为妾,方才进得王家,虽为妾室,实与下人无异,李氏令其起早贪黑做杂役,终因劳累过度而小产,焦氏小产后,李氏不许其夫探视,进而将焦氏逼得服毒自尽。民女顾念主仆情分,焦氏死后民女为其上香扫墓,这些事情被李氏知道后怀恨在心,将重病之中的民女赶出王家,流落街头。民女只为求一公理,哀哀上告,求青天大人为民女做主,还焦氏公道,严惩悍妇。”这张够荒谬的,可下一张更荒谬。
    就是王家的那个老头写的状子,说我吞没王家家产,将王家族人全部赶净,名为善人实为毒妇。这话真是胡说了,说什么现在王家的大宅原是几房共有的,以前就是几户人家共同一起住的,后来想着我婆婆是个寡妇,又因为王魁要娶我这个相国千金,为了充门面所以就求着族里的老少都搬出去,那月例实际就是租金,没想到我这个毒妇嫁过来以后还真把家产霸占了,因为那时王魁为官,又有我娘家撑腰所以告诉无门,后来连月例也不给了,王家子孙都快活不下去了,正好又碰上了青天大人(眼前这个知府)所以认为可以讨还公道了。
    这第三张是水莲的笔录,说我舍粥乃是掩人耳目,实是与飞贼“清水帮”勾结。因为,王家从未有遭飞贼盗窃,而且,那日全城搜捕飞贼过后的第二天,王家夫人就多了个外地来的表弟,然这个表弟身材魁梧,虽是闭门不出,可也可认为是苦读,也可认为是养伤;另外,半月之后此人就从王家消失,谓之进京赶考,即是表弟别去,缘何不饯行?
    天啊!这满纸皆是荒唐透顶之言,却张张要置我于死地。我瞠目结舌,欲哭无泪。除了这第三条,是半真半假的。
    “王夫人,看见了没有!这桩桩件件都能把你关个十年八年的,王夫人?你以为呢?”他说,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我。
    既然都这样说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大人,说你的条件!今天你给我看这个,就是说有回转的余地了!”如果要钱财,我就当送恶鬼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低头,可真要过分,我也不惜一条路走到底,只要真能到刑部大堂,烂船尚有三斤钉。到了京城,我祖父父亲的门生众多,虽不至于帮我,却求个公正也是有巴望的,他也不过小小的四品前程,这官司未必就一定输,如果他下辣手杀我,想到这里我心头一个寒战,心似乎要跳出胸腔。但镇定一想,不会,我到底在杭州还算有点名望,我真要死在他手里,也要有个罪名在的。这几条还没有实际的证据,就算有死罪也要报刑部的,拿定了主意,就等他开条件了。
    “夫人,何必说得怎么俗气呢?想我‘江南文坛第一人’与你这‘京城第一才女’不是相得益彰?更何况夫人文君新寡,长夜漫漫自然难捱,下官与夫人吟诗作对之余,学一学那楚襄王与巫山神女共赴云雨,你就做我的红颜知己如何?我知夫人是红颜中的君子,女子中的丈夫,这君子有通财之义,我之权势为夫人所傍,夫人之财势为我所依,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当这些寡廉鲜耻的话从这两瓣红了发紫,紫了发黑的嘴唇里出来,把我心头用千斤大石压住的火苗熊熊的引燃,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杀人了,我现在就想把他给活劈了,什么理智后果我全不想顾了,伸手左右开弓就是给了眼前的人几巴掌,他没有想到我会这样,所以结结实实挨了下来,等他反应过来把我的手握住,他那猪头似的的脸已经肿了起来,越发像个猪头了。
    到底男女有别,他打了我一巴掌,我就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嘴角涔涔的渗出血丝来,他在那里破口大骂:“贱人,给你脸你不要脸,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来人!”他大喊,对着进来的差人,“把她给我关进大牢!”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冷笑,高傲地站起来,扶了扶我的螺髻,被两个衙役押到了大牢里。
    这杭州大牢我来过,只是曾经为案子而来,虽然是同样的阴暗,却心境大不相同,今天的我是满腔冤屈与愤恨,我当年只道做官家小姐有这许多不得以之处,羡慕做平民百姓,今日看来是幼稚得可以,相国千金可以不嫁皇子嫁状元,现在我还是富豪人家,可就没有了这官的份,就能被人到蝼蚁一样要杀要剐,就没有能力反抗,这一般百姓的死活更是无人管顾了。想想不禁悲从中来,浑浑噩噩跟着衙役到了一间牢房面前,这是女牢所以是女人看着的,有什么事情也方便点,那个女人惊讶地看着我,我看着她也有点面善,这时押我的衙役和她讲起话来,我看见我面前的是单间的牢房,这我是知道的,这牢里头的牢房也分着三六九等的,这间干净的算是头等的。莫非他们???不会啊,我一没有打点,二又没有认识的人,三又得罪了知府,他们怎么会?
    这时那个牢头过来了,“王夫人,请随我来!”对我异常客气,想来她是认为我是杭州富豪之家,所以日后银钱贿赂断不会少她的,是以才对我如此客气。
    她进了牢房,将我安顿好,然后一如客栈的小二,帮我把被子摊开,这到是奇了,就算我日后会答谢她,她也不必对我这么恭敬的。她出去了,而后和另外一个女人拎进来一个食盒,原来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了,这食盒里拿出来的有鱼有肉,断不是这牢里犯人吃的东西。
    看见我诧异的目光,她们对我一笑,虽然她们的笑不那么好看,可我确定是善意的,其中一个,就是我有点面善的那个对我说:“王夫人不要奇怪!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明天您这案子一定会过堂的,您也是官家夫人的出身,有些规矩你懂但有些你不知道,今晚我们就要好好给您说一下,以免您多受苦!”说着把碗筷酒菜铺开,“我原来在王大人任知州时就是这里的牢头了,王夫人,我一直很敬佩你,我们知道很多案子是您给王大人出的点子,才让我们这个杭州大牢在那时少了许多的冤魂,尤其是那件少女生怪胎的奇案,要不是你亲自去探访案情,那个女孩可能就会被活活烧死!”
    “恩!夫人这件事情,我可听这牢里的人说了不下五十次了。夫人,这牢里的大哥们都说,虽然在王大人手下油水少,可干事情心安!”
    她一说起这些我就想起来了,这少女生怪胎一案是这样的:
    当时,杭州城有个小商贾叫陈金的,经常在外经商,难得回家,家中只有妻子和一个妹子。这妹子已经许配本城的李家,尚未过门,姑嫂相处十分融洽。一天,陈金经商路过家门,回家来看看,久别胜新婚,两人也来不及多说,就解衣上床。一会儿,妹子在外面进来找嫂子,一推门,只见兄嫂赤身裸体交叠在一起,妹子就赶紧退出来,而陈金因有事情那天也没有在家多逗留,匆匆上路了。
    谁知自那日以后,小妹春信不至,乳涨腹高了。这李家得此消息认定她行为不轨,与人有染,就一状告到衙门,要求判退婚。可招来小妹一问,她矢口否认,陈金也认为妹子不可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这件事情就一直悬而未决,直到几个月后,瓜熟蒂落,小妹生下一怪婴,全身柔软,无手。这一下不禁铁证如山,而且,还让村子里的人认为是上天的不祥之兆,要把这个女子和小孩活活烧死。
    当时,我正好看见医书上说近亲交合有可能会生下的婴儿或残缺或畸形,我就假设是他们兄妹之后,王魁连说不可能,这陈金明显像是不知情的,认为另外有奸夫,我就说那女子为何不也信誓旦旦说自己并无越轨啊。王魁说那天他到是看陈妻神色有异,本着试试看的心理,我也想女人和女人说话方便,但是乡下愚妇也要一定的威吓,就在这个大牢里审讯了这个陈妻和这个女子。陈妻见无法隐瞒就说出了实情。原来那天陈金匆匆离去,陈妻未能畅其欲,小妹又问哥哥嫂子在做什么,陈妻见妹子情窦已开,就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了还不够,还手把手得交妹子,此时陈金的精液也就由陈妻的身体流进了妹子的身体,就这样珠胎暗结。自此真相大白,这件事情虽然于礼不合,有无法可依,最终王魁判这女子仍旧归于李家,而孩子则叫陈金收养,总算解决了一桩奇案,一时之间也被传为佳话。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牢里也未必全是只看银钱不认人的,眼前的两位大嫂我现在看来倍觉亲切。
    “夫人啊!这现任的杭州府,是不管有错没错,四十大板是肯定逃不掉的,以夫人娇贵之躯,岂受得了?”
    听到这个,我觉得毛骨悚然,这衙门滥刑是有所而闻,当真要临到身上,心里也不禁害怕起来。
    “刚才那两位大哥叫我叮嘱你,你明天挨了四到五下以后佯装昏死过去就是了。你这样的贵妇人也只挨得了这三五板。”
    我听了脸色更是苍白,从小娇生惯养,这种皮肉之刑从来没有受过,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其中一位大嫂看我脸色有异,就急忙权我“夫人,莫要害怕,这皂隶本就是靠板子吃饭的,这手法都操持熟练的了,这有时候从表面上看是皮开血流,实际是没有伤着骨肉,用不了三五天就没有事情了,有些个看上去只是红肿,但实际上是往死了打的,五脏六腑都受伤了。”
    在后面和她们的谈论中,我知道了很多以前作为官夫人不知道的内幕。让我着实震惊。这些人这样对我还有一个原因,他们出身低贱,被人瞧不起,差役是不得与良民通婚的,差役的子孙也三代不能参加科举,这些人靠的就是衙门的油水养活一家老小,因为这次饥荒中有几家人还有钱打官司,有钱行贿?所以他们这些人家也挨了饿,也吃过我舍的粥。
    在这个牢房里我渡过了漫长而黑暗的一个晚上,对面关的是一个小商人,官府抓他的罪名是不依法纳税,可听他说来,是因为县官要叫他出高价购买一匹马,他不肯,就把他人抓了,家里也抄了,我忙问:“怎么可能,这不依法纳税根本够不上抄家啊!”他说,对着我摇头,问我你不想想自己怎么进来的?士农工商,商是末等的,除非有官家的背景,否则你刚有点气候,就盯上你了,盗贼要抢就罢了,也就丢个一次两次的不会天天来一次,可官府抢起来是天天时时的,他起先还想讨个公道来上告,没想到他妻子状子一递,当日就被打死在杭州府的大堂上,他被关到了这里,说到这里他眼泪直滚。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答案是没有。只有官,官才是王法。哪怕是像王魁这样的好官,也是先有官再有法的。
    早晨,刘嫂子给我拿了几个馒头进来,还弄了点粥和几个小菜,我想着这些也都是她自己花的钱,日后还要她照顾,看来要出去是要点时间了,就拔下了头上的珠花给她,她慌忙推辞,这个就算是礼物,银子等我家里人来了再说。后来,我婆婆来看我,我想着对过那位的遭遇,叫她为防止万一,把家里的珠宝这些东西小但值钱的藏掉点,可当我这些话出口时,婆婆哽咽着说昨天晚上知府已经来把家给抄了!
    听到这个,我跌坐在地上,我考虑再周全,我毕竟是生手,他已经是无耻到了极点,已经是抄家中的高手了。
    “宁儿别难过!只要活着就是希望!我带两个孩子,住到老福乡下家里去。”婆婆对着我含泪的眼中有着坚定。
    我咬了咬下唇,坚决让自己的眼泪不要肆流,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这是一场磨难和浩劫,让我看见了许多许多。。。。。。。。

    第六章磨难
    对于堂上坐的这个知府,我连抬头都没有,看他一眼也是多余,堂下跪的是水莲,虽然穿的是布衣布裙,可嘴上涂里猩红的丹朱色,眉毛也细细描绘过的,指甲上也染了红颜色,在看到她耳朵上的付猫眼耳环时,我心里起了猜测,在顺势看到她和狗官眉来眼去时,我心明如镜,看来水莲委身于他了,今天的套子就是他们两个联合设下的。
    “水莲,你说,李氏有让焦氏长时间做家务,以至劳累过度可有证据?”知府在那里问。
    我听见水莲说:“有!大人您可以问和我一齐服侍焦氏的嫣红啊!”
    “带嫣红!”
    只见嫣红丫头瑟缩的上了堂,知府的惊堂木一拍,两腿一斗,就趴地下了。
    “嫣红!本官问你,焦氏平时可有做家务,从什么时候做到什么时候?”
    “有。。。。有。。。。从天没有亮做到天黑!”嫣红的这些话颤抖地说出来。
    “李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有!焦桂英做这些,也不能证明就是我让她做的。你为什么不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焦氏有身孕在身,难道她就不懂保全?没有你的命令她为什么要自己害自己?”
    “此事行之在她,并无任何证据,显示是我下的命令!”
    “怎么没有?你不是对我下了?让我做的?”水莲忙说,可话又一转“让我叫焦氏做的?”
    “这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何能做证据!?”我回她,哼!看来她不想把自己怀孕生有一女的事情抖落出来,正好是机会,我泰然自若,这官场本就是谎言场,莫说我没有做过,就算做过,我也一概否认。
    所以之后的问话我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家也抄了,狗官要的他都拿了去,再下来顶多就是杀了我,于他只有害而无益,我应该还有生机。
    今天,我只有被打或者更凄惨才能让水莲心头的恶气出了,这样她才会想来看看落魄中的我,宣扬她的得意,进而忘形,我才有机会。所以我很强硬得回答着每一句,包括跟匪徒勾结,我也一样。气得狗官直拍惊堂木,一声拖出去打,我就被摁倒在地,板子如雨般落下,我深深记得牢狱中刘嫂子的话,三五下晕倒了,装晕被冷水浇醒,狗官竟然还给我上“拶指”,想我一双手如白玉一般,被套了上去,狗官的一声“夹”,我就真的支不住了,十指连心啊,那个疼劲直往心里去,我一下子支撑不住了,真正的昏死过去。
    等我醒来,已经在牢房里,刘嫂子在给我的手上药,“夫人,你总算醒了,你怎么这么不识时势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这是何苦呢?”
    望着我肿得僵直的手指,我无言,刘嫂子继续说:“夫人,什么刑讯方法都可以作假,惟有这个做不得,拉紧的时候虽然皮破肉裂,可要放松,人的手指可以动弹,要么就被看出破绽,要么不当心手指骨断裂,你不知道那些大哥,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还好你又昏过去了。”
    听着这些我真心感激这些人,他们都是认真的在帮我,官场无真心,真心看来只有这些普通人才有。
    我婆婆来探望我,看到这个样子,满眼心酸,我赶忙叫她别哭,叫她赶快叫人通知我父母,我父亲,虽然已经归田,但是到底是做过极品之臣的,他们马上过来保我一命还可以的。还有叫碧玉,千万不要让林志清大哥知道,以他的卤莽性子,劫大狱都会做,那样我的罪名就坐实了,恐怕到时候连我父母都连累。这些吩咐好,叫他们被担心,我一定会没什么的,但心里却十分担心水莲不会来,担心我算计错误。还好我没有失算,水莲穿着翠绿绸衫配上碧玉的耳坠子,脚上套上描着金线蝴蝶的绿色鞋面的绣鞋,一付富贵人家的打扮,可惜脸上的妆容太艳丽,可能跟着焦桂英学的,我看着刘嫂子小心的迎着她进来,嘴里还叫着:“十八夫人当心了!”哦,原来已经如愿做了人家的小妾了,都有名分了,真是不错。
    “怎么样?你也有今天啊!”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嘴脸,你看看,进门就开口了,还欣赏着我,嘴里发出滋、滋的声音,我抬头看她说:“祝贺你得尝夙愿!”
    “那要谢谢你了!没有你,怎么会有今天的我!?”她笑得很得意,从眼睛里面开始笑出来的,我却觉得她很可怜。
    “不,没有我你也会有今天的!”我说。
    “哦?我到有兴趣了!”她坐在刘嫂子搬来的椅子上,然后挥手叫刘嫂出去。
    “你从进王家开始,从看见焦桂英锦衣玉食开始,那时候,你只是想好好伺候她,能够爬上去做王魁的小妾,这个念头,让你只想讨好焦桂英,期望她有一天能够留半口残肴给你,所以这一切所成的动力是你化做了无比的忠心,甚至连你自己也这样认为了。我的出现打断了你做的这个梦,所以你比焦桂英更恨我,所以你帮着焦桂英,甚至是怂恿她来对付我,但是一切徒劳,那些不入流的小动作,还让焦桂英搭进一条命,而你将这一切来怪罪于我,你甚至发现怪罪我的这些话,还可以减轻王魁的心中的罪孽感,本来你想要服侍的主子就是王魁,所以这一次你又不遗余力的来怪罪我,而在你心里还可以有一种你是为焦桂英讨回公道的感觉,这样你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说服你自己,哪怕你后来上王魁的床和这个狗官的床,你都可以认为你是为了你以前的主子在伸冤,好一个忠仆!可实际上呢?你要的就是富贵,要不然你不会在王魁死的时候,难过的不是他死了而是他没有给你名分。你一直都在尽力的争取,不是吗?所以我说这一切都是你靠自己得来的,是好是坏是你自己选择的。”
    看着她越听越难看的脸,现在已经扭曲了,不论谁的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意触碰的最阴暗的东西,被人恶狠狠,硬生生挖出了来,摊在太阳低下,都会痛彻心扉,“你住口!你这毒妇!你污蔑我!我让你不得好死!”
    “以牺牲芙蓉?你的女儿为代价?”我闲闲的话从嘴巴里出来。
    听见这句话她又发狂起来,拉住我的肩把我乱晃,我毕竟被打了,痛得我眼泪直在眼里冒,她嘴里叫:“你想把她怎么样?你把她怎么了?”
    我知道我又赌赢了,一朵笑花在我嘴角漾开:“你放开我!”
    她放开了我,但还在问“你把她怎么了?”还好她有母性。
    “我不会把她怎么的,是你要把她怎么样?”我对着她叫,看见她呆愣疑惑的表情和刚才的趾高气扬真是天壤之别,我说:“把我整死了,你心里高兴了,可芙蓉呢?她跟着你?”
    “跟我?不!不行!”
    “你也知道不能跟你哦!你也知道做别人十八小夫人的地位是朝不保夕的,先别说你根本没有跟狗官提起你已经生过小孩子了,就算他能接受芙蓉,你年老色衰的时候,芙蓉要么被那些女人给整死,要么也被老色鬼糟蹋!哼!”还算有点脑子。
    “但可以跟老夫人啊!”
    “跟老夫人?你以为我没有命了,你让你女儿跟老夫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妇人?她要养活我儿子和你女儿能行吗?”
    “我可以补贴她啊!”
    “笑话了,你害死了我,你以为她会接受你的补贴?她这时候唯一能活下去的原因,是王家还有我儿子一根独苗,充其量就是一个贫困的老太太带着两个小孩过活,而以老太太对你的态度,对你的女儿会不会恨乌及屋我不得而知,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会投靠我娘家,可我娘家会接纳我儿子,我婆婆。你女儿根本他们就不会接受。要是你把你女儿送给别人,富贵人家做丫头,穷人家你自己经历过,不必我再说了!这样你女儿跟着她长大也一样走你的老路。”
    “那你要是活着,又能怎么样?”
    “我说过了,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可烂船有三斤钉,我娘家总还可以遮风避雨的,有我亲自教导芙蓉,我相信芙蓉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女子,我肯定会让芙蓉有个好的归宿。”我正色的说道,其实芙蓉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没有女儿的我真的很喜欢。
    看着她脸上犹疑的神色我知道我成功了,她说:“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虐待她?”
    “你的心知道的!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惜一直被功利蒙蔽了心志,其实你知道我是说到做到。而且现在相信我是最好的选择!”
    “恩!好!可是你不是我说想放就放的啊!”她说着,一脸为难。
    “要我死才难呢!那个狗官现在也左右为难呢!”我说。
    “哦!?”她诧异地看着我。
    “别忘了,我成婚是先皇赐婚的,我父亲现在虽然没有权力,但是要是我不明不白丢了性命肯定不会罢休,真要御状告到金殿上,他知府的乌纱帽还有吗?而真要刑部批我死罪,几乎是不可能,先是证据不足,还有就是还是京城里毕竟天子脚下,我父亲门生在刑部的不少呢,只要十个里面有一个给我说句话,这个案子就完结不了,你也知道我是冤屈的,时间长了翻案的可能就越大,对他的乌纱帽一样有威胁,所以现在他是骑虎难下了。你去把这些用的方式告诉他,反正他想要我家的财产已经拿了去了,留下我实在没有意思了,就丢点财产,我就算了!”
    “你不也一样可以依靠你父母讨回公道?”
    “那就这样,把我禁锢在杭州,我只要不离开杭州,就是他的人质,一旦我上告,他马上就可以把我给杀了!不就行了!我为了留下这条命,就不会上告了。”这些要全教会她,这样她才能说服那个狗官。
    她瞪着我说:“你不会食言?”
    “你以为呢?”我说,钱财身外物,没有这个官也有那个官来收拾我的,没有官府支撑的富贵,根本就是纸糊的,官府抢,暴民夺。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我去试试!”她说,耀武扬威进来,战战兢兢出去,真的有点可笑。
    突然我想起来那支凤钗和那对龙凤镯子,刹时心里一下子空掉了,手上传来的疼痛让我皱起了眉。
    刘嫂子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夫人,您没事吧?”她关心地问,把手上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走过来看我的手。
    “没什么!”我说,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知道了没有好处的人。看着我的手无法把东西端起来,她索性喂起我来,看着这个我以前最看不起的牢头,我的眼睛里眼泪又涌了出来,滴落在鸡汤里,她看着到急了,忙问:“怎么了,有疼了!”那样子像极了心疼小妹子的大姐。我扑在她怀里,把最近受的委屈全部哭出来,她则是手足无措地拍我的背。等我哭尽兴了,她用手帕给我擦掉了泪痕。
    “刘嫂子,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认你做我姐姐!”我真心实意的说出我心里冒出的这个念头。
    她先是惊讶,后是高兴说:“我怎么高攀得起,您。。。。您是。。。。我不行的,不行的!”
    “嫂子,你是不是嫌我是个囚犯?”我试探的说。
    “不,怎么可能!夫人啊!您是杭州城的活菩萨,我只怕别人笑话我高攀!”
    “那我现在就叫你一声,姐姐!”我说。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好妹妹!”就这样我多了个姐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已经七天了,难道我高估了水莲?我也有点不那么笃定了,昨天婆婆来看我还好水莲没有把芙蓉给带走,要不然就没有希望了,现在希望母亲那里早点知道。心里是千思万虑,突然牢门被打开,刘姐姐跑进来说:“妹子,你可以出去了!”
    当我跨出这暗无天日的牢笼,秋日的阳光在我身上洋溢着暖意,门外我婆婆等在那里,还有一顶小轿,是水莲的叫了我过去,叫我不要食言。我笑了笑。
    婆婆拉着我已经结瘕的手心疼得直掉眼泪,我给她擦干泪水说:“娘,我们回家!”
    “恩!我们回家!”和我一起走出了城门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了杭州郊外的一个小村庄,村口福叔,容妈和桂妈都在等着,看我们进来了,忙迎上来,走进去,里面是一排五间的砖瓦房,这地上没有铺什么石板还是泥地,正间两开门的算是客堂了,里面摆着两只板台(就是用木板子做的桌子)往里走还开着一个门,是天井,旁边是厨房,厨房里碧玉忙碌着,对过是鸡棚猪圈,真儿跑了过来叫:“奶奶,妹妹在哭!”
    我叫:“真儿!”
    孩子一见我就“哇”的哭起来!“娘!你去哪儿了?真儿想娘啊!”
    “不哭,孩子不哭,娘这不回来了!”
    婆婆进去把芙蓉抱了出来,小小的脸蛋都皱一团了,怪可怜的,都瘦了一圈了,这孩子其实还是比较像婆婆的,我想这也是我婆婆会真心怜惜她的一个原因吧。
    “开饭了!”当碧玉和春红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我眼睛又有点酸了,真是的,我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今天的菜还真丰富,满桌的鱼,“小姐,您尝尝这个!”碧玉给我夹了一块咸鱼,我一口咬下去真的咸到喉咙口。我差点想一口吐出来,看见他们都是一丝一丝的咬着,我一下子有点尴尬,“小姐,这个咸鱼可不是我们以前家里吃的那种哦,是这里的大婶给的,吃上一点就可以下很多的饭。”我后来才知道这里的村民在没有吃的时候,用砻糠加米粒煮成砻糠饭,粗涩的饭难以下咽,就用咸鱼下,这里还好,是水乡,鱼还不缺。
    到这里我真的有许多的不习惯,比如天黑就睡了,要是平时我此刻肯定在看书,可家抄了,书还哪里有?这地方还是福叔在我家当差的时候,为了回来探亲方便,所以在这里盖了几间简陋的房子。福叔一生忠心王家,连多用一分钱都舍不得,要不怎么连房子都盖的这么简陋,我转念一想要是福叔真有私心,今天恐怕也不会接我们过来,我们连落脚的地方也未必有了。看着我儿熟睡的面容,心中无限感慨。
    也不知道何时睡着的,总觉得没一会儿,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
    “福叔啊!磨镰刀呢?”有人问,伴随着的是刀在磨刀石上“差、差”的声音。
    “是啊!我也要下地把稻子给收了!”福叔回答。
    这里福叔有十亩地,原是我婆婆问福叔等你老了想干什么,福叔那时候就说,回老家种地去,就这样我婆婆买了十亩地给他,这些地他一直叫隔壁四邻种着。我披了件衣裳,到窗边看月亮还挂在天上呢,却看见前面人家灶披间里有火光,应该是在烧早饭了,这才几更天啊。
    想来现在不比在家里,还是早点起来,我穿戴停当,其实有什么好穿戴的,就粗布衣裙,挽了个髻,看见桂嬷嬷也起来了,见了我就说:“少夫人啊!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不是床不舒服,还是老头子刚才说话声音大吵着你了?这乡下的人啊就是起得早。”
    “不是,是有点不习惯而已!”我说,真的不习惯,以前一起来,就到后花园里看看,然后吃早餐,而且也没有现在这个时候起来的。
    过了一会儿婆婆也起来了,看见我在那里与其说是无所事事,到不如说是手足无措,天色也渐亮了起来,就叫我和她去田埂里走走。深秋的早晨,有着些许寒意,田埂上那一星星点点野草上结着白白的霜,稻田稻子已经不成片了,割下的躺在了地上,没有割的还矗立在田野里,交错着。再前面就是个小丘了,在这秋天里还是绿色成片。“是茶园”婆婆说。
    回到家里吃了早饭,桂嬷嬷和容嬷嬷要下地去,这个家里就福叔和长荣两个个男丁,他要割全部的稻子,这些地原本是叫隔壁邻居种的,福叔突然回来,他们知道我们遭了难,就还给了我们,连着庄稼还的,这乡民的淳朴就在这里可以看得出了。容嬷嬷和桂嬷嬷两个是下地捆稻子去,只有把稻子捆成捆了才能挑到打谷场打下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用在我身上是再贴切不过的了,在我坚持要下地的要求被满足以后,才知道看似简单的捆稻子,居然这么累,到晚上天黑我回到家里,双手的样子比“拶指”的时候好不了多少,手心里皮肤已经破了,裂开的口子里面泛着一丝丝的鲜血,双腿一天的支撑下来,已经从骨子里酸了出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一夜连梦都没有半个,早上起来的时候酸痛没有丝毫的减轻反而越发厉害了些,想着昨天是我一定要求下地,就去了一天,第二天不去,面子上真的下不来,纵然心里是不愿再去,也要早早过去,以免被人笑话。吃早饭的时候,桂嬷嬷叫我不要去,还是坚持,直到容嬷嬷说:“小姐,你真还要下地去,叫我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你难不成要老婆子给你跪下不成。”趁着这个台阶我下了来,就不去了。在家里带着小孩,教了会儿真儿,隔壁的大嫂过来了,拿了条大白鲢鱼过来,说这是他家男人抓的,我想推辞,可她叫我也别客气:“这鱼啊,已经不灵活了,就算到早市上卖也不值钱了,所以啊,我把这些半死不活的全拣了出来,腌些咸鱼,还有的就是四邻隔壁一分,大家一块儿吃了。我走了啊!我还要给隔壁张大娘送一条过去呢!”又过了一会儿,隔壁的张大娘也过来了,见着我和我婆婆热情地聊天起来,篮子里拿来的是一篮子鸡蛋,我忙说:“我家也养着鸡呢!”
    “嗨!就你家那几只鸡雏要下蛋,早呢!”
    “小嫂子,你是城里人我知道,是不是瞧不起咱们乡下人那?”
    被她这么一说,我只能收下了,一个上午,来来去去了四五茬人,给我们送青菜的有,送山药的也有,甚至还有的最是有趣,过来门口往里张望,看见我走出来,就红脸低头走开了,有一个小孩子,过来张着疑惑的大眼,用稚嫩的声音问我:“你是千金小姐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然后她又接着问:“那你怎么不胖啊,哪里有一千斤啊?”我真是愣在那里了,然后听见有人在叫“燕儿!快回来!”是一个少妇,到我的门前,我看见那个叫燕儿的小女孩跑到她身边问:“娘,你和爹瞎说,她才不满一千斤呢!”那个少妇和我目光相接,本来就不白的皮肤,一下子刷红到了耳根子,对着我腼腆的一笑,然后拉着自己的女儿走了出去,我听见那个小女孩反复地在重复刚才那个问题。今天的人来人往恐怕也是来看看“千金小姐”的样子的吧?中午福叔回来,我说起这事,他一点也不奇怪的说,这里的人是这样的,他们只是有点好奇,乡民都很淳朴的,这件事情也惹来了全家中午开怀一笑,原来我婆婆刚来那会还要厉害呢,门口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张望呢,婆婆她就索性叫他们进来坐,就这样认识了好多的村民。
    婆婆和我下午琢磨着这样老吃人家的东西也不好意思,可家里又没有什么好送人的,突然婆婆对我说家里还有点面粉,可不,我那做菜的手艺可是和娘家的厨子学的,他可是先帝赏给祖父的御厨,做点点心给邻居们好了。
    我手里做的是清油饼,虽然讲讲简单的很,抻面抻成龙须面后,放在面案上,切成段,逐段刷上香油,而后盘卷成螺丝状饼形。将螺丝状饼放入烧热的香油平底锅内,然后用手将饼按成的圆饼,以小火将两面煎至金黄色时出锅。用牙签将饼丝挑,使之蓬松即可。可真做起来这抻面要抻的粗细均匀就不容易了。做好后香味四溢,婆婆尝着直说好吃,就这样,我一碗,一碗,挨家挨户的给邻居们送过去,效果真的好得出奇,几家的嫂子都来问我要怎么做这个,我说了材料后,她们直说不可能,我就想着这些东西做起来材料简单,但多数普通人家做不来,要是去摆个摊子,说不定生意也会不错的。这些话说给婆婆听了以后,婆婆说,这样有点不好吧?我说,“文君当胪卖酒,我为什么不能卖点心啊!”
    就这样,我终于有了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做点心,卖点心,当我母亲从车上奔下来的时候,我正在简陋的摊子里卖着我自己做的点心,母亲看见了眼里满是泪水,就这样我和碧玉把摊子收拾好了放到雇来骡车上,跟着我娘上了她的马车,“娘您难过什么呀!我一天也能挣好几吊钱呢!”我说着。
    我娘看着我,用手抚摩我的脸,忍耐不住哭出声来:“儿啊!你怎么受地了这些苦啊!”她的眼泪奔流着,我用手给她搽去泪水,她抓住的我手摩挲着,原来柔腻的手有点粗糙了,她一顶心疼着呢,我下意识抽回来。
    “孩子,跟娘回去!”这是我母亲这些天说的最多的话,我摇头,慢说这里的知府不会放我,就算放了我,回去了我父亲要是看我受的这些苦,定然会上告朝廷的,现在失了势,加上这个狗官朝里又有人的,说不定反而会获罪,没什么意思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也不急于一时。说我倔强也好坚持也行,我没有走,把母亲送走了,转身看见后面有几个人影,我知道那是知府监视我的耳目,作贼终究心虚的。
    手里有母亲留给我的一千两银票,拿着这些钱,我在杭州买了一个铺子,真正的开起点心铺子来,铺子不大,可生意还算不错,只不过做点心生意,要起早,四更天就要起来生火做点心,这样赶早市的人才能吃到新鲜的点心,我做的最多的是包子,做起来简单,而且管饱,所以早上这里的一碗粥加一个包子的要的最多,小小的铺子里人坐满的。还有干点,我是下午人少的时候做的,一包包用纸包好,让他们买了带走,当天卖不完的全叫福叔带回家去分给邻居们。眼看做了一个月了,我心里也真高兴,今天我做了水晶蒸饺,一笼笼热腾腾的蒸饺出笼的时候,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这些天苦熬,总算有点眉目了。
    看到我辛苦做成水晶一样透明的饺子,被扔到地上,粘的污黑,那只大脚还踩上去,我真的很想上前去揍那个正在冷笑的人,我的手已经在柜台下握成了紧紧的拳头,牙齿我也紧咬着,眼前的人还猖狂的笑着,“弟妹,我王家的媳妇怎么沦落到当街卖起包子来了?”这个就是王魁的堂兄,一付小人得志的嘴脸,什么叫做嫉妒这就是了,一家子沿袭的嫉妒,我心里真的可怜他,他们的生命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超越我们这一房而已,直到现在嫉妒发泄已经让他们变的十分残忍,就算我们落魄可是我们还是没有遭受到灭顶之灾,而且很快的翻身起来,我敢说到今天,他们还是没有那一户手里的资产比我多的,上次抄家他们没有得到一分,还被知府赏了板子,恐怕这个帐也要算到我头上了。自己不上进,还要怪别人不陪他们,真是笑话!果然听他嘴里说的污言秽语:“大家还吃这里的东西啊!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堂弟的女人!这个女人因为妒忌,害死自己的丈夫的小妾,想独霸家产,六亲不认,和盗匪勾搭,所以被知府抄了家!可怜我王家百年基业全毁在她的手里。”我听见门外议论纷纷,我心头郁积的污浊气越来越多,我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还在那里说:“你看没话讲了吧?你们以为她家被抄了哪里来的钱开这么个铺子?还不是和土匪苟合的赃钱?”
    碧玉发了疯似的冲了出来:“你血口喷人!”拿着扫帚就往他身上打上去,原来王家来的不止这么一个人,还有四、五个呢!把碧玉抓住了,左右开弓煽着耳光,我冲过去要拉开,被他们也拉住,说:“今天要替王家清理门户,好好教训这个婊子!”就被他们中的一个打得眼冒金星,我力竭声嘶的呼叫,可是老福叔也被打倒在地,渐渐的我没有力气了,眼前开始模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张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婆婆焦急的目光注视着我,我旁边是碧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伸手要摸她的脸,心里真心疼这个丫头,“小姐,我不疼,真的不疼!”眼泪落在我脸上混合我的泪水滑落。
    “老夫人放心,少夫人没事的!只不过是操劳过度,加上怒急攻心才会晕倒的。”
    这个声音是???多么熟悉啊!
    “少夫人醒了?”落入眼帘的是,一张蓄着长长的白胡子的老脸,是济善堂坐堂的杨大夫。
    “少夫人要好好休息啊!我们这些老儿还等着您重新执掌济善堂呢!”杨大夫,笑起来那脸真像风干的橘子皮。
    我知道了济善堂被知府强卖给了当地的富商,现在经营的和前几个月我掌的时候相差很多了,这些跟着王家的老人,都有去意。我定神认真地对他说:“杨大夫,等我三年,三年内我一定让济善堂回到我手中!”
    “老夫只是说说的,夫人身体要紧啊!”
    “可我是认真的!”这一刻我坚定无比。
    我听见门外的人在说:“我妹子怎么样了!”那是。。。。。是林志清大哥。
    “碧玉,去和林爷说我没事了!”我对碧玉说,这毕竟男女有别,他也不便进来。
    一切就这么过去了多亏了林大哥把我救了回来,要不然我恐怕连命都没有了,我自认为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所以这些我记在心里,但是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我要等最好的时机,我要去创造最好的时机,一报今日的耻辱。
    有人说成功的人是磨难造就的,我以前将信将疑,我现在坚信不已,因为我需要这句话来支撑我走下去,要不我连一点依傍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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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发表于 2004-7-27 20:01:20 | 只看该作者
    写得很好,已经很不错了
    缺少一点细节方面的描写,否则会更精彩,你把文章再好好修改一下,可以贴到比较大的网站上让大家欣赏,会有很不错的赞语的,对你来说也许是个契机。
    我个人认为你在叙述方面可以改进一下,可以用第三人称对情节加以发挥,否则让人看了很繁琐,毕竟你写得比较长,要花很多时间来看,比较朴实,真的不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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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15
    发表于 2004-8-6 17:47:15 | 只看该作者
    还有吗?
    就这样没了啊??
    满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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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4-7-18 0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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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16
     楼主| 发表于 2004-8-6 23:28:44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重逢
    相信“否极泰来”吗?
    我现在有点相信了!真的!这两天我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林志清大哥居然喜欢上了碧玉,而且还是在他在我家养伤的时候,更有甚者,为了碧玉的一句“我怎么会喜欢一头蛮牛。”清水帮现在不仅仅就是专门劫富济贫,而是开始经营其他的买卖了。碧玉还直说这是我的功劳呢!原来那丫头曾经跟他说:“你这样子按我们小姐说呢叫仇富,就是把天下所有的富人当仇人,其实做富人也不容易,不信你去当当看!?”他是说做富人也不容易,天天为着些数字头大,他那些自由惯了的手下的约束也麻烦,可我现在却觉得做穷人才叫真正的难,每天连吃喝都要愁着,有了上顿就要忧下顿了。
    现在好了,看见碧玉有了这么个好的归宿,我真的替她高兴,我婆婆认了碧玉做女儿,把她嫁给了林大哥,林大哥曾经要给我去讨回公道,却被我给阻止了,他要真去杀了杭州知府,这样子只有坐实我交结土匪的罪名,那样杭州我就别待了,我真的也只有落草为寇了。我要在杭州兑现我三年收回王家祖业的诺言。说到落草为寇,现在碧玉老说自己是土匪婆。就这样我的点心铺子停了半个月。
    今天我早早起来做了点心,当福叔打开店铺大门的时候,他在那里惊讶的怪叫起来,在厨房的我一下子害怕起来,难道又有人来找茬?走出去一看,铺子里人已经坐满了,而门外,已经排了长长的队,而且人还在不断增加,见我出来,原本坐着的那些人站了起来,门外的人也涌了进来,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心里疑惑害怕,我真的不清楚他们意欲何为,心开始砰砰乱跳。
    这时有一个老人走了爬到了桌子上,站起来大叫,“大家别吓坏了王夫人,大家的话我来说,要是老汉说错了,大家再说。”
    他对着呆若木鸡的我说:“夫人啊!这些坐着的和门外排着队的都是在风雨里喝过你王家的粥的乡亲们啊!那些日子里,要不是靠着你王家的粥,老汉我早就去地下见阎王了,那是我们的救命粥啊!”到这句话,门内外多少人在那里点头称是,已经无从数起了。
    “那天有人来捣乱,我们才知道这里就是您开的粥铺,今天,我们还想来尝一口洁白温暖的救命粥的味道!”说到这里,他已经是老泪纵横了。
    我除了感动就还是感动,原来好人有好报,不是老天会报而是人心。就这样我的生意从早忙到晚,我的铺子在两个月后把旁边的两家店面也盘了下来,当然最初是靠乡亲们感恩之心,现在,却是我的东西实在好吃了,这客流量大了,要采买的东西量也大了,材料的价格自然就下来了,挑选的余地就多了,就拿包子馅料来说,原本我就用一般的猪肉,现在用花猪的五花肉。这皇宫的包子就用这样的猪肉,用刀背细细的剁烂。但是售卖的价格却没有变。所以,我的铺子的生意一直很火。越是这样我越是有闲工夫,现在我只要新品自己试做以外,就是有点像从前福叔来跟我报备就是了,看铺子是福叔爷俩看着,我每天去看看,也不怕有人捣乱,我有清水帮的两个弟兄给我看着,所以平时我抽出多的时间教真儿读书,真儿也六岁了。
    天气凉了,我开始供应红烧羊肉面,羊肉饺子,因为羊肉的膻味,所以江南很多人不喜欢,我就把羊肉浸泡在绍酒、葱、姜调和的汁水里,这样膻味就小了,口感也因为肉里浸透了这些汁而别有风味,更适合江南人的口味,所以中午也有很多人来吃这些个,有些人比较贫困,就来要一碗羊汤面。
    下雪了,昨天上半夜还是雨夹雪,声音嗦嗦落落的作响,下半夜就没有了声响,原以为是停了呢,没想到是下起大雪来了,江南这么大的雪可不多见,天上飞扬的雪花一朵一朵的,没有鹅毛大,也有指甲盖大,我走到门外,鼻子冻的通红,一个小厮向问我好,口里的热气把雪花一吹,转到了我脖子里,雪花贴着温热的皮肤融化,冰冰冷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我进了店里,想着天气怎么不好,来吃的人今天该少些了,就坐在柜台里,拿出本书看了起来。
    没想到没到中午,这人也渐渐有些个了,大多是衣衫褴褛的乞儿,刚开始进来一个到柜台上,用颤抖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说:“老板娘,我买碗粥,可以么?”浑浊的眼睛盯着我。我一笑说:“这是自然可以!”就这样一下子进来了二三十个乞丐,都是来吃碗粥或者是羊汤面、鸡汤面的。吃好了也不走,坐在那里打盹。中午人多了起来,还好,没有到已经多到坐不下,伙计要赶走他们,我没有让,这门外,有几个可以挡风雪的地方,算了,让他们歇会儿。
    有人把门口张挂的棉帘一下子掀起,进来的是几个穿着五品熊罴武官服的人,该是些侍卫,为首的走到柜台前,对我说:“老板娘,清一下场子,有贵人到了!”
    那些正在吃着的客人,听见这个近乎吆喝的声音,齐刷刷的把眼光集中到我这里,我说:“这位大人,来者都是客,真要包场子,也要提前通知啊!这恐怕不行!杭州城多的顶尖的酒楼,我这小小的点心铺子,可招待不了大贵人啊!”这种人早早走掉的好,我可不愿意招待。
    可他们明显不想走,还强硬的要清场,正在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个人,“罢了!随便坐哪里吃点就好了!”这个人把身上披着的白狐氅子脱了下来,顺手给了旁边的那个人,原本低着的头,昂了起来,看到着张俊逸的脸庞,我的心跳嘎然而停,而后又飞快且猛烈的跳动,柜台下的手颤抖的厉害,我的指甲几乎因为握拳而嵌进手心的肉里,他坐了下来,外面的人陆续也跟着进来了,有二十几个,桌子不多了,这些人进来坐不下了,一个官员走到我面前,跟我说,至少叫我把这些乞丐给赶出去。我略沉吟了一下,走到那些乞丐那里说:“各位大哥,因为咱们店面小所以桌子有限,请几位挤一挤腾个一张桌子出来!”
    那些乞丐原本就坐了这么些个时间了,看见官兵都在那里赶人了,就不想留下了,正想起身,在那里说:“王夫人,您是好人哪!我们不为难您,我们出去了!”
    看着这些人一脚跨出门外,一阵寒风卷着雪花吹进来,那一刻我觉得我真的有点残忍,可这世间的可怜人,我实在是怜惜不完!我转身,看见有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我,迎上他的目光,看见他的眼光里的忧愁和爱恋,爱恋?还有吗?我想我看错了。我相信他过得不好,皇上不会轻易饶他的,这些人恐怕是监视他的,一直以来常有“功高震主,不死即伤”之说,更何况是同皇帝有同样血统的人。想到这里,我把头微微转开,我实在不敢往深处去想了。
    “小二,你们这里有什么点心?”和他同桌的那个人叫道。
    伙计说:“今天有的包子五种,五仁包、肉包、叉烧包、芹黄、豆沙包。还有花生酥、绿豆糕。。。。。。”
    “有没有珍珠园子?”楚王的说。这是我喜欢吃的一样小点心。因为里面有太多的回忆所以我从来没有在这里做过。
    “这个。。。。。。没有。。。”长荣很为难的说,然后他又转口说:“客官,咱们这里的点心都不错,你就换一种尝尝?”
    “我就想尝尝珍珠园子的那个味道!”说完,他喟然长叹一声,“那就算了,挑几样。。。。。”
    “这位客官,您稍待一会儿,咱们这就做去!”看见他叹气的样子,我冲口而出这句话。今天,我只能装做不认识他,我实在没有勇气。。。。。。
    他用近乎诧异的眼光看我,然后在瞬间恢复了平静,说:“好!再给我加个羊肉面。”
    我转身进了厨房,找来了糯米粉、糯米、白糖、芝麻、猪油、芝麻酱、面粉。我把白糖、芝麻、芝麻酱、面粉、化猪油放在一起,用手搓匀,拌成珍珠圆子馅,分搓成大小相同的圆球。
    把糯米粉用清水发软,揉匀的时候,我的眼泪没来由的滴落了,滴进粉团里,溶进粉团里,把粉团分成一坨坨,包上馅,滚上泡涨的糯米,搓成上边小、下边大的塔形,上笼蒸熟,取出装盘。这珍珠圆子原是川菜中的著名小吃。圆子蒸熟后,外面粘的整粒糯米发光油亮,形似珍珠,因而得名。我小时候最喜欢上面那糯米,一粒一粒吃起来软润可口。
    当热气腾腾的珍珠园子端到他眼前的时候,我看见他一小口一小口的把它放进嘴里。细细的慢慢的咀嚼。看着这个景象,我心里如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全了。
    他吃完东西就走了,对着空着的桌子,我发呆。桌子!?对了,今天大风大雪的那些乞丐怎么过啊?我心里一阵难过,看见厨房里还有卖剩下的羊肉汤,和一些点心,虽然这些平时我们是带回家给村里的四邻分的,我叫厨房里的多放点蒜,多放点辣的,再加点面条和剩下的米饭煮烂了,在门口分给乞丐们吃了,晚上看店的四个伙计分两班,把厨房里的姜都拍烂了,加些辣椒熬成汤,供给乞丐们喝,这种天气最容易冻死人,我看刚才第一个进来问我买面条的乞丐应该是他们的头,也罢,我差了伙计出去看看要是见着他,就跟他说等我们店里打烊了,就叫他们在这里歇着,但叫伙计记住了就大堂,其他的地方不要让他们去,明早四更天后叫他们出去,这里总比外边冰天雪地的强。然后叫伙计们明天早点开工,乞丐待了总有点味道,早点过来清理。吩咐停当,我就回了家。回到家,真儿的功课我也没有心情教了,到房里,坐在菱花镜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丰腴的脸已经消瘦,苍白的脸色里微微泛着黄气,往日的红润不复见了。头发更因为忙碌而有些凌乱,我何时成了这般模样?我慌忙的解开头发,拿起梳子要梳理,手刚碰到头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把头发带住了,是手上的干燥开裂的地方,一直老在水里泡,才这样的。双手摊到眼前,虽然“拶指”的伤疤已经好了,可是上面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色斑在我雪白的皮肤上异常刺目。我心里慌乱,拿起脂粉在脸上涂抹,试图找回原来那娇贵的模样,用厚厚的粉掩盖脸上的黄气,用胭脂抹出红润的双颊。直到脸上的粉厚的嗦嗦落下,我的眼泪老是多地像雨水,又把两腮冲出了两道红色痕迹,那班驳的样子让人看了可怖也可怜。看着桌上红色的胭脂,我在干什么?我自问,心里对自己都鄙夷。就因为今天他来店里吃了一顿点心,我就失常到现在?我恨不得给自己两记耳光,就算不想我是罗敷自有夫的,就算王魁已经死了,可他是使君有妇的。我这样算什么?想到这里,我告诉自己,把以前的这些记忆统统埋葬,不能留下一丝一毫。我现在的样子正好合我的身份——点心铺子的老板娘,人最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他就算再不好过,仍然是天潢贵胄,就一碗点心就让我这个文君新寡之人,如枯井的心起秋波了?暗骂自己荒唐。
    朝日东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哪怕我昨天晚上一夜未曾成眠,今天依旧要抖擞精神,前几天隔壁燕儿娘,问我要了个绣样,今天已经绣地差不多了,拿来给我看,绣工真的很不错,我自认为也绣不出这种江南女子的细腻委婉甚至有点含羞带怯,可这些在她绣成的并蒂莲上都能看得出来,我由衷的赞赏之语却把这个才二十一岁的少妇的脸羞得通红说:“江妈妈绣的才好呢!”“江妈妈?”这个老妇人平时话也不多,原是苏州嫁过来的,现在都四十好几了还是一口吴侬软语,没有丝毫改变。说起了江妈妈,丽娘也就是燕儿娘一扫害羞的模样,很兴奋的说着,而且还拉着我到江妈妈家里去,到了那里我真的见识到什么叫“栩栩如生”,我自叹不如。和色无迹、均匀熨贴、丝楼分明、毛片轻盈松快。江南女子性情柔和,心灵手巧,擅长慢针细活。农村家家有刺绣,户户有绣娘。我今天才知道的,可惜了这么好的绣工,这布料实在太差了,要是用上好的绸缎、绡纱才好,心里忽生一念,这杭州本就盛产丝绸,何不开个绣房,据我所知这些绣娘的针法虽然好,但是绣出来的东西一直卖不出好价钱,一是材质次了点,还有就是花色陈旧。如果用上好的材料,加上花色上添加点新意,融合这山水花鸟就更好了,我见过众多的贡品太华丽了,所以我的绣品了难免受此影响,反而没有了真实感觉。
    越想这事越是做得,下午就去布庄挑了些个布样回来,到自己房里画起了花样来,画了几张,我突然一笑,我连卖给谁,怎么卖都没有想清楚就做这些了?先要那些事情做个计划才好,先找铺面和布料的源头才好是,我做过这行所以是知道的这个布料从各绸缎行到布庄起码要加上两层成毛利,从布庄到我手里还要两成不止,与其找布庄不如直接找绸缎行。
    忙碌的白天总是好过,晚上孤寂的我念头又要转到那个颀长的背影上,我马上惊觉,还是想想怎么做绣房吧。就这样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直到了天色已经亮了,我才发觉平时天天早起的我睡过头了,难免埋怨小春红没有叫醒我,想着碧玉一定会叫我的,才刚起床的我心里一下子郁闷起来,吃了早饭匆忙的去了店里,福叔见了我就说:“少奶奶怎么不多休息会,这里我会照看的。”
    前面的点心铺子,逢人就在跟人说,我这里是要饭的吃的地方,叫那些客人不要过来。可惜的很,没有一个客人被他留住了,反而那些路人也觉得奇怪来我店里一看究竟,所以这店里的红火衬着外面没有化的满街的冰渣子,可忙的我不可开交,这条街上人人都在卖羊肉面,独我一家生意出奇的好,其实点心铺子现在越发的生意好了,所以一个人这钱出钱进的也很忙。
    又是昨天的这个时候,还是侍卫先进来,接着还是那个浊世翩翩佳公子,看见他进来堂倌忙出清里面清净点的位子招呼着坐下了。“客官今天吃什么?”小二问。他仔细地看着牌子:“鸳鸯戏水、荷花芙蓉、莲子糕、五彩抄手都给我来一份!”
    “客官,您可真会挑啊!这鸳鸯戏水、荷花芙蓉可只有我们老板娘会做,可是敝店的一绝啊!客官昨天您说您是京城人,咱们老板娘也是京城的!”
    “我知道,我们原就认识!恐怕你们老板娘贵人多忘事。”他对着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这话一出我一下子闷住了,再也不能装做不认识了,我假装仔细认了他一下,走过去说:“原来是楚王千岁,民妇参见楚王千岁!”我这一跪让所有在场的客人全跟着跪了一大片,这恐怕不是他的本意了吧。他只不过是想借这句话来暗里怪罪我,并不是想弄的人尽皆知,人心惶惶。可我呢,如果还扭扭捏捏,这里的伙计将会如何看待我,传到我婆婆耳朵里又是什么些个言语?
    索性大大方方的把他的身份表明,还是以礼待之方便,我心里是这么想,可是他对这我蹙眉而看,那种表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那年眼里的心痛,还有失望、失落。我不想深究。
    他对着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平身吧!”和他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我下意识的别过了脸,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总藏着柔情,是我无法承受的。我进厨房做的这鸳鸯戏水,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点这个点心,王魁曾经在他的遗书上对我说他已经和他的王妃和离了,想来他也是个伤心人。一想到王魁我的心里一阵愧疚,我真的想起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这些日子我总是给自己找借口说是忙,孤枕冷衿我居然没有一丝不习惯的,所以我见到奕时候那种激荡的心情就越发让我发慌,老是觉得自己不守妇道。把饺子做成鸳鸯状,又用菜汁和面做成莲蓬上笼蒸了,我现在犹如是呆在这个蒸笼里,一口气几乎被憋死。做好了看着它被端上了桌,然后还是看他吃完。。。。。
    这几天当真是怨不成,恨不能,坐不安,睡不宁,因此我就推说我要开绣房所以就请福叔照看铺子了,听说刚开始楚王还是天天来的,后来就不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老是这种大人物进出,对于我们这种以贩夫走卒为主要客户群的小店铺也不是件好事情。今天早晨匀面的时候发现我的下巴比往日更尖了,婆婆也对我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只说忙,就勉强敷衍过去了。
    虽然天气晴朗,但北风卷着落叶和着灰尘吹打在脸上也刺入骨肉,走进我新买的店铺里,里面正在装修着,这个铺面我是打算卖绣品的,装修自然要雅致些,柔美些,所以我也非常上心,看了一会儿,我又出了这个门,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在风里我向手上哈着热气,可我不想回家,就这一刻我不想回家,这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像缕游魂,不知道该飘向何处,寒冷的天气里,街上人很稀少,哪怕这里已经算是很繁华的地段,三三两两的路人对我观望,前面那个健壮的女人正要伸手拿起地上的一篮青菜,可还没有等她俯下身,一只单薄的手已经把篮子抄了起来,是个样貌普通五短身材的汉子,他提着篮子在前面走,那个女人扭着小碎步在后面跟着,不是吗?再强健的女人也期望有人挡在她前面,她只要跟随就可以了。在寒风中又有谁能在我前面为我遮挡?我想起我做姑娘时,我想起我新婚时,那些已成为遥远的追忆,到今天我就是整个王家遮风挡雨的墙,我能活下来真是个异数,如果换成其他女子恐怕早香消玉殒了,只剩青冢一堆了,而我甚至在人前最危难的时候都不曾双目失神,满脸绝望过,我认为那是自暴其丑,更惹人退避三舍。我的心是不是和这寒风一样的冰凉?才能让我欲挫欲勇,可以谢绝母亲的将我纳入她羽翼的提议?我如温水般的心啊!现在就该也就要似寒冰一样的坚硬,不要让眼前的一幕融化它半分,所以我别过头。孔雀裘子枣红色缎子长袍,修长的手指上是上好的和田玉扳指,我着他的手眼神往上,看到可那灿若星辰的眸子,我该笑还是该哭?
    “以宁,这几天我在找你!”他温和如三春暖阳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什么时候不能出现?非要在我发洪誓大愿的时候出现?我无力的感觉溢满全身。
    “王爷找民妇所谓何事?”我回答。
    “我的别院就在前面,能邀请你去小坐片刻么?”他问,眼中的恳切不容我拒绝。所以我开始天人交织,要去还是不去,知道这时候像什么样子吗?就像我年幼时候,有人说我太胖,我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变地和三娘一样窈窕,所以我开始决定不吃肉,可是每一次看见桌上的肉,反而更加的眼馋,口腹之欲和窈窕之心常常让我内心争斗不已。而我现在心告诉我不能随他去,他还是以我儿时的称呼呼我这样实在是不妥的,可是脚却跟着他进了那个门。
    残荷半池,枯木一院,看着这萧索的园子,我再看前面引路的他和他前面的那个侍卫。那个意气风发的王爷,到现在几乎是个阶下的囚徒也实在堪怜。整个秋天都没有能凋落的一片黄叶在这个时候随风从天转落,掉在他的头上,又被风吹飘到我手里,我们是不是如同这片枯叶躲过秋天却躲不过寒冬?
    到了他的书房,和他对面而坐,这里伺候他的人不多,看守的人到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明天一早恐怕在皇帝的御桌上有一份折子里就是写我们见面的。这个书房放在寻常人家也算不得小,但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实在是局促了点,里面的陈设也简陋了点。直到最后一个丫头退了出去,整个书房只有我和他,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安,他也不和我说一句话,在炉子上放上了水壶,开始烧水,然后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套晶莹剔透的白玉茶具,放在了几子上,品茗自然是要用好茶具,自从家被抄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好好的品过茶了,充其量只能算是解渴的饮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利落而轻快,我看见他的嘴角带着轻笑,是我带给他的吗?我突然发现在火光的掩映下他的头发上有细碎的银色,他的鬓角有白发了?他才三十不到啊!微笑的嘴角也扯出了细纹。我坐在那里看他在那里点上了熏香,味道极淡,若有似无的钻进鼻中,水开了,他将水冲进了玉壶养了起来,然后冲进茶杯烫杯,尔后取茶叶放入杯中,用手探壶温,拿起壶向杯中注入少许热水-润茶 稍待片刻后再往茶杯注水,一杯茶到我面前时候,那股香气冲进我鼻管带有微微的栗子香,我看杯中热水如春波荡漾,在热水的浸泡下,茶芽慢慢地舒展开来,尖尖的叶芽如枪,展开的叶片如旗。这该是产于四川省万源县的巴山雀舌色泽绿润略显毫;香气栗香高长,浅尝一口滋味鲜爽回甘,观汤色黄绿明亮;叶底嫩匀成朵。这香气让我原本不安的心在刹那安定了下来。这是巴山雀舌无疑,但是这里面确似有另一种香气还是熏香的味道?难道来自于冲茶的水?
    源清、水甘、品活、质轻,天下以雪水为优,但当年的雪水甘冽,却不至清至澈,所以多要贮藏,一年以后将水上层倒出换容器,去掉这底下的些须杂质,换上三年后用来泡茶的才是这上品的水。这么清醇的水定然是这等雪水,可这香气?
    “茶中之奇异之香味如何来之?”我问。品佳茗是我平生一下嗜好,我难得有品不出味的时候。
    他对着我看了一眼,冲我优雅的展开他从未对我吝啬的笑容说:“难得你也有分辨不出的时候,仔细品品,是什么花香?”他也端起了杯子轻呷了一口。
    得了提示,我当真仔细反复品味着,终于明白是梅花:“梅花若加入壶中煮断然不会这么淡,梅花烫熟的风味就减了。”
    “哈哈,以宁啊!你当真有玲珑之心哪!这明慧大师当日叫我品的时候,我连吃了十来杯,都没有猜出来,他直说暴殄天物,简直是饮驴了,你一猜就中!这是静光寺的梅花林的梅花上收的雪,藏了三年多了,我是用了五斤浙江进贡的龙井,方才换了这一坛子水。”看他畅快而笑,我也被感染了。静光寺的梅林在京城是很有名气的。京城在北方,气候比较寒冷,梅花不易成活,所以那里有大片的梅林也很是稀罕。一到梅花开的时候,去那里赏梅的人极多。用雅一点的话叫:“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俗一点就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到底是那里长大,关于那里的一切都给我最深的亲切感,眼前的他也是。所以就着香茗,谈论京城那些记忆里的往事,让人觉得十分惬意,他也不自称什么“孤王”,我也不自称是“民妇”,就“我”啊、“你”的,像极了儿时的景像。直到听见扑剌剌的惊鸟飞起,他的丫头敲门进来说已经快酉时了,他说要留我晚饭,我才惊觉时间过的如此飞快,我出门的时间太长了,家里人不知道该这样担心了,晚饭是断断吃不得的,赶快回去才是正经,我出门的时候我婆婆还叫我今天早点回去呢。说了声告辞,就要往外走。
    “秋雯,叫车子在门外候着,送王夫人回去。”他说
    这里的车子送我回去,让我家里人看见了恐怕会瞎猜疑,“多谢王爷美意,民妇还是自己回去,不劳烦了。”
    他看了我一眼,就了然于心了,对秋雯说:“你叫人到外面雇辆车子,送王夫人。”他总是这样细心。秋雯应了声“是”就下去了,他对我说,“以宁,一直要送样东西给你。”我刚想推辞,东西已经到我手里,是多了个白玉的印章,“你看这里,白玉上面绿色的花纹,是不是一个执着纨扇的仕女,我得了它之后,就刻上了你的名字。”不错这个上面果然有一个盈盈而立的仕女,纯粹是天然的纹路,这种石材最是名贵。都已经有了我的名字了,我自然是收了下来,他帮我放在锦盒里。
    乘着车子会到家里,婆婆已经依门而望了,看见我回来,我看见她紧绷的脸马上松了下来,露出了放心的微笑,我刹那歉意溢满整个胸口。
    “我的儿啊!你怎么忙的连日子都不记得了,今天是你二十五岁的寿诞之期啊!”婆婆在那里说,我差点在门槛上拌倒,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早忘了,真儿看见我马上扑了过来,“祝娘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还有永远像神仙一样漂亮!”真是嘴上抹了蜜糖了。桌上的菜不算丰盛也不精致,可我觉得是我过的最好的一个生日,没有金银珠宝的堆砌,只有这一碗烫到心窝的寿面。婆婆一直往我碗里夹菜,菜堆的像小山一样。
    晚上,和婆婆聊了会天,婆婆给我前两天我母亲和碧玉给我寄来东西,都要叫婆婆今天给我,到自己房间里,打开了那个锦合,里面那方锦帕,上面绣着一只寿桃包裹着印章。他还记得我的生辰?眼泪滴落在印章上,滑落到锦帕上,渗透进了锦帕。。。。。。
    我是个幸运且幸福的女人?我是那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以前要是有人这么问,我的回答一定是否,可今天,我问自己的时候考虑再三,我觉得是的,我是个幸运且幸福的女人。
    楚王,我该再和他一起品茗论诗吗。。。。。。

    第八章教子
    噩梦是通常是惊醒的,美梦就不会吗?
    我就是在美梦里惊醒的,梦中上林苑中牡丹姹紫嫣红,含蕊皆放,交错如锦,夺目如霞,而我穿行其间,楚王相伴身侧,顷刻间他得诗一首道:“且听我的‘牡丹’——春风如剪裁红绡,上林满苑竞妖娆,秾华姚魏为首冠,芳姿难及女窈窕。”竟以我之颜色比牡丹,真是羞煞人了。。。。。。
    人在俗世中生存久了,就有着许多的牵绊,哪怕是想沉醉于梦乡都不行,自己的心一再的提醒这旖旎绮丽的景致的不真实,既然知道自己在做梦,就没有不醒来的道理,美梦匆匆结束,醒来想着梦境里的甜蜜,何不继续刚才的美梦,放纵自己的思绪总可以吧?哪里还能睡得着?充其量只是满心的幻想而已,要知道我的心连我做梦都不允许我做这种出格的美梦,何况是清醒之下的幻想?还没有任何的风景出现,罪恶,羞愧立时由心底升起。思绪再也不敢去触碰心里的那个角落,闭眼想再睡去,可惜无用,怎么也不能睡着了。只能让自己劳心生意的事情,百转千回,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浅眠了一会。
    没两天就是腊月二十三了,快过年了,碧玉来信说她有身孕了,真是一件大喜事,因为林大哥没有父母至亲,所以我去了信叫他们夫妻两个回来过年,他们俩快到了。绣房定在正月初六开张,今天得个闲工夫和婆婆带着孩子们一起上街办年货,瓜子、花生、蜜饯都不用买的了,家里都有,这钱塘本就是蜜饯之乡哪家不自己腌制些个,四邻八舍的老是给这给那的。真儿今天看见新鲜东西了。这杭州也有糖葫芦,京城是时常看见的,可这里我也是难得见,给他买了一串,吃地他小嘴上全是糖渣滓。老吃自家的点心吃食也腻了,到一家小饭馆里坐了下来,叫了几个小菜,也换换口味,芙蓉刚断奶,给她弄了碗鸡粥,我抱着她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她吃,这丫头很好养,特别乖,真儿手里拿了个鸡腿跑过来要看妹妹,被婆婆把他的鸡腿夺下,把他的手给擦干净了,才放他过来,我把芙蓉放在腿上楼着,真儿爬上凳子嘴里叫着“妹妹”我一个没有注意,死小子把嘴凑了上去,往芙蓉的脸上贴去,亲到了还眉开眼笑的逃了下去,躲到了小春红的怀里。我看芙蓉脸上一摊油渍,死小子吃鸡腿吃的满嘴油,都蹭芙蓉脸上了,我瞪了真儿一眼,拿出帕子把芙蓉脸上的油渍轻轻抹去,小丫头咧开了嘴对着我笑,还发出咯咯的声音,看着这两个宝,我和婆婆都笑了出来,真儿和小春红也围过来看。芙蓉红彤彤,粉嫩嫩的小脸着实可爱,我也忍不住亲了一口。婆婆把手伸到她小脖子里做鬼脸呵痒痒,不知道是逗小芙蓉,还是小芙蓉逗我们,都哈哈大笑,桂嬷嬷还说芙蓉真像我亲生的。这时候我看见容嬷嬷向我努了努嘴,顺着方向抬头,我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水莲站在我们身后,大家看见她了以后都回到原来的位子上,我看见小春红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心里的反感就涌了上来,我抱好芙蓉继续给她喂粥。
    “夫人,小小姐真是讨人喜欢,可以给奴家抱一抱吗?”水莲问我,那声音有点急切。我看了她一眼,她身边也有个丫头在。“可以啊!”我说,说完就抱着芙蓉站了起来,要给她,在她接过手的时候,我托着芙蓉的手用了点力气,稍微拧了芙蓉的小屁股一把,所以芙蓉一到她手上就放声大哭,也不知是我真的下手重了点,还是小丫头看见陌生人所以哭的特别厉害,任凭她怎么抱怎么哄也不成。我婆婆剜了她一眼说:“孩子要哭坏了!”就接过手去,芙蓉本来大部分时间是我婆婆带着的所以一到我婆婆手里,没有拍两下就收住了泪珠,看得水莲满脸尴尬满脸仓皇,匆匆出了店门,上了轿子就走。吃好东西,芙蓉要睡了,所以婆婆就带她回自己的铺子里,容嬷嬷和桂嬷嬷也说累了,我就带着真儿和春红去逛南门的集市。
    真儿真叫顽皮得像猴儿一样,刚到南门的集市里就不见了影踪,这快过年的了,人真的如山似海,我和春红钻来钻去就想早一点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可就怎么也见不到,已经一个时辰了,真儿才七岁啊,能跑哪里去呢,会不会?我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要真被人拐走了可怎么办?真到走到市集尽头的再左转的那条小弄堂里,听见里面是孩子的声音,也许真儿在里面?我走了进去,看见几个小孩围在那里,我拨开孩子们看见我家那个宝贝疙瘩,正骑在一个小孩的身上,出拳猛揍身下的孩子,嘴里还在叫:“我叫你骂我娘,我打死你!”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子也一样嘴里也骂着:“看你还敢骂真弟的娘,我打死你!”围观的孩子看见有大人过来就跑掉了。
    “真儿!”我忙叫上前去把他和另外的那个小孩拉开,他们身下的小孩子爬了起来,我认得是五叔公的两个小孙子,论辈分我们家真儿要叫他们“叔”,这两个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在那里嚎啕大哭,却被我旁边的小孩子大喝一声:“还哭,还想挨揍?”是京城的口音,虽然年纪小小,恐怕不比真儿大,但话里却极有气势,让我都心头一震。“我要告诉我娘去!”那两个孩子被吓了半晌都没有话,过了很久才像猛然觉醒似的逃开了,远远的在那里哭着说。
    “娘,这是峰弟!”真儿拉着那个孩子的手对我说,然后转头对,那个孩子说:“怎么样,我娘比那个仙女更像仙女吧?”
    “仙女姨姨好!”那个孩子五官应该是北方男孩子的那种俊秀,不像我家真儿生的像我,像个小女娃,虽然打架的时候弄得浑身是泥,可是身上的衣服却是云锦裁成。云锦?可只有宫廷才能穿的,他是?我仔细端详这个孩子,走起路来龙行虎步,难道是?应该是了,五官里有三分像他。“你应该叫伯母!我比你大!”真儿在那里叫。“你哪里比我大?个头吗?我们比!谁高!”那个小孩问真儿,然后跟真儿比,果然比真儿高出一个头顶。正在这时我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峰儿!”那孩子一看见他就飞奔过去叫:“父王!“扑到他身上,他看见宝贝儿子满身是泥,也直摇头问:“怎么又淘气啊?” 这孩子和我家那个还真是一对宝贝也在那里避重就轻的说:“父王,今天我认了一个弟弟!还有弟弟的娘,一个像仙女一样的姨姨!”我家真儿一听见就叫了:“我是哥哥!你才是弟弟!”
    “真儿!别没规矩!”我呵斥,“民妇见过王爷千岁!”
    “真儿,你也来见过王爷千岁!”我叫真儿行礼,真儿虽然活泼,但是我也没有跟他讲过千岁是称呼,所以他在听我的话行了礼后,像隔壁的燕儿一样问我:“娘,他有一千岁吗?你不是跟我说只有乌龟和鳖才能活一千岁吗?对了还有松树!”这些话是很小声,可是我们和他们父子相距实在太近了,因此我能听到的同时也传进了他们父子耳朵里。我现在能了解燕儿娘的羞愧于何来了,我也是满脸尴尬。他的儿子很得意且很认真的说:“真弟,千岁呢是因为我父王是王爷所以要称千岁,像我皇伯是皇上就要叫万岁,不是说他们像千年的王八和万年的龟那样可以活那么久。知道吗?他们肯定比不上王八和乌龟的。”什么跟什么啊!但是我儿在那里认真的点头更离谱的说出来是:“哦,明白了,你爹不像王八那样可以活那么久的!”我真是窘迫异常。到是他哈哈一笑对真儿说:“对了!没有人可以像王八一样活那么久的!”顺便捏了捏真儿的小脸蛋,“真儿几岁啊?”“七岁!我是正月里生的哦!”真儿特地说出正月里,这个孩子就是精乖。“哦!那峰儿比你小了,他是十一月出生的,和你一样七岁!峰儿,叫真哥哥!”他拍了拍峰儿的小脑袋说。峰儿显然不情愿,不过还是叫了“真哥哥!”真儿拉住峰儿的小手说:“峰弟弟,要不这样好了,你这个月叫我弟弟,下个月我叫你弟弟?”看来他真的很重视这个朋友。听见这句峰儿马上笑逐言开说:“不用了!你比我大,你就是我哥哥!真哥哥!”他把孩子教养得很好,胸襟很宽阔。
    “峰儿,这是你宁姨姨!”他对峰儿说。
    “宁姨姨!”孩子叫我,然后抬头用不解的目光问:“父王!你认识真哥哥的娘?”多机敏的孩子。
    “是啊!以前父王和宁姨姨都住在京城!”他很诚实的告诉孩子。对于这种诚实我却是莫名的惊慌,的确我没有行差踏错,可我总觉得他能让我行差踏错,这是我的预感,我期望不要成真。
    “娘!是吗?”真儿问我。
    “是啊!”我能说什么。阿弥陀佛!这时小春红看见了我叫唤:“少奶奶,您在这里啊!春红到处找你呢!哎呀!我的小祖宗,你也在这里!”
    “真儿,我们该回去了,你祖母肯定等急了,跟王爷和世子道别!”我说,“王爷,民妇告辞了!”
    这“王爷”两个字出来把小春红吓地两腿一哆嗦跪地上了,“春红姐姐,你起来!他是峰弟弟的爹!”
    “他是王爷啊!”小春红被真儿拉了起来,显然还是没有从震惊中恢复。
    “娘!我今天要和峰弟住一起!我答应峰弟了我要住他家。”真儿忽闪着大眼问我,这个就为难我了。
    “这可不行!你奶奶还等着你呢!”我断然否决,“要是让婆婆知道我把她的宝贝孙子交给陌生人带回去了,那还了得。要跟她说我对楚王很信任,恐怕又扯出很多事情而且还扯不清楚。
    “宁姨姨,让真哥哥和我一起回家好吗?”峰儿也过来扯着我的衣袖。看着两个小的满心期待,我真是不忍拒绝,可是又不成,我刚想开口,就听他蹲下对两孩子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就想住一起啊?”两小鬼点头,峰儿说:“我有好多话要和真哥哥说呢!”他对两小孩笑着说:“那峰儿可以住到真哥哥家里啊!”两个小家伙开心得搂抱在了一起。
    他站起来对我说:“以宁,真儿就劳烦你照顾了,我呆会给他送换洗衣服过来!”
    我对他一笑,他总是知道我的为难在何处,“好的。我就在铺子里。”
    和楚王告辞后,我带着欢天喜地的两个小家伙加上那个吓地几乎离魂的小春红回了铺子里。婆婆在那里已经等有点着急了,可一看见真儿甜甜的叫着奶奶,她就什么话也没有了,更何况还有峰儿张嘴就是:“奶奶,您是真哥哥的奶奶啊!?”我婆婆看着眼前那张带着疑惑的小脸,看那张小嘴巴里面出口的是:“我家伯母也没有您好看呢!”天啊!又是一张蜜涂的嘴,我今天总算知道什么叫物以类聚了。把我婆婆逗的开心大笑问我,“这是那里来的小哥儿?”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真儿早就献宝似地回答了。看他小脸神采熠熠,手舞足蹈的比画着怎么和峰儿相遇,怎么和那两孩子打架。“娘,他们说你是坏女人,是狐狸精!你说可不可恶?”真儿鼓着腮梆子问,我当然知道现在是不用我回答的,他根本是说到忘形的地步了。让我最感到惊讶的是,两个小鬼头,居然会用计谋,他们怕集市上大人多,就把他们引到小巷子里。我问你们就不怕被他们打?我家那个说:“早被我打过了!”
    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该说孩子们什么,照道理,我应该教诲他们不能打人,做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谦谦君子才是,可是在我看来,正是因为这样,才造就现在的那些懦弱无能且虚伪的君子,既然受了这些气就必然要个去处,有几个能象圣人一样不焦不恼的?郁积在心里只会让自己活受气弄得心痛交加怨天怨地,天长日久阴郁发霉终究变的肮脏,那生出的念头就更加毒辣。可真要是任由他这样,又恐怕他同林大哥一样快意恩仇还是好的,要不好起来那就是一言不和动手就打,天长日久要是没有个约束就变成活脱脱一个小霸王。
    “峰儿,既然你叫我一声姨姨,今天姨姨也跟就说得你,真儿、峰儿日后碰到这种他们先动手的事,打固然打得,却要适可而止,求饶了就放了。”我只能这么说。俩孩子点头说知道了。
    “以宁,你怎么能这么教孩子!”我抬头看到楚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门口,看着他一脸的不赞同。我问:“那应该怎么教?”
    他说出了我意料之中的话:“你怎么能教孩子打人?”
    我笑了笑说:“为什么不?我朝国力可昌盛?可开国以来几次边境出事,那些文臣哪个不是贪生怕死,极力主和,结果呢?他们就会放过我们?我们边境的那些不会打人百姓被抓去干什么去了?像纸鸢一样被放到天上,然后活活摔死。我们官员的顺从就丢土失地,我们百姓的顺从就是连性命也不保。直到先帝主战,反而边疆十几年没有事情了。你要把孩子们教成明知自己有力量反抗,却还不知反抗的懦夫?”你是王爷,这点就想不明白?不过我以为他肯定要反驳我,所以心里还在思忖应付他的说辞,没想到他接下来就是这么说了。
    他对我认真的一揖说:“闻这一席话,当真胜读十年书啊!”到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婆婆知道他是王爷的时候,忙行礼,对于他我看见婆婆眼里有审视的眼光,我不会解释,这种话只会越描越黑。
    让人心烦的事情终于出现了,王家的那位婶子带着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和侄子,怒气冲冲的进了铺子,在厅堂里破口大骂。婆婆走到外面,看着她撒泼,道:“够了!王家女人的脸面你还没有丢够?”就这样一句不温不火的话,居然终止了她的脏口,看来我婆婆的余威还在的。“就孩子吵架那么点小事情,作兴你这样来连哭带闹的吗?啊?”在我婆婆紧皱双眉和犀利的目光之下,那个女人呐呐的什么话也没有了。“容妈,拿手巾来!”接过容妈手里的湿手巾,把那个孩子脸上的泥轻轻的擦掉。转头叫:“真儿,去厨房端包子过来!跟你小叔叔一起吃去!”真儿还真审时度市,马上听话的拿了一盘热腾腾的包子,还有油炸麻球,走到那俩孩子面前嬉皮笑脸的说:“叔叔啊!这个麻球是肉馅的哦!很香的!你尝尝!”据我所知现在他们那几房的日子过的并不好,上次抄家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被挨了板子,没有我们的接济,连吃饱都是问题了,所以两个孩子见到包子和麻球,尤其我家的那个还特意指明有肉馅的,当真如饿死鬼投胎的,这包子啊,手里抓一个,嘴里叼一个,马上和真儿嘻嘻哈哈起来,这下犹如一巴掌打在了王家的那个女人脸上,刚才在厅堂里这样撒泼叫骂,早惹的那些客人的反感,纷纷指责她把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是常有的她却当回事情了,骂她泼妇的都有,羞地她用袖子掩住脸面就走。
    原来以为一直锦衣玉食的峰儿到我们这里一定吃不惯,不知道是不是隔壁灶头的饭比较香,两个孩子像比赛似的吃,一会儿,一碗饭就吃了下去,然后一阵风似的跑到真儿房间里去了,估计小家伙,要把他的家当现出来了。
    当我走到真儿房门口的时候,真儿看见我马上跑过来对我说:“娘,我跟峰弟弟说,背诗是很开心的事情,他不相信,说我乱讲,还说背诗很可怕呢!”这倒奇了,奕是当朝有名的才子,孩子的母亲也小有才名,何故峰儿毫无诗书缘?
    “我才不要背书呢!”峰儿小脸绷着,满脸不高兴,真像和诗书有万年深仇。按说王府里多的是饱学的夫子,教的时候也不会像这边乡间的私塾先生那般动不动就拿戒尺打手心,到底是金枝玉叶,真碰伤了谁能担待,充其量就是无聊些罢了,那也不会让他如此厌恶啊!
    “峰弟弟,你看好哦!娘!你教我一首诗拉!看峰弟弟喜不喜欢!”真儿拉着我的手,我看了看他,想着,也是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峰儿这般不喜欢读书。真儿因为我刚开始教他诗,他可喜欢的紧。“峰儿过来,你不背书!看真哥哥怎么背好吗?”我说。
    “对啊!对啊!要真的很难受也是我难受!”真儿机灵极了,真不像七岁的小孩。
    看着峰儿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对真儿说:“真儿去拿纸来!”真儿乖巧的把纸拿过来让我铺好。我调朱弄墨,顷刻间一只在水中游弋的白鹅已经跃然纸上,峰儿和真儿坐在我旁边。我问:“这个是什么啊?”
    “大白鹅!”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叫。
    “对了!那今天呢,我们就来学大白鹅的诗!”
    “大白鹅的诗啊?”
    “。。。。。。。”
    就这样一首骆宾王的诗我用画给孩子们讲解,讲解完了,如我所料峰儿很聪明,但是他不认识的字比真儿多几个,所以稍微比真儿慢了一点记住。
    这下子,连峰儿自己都觉得好奇怪了。
    “怎么样,好玩吧?”真儿炫耀地说,然后拿了笔在纸头上照着我画大白鹅,峰儿看见了也要笔,我就也给他铺好了纸,他们一边画我一边看,诗句教他们画。。。。。。
    每一次这样教完真儿,小家伙必定是弄得水墨身上、脸上都是。今天有了两个,更是有伴了,弄得更不成腔调。
    等把两个小子收拾干净,赶他们上床,已经两更天了,自己也累了一天了,躺到床上一下子就睡死了,等到天亮起来,看见两小家伙已经起来了,真是精力旺盛啊。
    两人在田野里奔跑,真儿嘴里叫着:“这个就是离离原上草!”我看见峰儿跟着叫,很快在真儿的影响下,他又会了一首,这孩子很聪明,看来我要找找他为什么昨天对这个那么厌恶的原因了。
    下午,碧玉夫妇来了,才三个多月不见,小丫头变了模样了,添了股一股少妇的娇媚,林大哥对她真的呵护备致。看她幸福,我真的很高兴。
    我们家真儿是个小人来疯,马上扑到他姑父怀里,可把林大哥这个没有带过小孩的粗汉子缠疯了,直到林大哥把所有给他准备的礼物全交出来,才和峰儿到旁边的桌子上分赃去了。当碧玉知道和真儿一起的小人儿是奕的孩子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不过很快她也喜欢这个孩子了。
    晚上,依旧给真儿和峰儿讲了首诗,还在真儿的强烈要求下讲了几个故事,让峰儿听的入了迷。我乘机问孩子:“峰儿,很聪明的,诗背一下下就记住了!”显然他没有听过这样的赞扬,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可一下子又暗淡下来了:“母妃说我很笨的!什么诗都记不住的。宁姨姨,你教我的真是诗吗?为什么比母妃教我的要短啊?你是不是骗我啊?”
    “你母妃教你的是什么?”我很好奇。
    “天老。。。。”峰儿连名字都不记得了。我思索再三,想来他念错了应该是:“梦游天姥吟留别。”我把诗名念出以后在孩子嘴里得到了证实。这么拗口的诗句叫一丁点大的孩子来念,她这不是揠苗助长,是什么?
    “这个也是诗吗?”
    “对啊!可这个是峰儿到九岁才要念的诗,峰儿现在就念姨姨教的诗就好了!”我微笑着对孩子说,峰儿眼里有些恐惧。
    “我相信姨姨,母妃说我笨,我背不出还烫我,你看!”峰儿把袖子撩起来一段粉嫩的手臂露出来,上面有几个细小的圆点疤痕。一口冷气直从我张开的嘴里钻进我胸肺里,怎么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孩子大概是想到了痛苦的经历哇的哭了出来,我把他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真儿也爬进了我怀里,嘴里说:“峰弟弟不哭,我把娘让你一半!”这下子,峰儿哭的更凶了,把我紧紧抱住。孩子一个哭累了睡着了,一个是真困了也睡着了。把他们俩抱到床上,给他们盖上被子,看见碧玉在门口,要找我的样子,我把手指放到嘴上示意她别发出声音。
    碧玉到了我房里,我和她窝在一张床上,自从我和她成为姑嫂,很多规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不过称呼她一时间还没有改过来。
    “小姐,你见过王爷了?有什么打算啊?”碧玉问我。
    “见过他,和有什么打算有关么?”我问,好象没有关系的吧。
    “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截断了。
    “碧玉,你想哪里去了,当年儿时的玩笑怎么能当真。你有没有孕吐啊?”我话题转掉了,两人才3个月没见,却像三年没有见一样,窝在被子里,碧玉给我讲山上的那些趣闻,真让我笑痛了肚皮。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等样有趣之处,那些莽撞汉子还真是憨戆的可以。
    又是三天,就要大年夜了,今天把峰儿送回王府去,顺便给店里的伙计发点年货,就店里伙计们一个人两斤干点、再弄上十斤猪肉好好过个年。可这真儿吵着一定也要来,婆婆看着宝贝孙子这么央求,就叫我带上他,还给他准备了衣服。跟我说“难得两孩子有缘分,就让他住几天峰儿家,年三十晚上,峰儿父子不是没地方去么?请他们过来,咱们在自家的铺子里头,叫上咱们住店的伙计,吃顿团圆饭。”
    我听着这个说:“娘,恐怕不妥吧?楚王到底是亲王。”
    “王爷怎么了?王爷也是人,这杭州城里没亲没眷的,大年夜多孤单哪!你去请,要他不来咱再说!”婆婆麻利的说着,她这几天也被峰儿哄地团团转。
    “奶奶,我父王听我的!肯定来!”峰儿拍着小胸脯。
    店里发年货,伙计们高兴就不说了,单说我下午带着两孩子到楚王的居所,这里和热闹的街市相比,无半分过年的气氛,可不是这些来看守他的侍卫多是北方人,到了这个时候多有的是离乡恨哪里有新春乐?他更是百无聊赖,在那里捧了本闲书读着。看见我和孩子们来了才迎了过来,看见峰儿一蹦一跳的扑到他怀里,这孩子献宝似的忙对他父王说:“父王,我会背诗了呢!”我看见奕惊异的目光说:“真的,背来听听!”
    “蜀相——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宁姨姨说这是说三国时的诸葛丞相的。。。。。。。”昨天,我给孩子讲三国的故事,就顺便教了这首诗给他们,我看地出峰儿很好强,自从他自己觉得比真儿记住的速度慢了以后,总是多读多背,总想超过真儿。
    见到奕投来疑问的目光,我笑了笑,孩子吵着要去玩就放他们走了。
    “以宁,峰儿怎么肯背诗的?”奕急忙问我,天下父母心都是一般样的。
    “一杯雀舌!”今天和上次不一样,有了孩子为话题,我也就没有那么拘谨了,索性讨要一杯让我唇齿留香的好茗来。
    “哈哈!看来你是放不过我那坛梅花天泉了!好!好!难得有知己,也不委屈了这坛水。”他欢快的架火烧水,拿出茶具和茶叶,然后看着我,我把孩子刚才拿来的画铺在了书桌上,他过来看了马上会意了。“原来如此,以宁你真是冰雪聪明啊!”
    “你再看看峰儿的画!”我另外摊出了峰儿自己的画,上面是几乎没有人型的两个人在太阳底下,边上写着我手把手教的“峰儿和父王”我看着他捧着那幅画出神,甚至还傻笑,连水开了都不知道,我摇了要头,还是自己动手吧,等他回过神,水都烧干了。我烫起了茶具。。。。。。
    等我一杯香茗捧在手里,问他:“看过瘾了没有,回神了!”他才如恍然大悟般,对着我看问:“真是峰儿画的!真的是峰儿画的!”有必要这么高兴么?看来还是没有清醒吗!
    “我肯定,这是峰儿画的!”我声音大了点,不过还算不上吼,吼我还不会,终于等来他的真正恍然大悟,“怠慢,怠慢!”看他满脸的不好意思,我扑哧笑出声来,他以前比我年长一直是如我哥哥般照顾我,在我心里一直是风流儒雅的俊俏模样,这等呆样还真没有见过。
    我们两个坐定了,我问:“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否?”我实在很好奇真儿身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可是看伤疤估计是两三年前的旧疤痕了,峰儿肯定讲不清楚。
    他很爽气的说:“有什么问不得的?问好了!”
    “孩子手上的伤疤和背诗有什么关系?是怎么来的?”我小心的问出来,仔细的看他的脸色,他脸上忧郁、愤怒、伤心皆有。“如果不愿答,就当我没有问!”
    “没有什么不能问的!这件事情都是那个恶妇!。。。。。。。”我没有想到我这一问,问出的这个故事会这么长,让我听了一个下午。。。。。。
    与奕、峰儿相较,我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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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发表于 2004-8-7 16:28:50 | 只看该作者
    还有吗?
    楼主继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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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4-7-18 0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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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18
     楼主| 发表于 2004-8-7 22:36:53 |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相处
    我没有想到我今天听见,只是万里黄河中的一段,日后我在不同人那里听到了形形色色的关于这个王妃的事情,都比不上我真见到了这个人的时候,我那时才知道了这世间真的有比杭州知府还无耻的人。而我和王魁是还算相敬如宾,他和这个王妃就是相敬如冰了。
    奕是从峰儿的出生开始说起的,当他说着峰儿的出生的时候脸上有着无法遮盖的喜悦,他说他的妻子那个王妃对孩子几乎形同陌路,出生以后很少看他,尽管这样峰儿也健康的成长着,到了三岁那那年聪颖的天资,无法遮掩的流露出来的,小小年纪已经能够三三两两地认字了,那时尽管路途遥远,但是爱子心切的奕还是会把峰儿带在身边,因为奕长年在边关,所以等把峰儿带回京城的时候已经快五岁了,这个时候王妃的性情大变,对峰儿又怜又爱,奕想着到底是母子天性,想来对着峰儿的爱断断不会有假。这些年让他们母子两个相隔两地也有愧于心,用他的话说,父母对孩子的爱缺了谁都不成,缺了任何一个都如残月不完满了。所以以后的日子先帝派他去查太原科考舞弊案的时候没有把孩子带在身边,等到回来的当晚先帝赐宴,先帝想看看小孙子,所以众皇子都带着王妃和孩子去了。在席间各小皇孙都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博皇帝一笑,等到峰儿的时候,王妃马上介绍说孩子虽然小但是已经会背青莲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且别说让在坐的龙子凤孙不相信,连奕都不敢相信,所以圣上一下子感兴趣了。当峰儿站在大殿中央的时候嘴里就两个字:“天老。。。。。。。”不论是先帝温和的催问,还是王妃焦急的催问,除了这两个字以外没有其他的字了,在满堂哄笑中,峰儿吓的急哭,奕飞奔上去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回到王府,狠心的王妃嘴里那句:“你笨得像猪,你让我成了笑话。”一个巴掌往孩子的脸上甩去打在了孩子幼嫩的小脸上,打落了孩子的一个门牙,还好是乳牙有得换。到这个时候,奕方始明白,皇上看皇孙是想看那个皇子能让本朝的盛世能延续更长久,所以这顿晚宴也就成了太子的孩子和楚王的孩子的考教了。而这天峰儿的表现破了王妃的皇后美梦。真是可怕,虎毒尚且不食子,真儿有丝毫的损伤都让我揪心,同为母亲的我根本就无法去理解。更可怕的却在后头,楚王的震怒了,因为有人说出了更加让人痛心的事情,为了让逼孩子能背出这首不是他这个年纪能理解的诗,她用头上的金簪在蜡烛上烧红了,戳上孩子的手臂。虽然已经看过孩子的疤痕,可还是被这样的残忍惊呆了,我甚至有些发抖,一个孩子,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就不心疼?王妃面对楚王的厉声责问,她说:“你让我失望,你居然有这样的妇人之仁?父皇要不是因为你和太子之间取舍不定,今天也不会假借家宴之机,探察皇孙的才智,只要峰儿能表现出色,你离皇位就进一步了!”说的多冠冕堂皇。奕对我说他那个时候才明白这个世上真有这种皇权下的怪物。从这开始峰儿看见诗文就害怕,换过先生不知几许了还是不肯念半个字。奕心疼孩子也就随他了,更加上皇上晏驾,风雨颇多所以也就被搁了下来。我当时说:“还真是严母慈父。”被他双眼一瞪,说我还有没有人性?可见他对这个王妃真是厌恶到极点。
    天色晚了,他留我用晚膳,我没有拒绝,陪孩子们真的是很好的借口,而且饭后我还邀请他出席我家的团圆饭。养儿子真的不贴心,我要走了,跟真儿道别,死小子忙着和峰儿吵闹就说了声:“哦!娘你走吧!”回到家芙蓉看见我马上张开小手迎上来要我抱,哎!还是女儿好!
    团圆饭年年有,今年却特别少了几个人又多了几个,婆婆不免触景伤情,这个不是劝慰几句就可以的,我心底又何尝不是被浓浓的失落包围?我总觉得婆婆对奕的亲近似乎是要在他身上寻找某种替代似的。是的,在外貌上奕和王魁有一点相像的。
    一个正月很快就过去了,碧玉夫妇要回山上了,我去布行为绣房进首批的布料,我拉上碧玉一起去,这山上也有“土匪婆子”的,碧玉回去个该带点东西回去。去市集买东西贵,我就叫碧玉到布行挑布料,我叫老板算批发的价格,这样也可以省去些个。别觉得我市侩,手头的闲钱真的不多,现时节连往日的一根寒毛都不如。
    料子也是很齐全的,碧玉看中一块缎子,问我给林大哥做褂子可合适?我看了也心动,这墨绿色染的很正。也发痴的剪了一块,拿到家里才想着没有人能穿,给福伯,他那种年纪也不合适。尤其是心里还明白自己是给谁买的,就更睡不安稳了。
    绣房开张那天楚王奕摆开了他那王爷的仪仗到我的小店里来,其实这京城又有几个官员知道,楚王是被软禁的,到底是皇上的嫡亲兄弟,谁又敢真得罪了,另外的一个惊喜是,那些叫花子来我那里大唱莲花落,说的都是我怎么行善,我才知道那天要进我点心铺子的那个乞丐居然是天下第一帮的帮主。我小小的绣房开张几乎让全杭州都知道了。尤其是楚王说他以后便服全穿我绣房里出的衣裳后,当天,就有很多富豪乡绅预定了衣物及其他物品。
    当初,我反对王魁和奕接触,我现在却和楚王接触什么紧密,也许有人说我当初都是为自己找借口,其实不然,当初王魁为三品大员,与楚王结交,自然有朋党之嫌,而我现今是草民一个和楚王结交,根本不能为楚王在朝政上做什么事情,反而让皇上更认为楚王已无大志,对他的猜忌也就可以少些了,他就越安全。而我也不会损失什么。当他今天要定衣服的时候,我想到了那块墨绿色的料子,真的是很好的机会,我亲自来,对于自己的针线工夫我深有信心,而且既然是绣房自然要把绣艺在上面展现,男子服饰能装饰绣品的地方不多,就襟口,袖口上了。我在这些上下了很大的工夫,所以我在做完这件袍子的时候,仔细验看时,越看越是满意。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盛夏,我的点心铺子和绣房除了在杭州有以外,别的地方也开始开店了,楚王现在身上穿的都是出自我绣房,也就是出自我手的衣物,去参加那些文人雅士的聚会,那些人就纷纷效仿,所以生意焉能不佳,也让我万事没有不顺心的。婆婆不是一个很热情的人,可对奕却是出奇的好,有伤子之痛的她可能真的想在奕身上找到点安慰。加上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我和他时常品茗聊天就不足为奇了,时间长了我就知道他的侍卫对于他的行动看管不算过严,只要他不和官府的人过从甚密,其他的也就不多加干涉。其实,人心都差不多的,虽说落难凤凰不如鸡,可落难的凤凰也许还有翻身的一天的,这些人是看惯了官场的风起云涌,是是非非,早滑溜如泥鳅了。这些日子皇上收到的密报里奕到我绣房里买些个桌布,窗帘,衣裳。就是我提了两斤点心和奕去赏景品茗。这样的王爷,皇上恐怕不会认为他还有多少野心了吧?今天我在绣房里查看的时候,楚王身边的护卫到我那里来跟我说:“王家娘子,我们王爷请你马上去!”这个人的脸色凝重,我不由的担心起来了,难道出事情了?
    急匆匆地赶到他的别院,随那个面如生铁的护卫进了客堂,看见奕好端端的坐在里面,我不由松了一口气,却也怪那个护卫的铁板脸,害我白担心,面带愠怒剜了他一眼,他似乎感到不解,对我微微皱眉,算了,看来他天生就是这么一张讨债脸,不过心里对自己也有点吃惊什么时候我对奕的关心到这样的地步,甚至会像那些未见过世面的女人一样瞎猜,乱担心了。奕旁边还有一个青年男子,奕一见到我马上满脸笑意说:“以宁快来!”然后指着他旁边那位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说:“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人称侠商的河北刘醇,刘先生!”然后是他把我也介绍了一下。此人是经商奇才,又交游广阔,而且听说武功还卓绝,在传说中被说成了三头六臂了。能亲见这样的人物真是一大快事,所以我忙施礼道:“久仰刘先生大名!侠商之名如雷贯耳!”他也还礼不过从他嘴里的话却是:“王夫人,久仰,今日早知能见王夫人,在下就带内子来了!”我一脸疑惑,大大不解,奕也一样。只见刘醇道:“夫人只往七年前想,满觉院内窈窕戏淑女!”我着一提点让我马上想起来了,当年和他夫人相识的趣事了,我以男装扮相,去拍他夫人之肩,被误以为是狂生调戏女婵娟。“尊夫人可好?”我忙问,他夫人与我十分投缘。“拙荆一切安好,不过自从那日与夫人别后甚是挂念,苦无良机,故此次随二度来杭州,本是想明日过去拜望夫人的。”他与我说道。“如果方便何不现在就把尊夫人接过来?”奕提议,不过我看他转念已经想到了,很多大户人家的妻子都是深锁于闺阁之内,从不于男子见面的,他脸上有一丝尴尬。到是刘醇爽朗一笑:“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乃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规矩。”转过头,吩咐他的家人去接他夫人。
    刘醇是个真性真情的男子,和他交往真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当他问及我绣房的布料是何种价格进的时候,我如实相告,他马上就说,比这个价格低两成,我以前也经营过染织坊,这个价格可是接近成本了。况且他那里的布料因为做工精良无人能及,市价比寻常的布匹高出近三成,但仍旧让人趋之若骛,那些布庄以进到他家的料子为荣。我原是考虑到用他家的料子,可惜供货不能稳定,我也是小本经营也要考虑价格。今天有他这一句,实在是天大的喜讯。
    “你要什么样的布料,我就按你的要求给你什么样的布料!”他还给我另外的一个惊喜。
    我和他夫人也只是寻常交情,他待我何至于如此优厚?商人重利是亘古未曾变过的,我问:“不知道刘先生,要何等条件?”天上不会下金雨的。
    “哈哈!条件很简单,就是你以后的布料全进我那里的。”他认真的对我说,“王夫人,我信你!”
    “哦?”我真有疑问。
    “就凭风雨中连舍粥三个月的气派和气魄,就凭这一付男人都未必有的侠肝义胆。更何况你的绣房和点心铺子才开张没有多久,就有这样的气候,我能不信?我来杭州前曾经请丐帮帮主项南天打听你的消息,没有想到他自己亲自给我讲述了你的故事。你当真是女中豪杰啊!”他真诚的说。
    完了!我什么时候和碧玉一样也成了土匪婆子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进来一位娇弱佳人,轻声细雨无限温柔,那记忆中的模糊模样总算在再次见面后清晰,一股熟悉的感觉由心底升起。可我总觉得这对夫妻是如此的。。。。如此的。。。。。有差异,只能这么说,看在刚才他给我怎么优厚的条件的份上,要没有这么优厚的条件我会怎么形容啊!哪个么,就是一朵什么插在什么上了。她的闺名应该叫朱若兰,是叫这个吗?想起来了我又不能确定。
    “以宁,可还记得奴家?”她的笑在嘴角微微漾开,声音绵软无力。我在家做小姐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可惜啊!自从经风霜雪雨后,我的这份闺阁女子的娇柔已经几乎无存了,京城的才女,京城的美女,此才是该在这诗情画意,描龙绣凤上的,真要是如我出得门来真刀实斧的和男人计较拼杀,可还有才可言?曾经有个秀才在诗会上说我现在有的只是这市侩之财,这貌也是如此,千金小姐,豪门贵妇的貌是柔和没有棱角的,温润如珍珠的,而我现如今眼光早已经变地犀利,精明两字脸上虽然没有刻着,可也相去不远了。
    “记得,怎么不记得兰姐姐!兰姐姐一别近八年,风采未减半分!”既然对人家的名字有点模糊,就用姐姐妹妹模糊过去算了,这样也更显得亲切。
    这刘醇豪爽侠义,他妻子温柔娇弱,可我见这刘醇对他妻子真是呵护备至,兰的一声娇嗔,脸色微寒,就让刘醇的布料我给我降了些个。天下的女人幸福到如此地步,恐怕已经算是及至了。人家鸳鸯双栖燕双飞干我何事,我干吗要转头去看奕,偏偏看见他也在看我的时候,脸上还发热做什么?一顿饭看人家是你侬我侬,加上楚王目光似有若无的朝我频频扫来,吃的我百样不顺心,又说不出什么来,所以饭后就推说家里还有事情告辞而去。
    不过,并非是我不喜欢刘醇的夫人,她实在是我难得的闺中知己,我不知道是他跟着这个夫婿久了,还是怎么的,她提出要和我结拜为姊妹,所我又多了个姐姐和姐夫。姐夫这些日子看了我的点心铺子和绣房,和我足足讨论了两天,给我留下了三十万两银票。。。。。。
    面对眼前借来的三十万两,虽然这江南有俗语云:跳蚤多了身上不痒,债务多了心里不想。不过我还是要精打细算着点,不敢贸然全投进去。所以也就在西湖边的一条比较繁盛的街市两侧各买了一块地,造了两幢楼,一幢是酒楼,一幢幢是绣坊。楼有钱自然能造,人却是有钱也未必请的来,杭州酒楼多如牛毛,绣坊的人我已经高价在乡间收绣品,从里面挑选出佳作,就上门去请,这江南绣娘很多,而且长在乡间没有人识得,所以找个百把个绣娘也就是在三个月里完成了,可这酒楼的大厨却实在是难找,总不成我自己去掌勺?就算我去也不够啊!怎么大的一个酒楼,没有个七八个大厨怎么成?眼看酒楼很还有个五个月就好了,可这人,哎。。。。。我和奕看着西湖美丽的风景叹气,奕突然眼睛一亮说:“有了!我保管你的酒楼是杭州最红火的。”我看着他,说梦话了吧?刚开就是最红火的,还有那么多百年老店呢,当人家的东西是喂狗的啊!“给你宫里请个几个御厨来!怎么样?”他笑看这我问。“御厨?怎么请得来呦?”我想都不敢想,更何况皇上现在把他软禁,不遭杀身之货已是大吉,还敢问皇上讨要御厨?无异于痴人做梦!我婉言推拒:“算了,估摸着还有五六个月呢!不着急了!”
    碧玉要生了,婆婆说山上没有个会侍弄的女人。所以要去照顾她,我叫桂嬷嬷和容嬷嬷也跟去了,她从小看着碧玉长大的,也算她半个娘了,峰儿和真儿两孩子也吵着要跟去,因为芙蓉刚学走,已经有两个小混世魔王了,要在加上个像喝醉酒的疲来拐去走路小丫头,恐怕就不是去照顾产妇了,是去添乱的。所以,就让小春红在家里带着她了,照看孩子其实也很累人的,春红白天追着芙蓉跑来跑去,晚上我看她精神全无,所以晚上,我就带芙蓉,说真的,当年照看真儿的老妈子一共有四个,所以我还真没有护弄过孩子。一个晚上没有一刻睡安稳过。早上起来是明显的没有睡好,整个人都觉得不清醒,头还微微发疼。一看见春红煮的粥我就没有胃口,也不想吃什么些个了,门外车已经来了坐上车我就混混噩噩的到了工地上,往上面仰望看着三层的楼宇已经快上梁了,心里面还是肯高兴的。初秋的早晨阳光还是很剧烈的,刺到了我的眼,眼前金星飞舞,一个不稳,我软瘫了下去。听到有人叫我,我眼睛睁开,我的头在一个胖女人怀里,她看见我醒了就扶我到工棚里休息,我喝了口水,清凉的水到喉咙里,舒服了点,这个女人是工头的老婆,在工地上烧烧饭,做些杂事的。
    手探上额头,发着烫,是发烧了。想着回去睡一觉也许会好点,就乘车回了家里,春红到底是个孩子,竟然手足无措起来,跟她说了不碍事的,还呆立在那里。我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看见眼前一张熟悉的脸。“你怎么在?”他几时在这里的?这是我的房间,男子怎么能进来?春红昏头了么?
    “春红跟我说你病了!我就过来了!”他很平静地说着,仿佛他就该出现在这里的。
    “少奶奶,吃点东西!”春红端着一碗粥放到我房间里的桌子上。
    “不吃!”我心里抱怨她不该这么冒冒失失就叫奕过来。
    “你先出去!”奕吩咐,傻丫头就真出去了,她把粥端到桌子上,就不拿过来了?我怎么吃啊!早饭没有吃,午饭也不给我吃了?
    奕把粥端了过来,坐在我的床沿上,要喂我,天哪,这成何体统!我赶忙坐起来,只不过是发烧,又不是什么大病。我要接过碗去,被他挡了!“我喂你!当心着凉!”他说。有凉可着吗?初秋的日子能有多凉,我身上早已经汗汁涔涔了。就我所了解,现在门外还应该有四个侍卫看着。现在这个样子无疑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不以为意,一小勺已经伸到我嘴边了,我张口要说,你让我自己吃。可口张开了粥也送到了嘴里,只能吃掉。第一口有了,第二口也就接着来。这个感觉真要说不好?那是骗人的。在王魁身上我几乎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呵护,只有他这么多年一直这样照顾我,儿时他得了好东西必然就想着要给我的。记得有一次得了进贡的几颗糖果,因为东西少,皇上也就赐了两个皇子,他又是个好人儿,分给了其他皇子公主,给我留了三颗,自己却一颗也没有留,我一颗接一颗吃了进去,他一直问我好不好吃,到最后一颗的时候他才说没有吃过,我吐出了嘴巴里已经含着的那颗说:“奕哥哥,你也吃!”他把那颗我吃过的糖一咬为二,他吃了一半,还有一半依旧塞进了我的小嘴。。。。。。一口一口的热粥烫进了我的喉咙,也烫热了我已经冰凉许久的心肠,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的掉进了碗里。“傻丫头,别哭啊!”他给我擦掉眼泪,把最后一口粥喂进我的嘴,吃完混着泪水咸味的粥,那些儿时如珠似宝的呵护我的往事,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填满我胸臆。我止不住的扑上去喊着爱我、宠我、护我的“奕哥哥!”。他如同等待了一千年才盼来我的这一声叫唤,所以身上的肌肉紧绷着,用手抚着我的长发,说:“宁儿!我的宁儿!”他给我用手擦着,总涌不完的泪珠,终于不耐烦了叫:“宁儿,你再哭,我就不喜欢你了!”我果然听话得收住了眼泪。擦完我最后的眼泪,他坐在那里,拉着我的手抚摩,听见外面有人的脚步声,他走到门口把门一关,拴上了。那关门拴门声让我的心砰砰的乱跳,我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我不敢想,所以脑中空白一片。。。。。。

    第十章托孤
    关了门,奕坐在我身边,给我后背垫了个枕头,让我靠得更舒服些,在他的手托住我的后背的时候,那大手中的温热烙在了我汗湿的背上,他的身体靠我太近,以至于他的气息吞吐,我的脸都能很好的感知,我的心在胸腔乱窜,我犹如不解世事的少女,不知所措起来,原本烧灼的脸愈加发烫,细密的汗珠从额角,鼻尖渗出来,汇聚成滴挂下来。望着他在我眼前上下滚动的喉结,他对着我凝视了半晌,我半分都不敢移动。
    “宁儿,怎么了?很难受?”他担心的问,不断的用湿手巾给我把脸上的汗抹掉,“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了!不妨事的!”我回答,看他坐了下来我松了一口气。
    “宁儿,皇上已经答应了派八名御厨给你。”
    “哦!?”我惊讶。
    他小声对我说:“我迷恋你,在皇室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到杭州醉心于你,为你做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啊!只要我不交结地方官,不威胁他的皇权,到底是亲兄弟,我开口的这些小事他哪里会不答应?”
    也是,皇帝应该是巴不得奕成天围着我这个女人转,没有雄才大略才好,这些小恩小惠的何必吝啬?
    “皇上最近龙体欠安啊!”他喟然而叹,“这心思就更多疑了,上个月赐了三尺白绫给三皇兄。”
    “为什么?”
    “能为什么啊,三皇兄为西宫贵妃所出,出身原也不低,他素日里又喜欢交结官员,为了一点小事情,就联名上书,皇上看在眼里自然是不快的,要是皇上身体好着,他还能容得,偏儿个又不佳,自然觉得体力不支,朝局难以掌控,这次为了边疆守将调派三皇兄又罗嗦了一堆,让皇上恨心更甚。皇子皇孙在天子脚跟前总有错处,安个罪过,找个理由还不便当?其实皇上杀三哥,还不是做给我和九哥看的?”听了他的叙述,我真替他担忧。
    这历朝历代就这宫里冤魂最多,三皇子我是知道的,因为先皇头上两个儿子早夭,所以实际上他是长子,只长了先如今的皇上一岁,这也就注定了两个人为了这皇位纠缠不休了。其实对皇位有非分之想的就三皇子一个?我看未必,奕肯定也曾经有过问鼎的念头,只可惜时不与他,势不与他罢了。你看他言语里颇有责怪皇上之意,要是没有物伤其类之感,怎么会伤情?纵然是知道这些事情是清官难断的,可从我心里还是帮着奕,所以我不是那种可以大义灭亲的人,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都不维护,我维护何人来?所以我也细细的想着。。。。。。
    “做给你看,恐怕给九王爷就不是看了吧?”我说,他倾听着:“九王爷去了湖南却不知收敛,在那里大造王府,银安殿的气派直比金銮殿了,这些杭州都有耳闻了。是谣传也好是真实也罢,既然连我这个妇孺都知道了,那就说白了有人就想用这件事情来做文章。和金銮殿媲美是不是造反的证据啊?”
    “你说我皇兄有意要杀九哥吗?”奕对我看着,从迟疑的眼神中,我知道他压根就没有敢去想这个假设。
    “你不是说皇上龙体欠安吗?要是再严重一点就是。。。。。。当然要杀了这些最有权势最可能篡位的王爷!但是他到底要杀干净,然后身后用顾命大臣,还是留一两个王爷监国就很难讲了。”
    “。。。。。。”
    与我头痛欲裂不相衬的是我异常清晰的思路,对于朝局的分析,几乎都得到了他赞同的眼神,从我绵软无力的声音的里叙述的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他到最后连细节也一并和我一一计较,我对于这些有如此高的天分,实在是自己都未曾料及,其实我亲眼看祖父和父亲在权力之间游走,对于这些早就积淀在心里,从来都未尝用过罢了,今日却只是小试牛刀而已,怎不游刃有余?
    吃过晚饭,我的体力渐渐不支,昏昏沉沉在他面前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通体舒泰,烧已经退了下去,两眼清明再也合不上了,在些许微光下,看着罗帐顶上发呆,想着白天的事情我痴痴而笑,蜜意由心田里漾开去,转念而来,自己的夫婿亡故未久,我居然如此,一股羞耻与嫌恶也涌了起来,深夜的思绪激烈而纷乱,终究我以夜间做梦都被允许,我缘何不能放任自己?故而尽情的去回忆与他甜蜜的往事和伤感的憾事。
    白天当真就能管束自己,我看也未必了,经过这次一病,我和奕的关系拉近了很多,婆婆不在家,让我越发没了顾忌,平日里常常聚在一起。
    天下间巧事就是多,也不在乎多出这么一桩,我回到家里,看见的是我婆婆,这本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她前两天就来信说要回来,还有一位就让我觉得奇怪了,那是我母亲。母亲坐在客堂间里冷冷地看着我进门,婆婆反而脸上带笑的说:“宁儿,我也是刚到家。亲家母可来了好一会儿了,先吃晚饭,晚上你们母女好好絮絮。”说着就张罗着要开饭。
    “以宁,随我过来!我有话要问你!”我母亲板着脸对我说,真儿和峰儿要过来缠我,被我婆婆拉开了,叫小春红带他她们出去。
    “不孝女!跪下!”刚进门我娘就关了门叫我跪下,我当真是莫名其妙,却只得依言跪了下来。
    “我李家诗书传家,礼教甚严,怎么就出了你这么。。。。。。怎么一个孽女?”很显然怎么两个字后面本来要跟更不堪的词句,我礼教甚严的母亲讲不出口。
    “你。。。。你。。。。当真要气死为娘我!”我母亲气极了说。
    “孩儿不知做错了何等样的事情,让母亲生气。”我真的不知道。
    我是当真不知道,而在我母亲眼里是执迷不悟:“你真要我把那些龌龊事情,细数给你听?”
    “母亲请赐教!”我到要听听我如何龌龊了。
    “楚王为你请下宫廷御厨可有此事?”
    “有。”这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富商刘醇,借你巨资开商铺可有此事?”
    “有。”这事情过去半年多了。
    “交结江湖帮派可有此事?”
    “有。”丐帮和林大哥都是江湖人啊。
    “那就没有人冤枉你了!”转瞬母亲手上已经多了个拂尘,劈后盖脸的打上了我的身,一时间我还不知道疼痛,她嘴里大骂:“我相府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我怎么生出你怎么个孽障。”边说边眼泪流了出来,打着我的身上,恐怕也痛在她心底,可我这挨打也太莫名其妙了,“母亲,孩儿哪里错了,你到是说啊!”我跪在地上抱住母亲的腿问。
    这时门被推开了,我母亲没有把门闩了,我婆婆一看见我正在被我母亲打,冲了过去就把我母亲手里的拂尘夺下,“亲家母,你干什么打宁儿!”
    盛怒中的母亲发起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大火:“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我李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啊!你可真风流啊,楚王勾搭了还不够,还要和富商相携共游西湖,还和江湖人来来往往,你可真是艳名远播啊!你那几个姨娘问我,柳爱爱都没有你那么厉害了吧?”
    柳爱爱?京城的名妓?我在京城的传闻是如此不堪?母亲已经和父亲回故里了啊?怎么会传到他们耳朵里的?。。。。。。。疑问,太多的疑问。可是就算疑问再多我,心里也有怨气的,母亲怎么也相信,我是她的女儿啊!她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母亲,你相信?”
    “你叫我怎么能不相信,我到杭州地界,路上听来的比这个更不堪。”母亲眼泪滚了下来,我却在刹那间,收起了泪水,为不了解自己的人流泪,我觉得不值得,哪怕这个人是我的生身之母,我站了起来:“母亲,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做过。”我失望,甚至在心里升起一股绝望,人活着真累啊,我真的很累,我的眼前一片茫然。
    “无风不起浪,人家干什么要冤屈你?”我母亲看见我倔强的态度,她怒不可遏,眼看一巴掌就要扇下来,被我婆婆硬生生接了下来:“无风三尺浪,为什么不能是别人恶意中伤?”我婆婆几乎是用吼着对我母亲说。
    婆婆将我搂坐在床延上,我真的很委屈,在她的怀里抽噎起来。婆婆起伏的胸膛,宣誓着她激动的心情,一如她嘴里的言语,难得的火暴:“亲家母,你可是出身官宦世家的,比我这个山野愚妇见识应该广些,更不用说宁儿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的骨肉是个什么脾性你应该是知道的,为什么要听信小人之言,千里迢迢来痛骂自己的女儿?孩子已经够苦的了你想把她逼上绝路吗?你在杭州有没有听见,说宁儿凶悍连我这个婆婆也被赶了出去?”母亲点了点头,怎么?还有人说我连婆婆都赶出去?
    “那么我来告诉你,你的女儿,我的媳妇对我很孝顺,我是去看碧玉的,碧玉生孩子了。亲家母啊!孩子不容易啊!我们做长辈的对孩子应该有这点信任的。”听着婆婆的这些真心维护我的言语,我的心情好了些,天大的委屈,有人知道了,也就不算太委屈了。
    “我今天就把这些流言桩桩件件数给你听。。。。。。。”我婆婆把坊间的流言,一一的讲了出来。原来那些恶言早就进我婆婆的耳朵了,杭州城里的那些闲言碎语,甚至还有模有样的说,由于我的放荡,所以把我婆婆给气跑了。这根本就是恶意中伤,除了王家的那群不长进的还有谁人来?这京城里我就不知道是谁传的了,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还真的千古名言,正确的不得了。
    母亲听着这些到最后都泣不成声了,抱住我哭着说:“我苦命的孩子,为娘错怪你了!”这一刻我是真心原谅她的,母女本就没有隔夜仇,但是从心而论,我觉得婆婆更贴近我的心。婆婆和母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母亲是一只笼中的金丝雀和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燕子来说,外貌和形体相似,但是他们的生活完全两样的了,金丝雀的生存就是为了取悦豢养它的主人,就如同我母亲就是为了我父亲而生存,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争取我父亲的宠爱,她们是为了男人而生的女人,所以她和那些女人一样不相信女人可以独立生活的很好,总认为女人那点小小的成就只能是依靠男人得来的,所以她才会猜疑我起来,才会连一点都不思考就认定我是出卖色相而得来的一切。而婆婆就是那只燕子,力量不一定比金丝雀大多少,但是她除了要喂饱自己以外,还要喂养孩子,所以她必须坚强,因为经历相似所以她的心和我更靠近。
    送走了又哭又笑的母亲,那个曾经爱护我保护我的女人,我现在却觉得她居然有些幼稚。自从知道坊间的那些不堪传闻,人到底是活在着浊世之中的,人言也当真可畏的,因此上我开始疏远起了楚王了,对于他来说真的是疑惑不解,我俩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又拉得如此遥远。。。。。。
    我的酒楼和绣坊开张了,果然顾客盈门生意火暴,已经成了杭州新的一个景观。借湖光山色,这一份独特别致与幽雅已是整个杭州无人能匹敌的,更勿论最最让杭州富贵人动心的一点是如此的欲言又止,如同这西湖一般浓艳却无半分俗气。
    这一点是什么?就是连住了酒楼和绣坊的天桥。绣坊和酒楼的主楼隔街对面而建,都建成了三层的楼宇,这酒楼依着西湖而建推窗眺望就是连片的荷花,满眼的波光潋滟。酒楼的一二楼是对所有客人开放的,而三楼,却只能从绣坊过去。绣坊的底层是购买成品的,二楼是绣坊的本季节的最新花样和最好的绣品的展示。三楼是让那些本地名媛,豪门贵妇最趋之若骛的地方,她们在底楼如果有喜欢的可以立刻买下来,没有满意的上二楼近千种花样里挑选,如果有兴趣,就可以指明绣娘给她们当场绣一些小绣品,如手帕、鞋面、汗巾。而她们可以穿过天桥到酒楼喝上一盏茶也好,吃上一顿饭也行。有西湖美景为伴自是不必说的了,更有琴韵相随,这操琴的女子是我从江南的盛蓝院买来的,这个女子原也出身书香门第,却因为家道败落,父母双亡,被昧良心的叔叔卖进了妓馆,那天我路过的时候她正好逃出来,又要被抓回去,我起了点怜悯之心,就买了她下来。虽然在这里也是伺候人,可伺候都是些女人,她如何不愿意?自然是对我千恩万谢的了。可对于那些附庸风雅的贵妇来说,平日里都是关在家里大门不出,这一个大家子里的女人不论是妻妾之间,还是婆媳之间,抑或是妯娌之间,大多有些个嫌隙,现如今有了个去处,像今天,本城豪门陈府的一妻一妾,各有各的小天地,互不相干,别看这些贵夫人素日里穿金戴银好不风光,可这关起门来的冤苦有几个得知的?这些女人不管是来自高门大院还是竹门小户,只要一嫁进豪门吃穿是无须担心了,像别的女人那些织布、裁衣、衲鞋的时间统统省了出来。这多出来的时间干什么?就是处处陪小心,时时看脸色,女人最大的成功是什么?就是丈夫的眷宠,公婆的信任,儿女的孝顺。所以她们所有的欢乐或是悲苦都是从他人身上得来的,而且竞争者众多。别人的得宠就是自己的失宠,别人的欣喜就是自己的悲哀。自己小心翼翼的为别人而活着,这不可谓不累,可累了还没有人可以倾诉。跟丈夫说多了,就被他说不能容人,心胸狭隘。跟其他的妻妾说,图让他们嘲笑,儿女是自己还要保护的增加他们的烦恼而已,和下人更是说不得,这听风就是雨,几个相传完全就变了样,所以就有人说“祸从口出。”可当真要憋在心里,本就已经狭小的心胸怎么可能容的下那么许多东西,心肺早晚要撑爆。而有了这么个地方可以和这些认识不认识的同道中人聚集在一起,说说话,聊个天,原本要爆发的龌龊气舒解个些须,整个人就轻松了点,更何况有这交流女红做幌子,名之正言之顺,何乐而不为。况且我这里完全把女人和男人间隔开来,家里的争吵减少了,到外面又不会和男人有什么接触,对于那些不在乎这点区区小钱的男主人们确是个很放心的地方。所以,开业才短短的两个月不到,我这三楼常常是连位置有没有空,真要来,还要提前半天打发丫头,老妈子来定下位置。可见这红火程度了,别人想学也是学不去的,哪家的酒楼用御厨?哪家的绣坊能用绮罗布庄的布料?所以我这买卖在杭州已经成了富人聚集之所了。
    那两座楼宇之间的天桥是我的得意之作,姐夫称这是“绝妙”。何故?这天桥如回廊,栏杆是用细木精心雕刻,这竹帘就垂到栏杆上,所以女子可以透过帘子看街市,而街市上的路人,只能透过栏杆镂空处看到上面走过的女子们的裙摆。这才叫真正的风情,街市上的行人,抬头可见金莲轻移,罗裙慢摇,隐隐约约,而不可观全貌。想要往上,竹帘已经全然遮住。浮想连翩。自然有人收住脚步,进酒楼喝上一两盅,想更亲近些,上得二楼,可听得琴声悠扬,莺啼婉转之声偶尔亦可传入耳,却也只到此为止了。想亲近却亲近不得,这怎么不能称妙?
    忙碌的日子,总能让人去遗忘一点东西,或者说是回避一点东西。但是要可以遗忘或者回避的东西,总会在不经意之间出现在你面前提醒你。当我今天在杭州和湖州都定好了新的地址,准备开点心铺子的时候,当我这些天紧张的心绪有一刻闲暇的时候,我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个没有笑容的铁面侍卫,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凝重的表情让我还是心情跟着紧张。我随着他匆匆的来到了别院,被引领到了书房,我看见奕坐在那里双眉紧锁,看见我的到来,马上迎了上来,“以宁!”他叫我,声音低沉而无力,神情憔悴,原本清爽的脸上胡渣清晰。这样邋遢的奕我几乎没有见过。
    而后,他的那个侍卫把峰儿带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奕拉着峰儿的手,走到我面前对峰儿说:“孩子,叫娘!”别说峰儿被吓呆了,这一刻连我都没有办法思考了。
    “跪下,叫娘!”奕把孩子摁在了地上,强逼他叫我娘,孩子的一声“娘!”后就哭了。奕抱住了孩子,眼睛里也蓄满泪水,他仰头不让泪滑落,我这下知道应该是发生了大事情了。
    “奕哥哥!出了什么事情?”我拉着他问,心里却有预感,应该是皇家的事情了。
    “峰儿,记住,从今往后你宁姨就是你亲娘,你真哥哥就是你的亲哥哥。”他用异样的声音对孩子说,“你一定要听娘的话。”
    “父王,是不是皇伯要杀你?”
    “别胡说!谁告诉你的?”奕对着孩子说,其实孩子几乎没有说错。
    “是秋雯姐姐告诉我的,她说父王你去京城,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峰儿记得母妃说过,她不想来看我,不想找死。父王,峰儿不要你死!”这个孩子很早慧,每一句都敲击着我的心。
    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冷静,我把峰儿抱了过来,对孩子说:“你父王一定会回来的,峰儿是不是觉得宁姨不漂亮,不能当峰儿的干娘啊?”
    “父王!宁姨姨说的是真的吗?”他转头问他父王。
    我盯着他,用眼神求他给孩子承诺,也给我承诺,他能活着回来。“恩!父王不会死。”他很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孩子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他对着我叫了一声“娘!”就被我带了出去交给了那个铁面侍卫。门依旧关好。
    孩子出去以后,我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开口问:“奕哥哥,到底怎么样了?”很多事情,往往会和大部分人预期的结果相左,因为表面的东西几乎人人都能看到,核心的东西是要分析以后才能看清楚的,所以刚才听到的话都不能算数。我只听他本人的叙述。
    他的叙述很简单,几乎遵循着我半年前说预计的那些,在一一实现。看来要是有一天我生意做不下去,摆个算命摊生意也肯定不错。皇上连九王爷也杀了,他自己的身体也一天差一天了,从宫里传出的消息是他熬不过今年冬天。昨天,圣旨到了奕手里,要他马上回京,九王爷死了在两个月前,遇刺身亡。但是上个月众大臣之首,皇上的心腹,出身于当年太子府的,王相国也死了,是病死的。不过这里头却有这么一件事情,这位相国属寒凉之体,吃不得螃蟹。偏偏皇上赐宴时赏了他一盘螃蟹。御赐之物焉敢不食,听说这位白发相国是含着眼泪吃完这些螃蟹的。至于真是皇上疏忽螃蟹致爱臣死于非命的,还是皇上刻意的,或者是他根本就是自己有心寻死,都不需要追究了。我父亲早就归了故里,王相国死了,朝中的大臣还有就是孙国丈能支撑朝纲,皇族就奕能执掌乾坤。皇上是什么意思?皇后所出皇子现在不过七岁,大皇子是宫人所出,已经二十了,但其母出身低贱,到现在也不过封了个美人,自然不会被列为继承大统之人。这九五之尊当然非皇后所出之子莫属,孙国丈乃皇后生身之父,而孙国丈和王相乃是朝野皆知的死对头,皇后软弱,自然没有能力驾御和平衡这二人之力,与其如此,不如杀了一个,二人之中孙国丈是皇后之父,二皇子的外祖父,应该会尽力扶保幼主。皇上是这个意思?如果这样奕又在此时被召入宫自然是必死无疑。可是以皇上的疑心过重的性格,应该会想到一人权倾天下,外戚专权,西汉王莽之祸。或者他想用外戚和皇室相互牵制?我想来这个可能应该大些。
    没有答案,充满变数才是最让人不知所措的。如果知道去是送死,那么亡命天涯、占山为王、揭竿而起都可以,如果能确定没有危险,那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好忧虑的了。皇上想杀奕吗?答案是肯定的,问题是能不能杀,这是他要权衡的。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选择都是正确的,很多是带着盲目的,这是赌博,揣测圣意的结果是,圣断未决,最后我们两个决定了臣服,到京城越快越好,一是防皇上生疑心,二却是怕皇上殡天,这样孙国丈必然会动杀机。如果逃避,只有授人以柄,去京城视机而变才是正途。
    讨论完毕,我们沉默了很久,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刚才已经通通把冷静用光了,这个时候谁的心里都只剩下伤心、恐惧。果然,我的开口就是泣不成声,话语是半句都说不出了。我主动投进了这个温暖的怀抱,用泪珠去湿溽他的衣衫,他的铁臂抱的我几乎窒息,我脑中已经开始空白,我拒绝思考任何问题。心早就是他的,身心合一又有何不可?当我的衣襟被拉开,露出我水蓝的抹胸的时候,当他在我肩上吸吮出红色印记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拉拢我的衣裳,面对迷离的我,愕然的我说出了让我情愿期待一生的话:“以宁,等我回来,我要活着回来娶你为妻!”
    泪水再次肆意喷涌,女人总是轻易的相信心上人的诺言的,我没有例外,我坚信他会回来,我哭泣着点头。
    “以宁!”他捧起我的脸,泪眼朦胧的我看着那对异常清亮的眸子,那里有最坚定的信念,“不要为我流伤心泪,信我!”
    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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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19
    发表于 2004-8-8 00:00:05 | 只看该作者

    继续继续``````
    鼓励一下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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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20
    发表于 2004-8-8 12:44:37 | 只看该作者
    具体情节没时间看了,胡乱看了几段,文字功底在这里是出类拔萃的,下面几个爱不爱的回帖有点倒胃口,玷污了楼主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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