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野百合花开的味道

陶陶0912

他和她，相识于一次招聘。
她来了，短发齐耳，中国蓝的上衣和蓝色格子长裙，静静的坐在同学们中间，不发一言。
他几乎是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个女孩。她并不漂亮，可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吸引着他，让他不能专心去看那一大叠简历。其它的女孩子都化了或浓或淡的妆，打扮的或时髦或干练，争先恐后的自我介绍。只有她，素面朝天，沉默的坐在他的对面，偶尔伸手掠一下垂到腮边的发丝，对身旁和她低语的女同学浅浅的笑一下。那笑容如此短暂，他甚至来不及看清。
她的简历写的详细而漂亮。可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她不懂经济也没有很多的稿件发表，尽管她的成绩很优秀。
让他不解的是，简历上写着她在大学期间从事过很多社会活动，他应当是一个交际型的女孩。可她看上去却是如此的沉静。
她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呢？
辅导员很热心的向他介绍学生们的情况。张雯、李燃、邱雨……一个接一个的，成绩都不及她，也没得过她那么多得奖，可就是没有他想听到的名字。
好像老师并不太喜欢她。
他终于忍不住心头的疑虑和渴望：“江月白呢？”她叫江月白，多么特别的名字。
辅导员愣了一下，好像突然才记起这个人的存在。“她呀，从高中免试进来，成绩很好，得过不少奖，也很能干，很不错的女孩。要不是考研的事耽搁了，早就找到好工作了。说来也是她运气不好，她报的其它系，刚好上录取线，却被走后门的人挤下来。以前好几家单位都想要她，就是因为考研的结果没出来，结果人家不能等，招了其它人……”
原来如此。
终于轮到她发言，她只是很简短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为什么不交钱继续念研究生？”他问。
“不相父母在为我操劳，他们供我念到大学，已是不易。父亲年事已高，盖好好休息了。”他坦然的答，没有半点扭捏与不安。
然而他还是看到她的眼中，一丝黯然稍纵即逝 。
他很想用她，想多看一下这个奇怪的女孩子，想跟多地了解她。
可同去的副社长坚决不同意。有一个男生，辅修过经济，实习时跑的也是经济口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没有理由不邀她，更没有理由舍他而去她。
他们决定要那个男生，只是没有当场宣布，而是让学生们回去等通知。
大家站起来往外走，她也站起来，安静的，往外走。裙摆轻扬。她看着，一阵轻柔的风拂过心头。
“江小姐，请留步。”终于，在她行将迈出会议室的门时，他开口叫住了她。
她停步，回头，眼里是询问，却没有太多的意外，也没有惊喜。她的表情淡淡的，她的整个人都是淡淡的。
知道他有话要对她说，她坐回沙发上，仍然在他的对面，隔着大大的会议桌。
她望着他，等他开口。
他和副社长交换一个眼神。副社长对这个女孩印象也不错，何况，他才是正职，有更大的决定权。
“我们看过你的简历。对你过去所从事的社会活动很感兴趣。虽然我们只需要一名文字记者，但或许，你可以来我们这里做经营记者。”看着她淡淡地询问的表情，他补充道：“也就是做软件广告，来回业务来自己写，从中获得提成。”当然，刚来的头几个月我们会带着你跑，收入对半分。“这是很优厚的条件了，就是说，她只要跟着他们出去，也许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一半的酬金。她是在外面做过事的人，不会不清楚。
她答应回去考虑，然后起身往外走。
在她就要走出房间的那一刹那，他再一次叫住了她，问她那个男生和另一个男生的情况，想知道哪个会更好。
想不到的是，她说她不清楚，“真的，我不知道。”她报前的笑着，“我和班上的人接触并不多。”
又是淡笑辄止。可这一次，他终于看清那笑容，好像是有香气的，若有似无地浮动，笑停了，而香味还在他的心头温柔的弥散。
多么奇怪的笑，多么奇怪的女孩。
三天后，他叫秘书打电话通知她来面谈。
下午的时候，她来了。外面艳阳正炽，她的脸红红的，额上沁着细粒的汗。朱红色棉麻质地的中式上衣，松花黄掐牙边，白色真丝裤子，像是从往事里走出来的人。
让他诧异的是，她告诉他，不打算接受他们，他，提供的工作。
“因为我不喜欢。”她仍然淡淡的笑，他却觉得的并不是真地想笑，他的所谓笑容更像是一种习惯，或者，一种不变的面具。
他仍然打电话给她，劝她改变主意。也许更多的只是想打电话给她。
他很清楚，杂志社并不是那样急迫的需要经营记者，她也绝非那样优秀的市场人才，需要他三顾茅庐似的再三游说。
他们就这样熟络起来，终于她肯接受他的邀请外出。
那天是他第一次看到另外一种她。
她站在他跟前，他才认出她。粉红的短外套，粉红的鞋，透明的鞋底在灯光下发着莹莹蓝光，桃红的吊带背心，泛白的蓝色牛仔九分裤。鲜艳的色彩同样很合适她。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只是那眼睛。那眼睛仍然泄露着她的内心，不再如外表年轻。
她带他去一家小酒吧。
进去以后，他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得她，她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老板甚至走出来拥抱她。
坐下来以后，她从包里摸出一匣香烟，抽出一支点燃，熟练的吸了起来。烟雾氤氲的她，看上去有几分不真实。
她看着无言以对的他，轻轻的笑，却是他所未见过的带了几丝妩媚。
“这才是我真实的生活，知道吧，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女孩。”
她早已洞察他的内心。
“为什么不接受那份工作？很适合你，如果，这真是你的生活。”
“我只是不想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愿做的事，不想被动的陪人喝酒，与人应酬。我不喜欢那种被迫的感觉。”
她想要得，到底是什么？
从那个男生口中，他了解到的并不多。只是知道她的成绩虽好，但并不讨老师喜欢。她很少上课，平均每年换一次男朋友，最近的一次是和一个DJ.据说，她是外面“漂”的，还有传言说他曾经被一个50岁的中年北京男人包养。
他很是震惊，不敢相信看上去那样安静那样平和的她，背后竟会有这么多的故事。可是想一想酒吧里的她，没有相当经历的女孩，在她那样的年纪，是不可能有那样的沉静的。井水流深，越是平静的表面，下面的水流越汹涌.
理智要他别再去找她。他知道他不能和她在一起。他要的是一个可以陪他出席重要场合的女孩子。她不是。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会，而且不愿。
他必须为自己的前途作想。
可她像鸦片，他上了瘾。
她总是禁不住想起她，然后打电话约她出来。只是什么也不会对她说。
日子过得很快。她毕业了。她在一家大公司找到了一份走策划的工作。
她失业了……
她到北京出差两个月，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对她说。回来是她已有了新男朋友，是一个32岁的商人。她不再赴约。那个男人看得她很紧，她不想惹他生气。
说不上是怎样一种心情，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一连几夜没有睡好。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的总是她的笑容，若有似无的。
有一阵他不再想她，可一段时间以后，她的样子又开始在他眼前晃动。
终于忍不住，伸手拨了那个号码。
她的声音平淡如昔。她和那个男人分了手，那个男人有了新的女人，是一个坐台的小姐。
听到这一切的时候，有疼痛的感觉，但他无法对自己心里隐隐的窃喜视而不见。
他又开始约会她。
她的头发剪断了，像小男孩儿。
那个男人不肯放弃她，仍然天天来纠缠。夜半的骚扰电话，白天的眼泪与下跪，都不能打动她。
他让她搬来她的家，避开那个男人。她住进另一间屋子。
没有工作，她每天呆在家里。早上他出门是她还没起床。晚上他回去的时候常常以为她不在家，窗口总是没有灯光。推开门却看见她坐在黑暗中抽烟，红色的火星一闪一烁。衣服早已洗净叠好，整齐的放在衣橱里。
茶是刚泡的，泛着茉莉的清香。没有晚餐在桌上等待，因为她不会做饭。
他从不带她外出应酬，带她去更好的地方，也许是潜意识里的一种补偿。
她什么都了解，她什么都不说。
他们住在一起，可是谁不同的房间。她的门从不上锁。她很自然得穿着睡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常常看着电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会轻轻的推醒她，却从来没有对她的身体做过更多的碰触。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其他女人，在认识他之后，每当想和一个女人上床时，她的影子就会跳出来，她突然的就觉得身旁的女人索然无味。
他想要她，是真想，但不是现在。不，时机还不成熟，这个女孩心思太深，他还没有把握她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她那颗无助孤魂似的四处飘荡的心。
周末，晚上回去的时候，发现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望着远方发呆，连他开门进来也没听见。
暮色里，她的背影很落寞。听到她悠悠然叹气，他突然觉得心疼。
走过去，发现她哭过，睫毛上犹自晶莹。她不暇思索，伸手用她入怀。
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前。她的手环着他的腰。她的头发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他情不自禁的在她的发端落下自己渴盼已久的吻。
然后，她的额，
然后，她的脸，
然后，她柔软的嘴唇……
那一夜，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样的要一个女人。终于得到她，所有的压抑和隐忍都在瞬间进发。他惊奇与自己的饥渴，同时更明白了她的危险。她是那样的狂野，是她在此前的三十一年中所未见过的……
中雨，一起沉沉的睡去。疲惫的。却是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