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的她，你好吗？

蓝梦林

妈说明天要去看外婆，问我是不是一起。
我有些恐惧地看着她，不，我不去。
又在退缩了。又怕了。
我怎么敢，怎么敢这样看着她的坟墓，这样赤裸裸地伫立在风中看着那个坟墓。
那个曾经陪伴我走过童年的她，就这样变成了一堆白骨，躺在那里，一个人。
我怎么敢，怎么敢？

从来都不愿告诉别人她是怎么走的。那个晚上，我突然告诉了她们。
说完后，我一个人在漆黑的房间里默默地抬头，只是为了不让泪水留下。
她们只说了句，好可怜啊。
呵呵，好可怜，除了这个，你们还能怎样。
很久之前，她的走让人困惑，只是我，渐渐开始明白。
可是从来没有说什么，只要她幸福，就好。我们，应该有些惩罚的。

很多个夜晚，我脑子里都是她靠着凳子艰难地挪动身体的影子。
可是我追不上，只记得，以前都是我扶着她的，却不知她怎么可以一个人走。
我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走？

我依然记得她出事的那天，我愤怒地看着姐。却又哑口无言。
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她照顾了我们这么久，你却照顾不了她一天。
我恨自己，为什么那天在家的不是我。
背对着她，静静地流泪。
悄悄地擦干泪水，转过身告诉她，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
她那张脸，被疼痛折磨得愈加苍白，可是我无能为力，除了给她一个笑。

我每天放学都陪着她，一步都不离开。
端着粥一口一口地喂她，看着她把药吃下去，看着她睡着。
她为了药费的事把爸妈痛骂了一顿。只是她不知道，她，远比那些钱重要。
我开始晚上和妈一起陪着她，睡一个屋子。那几个夜，几度想哭，她痛地呻吟，我痛地心疼。

那天回家，看见她扶着凳子在门外等我，我以为，一切都好了。
我像个被奖励了的孩子一样，幸福地告诉妈，她能走了，能走了。
那个每天等我回家的她，终于好转了。

她能坐在凳子上不需要任何搀扶了。那天，我激动地说不出话。
她又重新开始照顾我的起居，很早地起床，扶着凳子给我煮早餐。
每天都能开心地跟她说，外婆，我去上学了。
每天都会着急地赶回家，外婆，我回来了。

爸妈因为照顾她，耽误了很多工作。她开始跟我埋怨自己。
我总能看到她一个人望着外面的秋色，农忙的季节，属于她的季节。
可是，现在她只能坐着看。
妈说，其实她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家务农活都不落下。
我开始幻想她年轻时在农田里的样子，金色的稻穗，她弯着腰拣起。
我有点恨他，那个因为生育问题抛弃她的男人。
不过没有人知道我的恨，我装作什么都好，什么我都一无所知。

印象中他好象没有来看过她，一次都没有。
当然，我去看望他的次数也鲜少。
我只留着陪她，既然我是她的唯一，那她也是我的唯一。

她开始变得郁郁寡欢，不爱理我，只是一个人看着外面一派农忙的景象，还有我们那块快荒了的农田。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告诉她，没关系，你很快就好了。
她用粗糙的大手摸着我的头发，我的手，笑着看我。
我以为，她信我了。

那天她和我夺一根绳子，足以挂上钩子自杀的绳子。
我恐惧地跑出去喊爸，听到她在后面骂着我，第一次，她骂我。
我开始害怕和她呆在一起，她总会让我回头看不到她。然后发了疯地找。
找到了，对着我傻笑，或者骂我几句。
抑郁症。

几天后，妈回家看见了我们最怕见到的一幕。
我跪在她的床前，却对着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我放恣地喊她，却没有回音。
去那个都是死尸的地方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我觉得她好象在对我笑。
睡在那个透明的东西里，边上都是花，不记得是什么花了，黄色的。
然后被推进去，一双双已经麻木了的手，把她推了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是一个四方的盒子。妈选的盒子，我看了看，她会喜欢吗？
一个人，睡在里面，冷吗？孤单吗？

我睡了很久，眼睛总是睁不开，妈说我哭地太多了，我只是想做个有她的梦。
妈烧掉了所有关于她的东西，因为她怕。
我想留下那个特制的凳子，让她像孩子一样学步的凳子。
妈说，不行。
妈说，我会怕。
我笑了，有些轻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东西。都化成了灰，被风吹在某个角落，被遗忘了的角落。
睹物思亲，可是她在怕什么。居然还想搬家。
一切都变了，我不知道她怕什么。我想留下的都被烧毁，我想提起的都被忽视。

我妥协了，既然你怕，那么我一个人想她。

奶奶走的时候，我又到了那里一次，还是透明的东西，黄色的花。还有我不经意的泪。
我把里面躺着的想成她，然后又大哭了一次。
只可惜，她比奶奶走得早。而现在躺着的她，只是我应该唤一声奶奶的人，而不是她。

CY走的时候，我再次踏上那里的土地。那是我逗留最长的一次。
姐在那里念悼词，我写的悼词。
我们出来等领那个方盒子的时候，一个男生递了张纸巾给我擦泪。
我很想靠着他的肩膀说我好怕，可是我没有。
会不会在自己躺进那个透明的东西里面之前，还会有第4次，第5次。

妈带着我去了一个被称为仙人的女人那里，她点着香，唤我她才唤的名字。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微闭着眼，不停地唤我。
她拉着我的手，说她过得很好，说她不再需要凳子，能走了。
我是她一手带大的没错，我与姐姐她更爱我没错，我总考第一也没错。
妈信了，我也信了。我只信了一点，她过得幸福。

我开始在半睡半醒之间会遇到她，她不再需要凳子帮忙了，就这样端着红薯汤向我走来。
我开始一个人坐在地上，关了灯，静静地想她。
我开始惧怕一个人睡在床上的辗转反侧。
我开始习惯了一些喃喃自语，好象是和她说的，好象是和CY说的，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用来想一个人的，除了照片，场景，梦，还有什么？
那个点了香唤我的女人，给过妈暂时的安慰，也许也给过我。甚至给过很多人。
她让我自欺欺人地说，她在那里，过得比现在幸福。
但她只是靠这个赚钱而已，与远方的我的她，真的毫无关系。

好几个清晨我迎着阳光告诉自己，你，一定过得比陪着我的时候幸福。
我要勇敢，要加油。
远方的你，好吗？
如果你过的好，我愿意这样的方式，天上人间。
我愿意只思念，只缅怀。

可是，天堂的你，好吗，真的好吗？
                                                                  04.4.3

后记：落了很多滴泪写下这点残缺了的回忆。没有任何的珍藏，只有一个个残留在记忆深处的片段。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很多人说我恋旧，或者真的如此。这样也许不好，会错过很多现在美好的东西，很多有缘的人。只是没有这些，我怎么过活？我知道她再也不会给我煮一日三餐和美味的红薯汤，我知道CY再也不会让我顶着烈日看他打球。可是，可是我想他们……
我不知道，等我去那个地方的时候还能见他们一面吗？一面也好。
他们是在另一个国度等我，还是又一次的轮回？
该擦了泪，去睡觉了。


       

此贴由 蓝梦林 在 2004-04-04 17:34:01 最后编辑

oo~MINWOO

这也许也是一种解脱
回忆总该有`但也还是要向前看~

血染の残阳

天堂的他或她
应该都会过的很好

senny

一年多前  奶奶很平静地离开了

我今天笑嘻嘻地和妹妹们拿着菊花去祭拜

天很蓝  阳光很暖和

我已经忘了太多

我甚至一点点难过都没有

忧郁的美丽~

葛的梦想啊

senny

她???

她的梦想????

我怎么不知道>??

我只记得她那时候一直问我奶奶死了没...

忧郁的美丽~

那不就是她的梦想啊

senny

我那时侯就跟她说这样子很没礼貌的

很久没看见她了

现在只偶尔发发邮件

怪想她的呢

忧郁的美丽~

你想她干什么啊  废掉的

senny

怎么说也曾经一起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