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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chinaspirite 于 2014-12-20 10:42 编辑
12月初的嘉定气温骤降，一夜之间从深秋跨入寒冬，愈发显出南门公交站的冷清。
寒风中，沪嘉线、沪钱线、北嘉线一字排开。稀稀落落的乘客有些意兴阑珊，为抢一个座位冲锋陷阵的场面早已成为过去。
就在上个月，上海市交通委员会发布数条公交线路的调整计划，根据公告，沪嘉线、沪钱线被撤销或作相应调整，北嘉线与沪唐线合并后将被撤销。
这些曾经维系嘉定与市中心区联系的公交线路，承载着学子的青春、求医者的希望、上班族的梦想，可当轨交出行成为越来越多人的选择时，这几路公交的离别早已注定。
我们挥一挥手，“再见”两字哽咽在喉，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12月13日，沪钱线和我们告别了。
与沪钱线有着相同命运的还有北嘉线。设立于1958年的北嘉线，一度是嘉定去往市中心区唯一的公交线路。随着公交站点更多、线路更长的沪唐线的出现，与其有九成以上重复站点的北嘉线略显尬尴，而这两条线路的运营资质均属于巴士三汽，整合顺利成章。在嘉定公交公司营运部经理李红看来，取消北嘉线对市民出行影响不大，“更多是情感上的难以割舍。”曾是北嘉线售票员的李红亦有不舍。
对关心沪嘉线的人来说，一个确定的好消息是：沪嘉线将不会撤销。李红透露，沪嘉线将以定点班车形式继续运营，“9:30之前的早高峰，间隔为45分钟，之后间隔为1个小时；首班车时间将延后，末班车时间将提前。”
与以上线路“伤筋动骨”的调整不同，新嘉线只是微调。这辆直达上海火车站的公交线原来起始点在新成汽车站，调整后将搬至南门公交站，其它均未有改动。“新成汽车站地方不大，却集聚了嘉定3路、新嘉线等4条线路，公交车都停不下了，这次调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李红解释说，“住在新成路街道的居民只要乘坐嘉定3路到南门换乘即可。”李红同时表示，新嘉线的调整方式将成为趋势，“未来我们会考虑减少经过城区的公交，以此缓解交通压力。”
轨交11号线的开通，无疑是此次公交线路重大调整的首要原因。“就拿沪嘉线来说，11号线开通后，乘客数量逐年递减，最近3个月每个班次乘客平均10人都不到，晚上更是只有一两个人，与以前2分钟发一班车的繁荣不可同日而语，北嘉线的境遇差不多。”汤叶军告诉记者。由于在儿童医院有个站点，沪钱线几乎成了嘉定人的“儿童医院专线”。如今，沪钱线高峰时也就10个左右乘客，更多时候驾驶员寂寞地往返于首末站之间。随着儿童医院在普陀区设立新院，“粉丝”更是所剩无几。汤叶军表示：“按照行业规定，每班少于10人就可考虑撤销线路，沪钱线保留这么长时间，是为了照顾一部分人的出行习惯。”
“嘉定每年在公交领域贴补一亿多元。”汤叶军说，“公益性当然是公共交通最重要的原则，但不计成本地投入显然也不合理。”更何况“招工难”已经成为当下上海公交行业的常态，“招符合要求且富有经验的司机不容易，让老司机空驶太浪费人力。”
沪嘉线等公交线路乘客数的断崖式下滑，以及轨交11号线乘客数的直线式上扬，此消彼长之下，北嘉线们消逝于历史长河之中，已是不可逆转的命运。
南门公交站，从嘉定公交公司一车队队长叶红俊的办公室窗口向外望去，沪嘉线、北嘉线、沪钱线等车辆整齐排开，五六个乘客慢悠悠上车。这般从容笃定，过去不可想象。
北嘉线是解放后嘉定第一条通往上海市中心区的公交线路。“当时是‘黄金线路’。”驾驶北嘉线近15年的老司机龚嘉流露出些许自豪感。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一个活动在万体馆举办，一辆北嘉线公交车硬生生“塞”进200多人。龚嘉回忆，当时的北嘉线起讫站在清河路汽车站，往往还没出站就被挤得满满当当。车开到南门站，站台上又是黑压压一片，乘客们把北嘉线“逼停”在路中央。“没办法，只好下车‘推屁股’，把乘客像塞油面筋一样往里推。”说罢龚嘉哈哈大笑。
1989年，上海探索“社会公交”新模式，沪嘉线由此以班车形式加入进来，随后新嘉线、沪钱线跟上。1998年上海公交体制改革，这几条线并入公交系统。“几条线的车站相隔不远，抢生意呢！”当时担任调度的蒋嘉豪如今已是嘉定公交公司一车队的党支部书记。
“沪嘉线、新嘉线、沪钱线等开通之初，一批嘉定工厂的采购员特别高兴，因为从此去市中心区办业务效率大幅提高。”叶红俊介绍，“这几条线的工作人员都有一个特点——嗓子沙哑！”这是因为乘客经常站满整个候车场，需要工作人员扯着嗓子维持秩序。他记得，有一年国庆节期间，候车市民实在太多，不得不叫来20多名警察坐镇现场，“乘客等车等烦了，吵架、打架是常有的事。”
上了车就轻松了吧？蒋嘉豪告诉记者，虽然高速路线一票一座，但由于乘客太多，时刻表成为摆设。他作为调度员，经常关照司机“人满了就赶紧走”。最高峰时，一名沪嘉线司机一天来回8次，饭菜全部带上车，趁着空隙时间扒两口。“有些市民等了1小时才上车，急躁得很，我们只能好言相劝。”拥挤的人群，也让乘客丢失财物的情况频发。“捡到过现金、金项链、金戒指……”叶红俊掰着手指说，“唉，太多了算不清，失主给我们送来的锦旗都数不清了。”
2009年，轨交11号线试运营前夕，恰恰是这几条公交线客流的最高峰。当年仅沪嘉线、新嘉线和沪钱线3条线的年营收就达到470万元左右，然而，2011年营收迅速下降到100万元左右，到2012年已经开始亏损，乘客数量每年以20%—30%的幅度下降。
“城市在发展，时代也在变化。”过去忙得头疼，如今却闲得冷清，叶红俊和蒋嘉豪坦言有些矛盾，“虽然难舍这些老公交线，但是老百姓可以乘更便捷的轨交了！”
他们正在思考的是未来车队的“转型”——加强服务，比如精准而人性化的安排调度、更便民的班车时间提醒等。“更何况此次沪嘉线和新嘉线只是‘缩减’，并未取消，只要还有乘客，我们就该做好服务。”蒋嘉豪说。
北嘉线的运营年数超过半个世纪，在不少土生土长的嘉定人看来，“一部北嘉线，半部嘉定史”。当年坐着北嘉线的少男少女们，有的已“红粉佳人两鬓斑”。
听说北嘉线要被沪唐线“吃掉”，乘客古魁林想到了30多年前的一桩趣事。1980年，古魁林的女儿出生，小家伙是个早产儿，体质弱于常人。“当时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钱，乘北嘉线来回一趟就要将近1块钱。”为了节省车马费，古魁林经常独自抱着女儿去市中心区医院检查。一次回来路上，“小赤佬竟然大便了！”刚当爸爸没多久的古魁林哪里见过这阵势，帮女儿擦完身子后，女儿身上的蜡烛包他怎么都包不好，幸亏有同车的阿姨帮忙解围。
北嘉线如此闹猛，“晚辈”沪嘉线同样不清闲。“每次乘车回家，总要到老太那里买个茶叶蛋。”如今已为人父，可沪嘉线仍是葛斌脑中抹不去的记忆，“最多的时候有两三百人在排队。”因为生意极其火爆，老太忙不过来，就叫家里人一块儿来帮忙，从卖茶叶蛋到卖矿泉水，经营范围越来越大。“就靠这个小摊，老太估计都能买好几套房子了。”葛斌打趣道，“那时候每周回家一次，靠着车窗吃着茶叶蛋，那就是回家的味道。”
家住新成路街道的杨莉上下班轨迹中，沪嘉线曾是重要一环。尽管如今的她早已习惯乘坐轨交，但听到沪嘉线要调整的消息，她多少有些失落。“有一次加班晚了，急急忙忙跑到车站，正好看到末班车开动，我情急之下伸手拦住！”看到杨莉气喘吁吁，司机笑着说：“不要急，我们一般会比规定时间晚一点，就是怕有人没赶上。”杨莉说，这是她对沪嘉线最温暖的回忆。
“路上堵得要死，来回一趟3个多小时，车上的人却只有三四个。”脚步还没跨进驾驶员休息室，沪钱线驾驶员朱益就先抱怨起来，“我看开辆面包车就足够了！”朱益的调侃引得其他驾驶员哄堂大笑。12月13号，沪钱线这一嘉定人口中的“儿童医院专线”将正式告退。在沪钱线客流井喷的年代，朱益每跑完一趟车，第一件事不是下车休息，而是“倒马桶”。由于车程长，不少孩子“就地方便”，车载垃圾桶沦为“马桶”。“都是去看病的孩子，我们能够体谅。”每次出车前，朱益都要检查“马桶”是否固定，“要是‘马桶’翻了，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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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0 10:4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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