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你三年……你听得见嘛？

冰封的火

    这是个很平凡的故事，故事的时间距今已经有92年了。那是一个夏天，一个女子出生在一个宁波。她的父亲是从广州辗转来到宁波的教书先生，母亲是个很普通的当地女子。家里一共有8个兄弟姐妹，她是女孩子里面最小的，于是，她成了父亲最宠爱的一个小女儿。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众多姐妹中，她是认字最多的一个。
    后来，女孩长大了，通过媒婆，父母把她许给了一个当地的一个有钱人，可是，她却偏偏跟着一个小木匠跑了。他们去了上海……小木匠没有钱，小木匠连房子都租不起，只好自己一砖一瓦地盖，但是，小木匠不想委屈了自己的爱，他用了自己所有的钱，给妻子买了一盒胭脂和一枚银戒指。就这样，他们成了亲。女孩从此和家里，断了关系……
    过了好多年，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她很开心，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做强，希望他能够坚强。可是没有想到，孩子没有满月就夭折了。后来，他们也有过几个孩子，都是没有过周岁，都夭折了。
    直到有一年她的到了一个女儿，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女儿。她担心会再一次地失去她，于是花了所有的精力去照顾她，希望老天爷能够让她留下这个孩子……或许是老天爷感动了吧。他们的第六个孩子，保住了。
    又过了好多年，解放了。他们得到了他们唯一活下来的儿子。他们视他为珍宝。可惜，老天又一次捉弄了他们，在孩子两周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大夫告诉他们孩子有了后遗症——癫痫。
    女子失望了，她终老的唯一希望就是这个唯一的儿子，现在儿子却被告知已经不可能健健康康地了。又一次的怀孕，让她燃起了最后的希望，在她40岁的时候，她生下了一个女孩，很漂亮的女孩子。
    小女儿成了家里的欢乐，家里的一切似乎变得都好了起来。丈夫早就不再是小木匠了，他靠着自己的努力，白手起家当了一家木料加工工厂的老板，家里的环境变得好了起来；儿子的病似乎也不是经常发作了，随着他的长大，渐渐地变少了；两个大一点的女儿，都到了工作的年纪，也算是待嫁闺中了。似乎一切变得如此平静和祥和，她很高兴看见这样的日子，她不在乎解不解放，不在乎大环境如何，她只在乎自己的这个家，不再飘摇。
    好景似乎总是不长的！文革开始了！丈夫因为经营工厂，被扣上了资本家的帽子，每天都会有人来家里抄家。长女为了能够入党，和家里断了关系，二女儿响应号召去了云南支援建设，丈夫一病不起，就剩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和一个刚上中学的小女儿，何况小女儿也到了上山下乡的年纪了。
    为了给丈夫治病，她跑去求当上了医生的大女儿，求她送父亲去医院看病，她跪在地上，求着自己当初最疼爱的孩子……
    丈夫还是没有熬太久……在文革的尾声中，离开了人世。
    她失去了一生的爱，没有人知道，她当时的心情，她的泪，没有让一个人看见……她独自照顾着儿子，靠着过去的一些积蓄过这日子。看着刚从江西回来的小女儿，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很安静地告诉她：你父亲过世了……
    盼了多年的平安日子终于来了。儿女们都成了家，有了各自的幸福。她决定安安心心地住在老房子一个人终老。
    可是，当她的小女儿生下了她最小的外孙女时，她知道，她的计划又一次要泡汤了。那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她的父亲希望她会是个男孩子，所以，当得知是女孩时，扭头就走了；那小女儿呢？她刚刚回城，就因为结婚，耽误了好多机会，已经很恼火了，现在又要被这个包袱牵绊，当然是以厌恶的心情看待这个时机不对的孩子了。
    孩子在5个月的时候，被强行断了奶，送进了托儿所，成了那里最小的孩子。做外婆的，心疼孩子，常常去看她，发现那是个很懂事的小婴儿，当母亲的在身边时，决不哭闹，等母亲离去后，才会坐在小推车里安静地流泪。孩子的无声哭泣，让她心酸啊。
    于是，孩子被接到了她的家。70岁的她，加上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她们几乎是在相依为命了。
    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一天天地长大了，她的喜悦，决不亚于和丈夫成亲的时候的幸福……可是，孩子大了，却体弱多病，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往医院跑，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而且孩子睡觉不安稳，抱在手里才能安静地睡，一旦放下，即刻就会哭闹起来。她没有抱怨什么，因为这是她爱的小外孙女啊，她拒绝了替儿子带孙女，为的就是要照顾这个被父母厌恶的孩子。
    终于孩子到了4岁了，身体也比小时候稍稍强了些，操的心渐渐地也少了，她开始教孩子认字，看书……孩子很聪明，半年的时间，就会背诵《女儿经》了，还学会了念唐诗。
    女儿和女婿倒也是每个月都会来，因为要来送生活费啊。时间过得很快，孩子被接走了，因为她要上学了。
    那个流着眼泪，被自己形同陌路的父母从最亲的外婆身边带走的场景，后来常常在孩子的梦里出现着。她哭着喊着，外婆~~~~~~~~~~~~
    过了好多年，她老了，精神也不如从前好了。她常常想起自己的丈夫，想起死去的几个孩子。
    为了争取到分房指标，她被大女儿接到了家里住，就快去见丈夫了吧？她常常这么想。就当是为孩子们最后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她想和丈夫地下团聚的愿望没有来临，她却抱到重外孙时。她知道自己体会到了天伦之乐。“天伦”？！分房结束了，大女儿如愿以偿了，她也被很“客气”地请回了老房子……她伤心了……抱着来看她的小外孙女哭了整整一夜。孩子不懂老人的心，她只知道，最疼她的外婆受了委屈，于是，那个平日里不说笑的姨妈，从此就成了她心里最可恶的人。
    “外婆，我要上高中了，以后可能没什么时间来看你了。你要照顾自己啊。”小外孙女临上高中前这么说，她看见了年老的外婆眼里的泪花。老人拿出了一笔钱，交给孩子，“这是外婆攒的钱，够你上大学了。孩子好好读书啊，要争气。要上大学啊。”
    其实老人根本不知道那些钱才够付一年的学费，孩子的父母，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来负担孩子的学费呢？看着年迈的外婆，孩子已经哭的不成人形了。那一年，老人86岁。
    正如孩子所担心的，老人没有看见自己走进大学的校门。在女孩高考的前天夜里，老人过世了。没有追悼会，没有任何仪式，老人就这样变成了骨灰……
    当天夜里，女孩从夜归的父母房门外偷听到了这个消息，哭了一夜。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她又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学，听外婆的话，听外婆的话，听外婆的话……
    她流着眼泪，写完了高考的作文……
    那年九月，她进了大学的校门……
    女孩知道，外婆如果在天有灵，会为她骄傲的。
    ……
    那个女孩子，就是我……
    今天是我外婆三周年的忌日，对不起，我借用这里，来表达自己的思念……
    写这篇文章，我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因为泪水让我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
    三年了，我无法停止对她的思念，因为我忘不了：连父母都嫌弃我的时候，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
    这三年，我经常梦见她，梦见她的微笑，梦见她轻柔地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就想小时候一样……
    那枚成亲时的银戒指，她一直将之视为珍宝，如今收在我的首饰盒里，它会是我的传家宝，我会告诉我的孩子，他的太姥姥，是个最慈祥最可爱的女人！
       

       

此贴由 冰封的火 在 2002-07-21 23:09:23 最后编辑

oO闲Q虫Oo

我流泪了，因为被感动了

我哭了，因为，想起了我的爷爷奶奶。。。。。。

亲情，总是被深深地埋藏在心灵最深处。

怀念幸福的那些时光，却也不要忘记了，好好珍惜身边的亲人。

小鬼头

看了LZ的文章...十分能体会你的思念之情,当然也勾起了我的无限思念...对在06年一月至三月相继去世的外公,干外公和爷爷...(一个月连着一个月...)
当时的我伤心到麻木...
不是很会表达情感的外公---他的去世我有准备,可是还是不太能接受...时间太短了,短的让我没能为他做些什么,空留遗憾...
干外公的去世是在他重孙女的满月酒之日...去的让人措手不及...
爷爷的去世,我根本没想到...虽说他身体不是很好,可...
遗憾的事,太多太多...
还想说的是,疼我的亲人们,又到去年此时,你们在天堂过得好吗?我很想你们...
人们说:"天上陨落一颗星星,世上就消失一个人..."

女人我最大

好文章就是拿来顶的

微儿宝贝

超感动~~~~~
顶!!!!!

lindayao

外婆好坚强。如果是我大概做不到这么多的。

低调宝贝

看了2次了...你的文章

第一次没有回复...这一次..不能懒了...

真的很感人...哭了...

the_last_train

我看了也很感动,哭了

阿美怪

很感人~

星星碎雨

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