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小说]郁金香

寻香客

“真的要离开？”
  “是的。”
  
  “难道就没有解决的方法？”
  “你已有了女朋友，不是吗？”
  “……你要相信，之前对你，我是认真。”
  “别说这些，有何意义呀。从前是我一直远视着你。当我终于喜欢上了你，你却介绍说，她是你的女朋友。彼此之间，既然从未表白过什么，那也就不需要说那样的一些话。”
  “……认识你的时候，我和她已有一年多没联系了。”
  “你不用解释的，总之，现在你们和好了。”
  “……。”

  “而且，我知道我是走不进你那心的。这也是当初我只想远视你的原因。”
  “为什么？怕自己配不上我？”
  “不！在爱情里，是无所谓配得上还是配不上的，有所谓的只有合适不合适。而我恰恰认识到了你我的不合适。
    对于你的事业来说，我能帮的力量很少；对于我的爱情来说，你能给的也将不多，因为在你我的心内，各自都有一个理想的世界存着。
    原本是想既然准备走近你，我就该努力尽我的才能来与你共同创造你的事业，你的梦。因为。那也恰是我想要的事业，我想造的梦。在那一段时间里，我也确实替你解了许多忧。可不幸的是，我却慢慢地发现，原来我对你的感情，早在不知不觉中，酝酿到连我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深度。你说，我还有理由再留下吗？”

    “为什么这样的感觉，你不早对我说？”
    “你叫我怎么说？即使说了出来，又能怎样？
    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娴静而富有才气。她既可满足你爱美的视觉感（你曾经就指着一幅跳着优美舞步的巴蕾女郎的图画对我说，你的妻就该是这样的），也可帮你走向更广阔的世界，这样的一个女子，连我都爱了她，你会弃之不顾？”
   
    “那你要我怎么办？”
    “我不需要你怎么办。你只要好好地爱你的她就可以了。不但要爱，更要懂得珍惜。从前我远视你，就是怕自己还不具备一种能让你珍惜的魅力！而你却天生着一个容易被周围的美丽所吸引的灵魂！我既自知不能够给你满足，那又何苦为难自己呢？从你的事业中离开，这不是最好的一种选择吗？”

    “还记得有一次我给你打电话吗？”
    “记得，你说你的心忽然很惦念着我。”
    “是的。可那次，你不过才出门去办一件事。离开我的视线，只不过才几分钟。”
    “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我老是提醒自己，你已有你的她。仅管有时我会埋怨你从前为何要来招惹我。难道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完全只是凭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
    想起你第一次在我认识的人面前宣称自己是我的男友时，我是既惊讶，又生气！厚脸皮犹如你的，平生人还是第一次遇见！从认识到那时候，我们不过才见面一两次。如果算是有交谈的话，那便是我曾全神贯注地听你弹奏了一曲《金蛇狂舞》。你演奏时流露出的那一种自信，演奏时荡漾开的那一份激情，汇合到了你的那美妙悦耳的琴声中，简直让我着了迷。那也是我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会产生那样的恐惧，直到现在，当我正视我自己心中对你的那一份情感后我才领悟到，原来那时，我便已深深地为你所吸引了。
    当你问我会不会乐器，我真恨不得我的手指能在那架刚琴键上，飞速自如，以应和你的协音。但我只是平静地回答你不会。
    Beethoven的那曲《致爱丽丝》，大街小巷，早已把它吹奏得让人听了心烦，可经了你的手指弹奏后流出来的乐音，却原来是那么的动人心腑。你睢，只要是你单独为我弹奏过的曲子，我都还记得的。”
    “是呀，就是你第一次听曲时的那种毫不掩饰的沉迷，才让我后来想起你，约了你。”
    “原来这样！”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它让我觉得自己对你很熟悉。两个多月过去了，这感觉却还让我忆起了你，于是，就找出你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
    “……”

    “唉！如果有来世，我们一定在一起。”
    “别说这样的话。今生你不属于我，来生，你又怎会属于我？我承认我是一个爱做梦的人，可我不相信来世。如果有来世，或许我只是一株自由生长在山林峭璧间的草。你怎能寻我得着？”
    “你要我说什么好，我曾经想象我们三个人会一起住到一座山里，你读你的书，她唱她的歌，我弹我的琴，我们可以什么都不是，就这样三个人在一起生活。”
    “做梦！你的学校，你的学生，你所爱过的生活，都一起搬移到山林中？更何况，这样的桃园福气，我也未能修到。我终将有我自己的生活。”
    “你会爱上别人？”
    “为什么不会？倘若那个人值得我爱，倘若那个人也认为我值得他爱，为什么我不会爱上别人？也许在心里我依然会喜欢着你，那也不是不可以的。为什么我不可以同时爱两个人？正因为心中有爱，才会更珍惜现实中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难道不应如此吗？”

    “怎么说，你是真的决定要走了。”
    “嗯，真的要走了。”
    “会怨我吗？”
    “不会！既是两情相悦，何来怨言。我只会祝福你们。不管怎样，你们的缘分比我早，更何况，你们是那样的般配，我何来怨言？我该走了！”

    “等一下！我可曾送过你什么？你不能一走就完全忘了我这里的一切！”
    “……嗯，让我想想……这样一提，倒觉得你还真小气，竟从未送过什么礼物给我。”
    “一朵花也不曾送过？”
    “花？……有！那是唯一的一次，而且也是唯一的一朵，郁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