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朋友啊朋友6

带鱼就哭

劝退是我高中学校里第一个剃光头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他之所以会剃光头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外因那一年的夏天太热，另一个就是内因，也是主因，他已经开始少年脱发，于是为了掩盖，索性全部剃光。当天下午，我们正好上选修大课，200来人挤在一间阶梯教室里面。所有人的目光不再盯着讲台，而是劝退的脑袋。
校学生处为此召开了紧急专题会议，因为在学校一般男生的头发长度仅仅规定了上限，而没有规定下限，校领导在做了自我检讨之后，重新修改校规—男生的头发长度不得短于0.5cm。于是很多有脱发症状的同学们为了能够继续在学校深造，不得已开始使用各种的生发水。


劝退不仅仅外表不同常人，思维也与我等走别人路的人不同。在上大学的时候，朋友们都以有女朋友为荣，尤其是女朋友漂亮，再要是能评上个什么“花”，就更精彩了。往往女朋友的漂亮程度与带出来招摇过市的比例是成正比的。劝退却不这样认为，他曾说过：作为炫耀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相互虚荣的需要。就如同有一个非常华丽的卫生间，而你却便秘，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但劝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卫生间”，是校艺术特色班（这里我就不再赘述一遍我高中时代用来创收的特色班了）的一个女生。一般艺术系的女生都比较漂亮，所以我们对他的女朋友尤其盼望一睹芳容。这一方面在于我们因为两性相吸，另一方面，是因为劝退的独特的思维和审美观点，让我们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凡人，那么非凡人的审美观应该是什么样呢？

在一天午饭时间，劝退把自己的女朋友带到了我们宿舍。这一天令我终生难忘，因为一直自感心理素质很好的我差点吐了。小眼、塌鼻、阔嘴、雀斑、平胸、罗圈腿......简直是类似于评书中所说的哪种有不凡的本领的人。尤其是那女生的黄头发，是一种天生的、带卷的、类似于稻草般的乱发，与劝退的光头摆在一起，恰如一个毛荔枝和一个熟鸡蛋同时走近我们的宿舍，当时我真想劝那女生向劝退学习，把那黄发也剃光，因为上一次的紧急会议校领导并没有吸取教训而没有规定女生头发的长度下限。
朋友们讨论，这样的女生是怎样考到艺术系的？难道当时的面试老师都和劝退一样，思路不太正常？有朋友说，非也，现在中国的电影界最缺少的就是女性丑角，终将有一天，女性丑角会在取得影视界的霸主地位。三年过去了，这个预言终究没有实现。
那个女生是学国画的，学国画的人不用考相貌。

从此我们不再称他的女朋友为卫生间，而改称茅厕。

一日，上晚自习，劝退恰好坐在我的身后。我无意见看到茅厕正在精心的低头搞创作。仔细一看，发现这姑娘正在画的竟然是一张五元面额的钞票。一般长的丑的姑娘做事情都细心，而且能静下心来。那张钞票画的可以乱真。
劝退和茅厕下自习后，一同向回走，我尾随其后（多年后一个叫尾行的系列游戏就是根据我的回忆开发的），看到两人走到宿舍楼下买包子的老妇摊前，花了五元，买了20个包子。我顿时为这种行为痛心疾首。
在此，笔者需要就宿舍楼前的包子罗嗦几句。这包子是纯肉馅的，一元钱4个，大小和水饺一样大，但是味道极好，吃了上瘾。类似笔者这样的小伙子一顿饭可以吃70个。我一直怀疑这包子馅里面有罂粟成份，我一哥们一生中最大的梦想就是等其有了钱，天天吃宿舍楼前的包子。
回到宿舍，我号召全体舍友历数劝退的不齿行为，哭诉那买包子的老妇生活何等艰难，上有白发苍苍的老母，下有未成年的小弟弟，劝退你这种做法简直是丧尽天良、祸国殃民、畜生不如的行为。劝退道：行了行了，别数落我了，下次让茅厕多画几张，给你们也买点。大家说即使那样我们也不能原谅你的行为，我们会在吃那包子的时候痛恨自己的良心...你可要说话算数，多买点。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每天晚上都可以分享到劝退带给我们的肉馅包子，大家感到这就是小康社会了。

有一天，劝退突然向我们借钱，并不惜把自己的随身听、旅游鞋、网球拍等物做抵押，换取我们为数不多的存款。大家道，你怎么了？缺钱你可以找茅厕给你画呀。他道，天机不可泄漏，这次要真币。
到了我这里，劝退道：贼猫，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的了，还缺200块钱，要不，把我的书包押给你吧。我这书包可是经历了抗美援朝五四事件自卫反击战....
我道：这东西给我将来的儿子当尿布都太硬，也不卫生。随手把仅存的200元闲钱给了他。

劝退在次日带回来一个小巧的机器，将专用纸输进去，手柄一摇，整版的5元面额就从那一头吐了出来，就当年（99-00年）是很难辨真假的。

这是我们宿舍的一个秘密，借用这台机器，我们每天的生活水准一下跃居到学校首富。有朋友说，这样真好，简直是共产主义，我真宁愿永远也不毕业。

别的宿舍的同学看到我们每天山珍海味，多次打探消息，我们说我们正在合伙做一笔很大的生意，与当前的反恐战争有关.....

但是事情最终是败露了。
两个同学打架，一个重伤，到了学生处，互相揭发问题，其中一个为了有立功表现，揭发道：他曾经用过假钞.....

劝退被劝处退学（其实学校本来并没有这个意思，揭发的同学更没有那意思，而是他的母亲特意跑到学校来强烈要求给他儿子退学处分，当时我们感叹这样的母亲真是伟大，大义灭亲，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家里卖豆腐的摊位没人看了，于是我们又感叹这样的母亲真是黑暗，这个时代城市里还有逼人辍学的）。在学生处劝退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因而要保住了我们现在的学历。（谁看了这文章跑我母校去揭发....我阉了谁.....)
我们用真币给劝退送行。席间，大家都很悲伤，唯独劝退很快乐，谈笑风生.
我们开始认为，即使我们勇于替劝退分担些错误，也不能免除或减轻他退学的处罚。所以，保住有生力量才是正确的决策。就如同看到自己的同党走向刑场，而自己在围观的人群中只能默默流泪，而不能跳出去一样。

劝退的大度让我们无地自容，一开始为自己寻找的借口让我们自感很猥琐。
他走的时候，还是把书包送给了我。

劝退离校后并没有去卖豆腐，三年之后，我在很多角落看到了以劝退的名字命名的装饰公司所做的广告。
茅厕在两年后毕业，直接去了劝退的公司上班，二人同年同居。

2004年，我收到一封封皮全是洋文的信件。打开后首先看到的是劝退一家的照片，背景是阿尔卑斯山,茅厕还是那么丑，穿着暴露的衣裙；他们的孩子很漂亮，长的像我.....
我的一个女朋友看到这张照片，说道：如果这张照片不是电脑合成的，那么我敢断定其中至少有两人将会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