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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5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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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后的阳光
一
菜陆陆续续上了桌,香气四溢的螃蟹泛着诱人红光。陈茉举筷叹道:“口腹之欲,到死无法抵挡。”
于小薇狡黠一笑:“减肥之事,容稍后再提。”两人相视忍不住大笑。
菊花黄,正是吃蟹时光。雌蟹黄多,雄蟹膏肥,沾些姜蒜末酱油调成的佐料,口感更佳。蟹壳足有巴掌大,用线扎得五花大绑,模样丑陋不堪。陈茉皱皱鼻子,筷子敲敲螃蟹盖,孩子气般笑道:“看你横行到几时。”
“有感而发?”小薇解开线绳掰开螃蟹盖,舀了些调料入内。
陈茉恶狠狠的掰掉了8条螃蟹腿,“是,有感而发。”话语里却带些无奈口气。
她的无奈其来有因,因爱上了已婚老板,后成了第三者。这2,3年来,两个人分分合合闹了无数回,她最终还是没有离开他。
“他还是不肯离婚?陈茉,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会看不透他?你当真以为他会为你离婚?”
好友的一声叹息,几乎叹到小薇心里,蓦地一阵心酸。
“我怎会不明白?象我们这样的女人,高不成,低不就,身边见惯了优秀的男子,谁甘心委身平庸。起初天真为他优秀所吸引,明知他有家庭,亦会飞蛾扑火。这些年,也曾想过离开他,可是年龄越大,我越怕到最后落得两手空空。”她顿了顿,轻轻的说道“小薇,我今年30岁,已经不再年青。我每天起床最怕的便是照镜子时看到新生皱纹。”
一个美丽,能干的女人,最抵不过的却是时间的流逝。看红颜白头,花容憔悴,最残忍不过。
“你是个美女,相信我,放弃那块鸡肋,有更多鸡腿可供你选择。”瓜子脸,杏眼明眸的陈茉是公认的美女,是一眼就可以给别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子。
“美女?这不是你在变相称赞自己么?人人都说你我有些相像。”见小薇展颜,陈茉扬起嘴角“小薇,明天我的生日会,别忘了参加,7点准时到,不许找借口不来,否则同你绝交。”她半真半假的威胁着。
小薇淡淡一笑:“你是不是太空闲了?”这样的举动不止一两次,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相亲的另一种模式,但好友的一番心意,也不能不让她感动。
“林浩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何苦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啊,林浩,这结婚不过一年,就另结新欢弃她而去的男子,提起他名字,小薇心一刺。再怎样的信誓旦旦也抵不过年青漂亮女子的召唤,她不过是他寂寞时的替代。
螃蟹尚温,但两个人都失去了好胃口。有些事,有些人是不适宜在吃饭的时候提起,只能在夜深时独自体味。
餐厅里很喧闹,很温暖,坐在临窗位置唯一好处,是可以透过落地玻璃看到街上人来人往。没有话说的时候,她们就去看外面的路人。
“啪”一记响亮的声响令餐厅一下子静寂下来,所有的人都扭头去看。角落处,一个男子捂着脸一副无奈模样,他的美丽女友则一脸愤愤。
“林浩?”陈茉低低一声惊呼,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记挂你前妻,想要问寒问暖,就只管去,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睬我这个现任女友做什么?”刁蛮小女人委委屈屈的哭诉,率先跑出了餐厅。林浩迟疑,尴尬的瞥了眼这里,然后也追了出去。
哦,他的率性美丽的小女朋友,小薇暗自叹了口气,各人得个人的福,与她在一起,都是她事事以他为最先考虑,他却从不知足,也好,总算让他遇见克星,或许有些男人天生是贱骨头,非得有这样一个女子来降服不成。
陈茉一脸幸灾乐祸模样:“他也有今天,活该。”
手机铃声响起,陈茉接听,眉目顿时转柔,“嗯,我在吃饭。好,我马上回去。”挂了电话,她歉然一笑:“小薇,先走一步,他在等我呢!”
看着好友如蝴蝶翩翩然走出餐厅,于小薇不知是为她庆幸或是不幸。也许爱情本身就不公平,谁付出的多,谁就注定受制于另一人。
回到一个人的住处,一室的清冷来迎接。离婚给她唯一的好处是,多了一套房子,不,甚至这房子现在还未完全属于她,结婚前两个人一起贷款买房,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独立还贷了。
那套米色的沙发,当初是她拖着他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书房里笨重的书桌书柜,是他坚持要买才摆在家,却同整个房间的装修格格不入。也许一切在当时就有预兆,而她选择刻意忽视。
小薇揉揉酸痛的颈子,取了睡衣去浴室。11月的夜间已经有了寒意,热水器龙头打开,很快水蒸气就充盈了整个浴室,温度立时升高。哗哗的水流下,冲洗着她的身体,泪水无声无息滑过脸颊混和着热水流下。小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只是感觉心酸,30岁的女人,一次失败的婚姻,令她看不到前方。
擦干身体的时候,也擦干了脸上的泪迹,镜子里的女人一切如常,平静的彷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就象离婚那阵,她也是用同样的麻木来对待才不曾垮掉。原来一切也就这么过来了,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但镜子里淡淡忧郁的眉梢眼角,掩不住的落寞。
进书房打开电脑,连上线,夜间总有无数的寂寞人隐藏在网络之后。连接MSN后,老江发来对话。
“小女人,跑哪儿私会情郎去了?”一副咄咄口气,略带酸意。
小薇展颜,“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老江名叫江程,是一名律师,亦是小薇多年老友,因非常熟悉,故两人说话毫无顾忌,在老江面前,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女人30,日渐乏人问津,抓住机会才好。”
“年老色衰,已无行情。”小薇嘴角扬起一抹讥诮。
“那我日行一善,收容你如何?”
“不敢委屈阁下,免得旁人说我沾你便宜。”
这样的对话,三天两头便会来一次,开始小薇尚且惴惴,日子久了,便也习惯这样的调笑。
“明天陈茉生日,又搞老花样,让我参加。”
“她也请了我,但我恐怕只能露一面就走,手头还有工作没完成。陈茉还是执迷不悟甘当第三者?”
小薇叹了声:“她也是无可奈何,已经2,3年的精力心血投入,一朝退出,怕落的两手空。”
“大好美女,可惜,可惜。”老江似也十分感叹。“她是你朋友,何不劝她迷途知返?”
“肯听才好,你也是她好友,可曾听你劝过?感情世界里,我们都是外人,插不进嘴去。”
闲聊两句,小薇打个哈欠,同老江道晚安,下了线。
睡前一系列保养照例是少不了,什么化妆水,乳液,眼霜。对着镜子劈劈啪啪拍打化妆水,倒象是自打耳光,打的脸皮厚了,麻木得不觉疼,就什么都无所畏惧。
想起陈茉晚间吃饭时说最怕照镜子发现皱纹,她不由仔细瞧了眼角,那里依旧光滑平整,这才松口气,放下心来。
上床已经11点,睡下后,很快入梦。林浩同她举行婚礼,穿着白婚纱的她笑得灿烂,林浩在她身边深情凝视,殷勤问她所需。众宾客投来羡慕眼光,只有陈茉冷笑:“小薇,别自以为是,看你会落到怎样下场。”
已故父母突然出现,母亲上前握住她手,目中有泪:“女儿,终于盼到你出嫁。”父亲在旁含笑“小薇终于嫁人,我们责任已了。”
闹铃响起,小薇惊醒,回想梦中情形,潸然泪下。当日婚礼,至大遗憾是父母早逝,不能参与。母亲车祸送进医院,尚余一息,对赶来的她垂泪:“妈妈再也看不到你做新娘模样。”生离死别,逼迫17岁的她迅速成长。伤心岁月,不提也罢。
每一日都有做不完的工作,一个小学语文老师,面对日益狡猾的学生,有时会头疼。她与学生关系好,他们放肆起来会问些私人问题。如“老师,你结婚了吗?我舅舅还没女朋友,介绍给你好不好?”又如老气横秋指责她的发型:“老师,今年流行卷发,我妈妈头发烫的象朵花,你也可以去烫一下,会好看。”
她好气又好笑应道:“是,是,麻烦你们上课多用心些,我已感激不尽。其余私事,我自会处理。”
收上的作文本上,孩子想象力丰富,经常让她笑出泪水。“我最大的愿望是开一家麦当劳,这样我又可以吃,又可以玩,还能赚许多钱。。。。。。”她的评语是“一举三得,有企业家头脑。”
下班回家换了套白色的羊毛裙,又赶到商场里买了瓶DAVID DOLF的COOL WATER,蓝色透明的瓶身,很清甜的味道。送给陈茉,想必会喜欢。
路上遇到堵车,小薇迟了半个小时才赶到陈茉家。站在门口,就听到里面喧哗声,音乐声,幸好是周末,邻居都见谅。
门铃响了一分钟,才有人开门。陈茉脸红彤彤的,端着香槟,一把把她拉进屋:“怎么才来?”
小薇送上礼物,陈茉接过,笑嘻嘻:“谢谢,老江刚才也送了礼物过来,可惜他手头太忙,要去加班,抽不出空来。”
客厅里,有人在唱卡拉OK,有男女搂在一起跳舞,有的在沙发上边吃边聊,餐桌上摆满食物。
“小薇,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按着惯例,唠唠叨叨的把场中单身男子都一一介绍过来。
大家礼貌性的微笑,暗自为对方打个分,觉得并不适合就找个借口离开。小薇有些饿了,取了食物,见没地方坐,便到阳台上看着夜景佐餐。
这样喧闹的场合其实并不适合她,但陈茉一番好意,让她推拒不得。从高处俯瞰,底下车水马龙,霓虹闪耀。28层楼高,若掉下去会如何,想着她不由吸了口冷气。
“放心,你不会掉下去。”一个男子深沉的声音,带些笑意。
小薇一震,回头发现阳台阴影处另有一人,此刻走到亮光下,才看清他面目,不过三十多岁,面目俊朗,但眉间带些沧桑。简单的灰色衬衫,无掩他的自信与气质。
只这一刻,两人目光接触,都不禁一怔,彷佛故人,从前见过无数次一般。就如张爱玲所写“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遇上了。”
“哦,你也在这里么?”小薇喃喃。
他挑眉:“什么?你在说什么?”
她清醒过来,淡淡一笑:“没什么,是书上的一句话。”
“你喜欢看书?”
“逃避现实而已,在书里替别人喜怒哀乐,为别人故事付出自己情绪,暂时忘却现实一切。算是另一个桃花源。”
他笑了,牙齿很白:“很特别的理论,我倒是需要这样的桃花源,可惜找不到入口。”
“或许是因为你并不真正需要。”
他望着她,眼里有些深意,还待再问,陈茉踉踉跄跄走过来,笑盈盈的挽着男子手臂:“绪言,在同小薇说什么?你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于小薇,这是曾绪言,我的老板。他今天给我个意外惊喜,突然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是他?小薇心突地一沉,但面上不动声色的微笑:“你好,曾先生。”
“于小姐,你好。”客套的就像是舞台上的表演,维持分寸,刚才轻松的对谈仿若幻觉,他与她隔着一座太平洋。
生日蜡烛点起,整整三十枝,插满整个蛋糕。陈茉默许了个愿,连吹两次才吹灭所有蜡烛,然后笑道:“看来以后过生日前,我要增加肺活量,否则蜡烛越来越多,我怎么吹得灭。”
似是笑话,但听入小薇耳里却直觉鼻酸,岁月不饶人,因着无奈,便只有自嘲。好好吃着蛋糕,有人闹将起来,互掷蛋糕取乐。屋里到处蛋糕奶油乱飞,陈茉醉意熏然的笑着,小薇瞧着身上雪白的羊毛裙,暗自叫苦,一方蛋糕扔来,正无处可躲,有人帮她挡去一劫。
灰色衬衫上,雪白奶油分外明显,像是胸前别了朵白玫瑰。小薇低呼一声,忙不迭的从包里掏出手帕递过去:“快擦擦。”
曾绪言倒也豁达,接过手帕笑说不妨事:“现在用手帕的人很少,多数都用面纸。”
“面纸有面纸的方便,我喜欢用手帕,属于个人偏好。”小薇淡淡。
12点没到,大家就散了,一个两个,喝得醉醺醺,快快乐乐的回家去。陈茉醉了,拉着曾绪言的衣服不许他走。曾绪言一脸尴尬看着小薇,小薇把好友扶回卧室,细心替她盖好被子,又倒了杯水在床头柜,免得她酒醒口渴。
“你很照顾陈茉。”曾绪言倚在卧室门口,看她做这一切。
关了灯,又掩上门,她才回道:“是她处处照顾我才对,我离婚后,是她整天陪我度过难关。那段岁月,我感激不尽。”
下得楼来,曾绪言道:“我送你,这么晚,车不好叫。”小薇点头。
曾绪言开一辆黑色的本田,坐进车里,他顺手开了音乐,乐声诡异阴森。
“穆索尔斯基的荒山之夜?”
他惊异的看她一眼:“是。”
“群魔乱舞,很阴森的音乐。”
“人人在黑暗中都是魔鬼。”
“但纵然是魔王切儿。鲍格也惧怕阳光。”
他一笑:“是,最后正义终于战胜邪恶。”
“想听个故事么?”
曾绪言顿起兴趣:“好,请说。”
“有一只很漂亮,很可爱的帽子,被一个小男孩得到了。可是小男孩头上已经有一个帽子了,每个人当然只有一个头。他得到这样的一个帽子,却总戴着原有的帽子。你知道,帽子它会旧,它会过时,如果小男孩及早放手,或许帽子会找到其他的主人。如果小男孩放弃原来的帽子,帽子也会很高兴。但问题是小男孩,既不想放弃手里的帽子,也不想放弃头上的帽子,所以,那可怜的帽子非常伤心。如果你是那个小男孩,会怎么做呢?”
曾绪言沉默了,半晌才说:“我明白你意思。或许你不信,我与陈茉从开始就约定只是寂寞时的陪伴,她知道我不会为她离婚。”
“但她爱你。”
“或许,如果曾绪言不再是曾绪言,你认为她还会爱我么?”
小薇语塞。
“你我都清楚,陈茉绝对不会爱上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车停了,小薇下了车并同他道别。曾绪言就坐在车里看着她离去,她不敢回头,怕看见对方的眼光。走入大厦,才松了口气。
这个已婚男子,不但搅乱了陈茉的生活,也搅乱了她的心。幸好,从此可以不再同他接触,想到这点,小薇暗自庆幸。
但很多事,是人无法预料的,曾绪言今夜的出现是终曲或是序章,没有人知道。
二
舒服的洗完澡,小薇有些心烦意乱的打开电脑上线。
老江还在,看到她立刻发了对话过来。
“陈茉的生日会如何?有无认识新情郎?”
“生日会很热闹,陈茉喝醉了。我见到她老板。”
老江有些惊讶:“陈茉醉了?借酒消愁么?她老板究竟是什么货色?”
“很出色的人物。我担心陈茉永远等不到他离婚。”
“为何?”
“他告诉我,不会为陈茉离婚。”
老江很是愤慨:“真是混蛋,陈茉很不值。”
“值与不值不该你我置评。”
老江大笑:“哈哈,我这算是多管闲事了。”
电话铃声响起。
“你好,我是于小薇。”
电话里沉默片刻,接着传来林浩的声音:“小薇,是我。”他的声音带些苦闷与沉重。小薇一怔,离婚3年来,他首次打电话给她。
“有什么事吗?”
“我在你楼下。”
小薇怒火从心头起,这算什么?重修旧好的表示么?当初离开她,林浩可是绝决得义无反顾,连让她挽留得机会都不曾给。
“林先生,现在已经快1点钟,我很累需要休息,恕不奉陪。”挂了电话,她才算出口恶气。嘿,风水轮流转,终于等到她拿架子了。曾经的迁就是因着爱,爱走了,爱散了,已经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MSN上老江还在唠叨“我这个帅哥竟然乏人问津,没有天理。”
小薇心情大好:“改天叫上陈茉请你吃饭如何?”
“西天出太阳?”
“不想?”
“想想想,总算盼到你请客的一天。”老江做感激涕零状。这个老江,上星期才一起吃过饭,看他这口气,小薇暗自好笑。
闲扯两句,下线睡觉。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那阳光呈线状,彷佛是通道,沿着它可以通向天堂。无数细小的尘末在光线里浮沉,就象人生,每个人到最后亦不过是一颗灰尘。
起床拉开窗帘,屋里被阳光占据。想起幼时贪睡,母亲拉开窗帘,周身沐浴在阳光里纵容的笑,“小懒猪,起床啦!”自父母去世后,这样的情景从此只在回忆中出现。
简单的水果色拉解决了午餐后,小薇用一方丝巾扎起头发,开始打扫屋子。正整理茶几上的杂志,门铃响起。
打开门,才发现防盗门外面站的是昨夜令她心乱的男子,依旧是黑西装灰色衬衫,眼光灼灼,见她发怔,挑眉道:“妈妈说,不能放陌生人进屋?”
小薇顿时笑出声,打开防盗门,让他进屋。
他把手里的百合递给她,目光打量过屋子摆设,点点头:“简单大方,很不错。”
“怎么会知道我住址?”
“只要有心就会知道。”
小薇寻了个水晶瓶注些水,把花养在里面。茶几上有花,屋子里顿时多了生机,热闹起来。
“茶或是咖啡?”
“茶。”见她意外,曾绪言淡淡:“偏见会导致一个人无法保持清醒的态度。”
话中似有别意,小薇讪讪,进厨房泡茶,隐约听到陌生的手机铃声。出来见曾绪言在沙发上端详那几个垫子。红黄蓝的垫子,每个垫子角均绣上一朵白色蔷薇,细密匀顺,粗看还以为是布上原有花纹。
“很别致,买的么?”曾绪言抚摸着上面的花朵,抬头相询。
她把茶放在茶几:“不,是我闲时打发时间而作。外祖母是苏州人,据说曾得到沈寿传人指点,因此擅长苏绣,传于母亲后,母亲又在我幼时倾囊相授。”
曾绪言感叹:“难怪你昨夜给我手帕上也绣有蔷薇。”他从口袋中掏出手帕,递给她“已经洗过,特来奉还。”
帕上尚有他的余温,小薇接过轻轻把它放在一旁:“曾先生,昨夜谢谢你。你今天来找我除了还手帕,还有其他事么?”
曾绪言啜饮了口茶:“你这是在逐客了,是么?”商场上打滚的人,原本该婉转圆滑,但曾绪言这么直言不讳,令小薇顿时尴尬。
“你认为我对你有企图,是么?”小薇脸红,想要辩解。
曾绪言放下杯子:“刚巧赶上了,那也没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句‘你也在这里么?”
小薇震惊:“你知道那句话?”
“是,刚巧我也看过张爱玲的小说。你所说那句,正是我当时所想。”曾绪言紧紧盯着她:“你昨天见到我,有没有熟悉感觉?彷佛我们从前见过,这一生只是在寻找对方。”
小薇一震,却不动声色答道:“曾先生,这若是文艺片的对白,那么你搞错对象。你的生活已经是一团乱麻,我不想搅和进去。”
曾绪言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就连这样迷惘的神情,也都让她似曾相识。
他走了,可是留了惊涛骇浪给身后的女子。“莫名其妙,跑来和我说这些。”小薇皱眉,想要将他逐出脑海,但那些话却在她耳边不断盘旋。一个已婚男子,和陈茉尚且纠缠不清,如今倒好,又要来搅乱她的生活。
门铃又响起,难道是曾绪言又回来了?她忐忑不安打开门,意外的是,竟然是她的前夫林浩。
“小薇,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一副捉奸在床的妒夫模样。
见鬼了,他有什么资格问这些,离婚三年多,还要妻子为他守贞不成。小薇似笑非笑:“林先生,请问你是我的谁?我有必要告诉你么?”
林浩脸色一沉:“小薇,你怎会这么下贱?那是陈茉的上司,是个有妇之夫。”
“别忘了,阁下也是,不劳你操心。”门砰的一声关上,却掩不住她的怒火。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了?个个都来同她作对,纠缠她的都是些什么人。
取出绷架,想要静下心绣花,桌布上的白蔷薇还有几片花瓣就要绣好,但落针时,手竟然发抖,几乎刺伤手指,心乱是绣工大忌,她无法继续,叹一声,手中绷架颓然滑倒在地。
这样慌乱无措的情形,她只遇到过两次,一次是父母去世,一次是林浩提出离婚,而这一次,或许是她命中的魔障。她心一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应付。
星期日,小薇一早起来坐车去扫墓。父母的墓地在郊区,来回需3,4个小时。到墓地已经9点多,她买了束母亲喜欢的百合摆在墓前。
碑上父母笑颜相对,一如当初,或许只有死亡才能拒绝时光流逝。父母去世时不过四十多岁,真是飞来横祸,那醉酒驾车司机不但害了自己性命,还牵连两条人命。
站在墓前许久,想着往事,上天对她分外刻薄,所赠挫折种种,无一可退。不远处哭声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墓碑痛不欲生。
生离死别,痛得是依旧活着的人。死亡带走躯体,却切不断爱恨纠缠。小薇心中酸楚,走过去轻轻劝道:“死者已矣,节哀顺便。”
那女子抬起红肿双眼:“都是我不好,出事那天,我们尚且拌过嘴,他一气之下跑出家门。我以为他会和从前一样,气消了便会回来,但这次我等到的却是他尸体。卡车爆胎车上货物全部倾压在他身上,他的身体连同摩托车都被压得粉碎。如果那天我们不吵架,他就不会出事。”
她在自责,早一分钟晚一分钟结局便不同,但谁能预料上天安排。
“命中注定,与你无关。阎王要人三更走,谁能留人到五更。”
女子眼光一亮,向她求证:“是命中注定?”
她所求不过是一份安心,小薇毫不迟疑答“是。”
“谢谢你。”
“不客气。”
小薇离开,走过一个个墓碑,或老或少,而照片上的容颜已成永恒。
双休日一闪而过,日复一日的上下班,以至于她时常想一日中最重要的不过三餐,其他的都已成机械。
当然,工作中亦有乐趣。学生问她:“一天,又刮东风,又刮西风与南风是怎么回事?”
她苦思:“风向变化?”
学生围在一起笑做一团:“笨老师,是在牌桌上打麻将啊。”
“老师老师,你知道油漆匠的徒弟叫什么?”
冥思苦想,投降:“猜不出来。”
“好色之徒。”学生叽叽咕咕善意的笑话她。
她忍不住展颜,繁忙工作总算附赠乐趣些许,否则精神疲惫怎维持得下去。
那一日夜间,已经睡下,接到老江电话:“陈茉在医院抢救,速来。”
她大惊,匆匆着衣,迅速赶去医院。老江坐在抢救室外长椅,脸色苍白,全身发颤,浑没有平日律师处变不惊模样。
“老江,怎么了?”
老江深呼吸几次,才回道:“我今天去陈茉那里,发现她正被送上救护车,是邻居闻到煤气味打了110报警。”
一个可怕得念头涌入脑海,她几乎不敢去想。急救室灯灭了,陈茉静静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出并送入病房。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紧紧跟进去。陈茉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插着氧气管的脸庞瞧起来很单薄,很脆弱。
老江突然止不住泪:“幸好没事,幸好没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她惊讶,有些了然的看着他。老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抹去泪:“小薇,我已经爱她很久,却迟迟不敢对她表明。今天,我突然觉得会失去她,这感觉让我恐惧,也让我明白,有些事若不说,恐怕不一定会有机会。”
老江抬头:“小薇,请支持我。”他是个很优秀的男子,但在陈茉面前却并无自信。
“我支持你。”
已经凌晨一点多,小薇有些倦意。老江体贴:“回去睡吧,我陪着就好,如果有事再叫你。”
她点头:“辛苦你了,有事及时叫我。”
回到家,她疲惫不堪,才想睡下,电话响起。莫非是陈茉病情恶化,她速速接听:“你好。”
“小薇,我是曾绪言。”
她一怔,没料到是他。“陈茉煤气中毒被送入医院,刚脱离危险。”
对方沉默片刻,说道“今日晚间,我与她分手,她神情镇定,似早有预料。”
“你令她对生无望。”
曾绪言苦笑:“陈茉比你想的坚强,而我自问并无那么大魅力,况且,她已经收下我10万元支票。”
“什么都是可用钱收买的么?包括爱情?”不知怎地,她愤怒起来。
“小薇,你对我有偏见,我和陈茉之间从不曾有过爱情。我只想尽力补偿她,而她也接受,仅此而已。”
她语塞,突然想到:“你怎会知道我号码?”
“那天趁你泡茶时,我用你电话打到自己手机。”
“啊,阁下可称是现代007,有无考虑去好莱坞发展。”
曾绪言听出她话中讥讽:“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想知道她的电话,并无过错。”
“婚姻法是否该重新修订?已婚男人也有这种权利么?”
“我半年前就已经委托律师办理离婚,一个月前已经办妥手续,目前我是单身。”他淡淡的,将这消息如核子弹投掷入她心。
她语声颤颤:“但陈茉从不知道这个消息?”
“她知不知道并没什么区别,我离婚也不是为了她。小薇,我只想告诉你,我有追求你的权利。”
“你疯了。”她觉得不可思议。
曾绪言低沉地一笑:“我也这么认为。小薇,有些人相处一辈子或许都不明白爱情是什么,有些人只要一眼就明白对方是自己一生追寻。你为什么不给我,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不。”
挂了电话,小薇失眠,耳边都是曾绪言的话语,这个疯狂的男子,让她害怕,但也让她心里起了莫明的欣喜。
第二天早晨,小薇起身,先打电话去学校请假,路上买了早点去医院。
病房里静悄悄的,老江太累倚在病床沿睡着了。小薇放轻脚步,掩了房门,过去看望陈茉。陈茉未醒,眉间微蹙,似有解不开的愁怨。
护士进来查看,开门声惊动了老江,他揉揉眼睛站起身。护士替陈茉取下氧气罩,检查完毕后微笑:“你女朋友没事。”
“你真是天使。”老江送上赞美,护士脸红。老江是个很英俊的男子,令女子心动,但偏他心爱女子视他如好友。感情一事,无道理可讲。
护士离开,陈茉呻吟一声,缓缓睁眼。老江凑过去激动的唤她:“陈茉,感觉如何?”
陈茉眼光由迷茫过渡到清晰:“我。。怎么了?”
“煤气中毒,还好抢救及时,怎会这样?”
她蹙了蹙眉,旋即面上露出恍然神情:“哦……是我大意,迷迷糊糊睡着,忘记关煤气了。”
不知怎的,这个答案让小薇暗自松了口气。老江埋怨:“这么大意?差些白白送掉性命。”
陈茉疲惫:“我打算近期休假去国外旅行,昨夜一时兴奋,忘乎所以。”
老江还待再说,小薇插口:“陈茉才醒,让她休息会,要问什么,等她好些再问。”
陈茉感激一笑,合眼睡去。病房门被推开,是快递公司来送水果篮。
老江代为签收,将水果篮放在一旁桌上。“是陈茉公司送的,既然这么快得到消息,怎没有同事来探望?”他疑惑的嘟囔。
那水果篮很精致,各色水果颜色鲜艳,十分悦目。小薇心知那必定是曾绪言所送,他自己不出面是怕同陈茉再有牵扯。这样的恩断意绝,虽然根源是为着自己,但小薇一想到这点,也禁不住心寒。
再怎样雷霆万钧的爱,一旦散了,不过是风过水无痕。林浩不就是最好例子,小薇心一冷,对昨夜自己的欣喜暗自鄙夷。
“我买了早点,你吃些,这一晚你怕是累坏了。”看到老江在打哈欠,小薇递过早点。
老江也是真饿了,并不客气,三口两口吃完,抹了嘴,舒服的长长出口气。
“你累了一晚,回去睡吧,陈茉已经平安,我陪就好。”
陈茉睡的很熟,连速递员来去都没有惊醒她。老江瞧着她衬着白色床单安静的脸颊,眼光眷恋,无限怜惜,她无意识的一颦一笑牵动他喜怒哀乐。睡着的陈茉可知在她面前站着的,或许是这辈子最爱她怜她惜她的男子。
“谁都认为陈茉坚强,可是我知道她其实并不坚强。”老江轻轻的说道。
小薇讶异的看了他一眼。
“还记得你刚离婚的那段日子么?陈茉瞒着你跑去把林浩狠狠骂了一顿,然后来找我去酒吧喝酒。那天她为你哭了整晚,说小薇这么好的女子,怎会有人舍得伤害你。酒醉后我扶她回去,一路上她絮絮同我说心事,说同事在背后传流言被她听到,却只能咬着牙若无其事微笑。上班穿新鞋,磨破足后跟,一走便钻心得疼,整日连找个僻静处流泪都没空。她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边说边掉泪,让我为之心酸。”老江叹口气,继续说道“她的伤痛埋得太深,无人能轻易看透。”
老江看的深,是因为他用了心,现代社会,人人忙碌,除非至亲至爱,谁懒得理会他人伤痕。处了2,3年的曾绪言,却一迳认为陈茉坚强,只因他从未用过心。
“你真的很爱她。”
老江淡淡:“你知道世界上最悲哀的是什么?就是站在你爱的人面前,而她却侃侃而谈自己的情人。我无数次想启口,却终于咽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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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15-7-4 18: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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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2-2-8 16: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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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2-2-8 16: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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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2-2-8 16: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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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个人都有来世的,把握现在的才最重要把。
爱着,却得不到的人,只能寄托在来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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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6-3-9 1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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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2 天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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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楼主掠过总要留下那么一两篇让人读来心有惆怅的文
不过明知看了会让人窝心一阵可还是忍不住点击
诶
想一个问题
如果最后谷风没有顿悟的话
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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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25-5-19 2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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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2 天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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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人~~~淡淡的文字里情满行间~~~~~~这世间又怎是一个情字了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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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楼主 |
发表于 2004-6-21 19: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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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谷风初次见到贝锦纹是在一个夏日午后,阳光热辣,谷风背后衣衫尽湿,锦纹身
着湖水绿短袖旗袍,露出的半截手臂如玉般的白皙透明,除了在脑后用一只玉簪挽成发髻,
再无其他任何首饰,清清凉凉的坐在藤椅上饮茶,让人顿时觉得宁静。
客厅里除了藤制家具,一面墙上挂了幅淡墨山水,再没有多余的东西,极其简单随意
的布置。时间彷佛在这里停止,几乎让人以为误闯进另一时空。
锦纹替他倒了杯茶,白瓷薄胎的杯子几乎半透明,映着杯子里浅浅的绿极其悦目。屋
子里很阴凉舒适,才坐一会,谷风便忘却了炎热。
“贝小姐,听说你神通广大,所以特意来请你帮忙。”
锦纹端起杯子饮了口茶:“你住的屋子不干净,但你贪房租便宜不想搬,因此求我帮
忙。”
谷风一怔,这才收起原先的怀疑:“那里离我公司近,但那屋子里整晚都听到吵闹声,
影响我睡眠,让我白天精神不足。”
锦纹淡淡:“住这样屋子你不怕么?”
“失业更可怕。”谷风坦白。
不知从何处传来喵喵的叫声,屋子里养着猫么?喵喵声越来越近,却不见任何猫咪踪
迹,谷风暗自疑惑。
锦纹脸上却现出温柔神情:“是我原先养的猫,死后怕我一个人孤单,就一直留在这
里陪我。”
果然那喵喵声到了锦纹身边便停了下来,锦纹低头似乎专注的看着什么。一只看不见
的猫,一个穿旗袍的古怪年轻女子,再加上自己住的闹鬼的房子,谷风觉得天下不可思议
的事都让自己给碰到了。
“你的猫很恋旧。”
“灵魂都恋旧,所以才有那么多留恋不去的魂魄,他们不是故意要惊扰你,只是无法
舍弃,因为每间屋子里都有他们的回忆和故事,只不过其他人无从了解。”
谷风苦笑:“但他们严重干扰到我的生活。”
锦纹叹了口气,站起身从里屋取了个小小红色锦囊递给谷风:“把它挂在门口,另烧
三炷香好言好语同他们商量,会没事的。”
小小锦囊不过手掌大小,触手柔滑绵软,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云纹,谷风半信半疑接
过:“就这么简单,他们肯听?”
“不妨试试。”
事实证明,屋里的幽灵是极讲道理的,谷风自此每日安枕无忧,他抽空带些水果给锦
纹表示感激,并向锦纹提出了一个要求,谷风高中时有个初恋女友,因为天各一方两人失
去联系,他希望锦纹能够帮助他找到。
锦纹沉吟:“这需要时间,我会完成你愿望,但作为报答,希望你答应陪我下30付棋。”
这么简单的要求,谷风虽然有些纳闷但依旧满口答应,事实上锦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每次谷风过来同她下棋,她就备好茶点,有时是香甜的凉棕,有时是赤豆糕,或者是清凉
的薄荷绿豆汤,谷风想,她是因着寂寞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个奇怪的主意。
谷风总是隔两三天去锦纹住处陪她下棋,有时正好有客人来求助,她便歉然让他稍等,
处理完后会留他吃晚饭。锦纹的饭菜总是很合他胃口,令他疑心她神通广大到可以看穿自
己一切喜好。
在下第29副棋时,他谈起自己的爱恋,谈起高中时代魂萦梦牵的女子:“我想这世界
的确有一见钟情,见到欣欣时,就觉得从上辈子就开始认识她了。”
锦纹淡淡笑着:“前世再怎样的深情,转世了,彼此都是白纸,就算在眼前怕再也认
不出对方。”
他反驳:“那缘分两字又怎么解释?”
锦纹举棋轻轻落下:“将军,你输了。”她垂下眼收拾棋子:“缘分,多单薄的东西,
终究是抵不过时间。”
谷风想要辩驳,却又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得讪讪一笑:“锦纹,你过得太单调,应
该多交些朋友,让自己活的快乐些。”
锦纹扬眉,她有两条极秀气的眉,不浓,淡然的如同水墨山水:“但是我一直很快乐
啊,难道非得笑才能说明自己快乐,你知道自己是快乐的那就够了,并不需刻意表现给别
人看,不是么?”
“我辩不过你,但锦纹,你可有爱上过什么人?我以为像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应该都
沉浸在恋爱中才是。”
锦纹沉吟了一番才回答:“我的爱是一段插曲,极短极短,甚至没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只因为前世两个人爱的太深,无法忍受对方比自己先去世,因此约定今生把彼此忘记,再
不要相逢。”
“但你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
锦纹喟叹:“所以,这是我的悲哀。”
话题逐渐沉重,谷风见锦纹神情郁郁,便转换话题:“今天下棋怎么没听见你的猫叫,
它睡了么?”
“它走了,它也陪了我这么长时间,迟早会有走的一天。”
时间不早,谷风起身告辞:“我要出差一个星期,等我回来和你下最后一盘棋,希望
你告诉我好消息。”
锦纹一点都不意外,送他到门口:“会的,谷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我保证。”她
微笑,忧郁却美丽的笑着同他道别,站在门口的身影瘦弱而娇小,她嘴唇翳动似乎说了句
什么话,但谷风没有听清。这样情形不知怎的有些熟悉,令谷风心一动。
在外地出差的一个星期里,谷风总会不自觉的想到锦纹,想到她忧郁的笑以及瘦弱的
身影,冲动的想要打个电话给她,这才发现自己从未问锦纹要过电话号码,只因他每次去
找锦纹永不会落空,才会这么疏忽,也许这次回去后该问锦纹讨个电话号码,以后即使出
差也可以同她聊聊天。
回来的第一时间,他没有回家,却是往锦纹那里赶,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锦纹家的门
虚掩着,里面已经空了,有个中年人正在屋里打扫。
谷风大惊,拖住中年人询问:“住在里面的贝小姐去哪里了?”
“贝小姐4 天前心脏病发作去世,我是这房子的房东,真可惜,贝小姐还那么年轻,
生命无常”中年人叹息。
屋子里空荡荡的,谷风曾经在这里消磨了许多个下午,贝锦纹端着茶点笑盈盈从厨房
走出的情景彷佛还在眼前,此刻却已经人去楼空。一只棋子静悄悄躲在墙角,谷风俯身捡
起来,是个“将”,他还差她一盘棋,她却等不及他践约了。
谷风把棋子紧紧捏在掌心,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住处,倒头就睡,梦里都是贝锦纹的
身影,有她执子时的凝神,有她饮茶时的悠闲,有她对待猫咪的怜惜以及谈人生时的淡然。
梦的杂乱无章,甚至还能听到落棋子时的轻响,谷风半夜醒来,发觉喉咙干涩疼痛,捏在
掌心的棋子在睡梦里滚到了地上,谷风起床踩到,几乎摔倒。
去厨房倒了杯水,谷风留意到挂在门框上的红色锦袋掉在了地上,他拾起留意到一张
字条露了个角在袋外,轻轻把纸条抽出,上面字迹娟秀,写了个电话号码以及一行地址,
最下面一行字写着:“谷风,这是欣欣的地址和电话,祝你幸福。”
她在第一次见面时就预知将来,把欣欣的地址藏在锦袋中交给他,可是为什么哄他说
需要时间,还让他陪她下棋却不亲口告诉他这些?
“只因为前世两个人爱的太深,无法忍受对方比自己先去世,因此约定今生把彼此忘
记,再不要相逢。”“所以,这是我的悲哀。”“前世再怎样的深情,转世了,彼此都是
白纸,就算在眼前怕再也认不出对方。”那些曾经的言语闪过脑海,谷风突然明白了,那
天临别时锦纹所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遵守前世的约定。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真相。对不起,我走得太快,
无法与你有将来那是锦纹未说的言语,谷风却明白的太晚,或许一切就如锦纹所说再怎样
的缘分,终究抵不过时间,她是他今生的插曲,只是这一段插曲在他生命永不可忽略,锦
纹终究低估了她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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