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的鱼

宝井秀人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养的鱼在相同的日子里通通都死掉了。玻璃缸里的世界日渐萧索，翠绿的水草也掩饰不住那份凄凉，倒是又添了一份清冷。最后真的只剩下了水草，仍然那么绿，却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我想动物和植物的最大差别也就在这里吧，有呼吸存在就仿佛有一种温暖；呼吸不在了，一切都消失了。我想起了我的小屋，这个埋藏着我整个魂魄的空间。这里有八个生命，七只鱼和一个我。在那些呈单调递减函数的日子里，他们相继走开。每一次我用纱网轻轻捞出他们的时候，都看见他们睁大的眼睛和苍白的鳞片。我看着，不敢说话，然后想到了自己。如果我离开了，会有人注意到吗？会有人轻轻的捞起我，给我一张安静的床让我睡去吗？
　　这样才发现其实他们比我幸福很多，因为我想要的都做给了他们。
　　第一只离开的时候，有七个朋友为送行；第二只离开的时候，有六个知己为他祈祷，到第七只有我为他沉默；那么第八只生命呢？会不会有人为我送行？会不会有人为我祈祷？会不会......
　　我猛然间停住，不想再去想，这样的思维只会让我更累。
　　有这样一个夜晚，我像我的鱼一样睁着眼睛看着小屋的玻璃窗睡着了，很熟。在梦的清波里，我放纵自己，游来游去，透明的空间已经分不出哪里是泪水。
　　有那样一个夜晚。我睁着眼睛，在暗蓝色的月光下守着我的玻璃缸，守着我的鱼。就在抬眼的那一刹那，他们就跳到了另一个世界。溅出的水滴落在脸上，冰冷的刺骨。
　　没有人知道我是那么那么地不舍得他们走，没有人知道我是多么多么地恐惧没有他们的日子。
　　连呼吸都是一种挣扎。
　　莫非世界冷落了我，我也冷落了世界，在最后握住我的只有他们——我的鱼儿朋友？
　　后来的日子，我仍然像从前一样，每天换水，清洗鱼缸。
　　也许，就在哪个闭眼的瞬间，他们又跳回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