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线划出的圆

崔恩熙

一
    坐在梳妆台前，静正卸下发髻上的饰物。三个月前，静还是梳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姑娘，转眼，却盘起那为人妻的标志，同时也挽起了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份三从四德的责任。所以，在跨进曾家大门那刻起，静就已经说服自己去跨越自己的过去，面对新的生活。但真能跨越过去吗？静幽幽地一声叹息。
    “怎么对着镜子出神？”轩走进屋，解着马褂的纽扣，然后凑在静的耳边，“是不是被镜中漂亮的女子震慑住了？”
    适才还偷温以前的快乐，不料轩走进来取笑她对镜出神。静一时无语，背身去挂好轩的马褂以掩羞红了的脸，象是被当场抓住做错事的孩子。
    轩早已察觉了静的娇羞，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
    “那西洋药丸母亲可吃了？”
    “恩，吃了。这会儿能安然入睡了。”静端着一杯茶水递上前：“谢谢你！”
    “谢什么，小傻瓜！她也是我的母亲啊。”轩笑着爱抚着静的头。
    静羞涩地低了头。
二
    虽是夜，但屋内很亮。月光的触角直伸进床边。蝉轻柔地鸣着，象母亲温婉的摇篮曲。身边人睡得酣然，月光影射着他微带笑容的脸，这张脸即使是在梦中，都抑制不住幸福的光辉。
    静幽幽地一声叹息。
    今天白天见到他了。坐在黑色的敞篷车里，冷峻的眼神，坚毅的嘴角，比在国立学社时成熟，多了霸气。不久前听说，他父亲拖着一口气，派人找他回来，在临危时向他低头，以长者身份却曲躬卑膝求他回家接管恒泰的产业。在他点头答应的一刹那，老父微笑着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于是，他就成了恒泰的当家人。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的是，他回来了，时时出现在这个城市，而且还和曾家有着商业与世交的错综关系，不想见他都不可能。思念又悄悄怕上心头。见不到人的思念是可以抑制的，那好似在潺潺缓流的小河中荡舟，自己可以把握船舵。但是见到其人却要克制对他的思念，就象轻舟在汹涌的大海中航行，要把握航向是多么困难！
    静自幼父亲早亡，母亲靠着勤劳与简朴持家将静养大，送静上最好的学校。就在高中最后一年时，母亲却一病不起，百医无效。而此时，“他”家不同意他与静交往而将他囚禁，最终他受不了压力而逃到外地。这些还是听他家老管家老金师傅说的呢。唉，他悄悄地走了，现在又悄悄地回来，都没让静知晓。思及此，悲哀之情爬上心头。
    身边人一个侧身，环住了静。
    轩是个好人，大好人。在静落难时，时时陪着静、为静赴汤蹈火的就是轩。他从未向静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只是默默做着一切能让静快乐的事。直到静妈妈在病榻上问：“静儿，曾少爷对咱家太好了，对你就更好了。你知道么？”静何尝不知道呢？可“他”呢？那个连招呼都没打，扔下静就跑的那个人呢？静从没怪过他，反而日日牵挂着他。要不是母亲病重，静一定会四处去找他。可年复一年，花落花开，他在何处呢？
    “轩，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的心，我的心已经不在了。”
    “别怕，静，我把我的心给你，我的心是完好的，我把它给你，放在你的胸口，你就不用害怕了。”
    静一时无语，眼泪簌簌落下。
    为了娶静过门，轩把曾家祥鸿集团继承人的位置拱手让给他叔叔，不知这一举动被他在九泉下的父亲知道会怎样。
    第三个年头，依然没有“他”的消息，连他们家都打探不到。静嫁进了曾家，做了曾家大少奶奶。没过2个月，“他”回来了。
    唉，命运弄人啊。
    静又是一声叹息。
三
    曾家花园。
    静倚在美人靠上，撒着鱼食，逗思忧湖里的鱼儿抢食。
    现在“他”就在客堂，是来与生意场上的世交串门拜客的。她见到了他，他也看见了她。当然彼此都微感震惊，虽然都知道双方目前的情况，也知道会见到面，可是真的见面的时候，不免还是心波荡漾。
    曾利章介绍说：“平儿，这是我侄媳妇，我们曾家的大少奶奶，”又转向静：“这是金家大少爷，恒泰的当家人。”
    “大——少奶奶。”他礼貌地倾斜了30度身躯。
    “金少爷，客气了。”静微微一颔首。
     真是想不到，居然会那么的客气，生疏得象在做梦。
     这就是让静梦萦缠绕、牵肠挂肚的那个人啊！自从他走后，静的心就随他飞走了。可现在他就在她面前，这怎么不让静激动呢。
    静推说身体不适，走到了花园。她撵走了梅香，想独自静静。
    水里的鱼儿争抢着食物，不时摆动着裙袂，优哉游哉，安然自得。
    鱼儿是快乐的，虽然它们被无形地禁锢在小池中。可人呢？被婚姻、礼教，无形的桎梏捆绑住，透不出气，想挣扎却无奈。唯有思念，象野藤缠满心头。人的意念是奇妙，常常让人有幻觉，平的影子就这样从静的脑海中影射到了湖面上。冷峻的眼神，坚毅的嘴角，永远属于他的特征。
    忽然湖里的影子动了起来，静以为是看花眼，瞪大了眼睛。
    “大少奶奶，在喂鱼啊。”
    静猛一吃惊，熟悉的声音，回头见是他。
    他缓缓走上前，在断肠亭的石凳上坐下，望着静。
    静按着突突乱跳的胸口，许久说不出话来。三年来第一次和他这么近距离地独自面对面，这镜头是静不知想过多少回的啊。静泪湿了。
    “静，我吓倒你了吗？”
    静摇着头，呜咽起来。此时的感情是脱僵的野马奔腾而来，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所受的相思之苦，全部发泄了出来。
    “静，你怎么了？”平开始焦躁起来，一时不知所措。
    呜咽声中，静含糊地说：“我想你！”声音不大，但三个字却清晰无比。
    平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上前环住了静的双肩，颤声道：“我也是。”
    不久，平放下双手，站直了身体，退回到刚才的石凳上。
    “静，告诉我，你过得好吗？他，欺负你了吗？”
    静也慢慢恢复平静：“他对我很好，对我妈妈也很好。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恩——”。平一声叹息，悠悠地站直身体，“是我对不起你！”
    “只要你平安，就好。”
    “静，忘了我吧，我亏欠你太多了！”说着，平转身匆匆离去了。
    “不——！”响起于平的身后，伴随着痛苦声。
四
    听轩说，平要订婚了。
    多么残酷的事实啊。不知以后该怎样面对平和另一个女子携手缠绵，称她“金家少奶奶”？平呢？他真的就这样洒脱地接受了她吗？
    静摇着头。
    是的，人是自私的。静嫁入曾家，不知平是不是也悲伤痛心过？也责令过静如何洒脱地接受了另一个男人？
    那天他决绝地转身离去，不管静在身后伤心欲绝，这却丝毫没有震撼静爱他的信念。他让静忘了他。这可能吗？思念如绝堤的洪水泛滥泛滥，淹没了静思维的神经，淹没了静生存的希望。
    秋风卷着红枫游舞，天空是一片殷红。桂花满地，树儿开始落金黄的泪。滴滴滴落在静的心田……
    “啊，下雨了，快跑啊。”
    “别怕，静，有我在，我就是为你遮风挡雨的伞。”
     ……
    “哇，象个乡下妹子，你怎么帮我梳成这样子啦。”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因为这里有我的爱。”
     ……
    “怎么出那么多汗，不能慢点跑吗？”
    “因为我想你，想快点见到你。”
     ……
    “你别老拉着我啊，同学们见了，要笑话的。”
    “天，我以为我一直拿着书呢。”
    “你什么意思？”
    “不想颜如玉跑出来了。”
     ……
    “哇，好一结着丁香的女孩儿啊。”
    “在哪？”
    “别找了，就是你啊。”
     ……
    “我觉得我象条弧线，找不到支撑的重心。”
    “每个人都是弧线，而我和你拼起来，两条弧线就构成了圆。”
     …………
    平，我是你的半个圆……
     …………
五
    轩跪在静的坟头哭泣着，这个才进门4个月的妻子，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表妹说她是童话里的睡美人，可她却一睡不醒，终于没能再呼出气。牧师说她是天堂的精灵，上帝带走了她。
    无论怎样，静走了，没留只字片语。静静地躺在那，象睡着了一样，安详静谧，象盛开在池水中的芙蕖，象含苞待放的少女。或许，真的是上帝带走了她。
    亲友退去，昏鸦呜咽，坟头跪着一人，是平。他没有哭泣，只是万分怜爱地抚摩着墓碑上静的名字。
    静，你是我的半个圆。你知道吗？
    风嚣叫着，卷起尘沙无数。漫天满地，不见人影。空气中传着静哭泣的声音——“两条弧线就构成了圆……”
    80 年后，工业开发园，掘土机在工作着。
    “曾总，发现一口棺材。”
    曾总闻讯前往。
    里面的人居然象是熟睡的婴孩，那么安详自然，就连腐蚀程度都不大。而且是一男一女，看似很恩爱的样子。从他们的衣着可辨，应该是民国时期的人。
    “看，那衣服上有字！”
    曾总寻望去，只见在男子与女子的胸口有红色的一个半圆形，拼在一起恰好是个正圆。圆圈里写着：
    “两条弧线就够成了圆。”

阳光=彬彬

一切都过去了……

崔恩熙

原文由 秋湖 发表

初三时，化学老师说：世界上最纯的是纯净水，它的纯净度达99。99……%
这让我知道了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含杂质绝对纯净的
小学时，我曾主观臆测同桌的那对铜铃是自己丢失的那对，为此要求换了座位，并一个月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一个月后，妈妈从壁橱的角落里找到了它。爸爸告诉我：以后做事要多考虑，不要感情冲动，那会伤害到别人，也会伤害自己。
从此，我学会了三思而行，因为感性赢了理性那一面是有很大危险性的，也只有认真考虑过的事情才显得你对事情的重视。
高二，数学老师讲解了随即性与概。
我从中体会到了能排列组合到的几率的低微，所以开始懂得珍惜，而不轻言放弃。
大一，道德修养老师阐述着人生是圆弧的哲理，告诉我们人与人的结合是构成圆的结果，人与人的分离是圆变成了椭圆，那就是将两个圆弧分别套在了另两个圆弧后的结果，而这两个圆弧并没有改变弧度。再试了与其他圆弧的结合后，才会发现自己要寻找的是什么。
当时我是懵懂的，现在对此是迷惘的
半圆的弧度其实也很美

沧海任逍遥

文字

此贴由 沧海任逍遥 在 2003-08-06 11:34:49 最后编辑

秋湖

爱情是纯净的~~不能有一丝杂质~~
感情是冲动的~~不能有太多思虑~~

人与人的结合~~是随机数~~
人与人的分离~~是弧线划过直线的交叉~~~

沧海任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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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由 沧海任逍遥 在 2003-08-06 11:31:47 最后编辑

崔恩熙

龙行天下：你的故事很贴切，无奈与隐痛敲击着心灵，渗透进身体的每个细胞每个分子。缘发一处，两种相思。
沧海：看过圆音寺的故事吗？甘露是风带来的，所以甘露终究属于风。同样，萤火虫属于你，而不是我。

沧海任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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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由 沧海任逍遥 在 2003-08-06 11:31:00 最后编辑

龙行天下

曾经听说过有个传说：人本是四手四脚，太完满了。
上帝不高兴,用法力劈开人，才变成两手两脚的。
所以，男人或女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变回从前的样子的。
但是人海茫茫，谁又是那最初被劈开的另一半呢？

       

此贴由 龙行天下 在 2003-07-30 22:39:59 最后编辑

阳光=彬彬

交辉也会有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