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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刺客任务[4w字,慎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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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任务
Assassinator’s Mission
我坐在囚车内,愤怒地看着围观人群里科理斯那得意的嘴脸。他兴奋而茫然的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我们身上。我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他。我太信任我的伙伴了,甚至包括了这个叛徒!当看见他慌慌张张地藏起那些信纸的时候我不该相信他的鬼话而认为那只是写给女人的情书。如今一切都太晚了。他出卖了我们,可敬的领袖罗伯特被处以了绞刑,而我们则被那个暴君流放到北方矿场去做苦役——那个死之矿场!
北方矿场和王国本土之间横着一道山脉,还从来没有人翻过这道山脉,因为至少这道山脉的南侧居住着可怕的半兽人。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从山脉的最西端到最东端上去都能看到他们的堡垒。因为他们的侵挠,山脉以南近百里的地方成了无人区,再往南则布以重兵。然而就在谁都以为北方都是半兽人的领土的时候,一支探险队却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往东一直走到了山脉的尽头,然后绕过山脉,又沿山脉向西,历时整整三个月,发现了一处蕴藏丰富黑曜石的矿场,而且在矿场所在地周围方圆几十里都未发现半兽人的踪迹。这不禁让王欣喜若狂,因为在这片大陆上,黑曜石是一种极其贵重和有用的资源。除了可以被制成各种首饰外,用它做成的各种武器和工具显得比铁制品还要坚韧。于是王立刻下诏开辟了北方矿场,并在那里建立了一座城堡。
“朕要更多的黑曜石!”他如是说道。
当那昂贵的黑曜石被从矿场运到王都的时候,人类的贪欲完全侵蚀了年轻国王的心。于是悲剧开始了:一个个青壮年男子被士兵拖出家门,送上去往矿场的不归之途。因为去的人都一直干活直到被折磨至死,因此人们称那里为“死之矿场”。
人们开始反抗,逃亡,或者直接和抓人的士兵起冲突。于是政府开始镇压,更多的军队被派出来了,各个省之间被彼此封锁。同时,冠冕堂皇的法律变得更为赤裸,几乎所有罪行——无论轻重——处罚都是:流放。
王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短短大半年的时间,整个国家变得死气沉沉。一些有识之士在广场集会上称:矿产的开采应立足于国民的自愿,如果没人愿意去,那么就该提高报酬。然而结果是……广场遭到血洗。
那次事件后人们被彻底的震惊,对暴君失去了最后一丝幻想。不少组织自发地出现,目的是为了刺杀王。但真正付诸行动的只有一次,而且遭到了可耻的失败。
但这已引起了暴君的警觉。他让更多的宫廷侍卫去接受反刺客的训练,加大了缉查秘密组织的力度,并对被捕获的人员中,除了首领必须处死之外,接受过刺客训练的人也不放过。
在这种形势下,我虽然作为一个刺客,但我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到最后行动绝不显示自己的刺客能力,我甚至在加入组织的时候就把彰显自己刺客身份的武器和工具埋藏了起来。组织中只有领袖罗伯特知道我的秘密。这一份小心如今救了我的命,否则我现在肯定被吊在绞刑架上,而不是还能活着坐在囚车里看着科理斯那张丑恶的嘴脸。
我的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镣铐,如果此时我的手里有哪怕一根铁丝,那么它们对我将不成问题。我可以偷偷解开镣铐和囚车上的锁,然后撒出一把闪光粉,在周围人迷眼时冲到那个无耻之徒的面前用匕首割断他的咽喉。但我无法那样做,也不能那样做。罗伯特被押赴刑场前给我充满信任的一眼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仿佛就能听见他在对我说:完成任务,为我报仇!
到达流放目的地——北方矿场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沿途我被严加看守,受尽折磨,根本找不到逃跑的机会。同我一起落难的人中有一半因为疾病、饥饿和拷打而丢掉了性命,活下来的也变得虚弱不堪。多亏了我曾经受过的刺客训练——作为一个刺客,独自处在缺衣少食的严酷环境下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因此每一个刺客都会一种被称之为调息的方法,使自己在食物馈乏的情况下依然饱持相对良好的状态,以确保在目标出现时对其的刺杀能力。但我还是要装出一付虚弱的样子,以避免那些押送士兵的怀疑。
真正进了矿场,我才深切体会到为什么这里会被称为死之矿场——被送入这个矿场的劳力在路上已经去掉了半条命,还要在鞭打之下干活,死亡自然就变得稀松平常了。也许是因为那些尸体都被丢在不远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臭味。
矿场的劳动强度高出我的想象,很快我就看到有人接连着倒下去,再也起不来。每天矿工们只能睡五个小时左右,而且在一个又脏又臭的小房间内要挤十几个人,伙食是很糟糕的黑硬面包,其余时间则是在皮鞭之下干活。比较之下我的处境要好得多,五小时对我完成调息来说绰绰有余。如今我不再敢有所保留,为了天亮后少挨鞭子,我每次都尽量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在到达矿场两天之后,为了方便我干活,看守们去除了我手脚上的镣铐,这让我得以使用刺客的标志性技能——潜行。进入潜行状态的刺客,除非是受过专门的刺客训练或反刺客训练的人,其它人是看不见的。况且矿工们休息的地方看守相当松懈,对我来说几乎达到了自由出入的程度。
我花了一个晚上了解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出乎我意料的是,在矿场边上除了一个城堡之外,还有一片不小的种植园。这让我觉得食物有了保障。矿场南面不远就是茂密的树林,再往南想必就是半兽人的山脉了。矿场的东面则是矿工们被押送进来的官道。那里的看守相当严密,在晚上也是灯火通明。
第二天晚上,我一等周围的人鼾声响起,就立刻迫不及待地进入潜行状态起来,然后直奔种植园而去。我打算在填肚子的同时考虑怎么从这个地方出去。
我的运气不错,在种植园里面找到了萝卜,茄子,甚至还抓到了两只田鼠。这些警惕性很高的小家伙们对处在潜行状态下的刺客显然无能为力。我直接扯下它们的四肢,混着血和皮毛咀嚼着咽了下去。味道虽然不怎么好,但是毕竟,这一点荤腥对于恢复我的体力也是大有裨益的。
就在我狼吞虎咽的啃着萝卜的时候,我的背后被一样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我回头,却发现空无一物。
我猛然间一悚。作为一个受过刺客训练的人,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可以在不被我感知到的情况下接近我,说明他是一个比我更为高明的刺客。不过他既然没有伤害我,只是提醒我他的到来,显然对我没有恶意。难道是想考验我是否能找到他?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不服气——多日来我只能靠调息维持生存,早已饿得眼花,现在正在专心进食,感知力自然有所下降。既然你想比试比试,那我奉陪。于是,我扔掉手里的萝卜,让自己进入潜行状态,然后把自己的感知力提升到最大。在黑暗中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对手开始了互相捕捉。
令我感到沮丧的是,尽管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依然无法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感觉到对手的存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看到我,于是我只能不断移动着,一方面扩大搜索范围,另一方面也让对手难以绕到我的背后发动攻击。
但我还是失败了。我的背后被一样东西顶住,迫使我出了潜行状态。我听到背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小伙子,不行啊。刺客功夫还不到家。”
我惟有苦笑,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放开了我,转到我面前。我看到了一个脸上刻满皱纹的人,黑色的头发扎成一束拖在身后,一张灰色的斗篷罩住全身,黑夜之中,他的两只眼睛烁烁发光,闪着精明敏锐的神色。
“我叫迪亚斯,刺客。真是难得,我能在这里遇见同行。”他顿了一顿,又道,“虽然水准不怎么样。”
我感到脸上发烧,只能希望在夜色下他无法看见我的表情。然而我却奇怪,凡是刺客若是被暴君发现,都是第一时间处死的,这个迪亚斯又如何能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也是和我一样的?于是我问道:“我也很奇怪能在这里遇到刺客。我叫罗特斯,刺客。由于我在被叛徒出卖之前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刺客身份,所以侥幸逃得一死,被流放到此。”
“好样的。”他的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刺客的本领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做秀的。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应该隐藏自己的刺客身份。小伙子,虽然你的技术不高,但就冲你这份机灵,你也是个做刺客的料。”
“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只不过我是在假扮商人的时候被暴君的搜捕队抓到这里来的。这小子给我按的罪名是非法敛财。”他眯起了眼睛,带着一丝恨意的说,“我扮着商人混入王都就是为了找机会结果了他的性命,没想到他抓劳力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大白天在集市上抓人。幸好我把那些小零碎藏的好,没暴露刺客身份。也算这小子命大,把我给抓了,让他多活了几日。”
“这么说你也是这里的苦力之一咯?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你?”我一边问,一边搜索着这几天来白天见过的各个苦力的面孔,想要找出一张和眼前这个人匹配的。
他微微笑道:“我到这儿已经一个月了。一周前我用了点小手段让他们以为我死了,而我则一直潜伏在这个种植园周围,等待机会。”
“机会?难道你就不能用你的刺客能力直接离开这里吗?”.
他摇了摇头,反问道:“难道你不想去刺杀那个暴君,只是想离开这里而已吗?”
“当然不是。刺杀暴君是我的任务。”
“那我倒想知道,你打算如何离开呢?”
“从哪里进来便从哪里出去,然后……”我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若是依照来路返回,沿途没有驿站补给,缺少马匹路上时间花费长不说,还可能不断地碰上押送劳力的军队。在我过来的时侯注意到他们都带着信鸽,若是惊动了他们走漏了消息,那就麻烦了。
看我突然顿住,迪亚斯知道我也想到了,便略显得意地说道:“看来你还不算笨。我们若是原路返回,光走完那一段就要至少四个月,更别提还要躲那些爪牙。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那你打算……”
他凑过身来,目光炯炯:“我打算翻过南方这条山岭,从地图上分析这只需两周。然后用一周时间穿越无人荒原抵达官道,找驿站买马,这样只要一个月我就能摸到暴君的床单。”
我吃惊于他的大胆:“穿越半兽人的领地,这即便是对一个刺客来说,也是不容易的吧?”
他叹了口气,道:“这便是我迟迟未能动身的原因了。对此我缺少把握。如果不遇到你,我恐怕就不得不原路返还了。”
“我?”
他点点头:“因为如果是两个刺客,那么我想,这世界上还没有我们过不去的地方!”
这句话我认同,并且我也为此深感自豪。
“什么时候行动?”我问道。我并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现在有这样的机会,那么我随时做好着准备。
“你很果断,小伙子。”迪亚斯的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如果你很了解这里信鸽的情况,并且武器和食物都准备充份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当然,都得是双份的。”
看着他戏谑的神情,我不禁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你都准备好了。既然如此,弄死那些信鸽并不是问题,只是武器和食物,该去哪里弄?这里的萝卜能算么?”
“我们不用吃这些难吃的东西。”他说,“现在天快亮了,并不适合出逃。今天我们就分头看一下信鸽的情况,明天晚上我们还在这里见面。我带你去弄武器和食物。对了,另外,把你的心语告诉我。”
心语是刺客的又一项特殊本领。每一个接受过刺客训练的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心语。如果两个刺客彼此交换了心语,那么他们就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进行不出声的简短交流。这对于合作行动非常有利。
迪亚斯是一个很细心的人,第二天晚上我们在矿场看守的厨房和武器库房内找到了大量烤好的面包以及一些武器——黑曜石武器。看守们应该后悔只是锁了门而没有安排岗哨,这些地方门上面的锁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
“你怎么知道我们能弄到这些的?”我打心底里钦佩迪亚斯。他笑笑说:“每次押送队过未,这里都会准备很多的面包和武器,我们拿走一些根本不会被注意到。”他边说边掂了掂手中的黑曜石长剑,看着月光下这柄利刃轻泛的光色,轻叹道:“多好的一柄剑啊,比我原来的那柄好多了。”
迪亚斯痴迷的神色让我有些吃惊,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再是一个沉着冷静的刺客。但我也不得不承认黑曜石武器有着出众的品质。我挑选了我惯用的匕首,那精心磨制的刀刃让人看上一眼都会心生寒意。
暴君杀掉每一个经受过刺客训练的反对者的做法在他的立场来说无疑是明智的,因为北方矿场周围的严密守卫措施在刺客面前同沙滩上小孩子垒起的沙堡没多少区别。我们灵巧的翻越栅栏,然后在巡逻的眼皮底下扬长而去——没有明亮的火光,夜幕下潜行的刺客便等同于空气。
当太阳再一次放出她的光茫的时候,我们已经深入南面的山岭很多路了。但我们依然未敢停歇——矿场的监工们此刻肯定早已发现少了一个人,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发现那些被毒死的信鸽。即便是白痴也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骑着快马的搜捕队已经在路上了。虽然他们注定发现不了我们,他们跑的也是绕路的官道,但毕竟他们骑着快马而我们依靠的是双腿,另外,他们最终也会遇上后一批押送奴隶的车队,那个时候,他们就会获得信鸽,那么用不了王都就会收到警讯。因此,我们不得不抓紧每一秒。
山上的树木相当的茂密,给我们造成了相当的影响。尽管如此,疾跑状态下我们的速度依然能让我们心里觉得稍稍的安慰。可是很快我们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迪亚斯!那是什么东西!”我猛然收住脚步,拽住迪亚斯的手臂,指着远处吃惊地说道。
迪亚斯也停了下来,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一朵花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说它是一朵花,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它顶端,也就是头部的样子像一朵花而已,事实上,与其说它是一朵花,不如说它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直立的动物。它大约有一个人那么高,躯干粗而笔直,在中间靠上一点的位置长着几片细长的叶子,看上去就像是手臂,而最底下,则是根状的触脚。之所以说它是触脚,是因为它根本不是埋在泥里的,而在地面上四处来回的移动!
一朵移动的花!它就在我们前方悠闲的徘徊,但是看到这样的东西却让我不寒而栗。
“上帝!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迪亚斯咕哝着。我可以断定他的心中也同样不安。
“我没看见他的眼睛在哪里,不过我可以肯定如果我们就这样走过去的话,他肯定会发现我们!”迪亚斯说道,“潜行过去,小伙子。鬼才知道如果被这家伙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我们把自己隐藏到空气中,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兵器,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然而走了几步之后,我们看到了越来越多的这种会走路的花。我愈发的惊讶,然而迪亚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也只好继续保持着潜行状态前进。
手中沁出的汗水已经湿透了黑曜石匕首的刀柄。
虽然对自己的潜行技能很有信心,我依然有所不安,因此我总是尽力的避开那些走路的植物。但随着前进,那些植物的密度越来越大,以至于我难以做到完全不和他们擦肩而过。
迪亚斯呢?我发现自己完全捕捉不到他。该死的,他人呢!
这时的我是感到多么的无助,是多么的希望能有个人能在我的身边,虽然我经受过刺客训练,但是在这满是奇特而危险的植物的空间里,我还是不可遏止的感到害怕。
挺住!挺住!你是一个刺客!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以期给自己壮胆,但心潮已经无法平静。
倏的,一种危险的感觉像我袭来。我暗叫一声不好,就觉得一样东西吧我的身体缠住了,然后立刻越勒越紧。我被迫出了潜行状态,发现自己身边就是一株走路的花,而勒住我的正是它那像手臂一般的细长的叶子。
我没想到过那看上去脆弱的叶子竟然如此的坚韧,其中蕴含的力量也让我大为震惊。我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肋骨仿佛就要折断,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迪亚斯……”我不顾这嘶哑的声音是否会惊动敌人,尽全力喊了这么一句,但再也发不出声音。意识开始模糊,人感觉像是飘起来了一般。
那株植物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随着利刃划破空气和切开草木的声音,我顿时感到身上一松,意识在一瞬间又全部回到我的脑海。双腿发软,我几乎用尽全力才使得自己没有倒下。
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我看到了摔倒在地上,已经变成两截的巨大植株,和迪亚斯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你走神了。我看到你冲着他撞上去的。”迪亚斯的语气里面带着明显的不满,我仿佛听见他在说: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我的脸红了,因为我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我心中感到万分的懊丧,因为至少迪亚斯说看到我撞上那朵花,但我没能看到他,说明我的感知力太差了。他接着道:“这些植物没有眼睛,他们依靠周围生物的气息来判断敌我。在潜行中,你还要学会收敛气息。否则就算过了这里,你也会被暴君的那些狼狗发现的!”
“谢谢你救了我。我们继续吧。”我憋了半天,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很幸运这些东西除了没有眼睛,还没长耳朵,否则你刚才一嗓子,足以让我们两个都被勒死!”迪亚斯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又进入了潜行状态。
我们重新上路。这回我调整了心态,全神贯注的控制自己的身形和气息。我惊喜地发现,原来在白天的时候,我也是能稍微捕捉到迪亚斯身影的蛛丝马迹。这让我很高兴,我们终于可以配合着行动了。
行走植株的密度越来越大了。如果说刚才我们还能勉强避开三米的话,现在植株的密度能让我们避开一米就不错了。
我看到迪亚斯停了下来,于是我也停住了脚步。问道:“怎么做?”
“刚才你靠近那家伙一米,就被缠了个结实。”迪亚斯喃喃道,“开什么玩笑,被勒死在这鬼地方,我宁可上绞刑架。”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我感觉到了迪亚斯的杀气,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手中的匕首。
“我相信这些家伙的正面和背面还是有区别的。”迪亚斯恨恨地说道,“从背后上去,干掉它们。利索点,别出什么大动静。”
说完迪亚斯慢慢的摸了上去,很快超出了我的视线。我赶紧跟上。但还没有接近前方的目标,就看见那植株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攻击使得迪亚斯出了潜行状态,那颗植株可能已经发现了他,但是它来不及转身,就被迪亚斯的黑曜石利刃切入了躯干。尔后他往边上一拉,那朵巨大的花就被割了下来,颓然地摔倒地上。剩下的残躯也站立不稳,一并倒了下来。
猛然爆发的杀气似乎引起了周围一些植株的警觉,然而迪亚斯很快又消失在空气中。周围的植株循着杀气朝着迪亚斯刚才消失的地方涌过去,但是迪亚斯早已经离开,来到了我的身边。
“就像这样!”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得意,“趁现在,赶快过去!”
凭借着这一次行动产生的间隙,我们的向前又冲了一点路,但很快路又被那些行走植株填满了,我们不得不停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我缓缓地向前靠近下一个目标,把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最小,小心翼翼的绕到它的背后。我不知道这株植株是不是像动物一样会有痛觉,我只考虑最坏的情况——仅仅受伤不影响它的战斗力。所以我打算直接他把轰断。我选择的攻击部位大致相当于人的颈部,那儿相对细弱。当距离它还有一米多一点的时候,我猛然跃起,黑曜石的匕首灌注着我全部的力量激射而出,在我的身形突然显现的刹那扎入了植株的躯干。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植株前倾,整个头部严重的折弯下来,但是它并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断裂,只是耷拉在那里。我心中一愣,动作未免有些迟疑。
“快消失!笨蛋!”迪亚斯的一声喊叫把我惊醒,我方才发现四面八方涌来大量的行走植株。我赶忙让自己进入潜行状态,并同时往一边跑开。然而我惊恐的发现那些植物好像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依然朝我冲过来。
就在它们几乎要触及到我的时候,这些植物忽然像接到命令似的一齐停止了前进,然后同时掉头朝着后面冲去。纷杂的身影中我看到了迪亚斯挥舞着利刃又割下了一颗植株的花朵状头部,把那些冲我来的植株吸引了过去。
趁着这个时候我调整了自己的心情,收敛了自己的气息。终于不会再让植株发现,而迪亚斯也很顺利地来到我身边。我们立刻继续向前,一直到远离刚才那场骚乱的地方。
“对不起,迪亚斯。”这一次我抢在他批评我之前主动承认错误,“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些家伙的皮是那么的坚韧,我没能把它弄断……”
“所以你就分心了?就忘了潜行了?就任由自己的气息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跑?”迪亚斯带着很大的气,“第一次出手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它们的坚韧。事实上如果我们用的不是黑曜石武器,恐怕我们都无法将它们一击致死。但是刺客在行动的时候怎么能去考虑这些?我真是怀疑你接受的是不是刺客训练!”
我沉默不语。迪亚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植株说:“可供你练习的机会还有很多,但是允许你失败的次数恐怕已经没有了。别指望每一次我都能救你!”
我是一个务实的人。有了前面两次的教训,我再也不敢大意。照着前面的模式,我们顺利地又向前冲了三次,而后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植株的密度几乎到了去进攻任何一株都会被旁边至少两株发现的地步了。
“该死的!那些兽人就和这些杂草作邻居吗?”迪亚斯恶狠狠的说道,“小子,没有办法了,用疾跑,跟我杀过去!”
刺客的确是习惯于生活在阴影中的,但是如果手中有着利刃,那么暴露出身形的刺客同样可怕。我和迪亚斯挥舞着手中的黑曜石武器,互相配合着以疾跑开始冲击面前的行走植株“森林”。迪亚斯的黑曜石长剑是一个恐怖的存在,挥动之下它所形成的气刃能波及到不止一株植物。他一个人吸引了很多植株向他攻击,我看了暗暗心惊。但是很显然现在我并没有时间去考虑他是不是足够的安全。我也尽力的用着手中的匕首击杀眼前的敌人。只是不管怎么说,效果比不上迪亚斯的长剑罢了。
就在我们冲杀开一条路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停手罢,入侵者,我恳求你们停手。请不要再伤害我的子民了,它们不会妨碍到你们!”
说实话,迪亚斯和我都已经累得够呛,这句话不啻于沙漠中的绿洲。即便这只是为了诱使我们停手的哄骗,我们也乐于听从。于是我们停了下来,而周围那些行走植株也果然停止了向我们的进攻。
“你是谁!”迪亚斯高声问道。
“我是这里的主人!入侵者。”这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而后我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当我们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是一个长得像树一样的巨人。它有四个人那么高,有着清晰的头,躯干和四肢,也能看清楚闪着黄色光芒的眼睛,巨大的鼻子和嘴巴,从这方面来说,他是一个“人”。但是他的身上大部分地方,从头部,身躯的上半部分,直到四肢关节,都覆盖着浓密的树叶,而少有的露出皮肤的部分,看上去也是明显的树皮,有着深深的沟壑条纹,这些又让他显得那么得像一棵树。
“你们过于莽撞,入侵者!”树巨人说道,他的声音洪亮得让我有些受不了。“你伤害了我那么多的子民,仅仅是出于你们单方面的误会。”
如果动手的话,对于战胜面前这个巨人我没有任何信心。我相信迪亚斯也是这么想的。因此这些话让我们断定这个巨人无意与我们为敌的时候,迪亚斯便赶忙回道:“请接受我们诚挚的歉意。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作为对您的赔偿。我们只是想借道通过这片地区而已,并没有入侵您的领地的企图。”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入侵者。”树巨人的声音听上去温和了一些,“曾经也有人提出过这样的要求,我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小忙,作为对于死在你们剑下的子民们的悼念。”
这话听起来像是一种威胁,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迪亚斯回道:“我们很乐意效劳。请问您要我们做什么?”
“在你们前进的路上,会经过一条恶龙的领地。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除掉他。”
我大吃一惊,抢问道:“人类如何同龙对抗呢?以您这样巨大的身躯,应该比我们更有胜算才对。”
“我是植物,我惧怕它的烈焰!”树巨人看起来有些生气,“这条恶龙总会在觅食的时候来到我的领地,它的吐息会烧死我的子民。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只要趁他睡觉的时候把我给你们的一瓶药水扔到他的鼻子下面就可以了。那是我用了植物的精华制作的一瓶昏睡药水,龙类吸入后就会昏昏入睡两天。当你们完成这一切后就会来找我,我会给你们意想不到的奖励。”
“好,我们答应。”迪亚斯道,“不过您所说的奖励是什么?”我很奇怪,为什么此刻的迪亚斯看上去显得那么贪婪,完全不像一个冷静的刺客。
“哈哈哈!”树巨人大声笑起来,“我知道你们这些凡人需要什么。放心吧。绝对是让你们心动的东西,绝对能让你们的余生过得像神仙一样快活。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先要帮我做好这件事情。你们要小心,曾经有过像你们这样的凡人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但是他们没有成功。”
就这样,我们拿着一个灌满了绿色粘稠液体的玻璃瓶上路了。然而我的心中却对迪亚斯的表现感到奇怪。一走出树巨人的视野,我就忍不住问道:“难道那些财富对你还有吸引力?”
“当你看不见那些杂草的时候再问我这个问题!”迪亚斯用心语喝道,我赶紧噤不敢言。
“真该死!如果我不答应他我们能这么顺利地来到这个鬼地方吗?”当两天后我们走到一片空气中满是硫磺味道的焦土上的时候,迪亚斯诅咒地说了这么一句。我恍然大悟,问道:“那么你不打算回去咯?”
“如果我们能不和那条龙发生冲突,那最好。否则的话,或许这瓶昏睡药水会有点用处。我也不知道会怎样。该死的,为什么我们选择的这条路上还会有龙?我们的运气可真**好。小子,你听着,龙类一直认为他们是比人类还要高等的生物,但是在我看来那帮家伙只不过是大一点的蜥蜴罢了。从他妈蛋壳里爬出来的东西还装清高。但是这些家伙的反刺客能力会给我们……哦不,是会给你造成很大麻烦。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听见没有?这里你如果走神的话可没人救得了你。我会回到那个矿场继续去等待下一个刺客来接你的班!”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迪亚斯的心情在踏上这片到处都是焦炭的土地上之后变得那么不好了。我并没有接触过龙类,我的刺客老师也没有告诉过我相关的事情。真没想到,我居然会和这种稀有的生物打上交道,而且他们还有着反刺客能力。
“他们不会发现你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不是多此一举。因为现在我能发现潜行中的迪亚斯,如果这些龙类不能发现他的话,那么就说明他们的反刺客能力要比我低,这样的话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不知道。”迪亚斯闷闷得说,“有些肯定发现不了,有些我就不敢保证。如果说前面那些杂草没有眼睛,纯粹依靠气息判断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蜥蜴们就是同时依靠眼睛和气息来寻找他们的食物的了。”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脑,不过我也没继续追问。不知道他所谓的“有些”指的是什么。
我们消失在空气中,在潜行状态下用疾跑前进。这样的速度虽然会比直接疾跑慢些,但是可以保证我们不会被敌人率先发现。没走多久,一只只奇怪的生物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们的头长得像龙,身体很肥壮,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但是他们除了腹部的四只长着爪子的脚之外,还在胸部位置的两侧长了两只手,手中还拿着武器!
“是龙人!”迪亚斯轻声道,“我以前碰到过的不算太难缠。不知道这里的怎样。尽量避开些。他们的密度并不大。上!”
我们像微风一样悄悄地渗透入龙人的领地。果然,这些拿着武器的爬虫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我们毫无阻碍地往里面走了很长一段路。由此我也对我自己的潜行技能颇为得意,多少有点理解什么是迪亚斯口中的“有些”。然而在三天后我们接近一个隆起的小山丘的时候,变故发生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山丘上赫然而起,张开的翅膀遮住了阳光,让我们被阴影笼罩。
“真是幸运,通常我必须离开我的领地才能找到食物!”
这是一个何其难听的声音啊!我这辈子没有听到过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声音。它直接让我想起了金属与金属摩擦的那种声响。这个声音的主人我们需要仰视才能看清——是一条黑色的龙,长着巨大翅膀的黑龙。火红的眼睛和尖锐的牙齿无一不彰显着它的凶恶。与此同时,先前好像没有发现我们的那些龙人突然之间都转向我们跑动起来,手中的兵器对着我们,最后围成一个圈,而圈中央正是还处在潜行状态下的我们。
圈套!我觉得我们真是像白痴一样。
一边的迪亚斯出了潜行状态,突然对着黑龙说了一句发音奇怪的话,我完全地听不懂。
沉默。过了许久,黑龙用它那难听的声音道:“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一个凡人会懂得我们龙族的语言,看起来在吃掉你之前,我可以耐心地听听你想说些什么。”
“尊贵的主人,北面那些卑微的植物对您屡次巡视他们的生长地表示不满,所以他们正密谋对您不利。您看,我不但打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也从他们的手里偷到了一瓶他们研制的昏睡药水。”说着,迪亚斯把手中的玻璃瓶恭敬的放到了前面的地上。
黑龙咆哮了一声,大声道:“我早就知道那些愚蠢的杂草对我有企图。又是这种药水!难道他们经历了多次失败还不死心吗?居然把我的仁慈当作了软弱!好吧!烈焰会加深他们的记忆的!卫兵,在我离开的时候给我看好这两个小家伙,我现在要去把那些杂草烧成灰烬!”说着,它扇动翅膀,腾起到空中,盘旋了一圈以后,就朝着北面而去了。
如果说到现在为止,我只是对龙类的智商感到稍微有点可笑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彻底的信服了“蛋壳里爬出来的东西都是白痴”这样的论断。当黑龙消失在天边的时候,迪亚斯立刻抽出他的黑曜石长剑向前冲了过去。虽然我对龙人的战斗力心里没底,但也只好硬着头皮握紧匕首紧随其后。一交手起来,我才发现这些龙人的战斗力出奇的低,几乎比前面那些行走植株还要好应付,而且当我尝试着进入潜行状态的时候,他们也不像包围我们的时候那样轻易地发现我。
原来是那条黑龙增强了他们的反潜行能力。我在心中下了这样一个定论。但是毕竟他们是龙类,当迪亚斯和我都进入潜行状态的时候,在他们有意识的仔细寻找之下,还是可以发现我们的踪迹的。因此大多数的情况下,我们都是以硬拼的方式冲击龙人的防线。我们前进了很长一段路,虽然我和迪亚斯都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但长时间的战斗已经让我们疲劳,非常的疲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进入龙类的领土第四天就要结束了。“我们要找个地方休息。”迪亚斯气喘吁吁的说到,“我相信累死的动物肉味道肯定不怎么好。”然而我一点玩笑的心情都没有,我明白我们的处境很艰难。“还是像以前一样轮流休息吧。”我说道,“只不过休息时间能尽量短些。”
“那就一人一个小时吧。”迪亚斯有些无奈,“我现在真是太感谢发明调息这种方法的人了,他真他妈是个天才!”
这的确是一句实话。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样强度的战斗和行军条件下,等待他的必然是死亡。可是作为一个刺客就可以承受下来,虽然同样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至少我们可以活着。
就这样,我们几乎永远处在潜行状态下,担惊受怕地又奔逃了三天。这三天我们最害怕的就是那条黑龙会回来,不过也许是幸运之神终于肯眷顾我们一次,直到我们冲出了那片焦土,空气中的硫磺味道也被山林间寻常的草木气味代替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再见过那条龙一次。而在这三天中,我们干掉的龙人不计其数,特别是在我们调息无法行动的时候,这种战斗尤为艰苦。虽然迪亚斯认为,“如果你看到什么生物拿着兵器,那就说明他不见得比我们人类可怕多少。”但是这些龙人虽然战斗力不高,却接二连三地出现,令人疲于奔命。有一次在迪亚斯调息的时候我连着用匕首捅进了五条龙人的后心,而一次在我调息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身边横七竖八躺了十条以上龙人的尸体。
“所以,你知道,”迪亚斯煞有介事地和我说,“这些蛋壳里出来的爬虫不知道协同行动的重要性,而且两个刺客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对他的话我有些不以为然。也许这次是我们运气好罢了。事实上即便那些龙类的智商真的那么糟糕,这几天的战斗也让我非常后怕。生平第一次我产生了后悔作为一个刺客的念头。当然,我没有忘记问他说的那句我听不懂的龙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后道:“最为尊贵的主人,我们是您最忠实的奴仆。这次我们来只是为了告诉您一个秘密。”说着,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在一段感觉上非常平静的路上走了一天之后,远远的我们看见了几座塔状的建筑物。对于那些东西我和迪亚斯都不陌生——那些是箭塔,半兽人的箭塔。
“主角终于登场了。”迪亚斯如是说。他的语气听上去很郁闷。
“真没想到,这道山脉从南向北还分成三个部分。”我叹道,“或者就是我们的运气实在太差,走的一条路正好是有这些奇怪的东西的。”
“即便换个地方,我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许没有杂草,也许没有蛋壳里爬出来的爬虫,但说不定会碰上其他什么棘手的东西。”迪亚斯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过来了。兽人嘛,大部分情况,还是没什么必要担心的。”
“大部分情况?”我一皱眉,这话让我想起了前面的“有些”,“真有意思,那还有‘一小部分情况’是什么呢?”
“大部分情况指的是半兽人和人类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刺客能力。”迪亚斯表情古怪的看着我,“但之所以说大部分,是因为半兽人里面,也有刺客!”
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何况迪亚斯说他甚至和半兽人的刺客交过手,据他说那些家伙的敏锐和凶残比起人类刺客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意味着我们很有可能面临着一场恶战。
“相对于龙类,兽人的智慧让我更为担心。”迪亚斯道,“否则王国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拿他们毫无办法。无论如何,接下来我们只能完全把那里当作暴君的王宫来闯,不能有任何大意。”
我们在外围一处安全的地方又各自调息了半个小时,补充了一点食物,做了充分的准备后,进入潜行状态,正式向兽人的领地摸去。
很显然,如果不是那些龙人,半兽人的箭塔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因此,我们并没有遇到任何反刺客的措施。我觉得就像想不到在龙类领地的另一边还生活着一群会走路的植物一样,这些半兽人恐怕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有两个人类刺客从北面穿越了龙类的领地,光顾他们的家园。我们毫无困难地就深入了兽人领地,一直行走到深夜,我们在一个山丘后面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打算在那里稍作休整。
“我觉得这里更像一个城镇。”出了潜行状态,我对迪亚斯说道。
“我也有同感。”迪亚斯回答,“原本我一直认为这些半兽人的聚集地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部落,但是没有想到人口的密度会如此之大,老天,他们甚至还打算造高层建筑。”
“嘿,你不是同半兽人的刺客还交过手?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住的地方是啥样子的?”
“我又不是跑到他们的老家去踢场子。”迪亚斯白了我一眼,“我也有过田里面挖萝卜的日子,也是在一个夜晚我看到了一个身影蹲在那里吃得正欢。你知道,半兽人的身材看上去可比你壮多了,所以非常好认。但是这个家伙的刺客水平显然比你要高出不少。”说到这里迪亚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我离他还有五米的时候他就进入了潜行状态,而且还让我找得很费劲。”
“后来呢?”虽然我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好奇地问道。
“后来?后来就是我赏了他一刀。”迪亚斯平静道,“一个半兽人,我没必要像对待你一样用短木棍来试探他的态度,更何况他的刺客能力还是那么的优秀。”迪亚斯住了口,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我先调息。你替我警卫。半小时后我们换班。”
我很疑惑为什么迪亚斯看上去像是避免谈论这段事情。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好再问什么。看着他闭上眼睛进入冥眠状态,我的思想也开始游离起来,恍惚之中,仿佛有个黑影从我的眼前晃过。我吃了一惊,虽然处在潜行状态,但仍然本能地往边上一躲,没入月光投下的阴影之中。
迪亚斯是一个优秀的刺客,他寻找的地方的确也很隐蔽。这是一座山丘阴面的树丛中的一处凹陷,有点像一个山洞。即便是在白天,这里也是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是,他自己都忘了自己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半兽人里面也有刺客。而既然是同行,那么就会有类似的思路,就会找到类似的地方。虽然说这片山岭之中地方大了去了,但借用迪亚斯的一句话就是“运气真**好”,眼前就有一个刺客挑了和我们相同的地方!
我经常觉得刺客是一个悲哀的职业,因为他们永远存活在阴影中。而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如果遇到了同行,产生的必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面前这个同样生活在阴影中的人执行的是不是和你相反的任务。如果不是北方矿场特定的环境,迪亚斯招呼我的就会是刀刃而不是一小段木头了。更何况现在我面对的是一个半兽人的刺客。语言不通显然会让局面更加麻烦。
我想叫醒迪亚斯,但调息进行到一半被外界强行打断对刺客身体的损害非常大,而且如此一来敌人就会发现我,我会处在一个很不利的位置。于是我只能密切注意迪亚斯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出手救援。然而我的对手显然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刺客。他已经发现了调息中的迪亚斯,但是他肯定也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因此他没有选择袭击暂时毫无威胁的迪亚斯。我还看不见他,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在找我。
我不敢离迪亚斯太远,否则我会来不及救援。这是我的劣势。但只要对手找不到我,也不对迪亚斯下手,那么半个小时后迪亚斯醒过来,事情就好办了。这便是我的优势所在。虽然我无法知道我的对手现在究竟是在和我捉迷藏还是干脆离开了这个地方。但只要我把自己的感知力提到最大,并且回想着以往的战斗经历,尽力地收敛自己的气息,隐匿自己的身形,确保自己和迪亚斯的安全,那么我就可以稳操胜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倏的,我感觉到一个浅浅的影子在靠近迪亚斯。我知道我的对手终于忍不住了,他选择先向迪亚斯下手。我很奇怪为什么他不肯放弃这里,也许这里有着对他极为重要的东西。但不管怎么说,他暴露了自己,那就是我不该放弃的机会。
我小心翼翼地绕到他的后背。无论何种生物,其背后的感知力永远是最弱的,在刺客之间的战斗中,这往往意味着一旦咬住对手的后背,那么胜利女神就已经在向你微笑了。现在,我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强壮的半兽人身上的一切了,包括他握在手中的那把尖尖的匕首。当我距离他不到一米的时候,他距离迪亚斯还有约两米。我必须首先发动,否则迪亚斯恐怕会受到伤害。
我仅仅只是认为,这个急不可待的半兽人是想趁我插手前先干掉迪亚斯,临战前的亢奋让我无暇去进一步分析什么。直到我从潜行中突然暴起的时候我意识到错误了——我的目标显然有准备,他在我发动时闪了开去,让我的匕首落了空,同时我感到背后一股尖锐的攻击力袭来。巨大的恐惧撞击了我的心脏——对方的同党!也许幸运之神对我还有那么一丝怜悯,总之在这么倒霉的时候,偷袭者离我的距离稍微远了那么一点,足以让我避开后心的要害。
匕首刺入了我的左肋,刀刃划过肋骨的巨大痛楚几乎使我昏厥。我保持着向前扑的惯性以抵消攻击者的冲击力,避免被刺入过深,而后我向右一滚,甩开了匕首。先前避开我攻击的猎物此时却拿着匕首朝我捅来。幸亏我时刻注意着他。我用左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顺势将他拽倒在地。
一击得手的偷袭者对我发动了第二次攻击。只是比较起先前的偷袭这次的力度和速度都要小了很多。我招架开了他的匕首,清晰的感觉到黑曜石利刃在他的匕首上敲开一个缺口。
刺客之间的战斗从来就是一瞬间决定胜负的,不可能存在体育竞技似的格斗。而在这一瞬间,一个受伤的我面对两个强壮的半兽人显然是非常危险的。我拽倒了一个,招架住了另一个,但是疼痛的伤口是我此时的第三个敌人,我没有力气继续制住倒在地上的半兽人,被他掀到一边。随后,两个半兽人的两把匕首又朝我扑了过来。我绝望了,我可以在此招架住一个,但是另一把匕首必然会在我身上又刺出一个伤口,也许会直接要了我的命。于是我拚尽全力冲着一个身影撞了过去,黑曜石匕首迎上了他的匕首,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目标的匕首如我意料中地折断了,黑曜石的利刃也割开了他的皮肤。但手上传来的感觉告诉我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害。我知道我只能到此为止了,因为后心传来了一阵剧痛。
但令我惊奇的是这股剧痛只是浮于表面,并没有深入,也没有让我失去知觉,反而让我感觉更为清醒。我清晰地感到一股热乎乎的液体落到我的背上。而我面前的对手在月光下狰狞的面孔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接着我的冲击力往后退了开去,然后立刻回头跑了几步,便进入潜行状态消失在空气中了。
一道闪光从我的背后飞出,正好钉在那个半兽人消失的地方,可惜什么也没打到,只是噗的一声插入泥地。然后迪亚斯骂骂咧咧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这小子,溜得到快!”
他终于醒了!我回头看了一眼迪亚斯,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然后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埋在泥里,就露了一个头在外面,脸上还盖着浓密的干草,就像是一具被掩埋的尸体。我看不清四周的状况,但是光线的感觉让我知道周围还是黑黢黢的。我不敢轻举妄动,而是仔细地感觉起周围的情况来。很幸运,我轻易的就感觉到了迪亚斯的气息。这让我松了一口气,至少我不是落在敌人手中被当作尸体给掩埋了。迪亚斯的气息很平静,那么说明他没有在战斗状态。我微微的摇了一下头,让干草弄出些许声响。
“罗特斯?”迪亚斯轻声问道,“你醒了么?”
“我昏迷了多久?”确认安全后,我问了第一个问题。
“一整天。”迪亚斯答道,“够麻烦的。我们换了个地方。把你弄成这样可以防止被人发现。你现在起来吧。”
盖在我身上的土层不是很厚,不过弄掉它们还是费了我一番周折,左肋传来的巨大痛楚提醒着我并不能随心所欲。
“麻烦的事情。”我低声咒骂道,“这个伤口,可能我无法潜行了。”
“是的,我想到了。”迪亚斯的语气也不是那么得愉快,“如果等你伤完全养好,恐怕要过一个月。这是我们等不了的。”
“前方的路,不潜行可以吗?”
“完全不潜行肯定不行。”迪亚斯叹了口气,“至少几分钟还是需要的。无论如何,对于用匕首的你来说,不潜行威力大打折扣。”
“有没有什么其它减轻痛苦的办法?”我试探性地问道,“如果解决了疼痛,我还是可以潜行。”
迪亚斯呆了一呆,问道:“其他的方法?你是指……”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每一个接受刺客训练的人,在课程之中肯定都会被自己的导师告知一种特殊的处理伤口的方法,就是在伤口中填入一类含有麻醉成分的草药,可以迅速地镇痛并且止血。这类药材很好找,几乎遍及整个王国,但是这种方法的代价就是伤口极难愈合,并且对伤口造成损害。往往在长时间之后,采用这种方法处理伤口的刺客会因为伤口的溃烂丢掉性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人会用这种方法。
“你能行吗?小伙子?”迪亚斯一半怀疑,一半嘲讽地问道。
他的语气让我有些不忿,却激起了我的好胜之心。“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呢?”我淡淡地道,“我是一个刺客,我现在在执行任务。这就是一切的理由。”
迪亚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在他的脸上难得看到了一丝愧色。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他起身道:“那好,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这类药材。希望你的运气足够的好。”他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令人玩味。然后他消失在空气中,最后在我的感知范围内消失了。
这个世界暂时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孤独的环境让我的伤口愈发地疼痛起来,这不禁让我感到有些担心。在受伤情况下潜行,这对刺客集中精力的要求更高了。于是我觉得迪亚斯刚才的态度也许有他的道理。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穿过这片山岭,我不能成为一个累赘。已经快达到目的了,只要能成功刺杀暴君,完成任务,那么我是不是存活并没有意义。我是一个刺客。
我找到了我的匕首。抓起它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我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学会习惯身上的疼痛。于是我试图让自己进入潜行状态,不过从月光投在地面上的影子来看,我没有成功。但我意外地发现在疼痛的刺激下我的感知力有很明显的提高。当我集中精神的时候,五十米外的草丛中虫子的行动都能被我捕捉到了,这比以前我的感知范围大了一倍还多。同时这也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感觉到有一个人潜伏在不远处,而且这个人绝对不是迪亚斯。
这次我吸取了上一回的教训,并不再单纯地认为我只会面对一个敌人——如果他的确怀有敌意的话。但我依然不敢轻易地去探查,我无法潜行,这是一个相当不利的因素。从那个人的行动来判断,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我藏身的地方有一个活人存在。或许他只是留心到了刚刚离开的迪亚斯,而是在守候他。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有利因素。如果他的感知力没有到察觉出我存在的地步的话,那么我就相当于在潜行状态了,因为在山洞的阴影中的我是无法被看见的。我检查了一下我的武器——三把黑曜石匕首。它们也可以是很出色的投掷武器,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当初我拿了不止一把。现在是我庆幸当初决定的时候了。
我右手捏住了一柄匕首的刀尖,缓慢而小心地探出半个身子。我清晰地感觉着潜伏者的身形。月光下,十米,这个距离足以让我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右臂慢慢的向后抬起,蓄力,左肋伤口的疼痛继续刺激着我,让我肌肉紧绷。猛的,手向前一挥,一道暗芒激射而出。随即我立刻向后撤步,轻巧而迅疾,又完全地没入阴影之中。黑暗中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戛然而止。不用看,我知道这柄匕首贯穿了猎物的脑袋。
这一声喊叫会引来多少麻烦?我不敢保证。但如果我不那么做,我永远不会知道我面对的敌人究竟会有多少。很快,我的感知范围内出现了四个身影,他们比死去的潜伏者更为靠近我藏身的地方,但是没有人敢真正地进入我的领地一探究竟,毕竟对他们来说,这么远的距离就被发现太过不可思议。这需要何等的刺客修为!而他们选择靠近而不是逃离,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想尽可能地多一些发现敌人的把握。
他们这样做的确让我不敢有所动作了。如果我像刚才一样袭击的话,那么在我刚刚探出半个身子的时候,恐怕就会被他们发现。我们就这样僵持,不久我感觉到其中一个身影开始向我接近了。
真糟糕!他用不了走几步就肯定会发现我的存在了!那个时候恐怕我就没有任何活路了!我努力地让自己进入潜行状态,在疼痛下坚持了几秒钟。这个时候那个身影同我的距离,在差劲的刺客也能发现任何非潜行的人了。我能感觉到冷汗顺着我的脖子流下来,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突然间感知范围内出现了第五个身影。他快速地接近了最靠近我的敌人。然后我听到了一声没能完全发出的惨叫,一个气息就消失了。然后那个身影快速地朝我接近过来。我的心终于放下来,出了潜行状态,浑身感到酸软无力——迪亚斯熟悉的气息,在此刻就像美酒一样醉人。
然而现在并不是可以陶醉的时候。迪亚斯的出现又一次给入侵者造成了意外。他们慌乱地又把注意力转向迪亚斯。这是一个机会,几乎是唯一的机会。我用疾跑冲了出去,像一名潜伏者发动了攻击。对方被迫出了潜行状态,仓促地用手中的武器招架,却被身后突然暴起的迪亚斯一刀结果了性命。此时,入侵者的气息我只感觉到了一个。身为刺客的我当然很清楚另外气息消失的那两个一定已经在我背后的范围。迪亚斯已经重新进入潜行状态,开始捕捉对手。但我没有办法。我只有不断的移动自己的身体,以减少被对方袭击的机会。这种感觉有点像第一次遇到迪亚斯的时候。
“安分一下,小子。”迪亚斯心语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我在你背后看着呢。”
这句话让我一愣,我靠近了一下迪亚斯,然后停了两秒钟。就这两秒钟,一股冰凉然后转为麻痹的感觉从我的伤口传来,疼痛立刻消失了。
“麻醉草药!”我心中一凛,但此时无暇顾及太多,消失的疼痛使我十分快意,立刻让自己进入潜行状态。
刚才还杀机四起的月下荒野,一瞬间就变得风平浪静,只有地上扑倒的两具尸体还彰显着刚才的残酷和血腥。我很走运地离被我飞刀夺命的那具尸体不远,取回宝贵的黑曜石武器成为了我的首要目标。对方至少还有三个人,我并不打算干掉这里所有的入侵者,如果他们要这个地方,那就让给他们。如果他们要我们的命,那我就更没必要在这里呆下去了。
“撤退!迪亚斯!”我从那个倒霉鬼头上拔下了匕首,用心语朝迪亚斯吼道。
“小子,有你的!”从迪亚斯的回答中我感觉到了一丝赞许,“跟我走!”他边说边朝外移动开去。入侵者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会去取回武器,因此我没有遭到突然的袭击。我和迪亚斯安然地跑了很久,直到确定身后没有追兵才停了下来。
“我觉得我们似乎捅了篓子。”迪亚斯道,“要知道,你昏迷的这一天里面我们几乎一直在遭到追踪。我背着你躲得可不容易。”
“真不好意思。你是觉得我们杀了那两个巧遇的半兽人刺客,就惹了麻烦?”
迪亚斯点点头:“可能是我们的确占了他们的地方,或者那里有他们的什么宝贝。总而言之原本我们可以安静走完的一段路现在要丰富精彩多了。真麻烦,从交手到现在我们走的路几乎是东西横向的,哪怕是有点进展也好啊!”
“有进展恐怕遇到的就不只这么点问题了。”我闷闷地说。
“嘿,你小子的伤口怎么样了?这里有条河,要不趁早快把草药洗掉吧。”
我摇摇头:“决定了的事情,没什么必要去更改了。我们还是快些上路吧,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伤口的话。”
接下来的路程对我来说显得更为困苦。虽然伤口止痛了,但只是依靠药草的麻痹作用并不能使伤口愈合,我能感觉到那个伤口消耗了无穷的精力。我们一直在揣测招惹到的刺客会是什么势力,如果这股势力在兽人社会中处主流位置——比方说,部落的统治者,那么事情无疑要麻烦得多。
然而事态的发展愈发印证我们的担心。整个兽人部落似乎都蕴藏着一股躁动。 如果仅此而已还不算什么, 要命的是在路上我不断地发现潜伏的身影。
“ 刺客! 十点方向。 ” 我心语道。 此时我和迪亚斯正在一个半兽人岗哨的边上。 迪亚斯停下了脚步, 呆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 你是对的, 小子。 现在你比我更敏锐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
我没有回答他。 直到我们避开了那个刺客才苦笑着对他说: “ 也许是那个伤口的原因。原本我以为是疼痛所至, 不过现在止了痛, 我依然感到很清醒。 ”
迪亚斯撇了撇嘴:“就当是神开小差给我们的礼物吧。这对今后的行程肯定有好处吧!这些绿皮肤的傻大个儿,真不知道招惹他们什么了。”
抱怨归抱怨,问题还是要解决。在前后干掉了约近二十个半兽人刺客后,我们终于在进入半兽人领地后第四天白天望见了它们南部边境的哨塔。但我们的处境也前所未有的艰难。我变得更为强大的感知告诉我前方篱墙间的唯一道路上布满了刺客。而我们的周围,左右和后面都会遇到刺客的身影,我们想找一个隐敝的地方等待机会都万难做到。
“我们被包围了?”迪亚斯用心语问道。他不再试图验证我告诉他的信息,因此他表现得像个瞎子。
“也许。”我有点丧气地回答,“我觉得我们的行踪可能被发现了。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把握不住我们的具体位置罢了。”
我们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只依靠我强大的感知我们还能不断地躲开。现在完全是一踌莫展,就好像脖子上被人套了一个绳圈在慢慢地收紧,死亡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地平线上尘土扬起,而后大量的半兽人狂奔而来。我能肯定的是它们肯定不是来抓我们的,事实上它们看上去更像是——逃命。
在我们的周围,前面,空气中一个个身影出现,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奔逃起来,身后还拖有淡淡的残像,转眼间跑得干净。这情形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正是刺客的技能疾跑。
“有什么东西能让刺客害怕?”我有些忐忑地问道。
“天知道。”迪亚斯不以为然地道:“除非我知道他们的心语。”
不过很快我们就知道答案了。那些半兽人奔逃来的方向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说它巨大只是因为我知道它应该很巨大,事实上因为离得远,我还是能很容易地看清它的全貌——一条龙,我第一次如此完整地看到一条龙飞在空中的全貌。伴随着他的身影同时传来的是它的声音,令人震惊的声音,我决然不敢想象要传到那么远究竟需要多大的声音,但我很的确很清楚地听到了,那黑龙独特的,难听的声音,就和先前我听到过的一样。
“卑贱的下等生物!你们居然敢欺骗我!我在空中把你们烧成灰烬!”

刺客任务(续1)
       

此贴由 寂寞幽魂 在 2008-09-05 21:50:55 最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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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8-9-5 21:38:52 | 只看该作者
刺客任务

我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以确定的是我和迪亚斯交换眼神的时候彼此都很明确的感觉到了对方眼睛里传来的恐怖。马上我们看到了让我们终身难忘的一幕:一道火柱从巨龙的嘴里喷出,垂直地射向地面,而后扩散开来,就像石子在湖面荡起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一圈圈地荡开,很快赶上了前面逃命的半兽人,把他们卷入其中,化为灰烬。
我们听不见那些半兽人临死前的惨叫,但是我和迪亚斯已经做出了决定。好吧,姑且承认我们是卑贱的下等生物,也没有工夫去追究为什么这条龙能够非常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们背后。目前的局面下,下等生物们的首要任务是逃命。
我们立刻出了潜行状态,以疾跑没命地跑起来。这是跟死神的竞赛。当我跑了一段路后,偷偷地回头看了一下,却见那道催命的火墙离我们又近了许多。
“迪亚斯!那玩意儿比我们快!”我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希望!给我跑!”
不知道是因为火焰涟漪扩散的速度的确是快,还是因为空中的黑龙一边在飞一边在纵火,抑或两者兼而有之。总之如果此时有谁是在我们正上方的话,他就能看到两个可怜的人如丧家之犬般地奔逃,而他们身后一道吞噬一切的火墙以更快的速度在逼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小,而且是以一个并不慢的速度在缩小。
我几乎可以感觉到背后袭来的热浪,我不敢回头,生怕从此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跑!跑到筋疲力尽,跑到不省人事,这样既便是死去,也能少一些痛苦。
感谢上苍,在我们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粼粼的波光。原来是一条五米来宽的小河。看来幸运之神在危难的时刻还是会垂青我们的。求生的本能让我此刻充满了力量,几乎已经要耗尽的我又一次提升了速度,身后的热浪仿佛也没那么逼迫了。最后我和迪亚斯同时到达河边,猛地起跳,然后双双落到水里。几乎就在水花飞溅的同时,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连绵不绝的“嗤嗤”的巨响。然后我就感到我身下的水急速的往下消退。我和迪亚斯都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刚才那一跃我们几乎就要落到对岸,这也耗尽了我们最后一丝力气。我们都只能瘫软在河水里。幸好已经是浅水区,水的深度大概只到膝盖。但是很快的,水的深度就不足以没脚踝了。我们紧张的盯着河水,终于,河水的消退停下来了,背后的“嗤嗤”的声音也停下来了。水面在微风吹拂下微微的荡起。我知道我安全了,心中一松,便失去了知觉。
我被一种酥痒的感觉弄醒,脸颊上还带有着一点一点冰凉滑腻的触觉。经受过刺客训练的我在恢复知觉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在我睁开眼睛之前我的手就对着脑海中确定好的方位一把抓过去。随着一声艰难发出的“咕咕”的惨叫,我的手准确抓住了我想象中的东西。睁开眼睛,看到我的手正掐住了一只狗的脖子。
还好,不是狼。我松了一口气。如果是狼那么就很可能意味着会遇到难缠的狼群。不过不管怎么说,野狗群也并不轻松,虽然比狼群要好对付那么一点。
我四下里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野狗群的迹象,便放下心来。或许这只狗是野狗群中负责侦查的成员,但这并不能威胁到刺客。迪亚斯躺在我的边上,还没有醒。我又往我们逃来的方向看了看,虽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但我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大火过后一片焦土的凄惨场景。所幸我并没有看见烧焦的尸体,甚至烧毁的建筑也看不见。目力能及之处,看到的情况更像是放火烧荒后正要准备耕种的田地。
我摇醒了迪亚斯,他以一种刺客特有的冷静醒了过来,坐起身,就好像调息完毕醒过来一样。然后他看了看还被我捏住脖子的狗,又看了看身后大火过后的土地,悠闲地打了个哈欠,问道:“龙呢?”
我一耸肩:“不知道。它还在那么远就让我们接到通知,能甩掉它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看来蛋壳里爬出来的东西智商真的有问题。”迪亚斯总结了一下,又问道:“你手上的这个小家伙是不是来嗅你的时候被你抓住的?”
我点了点头,迪亚斯便道:“放了它吧,看你掐的它怪难受的。只吃尸体的野狗罢了,对我们没有威胁。相反的,它带来一个喜讯,它的出现意味着我们已经完全地远离了半兽人的活动范围。”
“哦?为什么?”我有些不解。
“在半兽人的部落里,你可有见到过狗?”
“若是我们能见到,恐怕我们就被发现了。”
“的确是这样。狗依靠嗅觉反潜行,不过这么好用的动物那些绿皮肤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把它们当作食物。既然这里会出现野狗,说明这里半兽人来的就很少了。”
“放了它,会不会招来野狗群?”我有些不安地问道。
“放了它我们便走。管它有没有野狗群。当然如果你想吃狗肉我也没什么意见。”迪亚斯笑着说。
“身体状况没什么大碍吧?”我放了那只可怜的小家伙,如蒙大赦的它赶忙连蹿几步逃到边上的草丛里去了。
“也不知道我们昏睡了多久,不过精神不算差。”迪亚斯说道,“先吃点东西,然后出发。运气不赖,该带在身上的一样没少。那条龙也真有意思,平白帮我们冲出了半兽人的领地。”
“这种帮忙不要也罢。”我苦笑着拿出自己的干粮,就着身下的河水吃起来,“差一点变成烤肉。真奇怪,黑龙是怎么知道我们就在它的前方的?难道仅仅是巧合?”
“这些蛋壳里出来的爬虫虽然智力不见得高,但是它们往往有着自己独特的能力。追究这个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至少现在我们安全了。”迪亚斯一边嚼着干粮一边说,突然他盯着我旁边说道:“嘿,看来你的小朋友有点饿了。”
我一转头,却见是刚才被我放掉的那只狗,此刻正眼巴巴地在不远处望着我们吃东西。狗的脸上是不是也有表情?这问题虽然没有答案,但现在它看上去的确比较可怜。
“看来是一只落单的野狗。”迪亚斯下了结论,然后拿了一片干肉扔到了我边上,对着那只狗喊道:“嘿,过来。”
狗的确是有灵性的动物。他看到迪亚斯如此行为,又看我依旧端坐不动,便小心翼翼地过来,一口叼起地上的干肉,马上跑到稍远点的地方,几口吃完,又巴巴地盯着我们看了。
“这家伙,胃口倒不小。”迪亚斯笑道,“该你了,小子。”
于是我也拿了一片干肉,不过没有扔到地上,而是拿在手里伸向它:“来,过来。”
它站起来,警惕地看着我,僵持了十几秒,终于小跑过来,谨慎地嗅了嗅这块食物,然后急不可耐地咀嚼起来。这一次吃完后,它不跑了,而是直接坐在我边上望着我。
我和迪亚斯大笑起来。我又连续喂了它四片干肉,方才把它喂饱。然后它很惬意地在我们身边绕了几圈,伏下来休息了。
饱餐之后我们上路,却发现那只狗也起身,跟着我们走了。
“嘿,小子,它跟上你了。”迪亚斯对我挤眉弄眼。
这未尝不是旅途中的一种乐趣,不过我没有听说过刺客在执行任务当中还带宠物的。便问道:“你的意思呢?带着它方不方便?”
“如果是在王都,我会告诉你不方便。不过嘛,现在带着它会有作用。”说着迪亚斯进入了潜行状态,又说道:“来,你也潜行。”
我们都在潜行状态下前进了一段路,狗儿则和先前一样跟着我们。然后迪亚斯出了潜行状态,说道:“看见了吗?你觉得如果暴君的宫殿里放上几只这种东西,我们该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我们用它来提升我们的潜行技能。”
迪亚斯点点头:“带着它。一直到哪天它不能发现潜行的我们的时候,自然就是我们和它分开的日子了。”就这样,我们意外地多了一个同伴。迪亚斯根据它身上的斑点给它去了一个名字,叫做“花生”。
从我们踏上逃亡之路开始,到今天为止过去了整两周。虽然历经艰难,但总算还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迪亚斯的预定目标。这就意味着我们现在比较起从矿场出发的报信队伍——如果的确存在这支队伍并且在发现我消失后第一时间去报信的话——提前了三个半月左右的时间。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穿过眼前的这片荒原,尽快地找到驿站进行补给,最好是能弄到马匹。”迪亚斯道,“虽然我认为矿场主会考虑他的脑袋,但不能保证不存在送信的队伍。必须在暴君得到消息前赶到王都!”
按照迪亚斯的预计,穿越这片荒原的时间是一周。这里本来是繁茂的森林,王国的居民为了获得更多的耕地,烧毁了这里的森林。当人们的足迹一直延伸到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的时候,便发现了半兽人的踪迹。随后就是野蛮的半兽人部族对农耕的王国居民的掠夺。侵扰之下人们被迫后退百里,而这里也逐渐成为了杂草丛生的荒原,部分地区甚至出现了沙漠。对于知道存在这样一片地方的迪亚斯和我来说,我们都认为这片土地上不会存在什么危险和阻碍,只要穿过它,马上就能到达一条官道。因此我们稍稍检查了一下自己所携之物,便以疾跑一头冲入了这片荒芜之地。
然而平安无事地跑了一天之后,我们遇到了一些绝对称不上吉兆的异常现象。周围的土地颜色开始变深,夹杂着一些怪异的紫色。泥土也变得粘稠,像是一种胶状物质。植物愈发地稀疏,但环境给人的感觉反倒是更加潮湿。一直显得很活泼的花生也显得无精打采,好像没吃饱饭的样子。但事实上给它干肉它却拒绝入口。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我问迪亚斯。
迪亚斯皱着眉头,表情十分厌恶又十分为难。“我不喜欢现在这个状况。”他说,“我觉得这里肯定有些不寻常。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了。看起来这里可能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荒凉。”
这句话并不意味着我们会遇到个把村落,事实上随着我们的前进,四周的环境变得越来越让人恶心——地上的粘泥已经不知何时完全变成了紫色的粘稠胶状物质,铺满了地面,植物已经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突起在地表的白色物体。我不能说出构成它们的是什么材料,而从这些东西上里里外外爬进爬出的虫子来看,它的来源绝对不会让人感到愉快。
“我要吐了。这么多虫子。”迪亚斯难看的脸上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希望这些虫子对人肉没兴趣。”我说了一句。这些密密麻麻的黑点让我看了实在有些害怕。
我和迪亚斯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里本来是一片森林。既然是森林,就会存在一些令人不为所知的事物。如果它们能够经历过开荒和战争的浩劫存留下来,那么无疑会变成一个可怕的存在。当我们看见那许多明显就是不正常的虫子的时候,我们依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这几乎让我们送了命。
进入荒原后的第二天入夜,我们准备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整。前一天晚上可供我们隐蔽的植物丛在这里已经完全不可能找到了,不过这里的地势有了一些起伏,这样我们或许有希望能找到个把山洞。
事实并没有让我们失望,我们在一个凹陷下去的大坑里发现了一个一人来高洞口。
“这里面会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不清楚。我不认为这里能生活什么大型的动物。所以有可能是自然生成的吧?”迪亚斯答道。
看着仿佛是从洞里面流出来一般的紫色粘稠胶状物,我觉得可能迪亚斯自己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对于我们刺客来说,黑暗中辨认物体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并不就等于说,我们可以贸然地闯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并且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的洞穴。
“如果我们在外面休息,醒过来身上会不会爬满那些虫子?”迪亚斯道,“这个洞的周围至少看起来比较干净。我们每人轮流调息一个小时就上路。”
目前看来这的确也是一个最好的办法。我们踩着粘液慢慢下到坑底,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突起的石头,打算在上面休息了。
“食物可能最多支持三天了。”我在进入调息状态前和迪亚斯说了这么一句,“路上没有看见合适的水源,饮水可能更少。现在多了花生,开销有些大了。”
迪亚斯没说话。的确,他可能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会想到这么说也不过是聊作提醒,然后便赶紧进行调息补充体力了。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迪亚斯让我调息了整整两个小时。他觉得我身上带着伤口,需要更多的休息。花生很通人性,也趴在一边抓紧时间呼呼大睡。
“打起点精神。”迪亚斯道,“刚才我似乎察觉洞里面有动静。”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会把我的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那个洞口。那个深邃的黑暗体现出来的神秘性和危险性实在让我心神不宁。迪亚斯开始调息后,我用尽了全力扩大自己的感知范围,意识的触觉延绵开去,有一部分便深深地探入了眼前的这个洞口。
我的意识从正面接触到了一个正在往洞外前进的东西。它的体型大概有一头牛一般大小。然而在这种洞里面,会出来一头牛无疑是可笑的。意识并不能像眼睛那样清楚地反映事物的形象,但是却能感受到依靠眼睛看不见的杀气。这种杀气甚至不是这只动物有意为之,更像是与生俱来,自然而然地流露。这让我对这未见面的对手更是心存忌惮。
它会是个什么东西?我心中忐忑,叫醒迪亚斯或许我们可以保命无虞,但这显然不是一个上策。此时酣睡中的花生却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洞口龇着牙,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样子既愤怒,又有几分害怕。
在我踌躇之间,那只动物进入了我的视野。我看清了——这是一只虫子,一只如牛一般大的虫子。月光下我依稀可以辨出,它通体是一种青绿色,泛着金属光泽,零星地分布着圆形的黑斑。它的六足均如镰刀一般尖锐,上面的倒钩清晰可见。一对巨大的复眼,让它的头部显得狰狞吓人。我的刺客导师曾经告诉过我,任何昆虫,如果放大了一百倍,那么就将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当时我并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和我说这样一句话,不过单凭想象我也认同他的观点。现在我看到的事实却让我有所领悟。眼前这只虫子比起它应该具有的尺寸大了何止一百倍?恐惧之下,我也非常奇怪它如何能长成这样的状态?这是不是意味着它的外壳将会非常的坚韧?
我并不想同这样一只怪物交手,因此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祈祷它不要发现我们。然而这是一个足以让我后悔的决定。我很快发现,这只虫子之所以出来,似乎就是因为查觉到我们的存在。它丝毫不加掩饰地就朝着我们所在的那块石头冲过来。
迪亚斯在调息状态,他的气息本来就该很微弱。而我处在潜行状态,更不可能被发现。唯一的解释,或许就是花生了。
“真该死!”我暗骂道。一时的仁慈居然招来了麻烦。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我应该想办法解决掉这只怪物。迪亚斯在调息但是没有潜行,从现在这个距离来看,虫子似乎也已经发现了迪亚斯。因为花生在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但虫子前进的方向却没有丝毫的改变。迪亚斯的处境相当不妙。
没有时间再让我犹豫了。我朝着虫子走了二十多步,以使即将到来的战斗尽量远离迪亚斯。这个时候虫子距离我大约还有十米。我又向侧边让开了些,等待着对手的到来。
它以一个不慢的速度冲了过来,然而就在它经过我的时候它却突然停了下来,转向我潜伏的地方,盯着看了好久。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它的确看不到我,否则我面对的肯定是它那对镰刀状的前足。但无论如何,处在敌人的正面肯定是一个刺客要避免的,更何况它距我不足三米。我尽量轻地移动我的位置,潜行状态对虫子的效果不好让我十分担心。所幸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在我绕到它侧面的时候它又转回身朝迪亚斯去了。
使用匕首的刺客,攻击的目标是对方的后心,以期能直接命中心脏一击必杀。但虫子有没有心脏我不好把握,我只能按常理推断,攻击它的胸节左侧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加紧几步赶了上去,到离它的胸节左后两米的地方,我猛然跃起,黑曜石匕首化作的暗芒赫然暴长,准确的刺入了虫子的左侧胸节。虫壳很坚硬,若不是黑曜石武器,也许就滑落到一边也说不定。匕首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在虫壳上破开一个大洞。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这一击足以贯穿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完全破坏。但对眼前这头怪物来说,似乎算不了什么。
巨虫发出了一声响亮而奇特的咝咝声,猛的转过身来。我趁势收回匕首,迅捷地跳到它背上,它便奋力晃动起来。在被它甩到地上之前,我又在它的胸节上补了一刀。
两个伤口向外涌出绿色的液体,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腥味。虫子疯狂了。现在我无法再到它的背后去发动攻击了,只得正面迎接它的攻击。镰刀状的前足如雨点般地向我频繁攻击。以刺客的敏捷,我依然闪躲得吃力,并且衣服也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匕首讲究的是一击致命,若是陷入现在这样的正面格斗就显得相当不利。我的匕首比它的前足短了太多,以至于想碰到它都显得不可能。“这可不行!”我心中暗道。然而我的对手格斗技巧非常高明,或许是长年严酷的猎食生涯磨练出来的生存必需吧!很快我感到体力不支——我身上还有一个伤口,严重影响了我的耐力。
又是一个回合,我闪开了它的一次攻击,但没有足够的力气做出接下来的动作。眼看着尖锐的虫足就要贯穿我的胸膛。我下意识地产生了闭上眼睛的冲动,“在任何时候都不要闭上你的眼睛!”迪亚斯的话突然间出现在我的脑海,阻止了我那不明智的行为。这时我看到一条黑影从旁边扑了过来,径直扑到了虫子巨大的复眼上。原本刺向我的虫足遭此变故,生生收了回去对付那新的袭击者。这短短的一瞬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足够长的机会,我向后一撤步,进入了潜行状态。而同时我也看到那条黑影在虫足到来之前就灵巧地跳了开去。
“好样的!花生!”我暗暗喝彩。没想到这条不起眼的野狗有着出众的格斗天赋,能知道避开有坚韧甲壳保护的虫壳而选择攻击脆弱的复眼。虫子已经看不见我,于是转而攻击花生。但狗远比人要灵活,庞大的虫子要追上它似乎还要花不少力气。
我在潜行中喘息,思考着怎样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斗。虫子的确很强大,但战斗开始的时候我给它造成的两个重创此刻显然已经给它造成了很大的困挠。绿色的浆汁不断地向外涌出,虫子的动作已有了明显的迟缓,这一切让我觉得一击必杀成为了可能。唯一的麻烦在于潜行中的我跟不上虫子的速度,而我现在的体能状况又不允许我用疾跑。
花生又一次显露了它的智慧。它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领着虫子兜了个大圈,然后径直朝我所在的地方跑来。
“天才!”我不由得暗赞了一声。当虫子经过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它的所有愤怒都集中在那条野狗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潜伏在它身边的我。机会就出现在一瞬间。先前袭击时在它的胸节上留下的伤口成了我的助力。我奋力跃起,左手探出抓住伤口边缘的虫壳,左脚也顺势塞入伤口踩牢,整个人就像瓶子一样挂了上去。
突然的袭击让虫子暂时放弃了花生。它像一匹烈马一样在原地转圈,跳跃,想要把我甩下来。不过这回一切都是徒劳。绿色的浆汁弄得我全身都是,但我丝毫不敢松手。颠簸之间,黑曜石匕首刺入了虫子的头部和胸节之间的柔软颈部,我又以刺客的敏捷攀住了胸节顶上的小伤口,匕首便借力在虫子颈部绕了半圈。大量的浆汁混合着一些块状物涌了出来,看得我几欲呕吐。虫子看起来非常痛苦地扭动着身子。我的手依旧死命地抓在它的伤口里,身子紧紧地附在虫壳上。若是被它甩到地上,恐怕我会立刻被它的尖足戳上几个透明窟窿。就这样坚持了几分钟,那虫子突然停止了动弹。我小心翼翼地支起了身子,赫然看到虫子的头颅和胸节之间几乎脱离开一半,趁着月光,从巨大的伤口里可以清晰的看见形状丑陋的内脏。它几乎完全失去了生命力,只有依旧在一涨一缩的腹部和微微晃动的触角彰显着它同死亡挣扎的努力。
我长出了一口气,颓然地从虫子身上滑了下来。这场恶战几乎把我耗尽,我决定立刻调息十分钟恢复体力。如果这一小段时间内再来一只虫子的话我也只有自认倒霉了。
好在这种不幸的事情没有发生。我和迪亚斯先后安然地醒来。他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略有不满地问道:“你刚才在调息?”
我朝不远处的虫尸努了努嘴:“为了干掉那家伙我几乎都站不住了。”
迪亚斯看到了虫尸,饶有兴味地跑过去绕走了一圈,最后居然远远地冲我喊道:“嘿!这家伙能供我们几天的粮食!”
虽然我对迪亚斯首先想到的不是几乎累死我的艰难战斗感到哭笑不得,但他说的也的确是实话。虫子六条腿上发达厚实的肌肉解决了我们的食物危机。迪亚斯甚至半开玩笑地建议去那个洞里再找一只虫子。
“我没那闲工夫。”我有点生气了,“我相信路上会有机会满足你这变态的欲望。”
事实被我说着了。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又干掉了两只这样的虫子——只有在大虫子出没的洞口才会有比较干净的地方可供休息,于是为了避免单独作战,每次调息前我们都要先进洞找虫干掉。而丰沛的虫子肉让我们的饮水问题更为突出。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延长调息的时间以减少体能消耗,并且丢弃部分虫肉来降低负担。这种情况让迪亚斯显得很焦急,不过我倒觉得他可能急得更多的是在这片满是虫子的地方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而不是饮水不够。如果对于一个常人来说,我们所携带的那些水可能在一天之内就会被喝完,然后他会连渴三天脱水而死。但作为刺客的我们凭着长时间的调息硬是靠这点水支撑了整整四天,其间还杀掉了好几只巨大的虫子。
“如果再找不到水,我们就完了。”一张脸已经变得像枯死的树皮一样的迪亚斯一边喝掉了水袋里最后一滴水,一边说道。
“以现在这种情况,完全不喝水我们能支撑几天?”看着迪亚斯说道,心中思忖着是不是自己看起来也是这副模样。
“两天。如果意志力够强,也许三天。”迪亚斯说着又看了看花生,这只小家伙很通人性,虽然我能肯定它不会调息,但是一路上它也只喝很少的水。
“赌吧!”我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南面猛冲过去,一直到跑不动为止。如果没有水,那就是神对我们的惩罚了!”
迪亚斯点了点头,一手抄起了花生——如果不带着它,它将追不上我们的速度——而后我们化作了两道迅影,在成片成片的虫子上飞了起来。为了生存的疾跑啊!身体里每一滴的潜能都被发挥出来,只是为了水源的希望。
意识在迷离,神志在模糊,只是凭着本能在跑。跑,跑,跑!为了那虚无飘渺的水,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它们本来的意义。我就像踏在云雾里一样,感受着自己的虚弱,却没有办法停下来。我仿佛一脚踏空了,从云端里跌了下来。急速的前进变成了急速的下跌,然后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同坚硬的地面种种的接触。我清晰地感到了疼痛,让我恢复了清醒。我很惊讶自己居然没有失去知觉。然后我听到了一阵狂乱的犬吠。迪亚斯也摔倒了地上,而花生则在迪亚斯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跳落到地上。它吠叫着,然后我听到嘿吱嘿吱的声音。我努力把自己的精神集中到眼睛上一看,一个奇特的现象出现在我的眼前:一条狗居然在啃一株植物。是植物!绿叶的植物!有了植物就意味着有了水。而再向前望去,竟然是一条宽阔的路。官道!我们终于穿越了那片荒原!巨大的喜悦充满了我的心,随之而来的松弛感也让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我站不起来,但是依靠两只手,我坚定努力的向着最近的一株植物爬去——只要能让我抓住它,能让我抓住它的话……

那是什么?半兽人?我让自己进入潜行状态,我向它靠近,突然我的背后一阵剧痛,我赫然回头,迪亚斯?迪亚斯的长刀竟然刺入了我的左肋。
“迪亚斯!啊!”我惨叫起来。左肋的剧痛把我惊醒。
“我在这里,小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别动。”
原来是一个梦。刺客特有的冷静让我在噩梦惊醒后立刻恢复了正常状态。我发现自己俯卧在一张床上,身上仔细地盖着被子。迪亚斯在床边上坐着。背后的伤口因为刚才的身体扭动牵扯到了,现在正在隐隐地作痛着。
痛?我的伤口被麻醉草药处理过,怎么会有痛的感觉?我心中一惊,旋即又平复下来。以往的种种被我回忆起来。我昏倒在植物边上,现在却在一张床上。很显然,救我的人处理了我的伤口。
难道是迪亚斯?
“我们被这户人家救了。”没有等我提问,迪亚斯就给出了解答,“得好好地表达我们的谢意了。”
这句话让我心中一凛。立刻我意识迪亚斯是什么意思。我用心语问道:“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并不特别清楚,但也差不了多少。”迪亚斯用心语回答,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一个老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婴儿。我们的东西在床边上,显然被人看过了。”
“不,我不能允许你这么做,他们救了我们一命!”
“没有他们我们是不是会死也不过是个两可的说法。”迪亚斯慢慢道,“但他们毕竟是出于善良。否则我们或许现在会在回矿场的囚车里。”虽然是心语,但我也明显感觉到了迪亚斯的犹豫。
“那就……”
迪亚斯制止了我继续讲下去。这时候女主人抱着婴儿出现了。
“哎,你也醒了。喝点热粥吧。”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迪亚斯恭谦地说道,“既然我的同伴醒了,那么我们就此告别。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他的伤还没有好啊。”女人的声音掩不住惊讶,“这样上路,会送命的!”
“谢谢您的关心,夫人。”迪亚斯继续保持着那种恭谦的语气,“但我们的事情实在很紧,耽搁不起了。”然后他转头对我说:“小子,快起来。我们上路了。”
“现在那么晚了,我的丈夫也该从田里回来了。不若住上一晚,明早走吧。”女主人显得很热情。我在心中不断的叹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迪亚斯没有说话,他看着我起来,然后扔给我一个包裹。我探手一摸,至少武器一样没少。
“夫人,我们并不是什么好人。就此别过了。再一次感谢您的帮助。”迪亚斯朝着女主人鞠了一个躬,然后领着我朝外走去。
女主人没有再说什么,她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茫然。而我则在暗自担心她的命运。
出了门,花生就在门口徘徊。迪亚斯抄起它,然后我们开始疾跑。
“距离我们昏迷,已经过去多久了?”我想拖延一下时间,不过事实上这也的确是我关心的问题。
“我问过,回答是两天。”迪亚斯道,“脱水严重,现在刚刚恢复。”
“时间上看来耽搁厉害了。”
“问题不算太大。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在这附近出现过送信队一类的玩意儿。否则村民不可能收留我们。”
一问一答之间,我们跑出去约十来分钟。突然迪亚斯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也停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迪亚斯把花生放到地上,说道:“或许你该练习一下你的潜行技能。我去去就来。”
我知道迪亚斯打算去哪里,我想阻止他,但是却说不出口——迪亚斯将做的事情,是在任何一个刺客导师那里都会学到的。我犹豫地望着迪亚斯,看到他眼睛中的复杂神色。然而他还是转身走了。
我在焦躁中度过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背后的伤口似乎格外的疼痛。我知道一个刺客要杀死那些普通的村民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怀抱着婴儿的女主人的身影。
半小时后迪亚斯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他看上去和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走。”他说道。
“你真的……”
“我们是刺客,我们正在执行任务。我相信你没有忘记你导师的训诫吧?”迪亚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婴儿也死了吗?”如果这个问题得到了肯定地回答,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迪亚斯才好了。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迪亚斯默然了一会儿,出乎我意料的道:“没有。我用他父母的血写了一封信,然后和他一起放在另外一家的床上了。我调查过,那家人家也正好生养了孩子,女主人正在哺乳的时候。”
“写了什么?”
“我告诉他们将这婴儿抚养长大,我会每两个月来查探一次。若有意外,我杀他们全家。”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果前面所为是为了藏匿身份,这去杀人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恐吓而已。”迪亚斯苦笑了一下,“如果我能活着完成任务,我会带走他,把他抚养长大,然后告诉他一切,让他亲手杀了我,以报他父母之仇!”

这一段插曲就像烟一样在空气中消散了,我们继续着我们的旅途。沿着官道,我们很快找到了驿站。有了马匹之后,我们的前进速度明显快了很多。从矿场方面来的报信的队伍如果的确存在的话,也必然已经被我们远远的甩在后面。现在我们要做的,也就是和可能存在的信鸽抢时间了。不过对此我们并不担心太多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从矿场消失的我们会去哪里。我们用黑色的斗篷遮住自己的全身,打扮成普通旅行者的样子,向着王都进发。在到官道之前,我们总共花掉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比原先的预计多了一周。但这到目前看来,似乎还并不影响我们的任务。连着驿站换马,又一周过后,我们到了王都管辖的行政区域,可以算是王都的远郊了。
“这里我们不能用马了。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迪亚斯问道。
从村民家出发后,因为不怎么打算使用潜行,于是便用普通的方法处理了身后的伤口。先前用了麻醉草药,伤口产生了一些溃烂,不过现在愈合得还是相当不错。虽然还有一些疼痛,但是已经不影响潜行了。
“基本没什么问题。”我回答,看了一眼怀里的花生,又说道:“或许我们应该练习一下潜行技能了。”
在遇到花生之后的路途上,每次我们调息休整的时候,负责守护的人就会和花生练习起潜行技能。我现在可以做到距离花生十五米不被发现。据迪亚斯说他能做到十米,对此我不置可否。
“花生是条野狗,灵敏度可能还不及宫殿里的那些受过训练警犬。”迪亚斯略有些担心地说,“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做到接近花生五米。”
这是相当困难的,不过好在我们有充裕的时间。显然,如果带着花生,我们就无法以潜行状态进入王都,这样就大大增加了我们被发现的可能。尽早地让花生完成安排给它的任务,然后让它回归野外才是明智的举措。
一周之后的一个夜里,我和迪亚斯出现在王都近郊一个小镇的旅店里,我们的身边已经没有了花生的身影。我永远忘不了当它发现我们突然消失在它的感知范围内的时候所体现出来的那种惊惶失措。但我们有着更重要的任务,这让我们别无选择。
这里距离王都只有一天的路程了,但是人烟却十分稀少。暴君的搜捕队几乎将王都周围的聚居点破坏殆尽。旅店的老板是一个老得几乎走不动路的老汉,他用戒备的眼神打量了我们一番后给了我们一间客房的钥匙。
“为什么不直接赶往王都,而是冒着危险来到这种旅店?”一关上房门,我就立刻质问迪亚斯,“就算急需休整,野外调息也比这里要好。”
“大概只有你这么认为。”迪亚斯平静地答道,“这里接近王都,晚上甚至可能碰上暴君的巡逻队。何况我们需要一场真正的睡眠来补充体力,做好最后的准备。因此旅店是最合适的。”
“你保证没有敌人?”
“至少现在我的感知力是这么告诉我的。不过或许隔壁的有两个人会比较麻烦。”
迪亚斯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我们会遇到多大的麻烦。而后面发生的一切,更是出乎我的意料。
“隔壁也有两个人?”
“准确地说是三个。但是其中的两个让我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战斗气息。还有一个似乎只是个普通人。”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说你感觉到?感知力吗?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经我这样提醒,迪亚斯也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说道:“你的感知力明明已经超过我,为什么现在会没有感觉?难道是我进步了?”
我忽然恍然大悟,道:“这只能是一方面原因。另一个,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伤口痊愈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也感受到了来自于隔壁的危险气息。杀气隔着墙壁一波波地传过来。我和迪亚斯同时变了脸色,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时进入了潜行状态。
“他们也发现我们了。”迪亚斯用心语对我说道。
时间已经接近半夜了。这个旅店里正常的客人都已经睡觉了,外加上客人本来就少,整座旅店就显得十分沉静。我和迪亚斯收敛着自己的气息,紧紧地盯着房门。那股危险的气息却反而淡了下去,以至于我要非常集中精力才能感觉到他们。
“他们发现我们收敛了气息?于是他们也那么做?”我用心语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对方也是刺客,不过蹩脚了点。”迪亚斯用心语答道,“注意,他们过来了。”
经过了花生帮助下的特训,以我和迪亚斯的感知力,正面一米的范围外,都不能发现彼此。对此连我们都一度非常震惊。现在,如果我是门外的那两个人,那么我的感觉不外乎两种——惊恐或者疑惑。前者意味着认识到对手的强大,而后者则出于认为是错觉。我对他们表示同情,因为他们选择了后者。其中的一个很明显的紧贴着门,不知是想探听动静,还是想把门弄开!“机会,小子!”迪亚斯用心语提醒道。然而这不过是多余,我已经欺身而上,匕首对着门板迅疾而击。
老旧的门板发出了响亮的碎裂声,被匕首的巨大冲击力破开一个大洞。连惨叫声都没有,一个身影贴着门板从空气中显现出来。黑曜石的利刃从他的左边颧骨刺入,从头顶的右边穿出,让他无声无息的失去了生命。
我拿住门把手,迅速向后退开。门随着我的移动咿咿呀呀地打开,那具尸体失去了支持,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我已经暴露了身形,门外另一个人也必然发现了我,但我就在奇怪为什么他没有任何行动,既不前进也不退,而是待在原地。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知所措。想到这里我更是对他深表同情——迪亚斯是不会给他这个发呆的机会的。他竟然直接在那个人的正面出现,右手剑的首次攻击被对方招架,而左手剑却利落的割开了对手的喉咙。尸体沉闷的倒在地上,鲜血很快漫延了一地。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我突然产生一种熟悉感,于是伸手扯下了遮在他脸上的头巾。顿时,那张令我终身难忘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科理斯!那个出卖我们的叛徒!
“怎么了?”迪亚斯随口问道,“你认识他吗?”
“哦,不。”直觉告诉我这事情没必要让迪亚斯知道,于是我便借用玩笑来掩饰,“你觉得今晚我们还能在这儿安稳的睡一觉?”
“认真点,小子。”迪亚斯瞪了我一眼,“屋里还有一个。”
“我不认为他会对我们产生威胁。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气息。”我说道,“不过我不反对去看看。”
“和敌人在一起的,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大意。”说完,迪亚斯进入了潜行状态。
我们悄声进了隔壁的房间,没有见到人,却看见一只麻袋,在微微的翕动。
我们都舒了一口气。“看起来是两个绑匪。”我对迪亚斯说道。
“现在我不想让我的视野中出现活的东西。”迪亚斯一边咕哝着一边上去解开袋子——人类的好奇心就是如此,哪怕是可以一刀解决的问题,也总倾向于先看一看将要解决的究竟是什么。我也凑了上去,随着麻袋慢慢褪下,一张秀丽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
怎么是她!看到这张脸,仿佛凭空出现一柄巨锤,击碎了我尘封了多年记忆的坚固外壳,痛苦的往事如潮水一般的涌上我的心头。旋即我又暗自责怪自己多情——她早已死去多年,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眼前?更何况眼前之人不过十四五岁,比我第一次见到的她还要年轻。此刻,她正安静地蜷在麻袋里沉睡,呼吸平稳而均匀。这样的动静都没有把她弄醒,看起来她是被下了药。
“一个尤物。”迪亚斯轻笑。黑曜石长剑悄无声息的举到半空,赫然劈下。
“当”的一声脆响,长剑在女子脖子的上方被我的匕首架住。“你做什么?”迪亚斯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
“别……别杀她……”我有些哽咽,“她没醒……她不知道我们……”
“为什么?别拦我。”迪亚斯说得很简洁。黑曜石长剑在一次举起,落下。
又是一声脆响,这一次长剑在女子的胸口上方被架住。
迪亚斯正想张口说些什么,忽然楼下传来了一阵骚乱声,其间还夹杂着狗叫。
“检查!检查!”这是我们能隐约听清楚的两个词。
我和迪亚斯同时变了脸色。很有可能这是王国的巡逻队兼抓捕队。如果单纯是一群人,那么我和迪亚斯完全可以无视他们,但现在里面有狗,在旅店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我们实在没有把握可以保证不被发现。
迪亚斯收起了长剑,喝道:“马上走。但愿留下这个女人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另外我很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理由。”
“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我会的!”现在没有时间多说什么了。那些敏锐的军犬必然已经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很快巡逻队的人就会上二楼来。如果他们发现那两具尸体的时候我们还没有离开旅店的话,恐怕麻烦就大了。

东方发白的时候,我和迪亚斯正隐没在一片麦田中吃着我们的早餐。
“这么说你选择刺客这条道路,是因为一个女人?”迪亚斯嚼着干肉,啼笑皆非地问道。
“这只是巧合。”我的思绪有些迷离,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在最痛苦的时候,我正好遇到了我的刺客导师。我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成为一个刺客。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泄愤,单纯只是为了忘却痛苦打发时间。直到导师告诉了我能力和责任的关系我才有了明确的人生目标。”
“难怪你的刺客手段那么差,原来是没用心学。”迪亚斯半开玩笑地道,“不过你也知道昨晚那妞年纪那么小,替代不了你的梦中情人。”
“废话。”我没好气地白了迪亚斯一眼,“但她们长得太像了,我下不了手。”
“我难以理解。”迪亚斯叹了一口气,“出发吧。希望你的仁慈会给我们带来好运。”
“如果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我站起身来,望着初现的曙光,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道:“麻醉草药,还带着吗?”
“至少够用一次。”迪亚斯吃惊地看着我,“你想做什么?”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抄起手中的匕首对着快要痊愈的伤口一刀刺了下去。疼痛象冰块中的裂缝一般迅速蔓延了我的全身。不出我所料,在疼痛的刺激下,我明显的感到自己的感知范围扩大,再扩大。我苦笑着向迪亚斯伸出手:“把草药给我吧,我的感知力恢复了。”
“你……”迪亚斯张口结舌地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缓缓地从怀中拿出草药递给我。我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惊讶和赞许的神色。
“走吧!”我敷完草药,起身说道,“我们去王都,任务完成后,我请你喝上好的杜松子酒!”
我们又奔波了整整一天,直到黄昏时分,抵达了王都的护城河边。
“你当初从这里出来的时候,有守得这样严密?”望着仔细盘查进城人员的卫兵,迪亚斯的心语听上去都带有拧着眉毛的味道。
“当然不是。”我用心语回道,“虽然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总不是个好兆头。”
但事实情况要麻烦得多,当我们靠近城门的时候,听到了狗叫声。
“暴君得到了消息?”我和迪亚斯同时向对方发出心语的疑问,旋即又同时苦笑。无论如何,城门总是要进的。现在正入夜时分,临近关城门,入城的人稀少,有足够的空间让我们来检验特训的成果了。
很幸运的,狗只有一条,由一个下级军官模样的人牵着,正四下里乱看。军官正和一个门卒闲话,另一边的门卒则满脸的倦色。整个城门甬道内外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让人无法想象这会是曾经极度繁华的王都。
我们从那个看上去随时可能靠到墙上呼呼大睡的门卒身边依次溜过。对一个疲惫的人来说,我和迪亚斯这种强化过潜行的刺客完全就不存在,我能在丝毫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摸掉他挂在裤腰上的城门钥匙。最大的威胁来自于那条狗,我们离它的最短距离接近十米,这让我们的神经绷到极至!我和迪亚斯先后很顺利地通过了甬道,这时一阵过道风吹来,带来很惬意的凉爽。然而这却让我悚然一惊:刺客虽然能隐匿身形和气息,但还是会对气流形成阻碍。起风的时候,即使是一个普通人,如果用点心思,也能找出潜伏在身边的刺客。我赶紧向边上一滑步,让自己紧贴在甬道壁上,不敢动弹。迪亚斯落后我两个身位,他的处境要糟糕的多——也许是嗅到了风带来的一丝丝的气息。那条狗突然转头盯着迪亚斯所在方位。我心里咯噔一下,迪亚斯也停上了动作,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紧张。僵持了数秒,如果这时有一个士兵留心一下这条狗的话,那么迪亚斯也许就被发现了。然而事情就是这样的幸运,困倦的士兵依旧在困倦,闲聊的也依旧在闲聊。我们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慢慢地移出了狗的注意范围,然后启动了疾跑,仓惶地溜进了城。
“感谢花生。”这是迪亚斯在安全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高枕无忧。我们花了一些时间打听最近城里的情况,才得知最近城里的紧张局势是因为暴君的女儿遭到绑架。
“现在你知道你那小情人的身份了?”迪亚斯揶揄道。
“她总能在巡逻队的护送下回到王宫。”想到了科理斯,我有点郁闷,这小子若真能绑到公主,那至少说明他混得不错,但他身体里流淌着的与生俱来的背叛的血液最后还是送了他的命。“不知道那两个被干掉的家伙目的是什么。这回可好,打草惊蛇。”
“总得干上一回。”迪亚斯摩挲着腰间的长刀,“这小子活得太久了!”
我们找到了曾经埋藏在这个城市里的零碎,诸如闪光粉,飞刀,毒药等,我甚至还找到了一张以前准备好的王宫详细地图,这未免让迪亚斯喜出望外。然后我们约定,今天晚上九点的时候行动。
夜幕降临,我们做好一切准备,开始了逃往以后最正式的一次刺客行动。凭借我们的特训,我们很顺利地就突破了守卫相对稀疏的王宫外围,但是深入王宫以后,却发现守备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密,这不禁让我心生疑虑。
“怎么让我感觉像一个陷阱?”我用心语问道,“我甚至没有看见几条狗。”
“为什么不认为是运气好?”迪亚斯回道,“暴君没必要在这里设陷阱,何况没有人知道我们会来。也许是有些其他的事情。”
我不再言语,但心中却有所不安,只能祈祷一切顺利。我们的目的地是后宫的书房,那里连着卧室。当一天结束的时候,暴君最终还是要来到这个房间。
我们用迷药弄昏了两个守卫,然后从窗口轻巧的翻入书房。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只会觉得自己大意睡了一觉,绝不会想到已经有两个刺客进入了王的书房。
这里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书架遮住了大部分的墙壁。当我们刚刚寻找好合适的位置潜伏下来的时候,书房的大门就开了,暴君和一个衣着华贵的人走了进来。关门的瞬间,我看到了门外密密麻麻的侍卫。
暴君走到离我不远处停了下来,这已经在我的投掷武器攻击范围之内,我有把握一击之下就打碎他的脑壳。以前在广场庆典上见到过他,因此我可以确定它就是我的目标。但是发现了他似乎有些不寻常,于是我便耐心地继续潜伏。
“你究竟想怎样,我的胞弟?”王开口了,声音还很平稳。
“我只是想继承你,亲爱的哥哥。”大公爵一开口,让我吃了一惊,原来这男子的身份是王的弟弟,也就是王国的大公爵,而这里的事情,恐怕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你已经得到了整整一年的来自北方矿场的黑曜石,还把整个王国弄得满目疮痍,难道你还嫌不够吗?”我能听出来,王在尽力抑制自己的愤怒。
“亲爱的哥哥,我由衷地感谢你康慨的赏赐,更感谢你替我背了那么长时间的骂名。当然,为了保护哥哥你的安全,这一年来我也是花了不少力气的。你是否该感谢我呢?”大公爵的笑容很温和,但其间蕴含的险恶令人心寒。“我想人民现在也一定希望能换一个仁慈英明的君主罢!亲爱的哥哥,你该休息了。”
“你……原来你一年前拒绝王位,只抓住我的女儿来威胁我,就是为了让我承担这所有的罪名!”王的声音在发颤,我能看见他整个人也在发抖。此刻我的心潮也是翻腾起伏——一切都明了了,一切的暴君行径原来都出自大公爵!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从罗伯特被处死,到科理斯丑恶的嘴脸,凶狠的矿场看守,沿途的困顿苦难,甚至那个年轻农妇茫然的脸。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子的野心所致!
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
“亲爱的哥哥,你不觉得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太晚了么?”这个罪恶的声音中充满了得意,“我现在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黑曜石,我会纠正你犯下的‘错误’,我会带领这个国家走向辉煌的。你就放心地把王位交给我罢,我承诺你们父女的安全。”
“至少……你该让我见见我的女儿。”王的声音虽然仍有王者的威严,但已经饱含哀求的味道。我这才明白王居然还不知道公主被绑架的消息。看起来他被大公爵限制得太死了。
“噢?你是说我那可爱的侄女儿吗?”大公爵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你像现在见她,似乎有些难度。不过我能保证,如果你现在答应下诏,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传位给我,我会让你们父女见面的。”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王愤怒了,“你把我的女儿弄到哪里去了!”
“亲爱的哥哥,你到现在还不愿意低头吗?好吧,虽然说继承病逝的哥哥的王位效果比不上哥哥下诏传给我好,但是也并非不可以。一年来,朝中的大臣有相当部分都是我的手下了。”大公爵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凶狠,森然道:“杀了他!”
因为好奇心的缘故,我和迪亚斯都没有动手,何况凭借我们的感知,我们也可以肯定国王身边没有潜伏的刺客。然而我们没有想到,大公爵居然带着潜行的刺客一起进入了书房。随着大公爵的话音落下,我的感知范围内出现了一个影子,并且朝着国王靠近。
国王脸色一变。看着大公爵阴笑着的脸,经历过一次暗杀的他自然明白这貌似空无一人的大厅意味着什么。“卫兵!卫兵!”他高声喊起来。大厅的门被推开,一干卫士涌了进来,但是就在门口,一个灰色的人影在空气中出现,手中双剑挥舞,然后卫兵就像割麦子一般的倒下了。
“品尝临死前的美妙感觉吧,亲爱的哥哥。”大公爵满是得意,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登上王位的情形。
“你去保护国王!”这是迪亚斯给我的心语。我心中一愣,就见迪亚斯突然显出身形,同时一道白光脱手而出,射向还在得意中的大公爵。
“当”的一声,白光在大公爵僵住笑容的面前被挡了下来,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皮甲内的身影出现在大公爵的前面,手中的长剑格挡掉了致命的飞刀。
然而飞刀出手的同时,迪亚斯已经启动了疾跑。大公爵的刺客刚刚替主人挡下飞刀,迪亚斯的长剑就已经劈面而来。
“刺客!刺客!”这回轮到大公爵惊慌失措的叫起来。他一边迈着颤抖的腿往后退却,想离迪亚斯远一些,一边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哪里又突然冒出一把刀子要了自己的命。
这个时候我也已经接近了王。我感觉到那个原先走向王的身影停了下来,转而向我走来。我急忙向侧后退开。他朝着我原先的地方走了几步,又改变了方向开始不规则地移动,但却放弃了王这个目标。同时,他的气息也开始微弱下去,让我不像刚才那样很容易地就能捕捉到他。我知道他发现了我的存在,于是想先把我干掉以后再去解决王。
于是空旷的大厅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一个王室成员的面前两个刺客在做着殊死的体育竞技似的格斗;另一个王室成员的面前两个刺客在捉迷藏;唯一的门口有着一个刺客利用地形阻挡着涌来的卫兵;而两个王室成员则惊恐万分地瑟缩在墙角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一切。
经过一段时间的判断,我确认这个大厅里面不再有额外的活人了,但我并没有因此而释然。大公爵敢于带着刺客弑君,肯定做好了足够的安排。于是我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如此轻易地进入王宫内部了,因为侍卫都已经被控制起来。我相信这个晚上除了我们和门口那些侍卫,国王不会再有其他的援兵。而如果我不能比另外两个刺客先干掉我的对手,那么我的处境就会非常不利。也许该指望迪亚斯?哦不,上帝,能够在这么近的距离格挡掉来自迪亚斯出其不意的飞刀,我也不会愿意有这样的刺客作为对手。也许迪亚斯现在还在指望我的帮助呢!
金属的撞击声,惨叫声,咒骂声,尸体倒地的扑通声,混杂在我的耳边嗡嗡作响。我集中着自己的精神,尽力把这些干扰排除在外,扩大着自己的感知。我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一个月前北方矿场的农田里,在和迪亚斯进行首次较量。四周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我只听到我的呼吸声,感受着自己的身上沁出的汗水。我的感知力在我的努力下,已经扩散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房顶梁上有一只蟑螂爬过。但是,我依然无法感觉我的对手。
“该死,他的潜行技能已经到了迪亚斯的程度了吗?”我心中咒骂着,祈祷着。为了防止他突然袭击国王,我始终保持着距离国王不超过三米。这个距离是我可以及时施以援手的距离。但这也限制了我的活动范围,以至于我无法自由地移动来捕捉对手的踪迹。
“我会干掉你的!你这个乱臣贼子!”大厅里突然想起来迪亚斯的喊喝声。
我心中奇怪,不明白迪亚斯要做什么。我朝他那里望了望,他和他的对手正打得难分难解,一时半会儿看不出谁优谁劣。
“你活不久了,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当迪亚斯喊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大公爵用惊恐万分的声音喊道:“救救我!快来救救我!别让这个卑鄙的刺客碰到我!”
恐惧让大公爵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他看不出来迪亚斯并不能抽身出战斗来威胁到他。于是主子的呼救影响了走狗的心态,我明显的感觉到隔着国王,距离我大约十米的地方有一丝波动传来。我微微一笑,心道:迪亚斯,真有你的!而后我立刻向那里靠近。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莽撞的刺客了,我以非常谨慎的态度靠近那丝波动。在他即将要脱离我的感知范围的时候,我捕捉到了他!
为了拯救他的主人,他此刻正向着大公爵走去,也就意味着他背对着我。可怜的人!我心道,难道你也和你的主人一样失去了判断能力吗?
我启动了疾跑,迅速的追赶了上去。在他刚刚走了三步的时候,我已经在他的背后一米处。
“死吧!”我心中默念。黑曜石匕首以摧木裂石之势击出,直奔他的后心。
“当!”的一声,我惊恐的发现我的目标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过身来,左手的武器招架开了我的匕首,右手的的匕首则向我刺来。这个勉强做出的攻击被我轻易的闪开,但是这一份反映令我瞠目结舌,而他手中闪烁的黑紫色光芒更让我感到恐惧:他使用也是黑曜石武器。在这短短一瞬间我明白了他的心思并非在救援他的主人上面,对于我的偷袭也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但同时我也做出了判断。我看到了战斗中的迪亚斯正背对着我,于是我立刻一挥手,撒出了一把闪光粉。
混合着自燃粉末和火药的闪光粉在空中爆开炫目的白光,我利用这个间隙强行让自己进入了潜行状态。然后我立刻试图猎杀我的对手,但我发现他已经及时地离开我数个身位,而且也进入了潜行状态。
一个优秀的刺客!我在心中评价到。但很可惜,他遇到的是我,一个用伤口增强了感知力的刺客!这点距离我轻易的就捕捉到了他的气息,而后横跨两步,就已经在他的背后。
黑曜石匕首再一次刺向了他的后心,这一次他做不到转身招架,只能闪躲。对此我同样有所准备,一击落空之后,左手的匕首马上补上了一次攻击。
他没能躲开。我的匕首割破了他的皮甲,在他的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从里面慢慢渗出来。

刺客任务(续2)


此贴由 寂寞幽魂 在 2008-09-05 21:51:40 最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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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5 21:40:08 | 只看该作者
刺客任务(续1)

他发出了一声惨叫,我退了开去,远远地盯着他。伤口并不致命,这点我很清楚。但是,我的匕首上喂了毒,而且是作用很快的烈性毒药。我看着他缓缓地转向我,摇摇晃晃地朝我走了几步,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迪亚斯还在苦战中。我想过去援助,可却忽然意识到先前喧闹的门口已经没有声音了。我回头一看,果然,门口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侍卫们的尸体,而那个刺客竟然以疾跑向国王冲去!
“不!”我喊了一声,右手一挥,黑曜石匕首脱手而出,却被他轻易地招架开去。此时他已经很接近国王,我已经无法阻止他下毒手了。
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国王,突然一跃而起,趁着那个刺客还没有调整过来姿势的时候朝他扑了过去,将他扑到,死死地压在地上,口中喊道:“快帮帮我!”
左手的黑曜石匕首也飞了出去。两个人扭在一起,给我瞄准造成了一些难度,但我还是很有信心地出手了。匕首擦着王的手臂刺入了刺客的肩膀。
无暇去理会那里的结果会怎样,我从腰里拔出了第三把黑曜石匕首,径直冲向了苦战中的迪亚斯。我看到迪亚斯已经受了伤,但是他还没能对对手造成伤害——否则的话,烈性毒药很快会让他的对手倒下的。
“小心你的背后!陌生人!”迪亚斯坏笑着说了一句。对手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忙乱。我在他的背后笑出声来,用匕首刺向他的后心。他慌忙地想用长剑格挡,却被迪亚斯抓住了破绽,一剑划开了他胸口的皮甲。他惨叫了一声,毒药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使他动作迟缓。
最后迪亚斯一剑割开了他的咽喉,结果了他的性命。
“多谢!”对手倒下后,迪亚斯向我微笑道。
“功勋属于你,迪亚斯。”我也微笑着说道,并问:“伤口不碍事吧?”
“运气不错,他们没有上毒。”迪亚斯轻松地答道。
“你们……饶……饶命……”当我们同时望向大公爵的时候,这个只能瘫软在地上的人已经连话都说不清了。
“你觉得这个人该怎么处置?”迪亚斯问我。
我没有马上回答。看着他的每一秒我都想着以往经历的种种,这些都让我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猥琐的人碎尸万段。当我正要开口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两位,多谢你们。不过我想,你们本来的目标,是朕吧?”
王来到我们面前,我清楚地看到了他手臂上被划开的衣物,这才知道刚才有多险,差点我就真的杀了王了。
“你猜得没错,先生。”我努力平静地答道,心中暗自庆幸面罩遮住了我激动的表情,“虽然刚才了解了一些,但我们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一年前北方矿场被发现后,他劫持了朕的女儿,并以此威胁朕奴役臣民。”王的声音有些沉痛,“朕害得那么多人妻离子散,为的只是每隔一段时间能见上女儿一面,朕知道……朕……有罪……”
“我们的任务只是刺杀暴君。”迪亚斯冷冷的说道。我明白,这句话也是说给我听的。
“他死有余辜,但朕还有事情要问他,请二位手下留情。” 王稳定了一下情绪,而后很平静地对大公爵说道,“交出我的女儿,我可以饶你一命。”
“我……手下的人把她带走了……”大公爵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那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王陡然提高了声音。
“我……不知道,我也是被……被人背叛了……”大公爵的声音包含了明显的懊悔的成分,“那个该下地狱的家伙!我没有想到他会背叛我!”
我心中叹道,这可真是活该,谁让他会相信科理斯。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背叛促使他今天终于前来逼宫。我正想开口说出真相,却听到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之后,一个高大的士兵抱着一个小女孩,满脸惊惶的跨过了满地的尸体,进了王的书房。
“爸爸——”女孩一看到王,便挣扎着从士兵的身上下来奔了过去。而王也迎了上去,张开双臂将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
“洛莉塔!我的好孩子!你可把父亲给吓坏了。”
“陛下,王都第五巡逻队卫队长向您报告,在本队所属辖区发现公主和两个绑匪的尸体。现将公主成功救回。”
在士兵铿锵的报告声中,我和迪亚斯相视一笑,个中的滋味,只有我们才能体会。
“我们该走了。”迪亚斯用心语道。
我点点头,正要进入潜行状态,忽然想起一事,扭头盯着还瘫坐在地上的大公爵,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黑曜石?”
他没有料到我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张嘴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那这个就送给你吧。”我惨然一笑,右手一挥,第三把黑曜石匕首化作一到暗芒朝着大公爵疾射而去……

入夜,王都的某个热闹喧哗的酒馆,我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自斟自饮。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来到我的面前坐下,抬手除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略显苍老的脸,上面镶嵌着一对精明敏锐的眼睛。
“不介意我喝一杯吧?”他平静地问道。
我微微一笑,推过一个杯子,一边为他斟满一边道:“上好的杜松子酒,按照原计划准备的。”
他举起酒杯,说道:“干!”
两只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金色的液体在杯中激荡,干杯之前,我和他同时吐出了四个字:“任务完成!”
       

此贴由 寂寞幽魂 在 2008-09-05 21:49:56 最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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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3-9-18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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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地板
    发表于 2008-9-8 10:35:17 | 只看该作者
    果然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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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难过
    2012-12-16 23:59
  • 签到天数: 3 天

    [LV.2]偶尔看看I

    5
    发表于 2008-9-10 13:56:36 | 只看该作者
    看过的朋友请点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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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3-9-18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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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6
    发表于 2008-9-11 12:31:44 | 只看该作者
    我来点评下,故事本身缺乏吸引力,既然是和刺客有关,哪么在叙述方面要增加点神秘性,你叙述的太直白了点,故事本身缺乏了点跌宕起伏的感觉
           

    此贴由 我爱悠闲 在 2008-09-16 15:39:49 最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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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楼主| 发表于 2008-9-18 21:34:26 | 只看该作者
    其实是一个魔兽世界相近的小说。如果你玩过wow的盗贼,你会有所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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