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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3010 回复:2 发表于 2007-11-20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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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9 14:50:0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穿行在江浙之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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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在江浙之间
  
  
  
  □王亚平
  
  1.站台
  
  这段旅程开始的地方,叫做站台。
  站台也是令人百感交集的所在,等人、送人、被人等、被人送,或是一个人孤孤单单踏上旅程,内心都不免惴惴,或憧憬期待,或惶然不安,这些杂乱而浓烈的心绪如同工业城市污浊的空气一般,凝结在站台这个场所中久久不肯散去,形成一种特殊的氛围,这氛围足以感染任何一个踏上站台的旅人,使他想到过去,想到他生命的列车从遥远的过去开来,所遇到的每一个使他难忘的站台,那些大的、小的、中的、寒夜里的、夏日里的、杂乱不堪的、热闹非凡的,寂寥沉默的、有情人相拥的、有亲人相送的、孤独的、伤痛的、逃离的、久违的、热爱的……站台。
  站台是我们急于离开的地方,但是站台又是我们急于到达的地方,事实上,无论我们有没有目标,只要还活着,下一站,就总还是站台。
  死亡是不是站台的另一种形式,只有神知道。
  透过站台顶棚之间的缝隙,阳光照在旅人的脸上,使他们凄惶的双眼,有了一丝暖意。他们的汗,他们的血,他们内心的渴盼,使站台成为旅人的一种标识性的印记,这个印记深深地刻在他们情感和命运之上。
  
  2.老车站,新车站
  
  从家乡苏北出发,到沪读书、工作十余年,因为各种原因,不断穿行于江、沪、浙之间,我所遇见大大小小的车站,也算不少了。在买票—上车之间的间隙里,总会在车站候车室里有一段时间的停留,然而在这种无数次的等候中,我从未感到乏味和困倦,因为我喜欢车站的氛围,人们刚从拥挤的售票厅里买票出来,确定好上车时间、座位号,然后松一口气,暂时沉静下来,安顿好行李,坐下,环顾左右,饶有趣味地观察大厅里的环境,检票口、电子大屏幕、卖东西的小贩,各种穿着打扮各种神态的旅客、那些光彩照人的异性、放假的学生、出门旅游还衣冠楚楚的白领、亲昵的情侣们……这一切都构成感受的洪流奔涌而来,令我的心灵此刻有一种充溢了感觉,仿佛微醺了一般,暂时忘却了自己,或者说,暂时被自己所充满。
  在感受的大河渐渐流速平稳,我就开始仔细观察那些与我相遇的车站,我会比较车站与车站的细微区别,这样,此时此地的我多少能观察到一点变迁的痕迹,我从这些痕迹上寻找过去存在过的证明,因为我不想承认自己真的踏上了一个陌生之地,这个地方的过去和未来完全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这样我会绝望,譬如江南,譬如江浙之间的那块庞大的飞地,而我现在就在那块飞地上生存,我有什么理由在一个完全陌生之地生存?所以我只好凭一些蛛丝马迹,凭想象进入这些地方的过去。
  除了重要的工业基地,在江浙的一些中小城市,有的还继续使用有几十年历史的老车站,这些老车站里面最吸引我的,就是候车大厅里面的装饰壁画,我隐约可以判断出壁画绘制的年代,最常见的是那种描绘风景的庞大油画,风景多黄果树瀑布,多黄山迎客松,多森林、河流、高山、湖泊、云彩,那种伪大气伪豪迈的绘画应该出自60或70年代。另有一种西南民族风味的装饰性壁画,这种彩绘加线描的手法大致产生于70年代末80年代初,2、30年后的今天,这些壁画大都已经陈旧灰暗了,但相对于外面的一切崭新来说,这种陈旧灰暗倒是有种沉静而久远的感觉,在这样的壁画下面的检票口,居然还有旧年的铁栅栏,旅客们就在铁栅栏之间鱼贯而入,递上车票,穿藏青色制服的女检票员就拿小钳子一一把票钳开豁口。旅客中甚至有带着蓝绿色头巾的江南老妇,她们很显眼,她们挎着篮子,篮子里面有土鸡、当地水产,她们大多都是短途旅行—从苏州乡下,到无锡城里;或者从嘉善县城,到上海浦西;走亲戚,办年货。旅客中常能看到年轻学生,他们穿着校服,一周一次的往返于家乡与读书的城市之间,似乎老车站就应该出现这些居于生活常态的人们。
  凡被称为“新客站”的客运站,大多建于90年代后期,从售票大厅到停车场整体设计,不大能看到过去的痕迹了,而且每个地方的“新客站”样子都差不多,都更大、更新、更冷漠,它的功用性的确增强了很多,几十个售票窗口后面,都有一个售票员面无表情地操作电脑,亮闪闪的电子大屏幕上下滚动着列车时刻表,旅客排队买票,行李安检,候车大厅光亮整洁,它无时无刻不在吞吐着庞大的旅客群,到站-旅客下车-出站-旅客检票-上车-发车……然而在这样的车站里面,我的心头总是会掠过一阵惶惑与不安,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使我不知身在何处。
  这不是梦,却比梦更加超现实,梦里有旧日的时光川流不息,而这里只有现在,只有眼前来去穿梭的旅人们,我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旅人的身上,试图从人身上寻找那些连接过去-现在-未来的纽带。
  
  3.火车与江南女子
  
  现在新式的火车车厢里面,座位是朝着一个方向的,而且新一轮提速后,中途的小站是不大停了,旅客只需在上面睡一觉就到达目的地,没有任何意外,没有陌生人打扰,旅程不再会有意义,有意义的只是目标。
  我读书时常坐火车往返于苏北家乡和上海之间,中途要经过符离集、宿县、南京、镇江、常州、无锡、苏州,碰到慢车,连那种镇级的小站也要停几分钟,车上人多得要死,不但座位坐满了,还常有很多人站在过道中,空气污浊不堪,列车员还凑热闹似的,每隔十分八分钟推个售货小车来回兜售,然后站在过道里面的人就只好侧身让过,而且还有很多人排队等候上那个全世界最脏最小的厕所,实在苦不堪言。但是在这种杂乱污浊的氛围里面,亦可看见中国人苦中作乐的“韧劲”。三五人打牌、聊天、脸上贴纸条;有壮汉大啖熏肉和啤酒;没有座位的人干脆钻到座位底下睡觉;烟民躲在车厢连接处吸烟、吹冷风……旧式硬座车厢是六个或四个人为一组面对面坐着,这样凑到一起的陌生人基本都会相互说点什么,旅程漫长,总不能大眼瞪小眼过七八个钟头,事实上,人们为了排遣寂寞,是很愿意与陌生人讲话的,而火车车厢这种可以走动的内部空间,更给人们一种相互交往的可能,但是这种交往注定如同旅程本身一样处于流动可变的境地,露水一样的情感随时会因旅程结束而蒸发,当然,也有在火车上成就一段姻缘的,就是因为我们的日常生活是那样沉闷,缺少新鲜的刺激,所以在火车上的这种偶遇,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叶赛宁之后的诗人艺术家学会了在火车上抒情,他们再不会因为这个自杀了,就像《周渔的火车》里面说的:在火车上这样乘来乘去的,总会发生点儿什么。
  我还喜欢在江浙沪之间作一些短途旅行,当年读书时因为火车票便宜,所以一直乘火车出行,有时候买到了站票也不担心,因为短途火车人不会太多,经常会因为乘客在中途下车而座位空了出来,打了站票的人就可以去坐。与长途列车上逃难似的乘客不同,短途列车的乘客总是神定气闲的,行李也不多,有学生、都市白领、生意人、游客……这些人大多都有江浙沪的背景,他们操着吴越语系的口音,这些人让我深切地感到自己身处异乡,但是这异乡又不是全然陌生的。江南!?江南早已存在于我的阅读与想象之中,江南的意象内在于汉民族的文化脉络中,而今我真的来到了江南了吗?火车行驶在黑夜之中,窗外的些许灯火并不能给我以江南的暗示,我只有在列车中途停站时,注目站台上的站名,苏州或是杭州,无锡或是嘉善,然而这些地名只是意味着火车将要下去一拨人,又将要上来一拨人罢了。
  蓦然,我看见江南女孩那张清秀的脸庞,她的眉眼如一颗小小的红豆般凝聚了玫红色的精致造化,骨骼匀称,皮肤细腻,走动时衣服纹路都呈现为一种美的形态……
  上述这番话是非常不得要领的,好像抄袭章回小说中对所谓“二八佳人”的描述,实际上,我是想说一种印象。在纷繁复杂的世象百态中,各色美女可谓多矣,尤其是江浙之间那些打扮入时收入丰厚的成年女人,五色让人盲,可是,什么叫做“江南女子”呢?99年的时候,我曾在沪籍同学家里看到他的表妹,那女孩不过15,6的年纪,惊鸿一瞥之下,所谓“眉眼如红豆”的说法就真成了现实。此后,我总在江浙之间与“江南女子”不期而遇,列车上回家探亲的学生,江南小镇里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江南女子让我心生温暖,那一瞥是如此蕴籍,就像石涛的山水册页,水墨交融之处,一派自然造化的清气油然而生,江南女子,实际上是江南女孩,江南的灵秀真的能在这个年龄的女孩身上闪耀着水性的微光,波光粼粼,一弯新月如钩。
  
  4.时间(与普鲁斯特相遇)
  
  我曾无意间到过那样一个江南小镇,那里的一切都让我有似曾相识之感。
  那里有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沿街的房子高大而陈旧,屋檐上有在秋风中瑟缩的衰草,店铺的木门板斜靠在青砖墙上,墙上有孩子的涂鸦:带烟囱的房子与小木马、方格与数字、诡秘的传言与夸大性征的裸体……墙上还有斑驳脱落的黑体字标语:阶级斗争、工农革命、计划生育……那种敞开式的老式大布店兼买一些日用小百货,针头线脑、脸盆毛巾、粗瓷大碗。
  那个镇子很象我小时候的故乡,故乡除了这些还会有砖瓦厂,它就建在镇南头的高坡下面,砖瓦厂的中心地带矗立了一个巨大的烟囱,烟囱上清晰可辨这样的竖排标语:全世界无产阶级团结起来!这个用砖头层层垒成的整日冒着黑烟的烟囱非常雄壮威武,如同那些夸大的儿童涂鸦性具一样镇守着我幼时的故乡。那时我们喜欢在砖瓦厂玩泥巴,破坏已经做好的砖坯,把方块状的砖坯做成一把泥手枪,泥手枪干了以后会很硬,硬得很脆弱,一摔就断。我们那时还很馋,野地里什么东西只要看上去能吃哪怕是带酸味的野菜,我们也会迫不及待地放到嘴里,更别提是亲人们从外头带来的水果罐头了,那时候水果罐头是非常令人垂涎的食物,是看望病人时带的,病人能吃到水果罐头该有多幸福啊。那时父亲晚饭时还喜欢做点凉菜喝酒,浇菜的佐料是少不了“镇江陈醋”的,真是酸的要命。他有时还喜欢到店铺里面买一点瓶装酱菜回来下酒,象“扬州酱菜”,小时候我很不习惯扬州酱菜咸甜兼有的味道,但是我喜欢扬州酱菜里面的东西,像宝塔菜,真是怪好玩,还有菜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像是河里的螺狮,还有胡萝卜丝、白萝卜丝、菜心、乳黄瓜、姜丝,好有意思的什锦酱菜。扬州酱菜都是出自“三和”与“四美”两家,我看到“四美”这个商标时笑了半天,那很象是父亲和他那帮酒友喝醉了的样子,四个美滋滋的家伙。
  父亲的下酒菜里面一度还有绍兴产的豆腐乳,咸亨豆腐乳,鲁迅的咸亨酒店啊,一排曲尺形的大柜台里面站着一个穿长衫的我,我吃茴香豆,我往黄酒里头兑水,我朝孔乙己先生翻白眼儿。
  那时候省城南京的日用百货已经开始向全省扩散,菊花电扇、长城电扇、熊猫电视、孔雀电视,佛手味精、金陵蚊香,我们看电视也只有江苏台,儿童读物是江苏版《少年文艺》。
  那时候过年,镇上大小两家书店门口就会挂满了鲜艳夺目的风景挂历,西湖胜景、扬州古城、金陵风貌、苏杭旅游,真是“风景如画”啊!挂历上关于江南四时风景的图象整个覆盖了我的想象,这很大程度上致使“江南”这个文化地理符号在我心里成为一个“如画”的所在,它是扁平的,图像化的,概念的,物质向度的,我热切地盼望走向它,向南,向南走,那里有如画的风光和咸甜适中的什锦菜,但是我不知道这一切后面实际上有个词:工业!是工业在江浙沪之间的初步启动造成了物质文化向周边辐射,然后又是一个词:商业!现代工商业需要大量的人口流动,人口流动的大潮中我只是其中之一,自幼向往的江南就是人潮汹涌的所谓“长三角经济带”吗?过去和现在之间隔着一条断裂出的鸿沟,要怎么去弥合这个鸿沟?
  某一年,我因事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就是本节开头所描述的那个“似曾相识”的地方,这个镇子不是旅游景点,也没有重要的工业(商业)区,它好像被时间所遗忘了,对落后于时代的地方,大家都这么说:“它好像被时间所遗忘了”,但是,我们怎么知道时间只有一个线性发展的方向?说不定它是多纬度、多方向、多形式的呢,就像我们看那些黑白电影时不会意识到银幕上的人现在都死了,是活见鬼啊,我们相信银幕上时空并未寂灭,而是如常发展着,栩栩如生。时间总是让我疑惑,我根本不相信时钟所指示的时间概念,时钟是很能欺骗人的,它把我当猴耍,有时候一分钟无比漫长,有时候一天如幻似电,它让我相信现在是2007年11月18日星期日18:08,好像时间真有一个开始-结束的地方似的,好像我只能按着时间所标示的路线行走,只能成为时间的奴隶,不,我不这么看。
  其实,我一直在某个偶然的地点和过去相遇,一段音乐,一个地方,一个眼神;我甚至能和未来相遇,梦,感觉,经历的事情总会在未来的某一点上重演;相信偶然的相遇,一定有一些命定的,神秘的东西,因此,我总是被自己的感觉所引领,企图到达那个超越时间的地方,这也是伟大的马塞尔.普鲁斯特所能告诉我的一切。
  在江浙沪之间的游历,常给我与过去相遇的感觉。我喜欢在双休日随便搭一辆短途客车出行,没有目标,所以也就无所谓远近,无所谓繁华与落寞,路是无限延长的,时间是周而复始的,在这一个站台和下一个站台之间,可能会有机遇之光闪耀在一个莫名的地点,那个江南小镇,青石板路,雨滴从屋檐上落下,恰如童年的时光一般晶莹剔透,燕语呢喃,落日镕金,青草,市井栏,树阴,人群之中的惊鸿一瞥汇集光阴之利剑穿透现实的帷幕踏歌而来。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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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7-4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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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发表于 2007-11-20 08:08:14 | 只看该作者
    用心看风景,采江南的凤,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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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板凳
    发表于 2007-11-20 19:34:01 | 只看该作者
    从小而起,每年都坐火车去外婆家,我最留恋的是经过苏州站里,老妈偶尔慷慨,帮我买一些豆腐干,在我记忆里,那般的美味。


    旅途中的种种,或许是要等坐得多了,方能细细整理,才能尝出那若隐若现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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