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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0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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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我来给你化妆好不好?
我笑着说。然后往他的脸上扑上薄粉,刮掉了瞧着讨厌的会随着说话上下抖动的小胡子,然后往唇上涂上层淡淡的唇彩。
很快地,便好看多了哟。
我满意地看着结果,庆幸没有因为时间而把手艺撂下。她站在边上,神情无奈地偶尔撇我一眼。
好了!
我说。拉开蒙着他眼睛的布,拿过镜子举在他面前。
他红扑扑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影子。
惊叫起来。
中
天气如同女孩的脾气般阴晴难定。
定定地看着早上的报纸,边喝热气四溢的咖啡,只是无意想从中发掘出些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不很清楚。不过既然会心情好不起来,想必定有其前因后果,我对心情好坏向来有些耿耿于怀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开始想想看好了。
是不是由于这样呢?
“我脚上的皮磨开了。”她抱怨说。
我看看她。
“新鞋还不合脚吧。我实在太少穿皮鞋了。”
“那为什么还四处乱跑呢?”
“为了尽快合脚嘛!”
“那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我打个哈欠,自顾自做事。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怀疑地回答:“难道我有同情心一下的话,你的脚就会很快好了么?“
“至少比幸灾乐祸好!”
“可是幸灾乐祸也不会使情况恶化呀。”
自那时她一声不坑离开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想必是由于这个关系吧。我不太明白。女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我决定不再继续回想下去。咖啡喝了一半的时候,我扔下报纸,在冰箱里找点东西吃。可是除了她留下的一盒吃了一半的饼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拿了一个圆圆的饼尝尝,味道实在不怎么样,甜的发腻,皮也太厚,又冷又硬。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我真是难以想象。
我扔掉咬了一口的难吃之极的饼,打开音响,然后坐回桌边。不仅仅觉得肚子有点饿,心情也变成了一片空白。从音箱里缓缓流泻出来的,俱是些死去之人的音乐。谁都死去了。谁也都会死去。
还是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好了。
刚这么想,电话突兀地响起来。我赶忙跑过去拿起话筒。喂,我说。
“你很空闲么?”那头的人压着嗓门说。
“时间,除了这个其余好像都没有了。”我叹口气。
“是否在想着要重操旧业呢?”
我吓了一跳喊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对方低低咕哝了几声似的,然后说你过来吧,便留给我一个地址。
于是穿起外套,刷了皮鞋,出门前无意间摸到了脸,于是又跑回去仔仔细细刮干净胡子,好歹衣冠楚楚地出门。站到马路边上扬手招了出租车,把地址报给了司机。
十几分钟后,我便身处一个极大的房间里,坐在两个人面前,豪华装饰的天花板在我头顶三米的距离,桌上甚至有茶点招待。
与我一桌相隔,打扮整齐看上去颇有暴发户气势的男人想必就是在电话里故作神秘的家伙。站在桌边是一个二十来岁,带着纤巧眼镜的年轻姑娘,看上去不十分漂亮但是脾气却好像不错的样子。
“请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呢?”我试着小心翼翼地问。
他拉开某个抽屉,翻了一下,然后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摆到我面前。很多人名,在我的名字上面则用红色麦克笔画着一个圈,同时边上还有职业注解:化妆师。
我耸耸肩。这简直太方便了。
“这还用问么,”年轻姑娘说。“你很有名哦。”
“可是时间实在是有些久了啊……”我说,她撇了我一眼,男人则一如开始时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地看着我。气氛似乎变得相当尴尬,我只好不说下去,无辜地回视着他们。
“你这人真傻。”过了会儿,年轻的姑娘摇着头轻轻地说。“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计较时间什么的呢?”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处于极空洞的状态,结果才会来这里,并非是为了想重操旧业而使我来这里的。实在搞不清楚。
算了。
年轻的女孩从我手里轻轻地拿过纸,又轻轻地交回给男人。然后男人开始说话,用与电话里听来的大不相同的语调说明起叫我过来的缘由。所谓不久前的某个人,因为某个不恰当的时机,看到了他正在作的某件事,接着不断的接到直接塞进门缝的匿名信之类的故事来,还证明了一番因为这种事而感到相当的困扰等等。他想说的如果简单归纳起来,不外是他出钱,我出力这样而已。实在是太无聊了,不过女孩正一本正经的听着,因此我没敢打哈欠,只是偶尔偷偷揣测女孩跟男人的关系。
男人把一句就可概括的话整整讲了将近一个小时,接着定定的盯着我看,好像之前都仅出于我的幻觉,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说过似的。
“就是这样,”女孩过会儿轻轻的接着说:“希望你能答应。”
我对她有不小的好感是没错,可是这跟接受与否完全是两码事,就像并不是所有年轻的女孩都能像她作什么事动作便一概轻柔温雅一样。况且我对他的情况完全不感兴趣。为人也好,作了什么事也好,以及和女孩是什么关系也罢,完全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想接受。”我坦白对她说。
“先生是会支付优厚报酬的。”
“抱歉。”
“是吗?”女孩露出不无遗憾的表情来,然后很快恢复令人感觉良好的微笑。“不过不管怎样,能认识你还是觉得相当荣幸啊。”
我笑笑。
“所以还是请你务必多坐一会儿。”
我点点头。没有办法,一旦家里只剩一个人,寂寞便迟早会搬进来。但是男人还是不说话,我也不怎么想和他说话,女孩倒是自顾自说了些有的没的,最后难免面对面陷入一片沉默。
“怎样?”女孩从新开口:“想听听音乐么?”
既然男人没有反对,我也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于是女孩走开,然后拿了一张唱片回来,塞到客厅角落的音响里。接着意料之外的乐声响起,倒像是一股和睦之风刹那吹拂过大的过分的空荡厅堂。
“还不坏罢?齐格佛利特与齐格琳。”女孩说:“首演于1870年的尼贝龙根指环,当时可是只有宫廷才可以听得到噢。”
“噢噢。”我心悦诚服地说。
“总共45张唱片,需要四个晚上才可以听完唷。”女孩笑了。太棒了,这样起码一下可以打发掉四个晚上。
然后我坐在那里,一边尝着味道比家中冰箱里的饼好太多的茶点,直到傍晚降临。
我说:“实在是太棒了。”
“独此一家噢。”女孩眨巴着眼,笑着说。
“转让给我吧?”
“不。”她说,“但是可以用什么来作为交换。”
我望着她掂在手里的唱片沉默着。
“如果你答应帮忙,我就可以把它送给你。”
这话简直在要挟我似的,但我立刻同意了。一下子可以打发四个晚上,什么都可以顾不得了。
于是我们满意地相互告别。
“以后随时也欢迎你来。”她说:“崔司坦还有易莎德可还在等着哟。”
“恩。”我答应。
对于我来说,要找到一个人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可是我却压根没想去找她。因为她的离开而难免感到寂寞是一回事,找她就又是另一回事,况且找到她也未必能让她再回来。光想着这些事就觉得太麻烦拉。
话说回来,当我看到他时,我立刻松了口气。看看他,矮个子,方正的脸颊,头发稀疏,说起话来小胡子就上下抖动,怎么看也不会是个厉害人物。
接下去只是挑选时机罢了。
就这样,趁早解决彼此的问题,然后去女孩那里拿回到时变成我的尼贝龙根指环,一口气打发掉不止四个晚上,等到觉得再次无聊空洞的时候,就再去女孩那里,听听音乐,边享用茶点什么的。
美好的未来已不久矣!
但过程却总是故意要与想法相违背似的,完全不像预期的结果那么令人激动人心。因为这种事与愿违,于是之后的几天几乎称得上非常低级无趣。
他看上去比我更无法忍受寂寞,以至自始自终凑往人堆里。到了晚上,他便如同谨慎过头的兔子,要么从来离家不会太远,几步蹦跳就可躲回暖和的被窝去,要么就是一旦离开人群,便跑到街角招来车跳上去就跑。
唉,这个城市出租车实在太多了。实在很麻烦。
或许我可以装扮成一个司机,想办法借来一辆出租车,恰好出现在他出来的地方,接着就可以开到陌生又无人烟的地方,不打扰任何人地随意摆布他。
然而不仅是因为我压根不会开车,而且这种行动的方式也完全不是我能接受的风格。只得作罢。
一连几天的徒劳无功,开始让我内底里地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越是如此便越是焦燥难安,不好的情绪就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情形便大凡如此。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不单单是休息了太久以及年纪无可避免变老的缘故,一定还有某个地方不对头的关系才对。可是现在完全没法想出个各自满意的办法来,这才是事实啊。
我跟着他步入他的公寓街角处的酒吧,心情再次压抑不堪起来。
虽然这次他只是和一个同样毫无特色的女性约会,只是看他们坐在一隅便窃窃私语个没完没了的样子,我的脑海里就不免浮起徒劳无功四个字来。
这个酒吧没有任何地方与众不同的,只是这里的调酒师很解人意,有人兴致高昂的话,他便会大谈各种稀奇古怪的趣事,要是闷闷不乐,他就只会默不做声地奉上酒饮,然后专心擦洗高脚杯。
我坐到吧台上,正好能不动声色注视着他的角度,然后胡乱点上两杯酒饮。
酒店里客人并不太多。当我端起第二杯酒的时候,调酒师正开始说起年轻时的恶作剧,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并在合适的时机勉强笑笑。
“老板刚开始老责怪我的调酒技术,可是我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去作啊。味道什么的,客人欢迎就可以了,何必非得连加的料以及剂量都得跟别人的一模一样呢。”他说。
我正点头,吧台另头有人把酒瓶哗啦一下的碰碎了,人们忙手忙脚地抢救台上的食品和单据,调酒师也赶过去擦洗桌面。
我从桌边跳起来,扔下未喝完的酒,也扔下他和他的女友,跑到洗手间转角处的公用电话前,拨通女孩留下的电话。
“喂。”我说。
“你好。”她说,我仿佛看到她微笑的模样。“都解决了么?”
“还差一点。”我说,“现在需要你帮个忙。不管如何,不按照自己的顺序就完全没办法进行下去似的。”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耸耸肩,“或许是时间长了。反正开始觉得实在无能为力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没关系,任何人都会迟早会有这样的问题的。”
“哦?我不是太确定……”
“本来很行,现在却不行了。然后永远都不行。”
“大概吧。”我悄悄叹息一下,
“其实,为什么非得那样不可呢?”她说,“就算稍微改变一点,也迟早会找得到机会的吧。”
“完全不一样,”我说,我竟然一下子豁然开朗。“一旦步调不一样了,再简单的事也觉得别扭。开始时必须得这样,然后才能那样继续进行下去。简单来说大概就是如此。你能明白么?”
“我想我明白了。”她仿佛在另头深吸口气似的。“你要我怎么帮忙呢?”
他的身边现在只有一个女人。
所以很简单。
只要知道女人最讨厌什么就可以了。
很多事确实只是这么简单,不必想得过于复杂。
二十分钟后,稍微打扮过的她乘着他身边的女子离开的空及其自然地与他搭上讪的时候,事情也就开始变得如刹那回归的自信般简单了。
一个男人绝不会讨厌一个主动搭讪的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长相还不差的时候。
等到原先的女人回来,如同每一家酒吧都会时常发生的那幕意料之中地情形出现之后,我开始得意于我的判断。我透着酒杯瞅着女人怏怏不乐的离开。而她勉强地坐在男人面前,时不时地朝我望一眼。
男人完全没有戒心,全心全力地讨好着她。
我窃笑不已。
女人最讨厌的其实并不是老鼠,也不是蟑螂甚至蛇,女人最讨厌的还是女人。
我悄悄打了个手势,于是女孩转头轻轻说了几句,相当容易地使男人随自己起身,然后走出酒吧。
我仰头喝干杯中之物,跟在后面。感觉总算把情况纠正到了自己习惯的步调。
外面余晖犹缭。
至于接下去,便愈发简单的多了。
后
男人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惊叫起来。
然后我非常顺利地用修胡刀划过他的喉咙。
女孩并不适合看到太多东西,所以在前一刻,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尽管如此,等看着他很快停止抽动,安静靠在椅背上,然后收拾好东西走出去的时候,她依旧靠在走廊上,脸色不佳。
“抱歉,”我笑笑,轻轻搂过她的肩膀,“不给他化妆我就做不到这点。他死后再化妆的话,对我而言感觉也完全不一样,这是没办法的事了。不得不必须这样。这么多年我一直只能按照这样的步调,否则大概什么都作不成。”
她看上去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
我稍扶着她走过阴暗寂静的公寓走廊,从新回到夜晚刚至的外间。
“那个……”她抓着我的手说,“非得这么作么?其实先生并没有要求这样吧。”
“如果不是这样要求,他会找我来么?”我笑起来。“有些事不必非得说出来。他希望获得这样的结果,我一旦答应了,就必须满足他的意愿。但是过程当然由我来决定。”
“可是……”
“如果要打算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做好先付出其他一些东西的准备来。就像现在,我只想去拿回已经变成我的尼贝龙根的指环。我付出便该获我所得。”我眯着眼,仰看着天空。那里和以往一样,仅有两颗隔的相当远光芒黯淡的星星而已。
“顺便,听听关于为什么我没有手机的故事吧?”
她点点头。
于是我开始说起来:“她走了之后,不可避免的还残留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一直回想着边进行清理,然后到最后,就剩下些照片以及许多的留言。天晓得,居然会剩下这么多。于是某一天我突然冒出个想法:每天都扔掉一条,等到全部没有了,就剥掉她的照片。这样的话,全部化为空白大概需要50来天。”
“但是这样作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什么啊……”我耸耸肩,“大概不存在意义之类的东西,就跟令人捧腹大笑的东西底下总会包含着悲哀的内容,滑稽与悲伤并存。因此意义什么的,都是人们用来打发时间,只是说说而已的东西罢。完全什么没有正确的意义,或者错误的意义,因为根本找不到嘛!”
“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作呢?”
“其实很简单,我的手机根本没有一下子删除的功能啊。”我哈哈笑起来,“但是一旦告诉自己这么作的话,等到完成了之后,那一切又都可以从新开始了,于是又忍不住走火入魔般的继续下去了。”
“干脆把它扔掉算了,直接了当!”
“所以等到完成的时候,我就扔了。”
她看看我,我看看她,然后一起冲着天空笑出声来。
深夜,听着终于属于我的难得的唱片,我对自己说,总得难免习惯于空洞无聊的。
边这样,边慢慢安然睡去。
唱片缓缓的转动。
而醒来的时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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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15-7-4 18: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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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18 天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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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师
天气如同女孩的脾气般阴晴难定。
定定地看着早上的报纸,边喝热气四溢的咖啡,只是无意想从中发掘出些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不很清楚。不过既然会心情好不起来,想必定有其前因后果,我对心情好坏向来有些耿耿于怀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开始想想看好了。
是不是由于这样呢?
“我脚上的皮磨开了。”她抱怨说。
我看看她。
“新鞋还不合脚吧。我实在太少穿皮鞋了。”
“那为什么还四处乱跑呢?”
“为了尽快合脚嘛!”
“那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我打个哈欠,自顾自做事。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怀疑地回答:“难道我有同情心一下的话,你的脚就会很快好了么?“
“至少比幸灾乐祸好!”
“可是幸灾乐祸也不会使情况恶化呀。”
自那时她一声不坑离开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想必是由于这个关系吧。我不太明白。女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我决定不再继续回想下去。咖啡喝了一半的时候,我扔下报纸,在冰箱里找点东西吃。可是除了她留下的一盒吃了一半的饼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拿了一个圆圆的饼尝尝,味道实在不怎么样,甜的发腻,皮也太厚,又冷又硬。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我真是难以想象。
我扔掉咬了一口的难吃之极的饼,打开音响,然后坐回桌边。不仅仅觉得肚子有点饿,心情也变成了一片空白。从音箱里缓缓流泻出来的,俱是些死去之人的音乐。谁都死去了。谁也都会死去。
还是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好了。
刚这么想,电话突兀地响起来。我赶忙跑过去拿起话筒。喂,我说。
“你很空闲么?”那头的人压着嗓门说。
“时间,除了这个其余好像都没有了。”我叹口气。
“是否在想着要重操旧业呢?”
我吓了一跳喊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对方低低咕哝了几声似的,然后说你过来吧,便留给我一个地址。
于是穿起外套,刷了皮鞋,出门前无意间摸到了脸,于是又跑回去仔仔细细刮干净胡子,好歹衣冠楚楚地出门。站到马路边上扬手招了出租车,把地址报给了司机。
十几分钟后,我便身处一个极大的房间里,坐在两个人面前,豪华装饰的天花板在我头顶三米的距离,桌上甚至有茶点招待。
与我一桌相隔,打扮整齐看上去颇有暴发户气势的男人想必就是在电话里故作神秘的家伙。站在桌边是一个二十来岁,带着纤巧眼镜的年轻姑娘,看上去不漂亮但是脾气却好像不错的样子。
“请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呢?”我试着小心翼翼地问。
他拉开某个抽屉,翻了一下,然后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摆到我面前。很多人名,在我的名字上面则用红色麦克笔画着一个圈,同时边上还有职业注解:化妆师。
我耸耸肩。这简直太方便了。
“这还用问么,”年轻姑娘说。“你很有名哦。”
“可是时间实在是有些久了啊……”我说,她撇了我一眼,男人则一如开始时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地看着我。气氛似乎变得相当尴尬,我只好不说下去,无辜地回视着他们。
“你这人真傻。”过了会儿,年轻的姑娘摇着头轻轻地说。“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计较时间什么的呢?”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处于极空虚的状态,结果才会来这里,并非是想重操旧业使我来这里的。实在搞不清楚。
算了。
年轻的女孩从我手里轻轻地拿过纸,又轻轻地交回给男人。然后男人开始说话,用与电话里听来的大不相同的语调说明起叫我过来的缘由。所谓不久前的某个人,因为某个不恰当的时机,看到了他正在作的某件事,接着不断的接到直接塞进门缝的匿名信之类的故事来,还证明了一番因为这种事而感到相当的困扰等等。他想说的如果简单归纳起来,不外是他出钱,我出力这样而已。实在是太无聊了,不过女孩正一本正经的听着,因此我没敢打哈欠,只是偶尔偷偷揣测女孩跟男人的关系。
男人把一句就可概括的话整整讲了将近一个小时,接着定定的盯着我看,好像之前都仅出于我的幻觉,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说过似的。
“就是这样,”女孩过会儿轻轻的接着说:“希望你能答应。”
我对她有不小的好感是没错,可是这跟接受与否完全两码事。就像并不是所有年轻的女孩都能像她作什么事动作便一概轻柔温雅一样。而且我对他的情况完全不感兴趣。为人也好,作了什么事也好,以及和女孩是什么关系也罢,完全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想接受。”我坦白对她说。
“先生是会支付优厚报酬的。”
“抱歉。”
“是吗?”女孩露出满脸不无遗憾的表情来,然后很快恢复令人感觉良好的微笑,点点头。“不过不管怎样,能认识你还是觉得相当荣幸啊。”
我笑笑。
“所以还是请你务必多坐一会儿。”
我点点头。没有办法,一旦家里只剩一个人,寂寞便迟早会搬进来。但是男人还是不说话,我也不怎么想和他说话,女孩倒是自顾自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面对面陷入一片沉默。
“怎样?”女孩从新开口:“想听听音乐么?”
既然男人没有反对,我也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于是女孩走开,然后拿了一张唱片回来,塞到客厅角落的音响里。接着意料之外的乐声响起。
“还不坏罢?齐格佛利特与齐格琳。”女孩说:“首演于1870年的尼贝龙根指环,当时可是只有宫廷才可以听得到噢。”
“噢噢。”我心悦诚服说。
“总共45张唱片,需要四个晚上才可以听完唷。”女孩笑了。太棒了,这样起码一下可以打发掉四个晚上。
然后我坐在那里,一边尝着味道比冰箱里的饼好太多的茶点,直到傍晚降临。
我说:“实在是太棒了。”
“独此一家噢。”女孩眨巴着眼,笑着说。
“转让给我吧?”
“不。”她说,“但是可以用什么来作为交换。”
我望着她掂在手里的唱片沉默着。
“如果你答应帮忙,我就可以把它送给你。”
这话简直在要挟我似的,但我立刻同意了。一下子可以打发四个晚上,什么都可以顾不得了。
随后我们在门边满意地告别。
“以后随时也欢迎你来。”她说:“崔司坦还有易莎德可还在等着哟。”
“恩。”我答应。
对于我来说要找到一个人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可是我却压根没想去找她。因为她的离开而难免感到寂寞是一回事,找她就又是另一回事,况且找到她也未必能让她再回来。光想着就觉得太麻烦拉。
话说回来,当我看到他时,我立刻松了口气。看看他,矮个子,方正的脸颊,头发稀疏,说起话来小胡子就上下抖动,怎么看也不会是个厉害人物。
接下去只是挑选时机罢了。
就这样,趁早解决彼此的问题,然后去女孩那里拿回到时变成我的尼贝龙根指环,一口气打发掉不止四个晚上,等到觉得再次无聊空虚的时候,就再去女孩那里,听听音乐,边享用茶点什么的。
美好的未来已不久矣!
但过程却难免故意要与想法相违背似的,完全不像预期的结果那么令人激动人心。因为这种事与愿违,于是之后的几天几乎都非常低级无趣。
他看上去比我更无法忍受寂寞,以至自始自终凑往人堆里。到了晚上,他便如同谨慎过头的兔子,要么从来离家不会太远,几步蹦跳就可躲回暖和的被窝去,要么就是一旦离开人群,便跑到街角招来车跳上去就跑。
唉,这个城市出租车实在太多了。实在很麻烦。
或许我可以装扮成一个司机,想办法借来一辆出租车,等在他要去的路边,接着就可以开到陌生又无人烟的地方,静静地随意摆布他。
然而不仅是因为我压根不会开车,而且这种行动的方式也完全不是我能接受的风格。只得作罢。
一连几天的徒劳无功,开始让我内底里地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越是如此便越是焦燥难安,不好的情绪就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也自然导致一事无成了。
为什么会这样的情况出现呢?不单单是休息了太久以及年纪无可避免变老的缘故,一定还有某个地方不对头的关系。可是现在完全没法想出个所以然的办法来,这才是事实啊。
我再次跟着他步入他的公寓街角的酒吧,心情又一次压抑不堪。
虽然这次他只是和一个同样毫无特色的女性约会,只是看他们坐在一隅便窃窃私语个没完的样子,我的脑海里就不免浮起徒劳无功四个字来。
酒吧没有任何地方与众不同的,只是这里的调酒师很解人意,有人兴致高昂的话,他便会大谈各种稀奇古怪的趣事,要是闷闷不乐,他就只会默不做声地奉上酒饮,然后专心擦洗高脚杯。
我坐到吧台上,正好能不动声色注视着他的角度,然后胡乱点上两杯酒饮。
酒杯擦洗得非常干净,里面的酒清澈而透明,偶尔还冒出一两个气泡来。
透过擦得非常干净的玻璃刚好能看到他们就坐的那张桌子。那女人坐在他的对面,不时的故意前倾着身体,与他调笑着。有时候他的眼神会掠过她那低低的领口,显然她对此非常满意,并且更加卖力的表演着。
当他们喝到第四杯酒的时候女人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这时候的她看起来比先前有了几分动人。他好象也感觉到了这个变化,于是把握着酒杯的手移到了女人放在桌上的手上。两人凑得比先前更近了些,低低的私语了几句,然后起身,好象是打算离开的样子。
当一个喝了酒的男人和一个喝了酒的女人离开酒吧,其后会发生的事情就象小孩子坐上了滑滑梯一样顺理成章没有悬念。
我没有打算尾随他们离开。
“那个女的倒还有几分姿色。”我睨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对调酒师说。
那家伙正非常卖力的擦着酒杯,发现有人跟他说话,就象听到了等待已久的召唤一样兴奋异常:“那家伙每周都会来上一两次,有时候一个人来,有时候和女人一起来。”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又继续说,“和不同的女人来。”
我给了他一个回应的笑容。看得出来这让他生出一种找到了组织的归属感来,于是倾其所知的把他了解到的和揣测的内容都一一告诉了我。
这非常省时和轻松,我只需坐着喝酒,就知道了那个人在这间酒吧里曾经和将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情。这比尾随他们出去,然后在寒风凛冽的街头看着他们互相依偎直到走入某幢建筑物消失不见的情形要有效得多。
我装作闲极无聊又饶有兴趣的听着调酒师报道着各种八卦的消息,他愈加的兴奋起来,唾沫星子甚至溅到了刚才被他擦的透亮的玻璃酒杯上。
我拿出一件黑色的低胸雪纺裙对着镜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黑色映衬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显得十分和谐。
她看起来含蓄而又不失风情,一连好几个晚上她都出现在这个酒吧里。一个独自到酒吧喝酒的单身的女人,就象额头上拉了横幅一般的标示着寂寞和暧昧。而这几个晚上我一直都隐藏在她的身体里,窥视着一切。
就象其他在酒吧流连的单身男人一样,我发现从她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她,他的眼神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落座,然后就移开了。也许他认为她是在等什么人吧,如果是我一定也会这么认为的。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光景,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发现她一直在和调酒师闲聊。
如果一个人在等什么人,从她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尤其是女人。如果一个女人等一个人的时间超过十分钟或者更久,而她的表情依然那么闲适,那么很可能她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场艳遇。
他想到这里,表情上不由得显露出一种发现了幼小羚羊的狮子的兴奋来,小胡子也因此颤动了一下。
他端着酒杯走向吧台。他每周固定的到这里来消遣,因此跟调酒师也算认识,这是一个良好开端的基础,他认为他可以不着痕迹的加入到他们的闲谈中去。
果然她跟他很快就相熟起来,调笑着,把调酒师晾在了一边。
我、还有她和他,我们三个人对这个结果都相当满意。除了那个调酒师,这一点从调酒师狠命的擦拭酒杯的动作上可以得知。
他试探性的装作有意无意的触碰了她的手,发现她没有避退的意思,于是索性肆无忌惮的把手揽上她纤细的腰支。
这次她娇笑着略避了避,粉白的脸上飘着酒晕,甚是动人。
我眼前的她的笑容忽然与某人的重叠,让我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惆怅来。她的笑容随着我的思绪一恍惚,猛然收住了,只怔怔的望着杯里的酒出神。
他轻声的问:“我们出去走走,吹吹风如何?”
见她依然怔怔的望着酒杯不作答,遂轻轻的推了推她:“你在想什么哪?”
她回过神来浅笑着答道:“我在考虑你的提议,似乎可以接受。”
少时,二人已经站到了酒吧门外的那条大街上。他伸手拉了下身边的女人,她顺势依偎了过去。
“我们去哪里?”他在她耳边小声的问了句。
“你不是说出来走走么?”她颇有意味的望了他一眼,说道。
他的手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摩挲着,语气颇为凝重的说:“你不会打算要走一晚上吧?”
她“扑哧”笑出声来:“等走累了再想也不迟啊。”
他见她这样说,也只好附和着笑了几声,随着她往远处走去。
碎石铺就的路一直延伸到了小巷的深处,没有了路灯的暗黑角落里似乎埋伏着什么东西随时要扑出来似的。
女人似乎有点害怕,往他身边靠得越发的紧了,嘴唇几乎贴到他的耳朵:“这儿太黑了,我们往回走吧。”
他顺势把女人搂在了怀里,凑到她的耳边说道:“怕什么呢,有我呢,黑黑的才好呢。”
说完低头向她的嘴唇吻过去,她羞涩的别过头,回避着。他就势把嘴唇贴到了她雪白的脖颈上。皮肤非常的细滑,他似乎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体香。
这下她没有再躲避,而是非常配合的伸手环抱着他,整个人完全的和他贴合在一起。
他象是获得了默许一般,顷刻兴奋起来。
他把她往身后的墙上轻推了一下,然后自己也紧紧的靠了过去,对着她红润的嘴唇吻过去,这次她没有再回避,也热烈的回应着他。吻至忘情的时候,甚至发出了一下低低的呻吟。
他尽力的克制着自己暴涨的欲望,轻声说道:“走吧,到我那里去,离此处不远。”
随即拉着不置可否的她便走。
他的住处确实离此很近,我想这也是他之所以选择经常光顾那家酒吧的原因。没有人愿意在酒酣耳热,耳鬓厮磨之际回到要经过长途跋涉才能抵达的房子。
那幢10层高的小楼形单影只的矗立在街巷的深处,老旧的电梯支支呀呀的把他们送上了7楼。门刚打开,却被她按住了关门的按扭,然后又按下了顶层的按健。
她娇羞的冲他一笑,说道:“试过在天台么?”
天台的夜风果然是比较凉,但也没能降下他体内灼热的万分之一,也许是酒精在作祟吧。她却似乎比刚才冷静了许多,上了天台之后却从他怀里挣脱出去,走到了围栏边欣赏起了风景。
女人终归是女人,即使心里已经汹涌滂湃也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吧,他这样想。于是走到她身后,一手环绕着她的身体,一手却在摸索着裙子上的拉链。
她轻轻一挣扎,就从他怀里挣脱了出去,转过身来戏谑的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卸了妆的女人也许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哦。”
“别闹了。”他一边伸手去拉她,一边说道,“快过来吧。”
“好吧,我自己来。”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背后去拉裙子上的拉链。
……
“你是谁?”他感觉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并不十分真实,所以语气并不十分惊诧。
“我想,我也许是,”我揶揄的笑着说,“她的化妆师。”
我说话的声音醇厚而富有磁性,我想这也许是他生命终结前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第二天的报纸,头版刊登着一个中年男人酒后上天台失足坠楼身亡的消息。
我喝着牛奶的时候,看到了报纸上的这则消息,刚巧这个时候,电话也适时的响了起来。
“先生已经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她的声音平静如水。
“哦。”我轻笑着说道,“我也正在看报纸,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你什么时候来取你的尼贝龙根指环?”
“我想可能要有点变化,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前来。”
“噢,那太遗憾了。”她疑惑的说道,“我甚至还为你准备了茶点。”
虽然我对她抱有相当的好感,但并不代表我就会因此而破坏我的规则,我是不会跟我的顾客见第二次面的,因此我回绝了她的邀请。而只是要求她把需要交给我的东西邮递到某个我认为安全的地方去。
一口饮完了牛奶,我站起来拉上了窗帘,我必须好好的睡一觉,以补充即将到来的四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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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3-7-3 11: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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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4 天 [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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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啊~支持下~不要珊我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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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难过 2015-1-29 19: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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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45 天 [LV.5]常住居民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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