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胡作]

沐青少

                                               始

我想我的脑壳或许是坏掉了。

这样也好，脑壳坏了的人不必为自己所作的一切负责。

因而无论下面的东西会带给人如何的感想，

看的人就都当自己的脑壳也一起坏掉了好了。


                                                续

有种愁绪大概自始自终都没办法承受。

那种情形或许与以下与一个朋友发生过的谈话一般。

正如心情不佳之时，倒霉的事必定会接二连三跟来……

朋友跟我同年，个性远胜于我，待人随和也亲切，总之是个人缘比我好得多的家伙。或许如此，一直以来，他总喜欢一次次把爱情浇到自己头上，极纯粹的沉浸在这具硝酸般腐蚀性的东西里，并且乐此不疲。就这种程度而言，与之并无太大差异的人大约无处不是。

他或许不愿承认，但是起码我是这样想的。

“我分手了。”他哭丧着脸，似乎是及其认真的。

我装出诧异万分的表情。当然并不完全是这样，只是觉得此时此地还是应该表现出对之相当的同情比较好。因此，我由衷地称赞他说：真没想到，你对女人居然还挺热心的嘛。

“呃，是么？或许是这样，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这么怀疑，不过我倒是没什么信心。”他露出茫然的样子。

我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他递来的冰啤酒。当然，他要我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能和我面对面喝酒。

“尽管这种事可能不太适合说给别人听，可是现在就是忍不住想说，那样大概会多少愉快些。”他说。

我开始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调得轻轻的Beatles音乐转移到他的话上。

他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手里的啤酒罐，

“那是当然的，”他确定了什么似的，点点头说。“我确实很喜欢她，绝不是因为一个人待了一段时间而想找个女的在一起这种样子。我喜欢和她在一起，毫无拘束的聊天，那实在是非常棒的事。如果沮丧的时候，能听到她的声音，那实在是太好了。”

在一个极偶然的情况下，他们互相认识，之后很快又成为情侣。我大约知道这么一些。

“之前我很长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又经常会紧张不安。说到底，大概自己终究是个挺无聊的人，不会给自己找乐子，也一向没办法推陈出新地进行约会。只是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认为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在一起不就好了么？”

开始的时候这或许确实不会成为什么大问题。这种情形其实并不坏，不过实在很难保证对方也会这么认为，毕竟并不是很多人都可以忍受过久的缺乏变化。

我想动动嘴，但是没办法说出来，只是再打开罐啤酒，尽量感同身受似的一气灌下一半。

早已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安慰不开心的女人这种事已经完全感到了厌倦。但是要安慰一个男人该如何去做？我压根就不曾尝试过。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但是结果却做不到。听上去挺愚蠢，可是绝大多数人就是如此，不是么？

最近的每次约会结束之后，他难免会陷入沉思。有的地方开始不对劲，具体是哪里却很难说出所以然。他当然还是很爱她，心意如同最初那样完全没有改变，但是关系终于开始停滞不前，他便格外担心热情会逐渐停息直至消失。

于是经历了颇多的事情，难免会到这一步。

“我有在努力，但是目前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来努力而已。而她却开始闷不做声，尽管如此，我却感觉得到她已经开始逐渐缺乏兴致，她越是装作一切正常，我就愈发焦躁不安。”

“真可怜。”我说。

他凝视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再慢慢点头。“如你所说，我没办法改变她的心境，明知道她想的实在太多，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劝说又是另一回事。这毕竟不是我作出更多努力就可轻易拯救的局面，何况她根本不想给予机会。”

“我非常了解你的感受，”我说。“那就跟月经差不多。你或者了解一些她的经期，即便知道她不舒服，可是照样完全没有办法改变这些。”

他没说什么，我于是也静下来，默默地喝着眼前的啤酒。

“接下来自然而然的，”他过了会儿说，“最后还是分手了。慢慢冷静之后，在我看来，她的生活方式……我认为她可以选择更理想的生活方式。我多少对她觉得有些失望。我想，如果她不是想的太多，却不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们之间或者便不会如此。她在某些方面，实在非常脆弱。”

“我想她大概没办法做到这点。”我说。

“说的也是，我也是这么想。我的本性当然不会骤然改变，她自然也不会，这是顶正常不过的事。差别只在我一直是个实际的人，我明白这世上有各式各样的价值观，有时候因为身边的某个人，而不得不自我调整。这并不是需要彻底改变，仅仅只要部分的忍耐。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那她也应该可以才对。除非……”

“除非，她根本不愿为你如此。”我叹口气说。

他没再说什么，罐外的水沿着手掌滴落下去，他既没喝，也没放下，另一只手又拿起桌上的笔无意识的把玩着。笔杆上有字迹，模糊的纪念二字，之前的已脱落不清。或许许多时间以后，不仅是他，都会变得如同字面意思，只为纪念而纪念，而并无实际意义。

“你是个好人……”我试图劝慰说。

结果他苦笑起来。“问题在于，每个离我而去的女人都说我是好人来着……”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过去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现在。”

“现在？哦，对。现在我的运气糟糕透了。”

我一时哑口无言。或许压抑一旦多了，也就难免会想，这是否便是大多数人的生活？我要的生活又是怎般模样？

记得曾经某一天，我忽然没头没脑的对她说：“不管如何，千万不要让过去影响到你的现在。那是毫无必要的事。”

她也曾经郑重其事地点头。

那个刚开始的时刻。


我感到后脑阵阵刺痛，就像有人正用根针缓缓的从那儿刺进我的脑袋里。或许是酒的缘故，但是其实这些酒从不曾影响过我什么。

我开始口干舌燥。抓过桌上的咖啡杯，刚来的时候他泡了两杯速溶咖啡，只是没有人喝。冷的咖啡，酸酸苦苦，有些人生的味道。绝不好喝，但好过没有。

现在好了，桌上是一打啤酒空罐，不拿起来很难发现其中一无所有。或许总有一天，会愕然发现自己的回忆其实也已空无一物，只留外面曾以为努力过的硬壳。

我的眼皮沉重，仿佛就快倒下似的，那样大概会立马失去知觉，就好像格林童话里受了诅咒的主人公般陷入漫长无期的睡眠。

但绝不会有美丽公主用她甜蜜的吻来唤醒我。

这是个已经容不得童话存在的年代。

因此我一定不能睡。

我想该起身告辞了，这样作是最实际的。就告诉他我要去约会好了。

正要开口的时候，电话响了，他慢慢接起来，听了一下后转交给我。

喂。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此时此地真是觉得实在太好了。但是绝不好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

挂掉电话之后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告辞。他依然什么也不说，默不作声的在我身后关上门。

在招到车之前，我一直无法让头脑恢复空白，相反格外注意着沉闷的气候，与街边店面无一例外播放着的那几首流行歌曲。坐到车上，那几分钟前被传染的无处发泄的焦躁，才终于为自己所习惯。

约会的地点是在朋友住处大约10分钟车程的咖啡馆里。

我在她对面坐下时，侍应生正在为她加大概第二杯的咖啡。她往杯子里加了很多奶与糖精。调匙搅拌下去，整杯咖啡都泛起灰白之色。

注视着她纤细的手指在我眼前的搅拌，我又感到了困倦。把下巴凑近杯子上方腾起的雾气里，间或轻微摇几下头，加上轻叹几声。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想让她看到我在约会的时候，还能一边喝咖啡一边打瞌睡。

“我们结束吧。”她突然说。

什么？我要她重复一遍，很不好意思，我刚走神。

她小声又说一遍，生怕被周围人听见。

轻轻的“Black Bird”音乐在周遭空气中晃荡。我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无论何种类型的音乐里都会带上这么一句，好像会很好玩似的。

“听没听过这句话，”我盯着她杯中变成奶色的咖啡笑起来，“不知道现在的人喝的是加了奶的咖啡，还是加了咖啡的奶。就像你现在这样。”

她注视着我，这次说出声来。“我不是个无聊的女子，但你总是这样。”

哦！我想。

“你总是要我改变，却总不接受要你为我所作的改变。”她把匙放回杯盘上，然后什么也不说的盯着我看。

周围的人谈笑依旧，在有着音乐，灯光昏暗的咖啡厅里，侍应生在各桌间穿行。外面的街道浸入黄昏。一切都如往一般。

“喂。”她的手推了推我的手背。有股淡淡而熟悉的香味。因为这股香味我留恋和她亲热。

等等，她刚才和我说了什么？

我记不得还有哪次曾觉得这么累过。

“每次，每次都这样。”她别过头，透露出无奈的神情。

“我有点困。”我只好说。

“那你就继续这样想东想西吧。总而言之，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我讶然。

她终于忍受不住，拎起包走开。从那以后，我或许再没机会嗅到那美妙的香味。

我仰头喝光了咖啡。



                                                终

如果改变不了结果，那什么理由都无须多提。

我一时分不清是在对朋友劝慰，还是在对自己说。灯亮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站在自己的家里。

我的脑袋愈发胀疼，眼睛像被手狠狠挤压着。我慢慢坐到电话旁，好稳稳的轻揉眼睛，就像搂着她时那样，甚至更加温柔。

但她已不在身边，自然也没有咯咯笑声来回应我的动作。

这便是现在和不久前最大的不同。

你看，我还能分别哪里和哪里有了区别，看起来问题并不算过于严重。

因而不必伤脑筋了。

我拿起电话，拨通朋友的电话。

他的声音在那端沉闷而短促响起的时候，我笑起来了。

分手了。

我说。

       

此贴由 沐青少 在 2005-05-20 23:07:28 最后编辑

HOGWARTS的猫

惟恐多情累美人……还是一个人好，我指的是心理上。

沐青少

最怕的倒是这个：
说是因为有沧桑感而喜欢
可是
我总不见得永远都不刮胡子了吧？

HOGWARTS的猫

不刮可以用剪的，让胡子保持一定的长度。过长不叫沧桑，叫邋遢

沐青少

象我这般懒的人倒是无所谓，就怕有碍观瞻
而用剪的实在太费时间太累人了，宁愿不要沧桑了好

HOGWARTS的猫

你要是真能做到宁愿不要沧桑，倒也是件让人宽慰的事。只怕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一把胡子

沐青少

所谓胡子的问题，何必非得惦着，刮了还可以再长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