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isblue

七分

当这一切都已经成为回忆的时候，辉常常想，是否有挽救的方法，或者说，让这个结局变得好一点。他没有找到答案，因为总是有回忆的片断莫名地闯入脑海，打断他的思绪。
    出现最多的片断，是在一个雪天，因为她的名字就叫雪。那时，他站在雪地中，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整个世界是寂静的，只有雪陷进地里所发出的沙沙声。然后，声音停止了，他看见她回过头，听见她问自己：爱情，是什么颜色的？
    到这里，回忆就停止了，就像一个老旧的胶片突然断裂一样。他努力的想回忆下去，却是力不从心。有时接下去是一片空白， 有时却突然体跳到另一段回忆。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他听见她问自己。
    在他的回忆中，大部分都是影像，即使有小部分的声音，也因为时间的关系而失真。只有两句，他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地无法再清楚。一句就是上面那一句，另一句只有两个字：蓝色。是上面那一句话的回答。
    他常常想，为什么爱情会是蓝色的呢？

    他听过理查德卡莱德曼的那首：Love is blue ——在认识她之前。
    他对音乐一窍不通，所以他并没有什么铁别的感触。只是觉得这首曲子给他的感觉很微妙，他不能确切地说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幽怨？也许吧。他对自己不清楚的事物不会妄下结论。

    在她走后的第六个下午，他又听到了这首曲子，突然间泪水就流了下来。用“突然”这个词语，是因为它是那么得没有征兆，而且，在前几天，他一直都没有流泪，他认为自己不会再流泪了。
    怎么突然就流下来了呢？他问自己。问完之后，脑中又出现了那已经出现几千次的声音。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

    辉一直以为爱情是白色的，他喜欢白色，他认为那是圣洁的颜色。在高中的时候他曾经像一个很好的朋友说过，他找女朋友的条件并不高，样子并不需要特别的出众，但是，她要有一头长发，而且，她要喜欢穿白衣服。辉喜欢金庸，最喜欢神雕中的小龙女，但他说，小龙女只喜欢杨过一个，自己不好拆散他们的爱情，只好自己另找一个。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白色才喜欢小龙女，还是因为小龙女的原因才喜欢白色。
    但他喜欢白色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并不是辉脑中理想的女朋友的样子，或者说是相距甚远。但辉在大学中第一眼看见她时，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感觉心跳比跑完三千米后还剧烈。
    我喜欢她。辉对自己说。
    在他们确定恋人关系后，辉的朋友曾开玩笑说：辉，你怎么说过的话不算，你不知道因为你的一句话，学校女生掀起一阵白色服饰的旋风吗？
    然后辉就不好意思地笑笑，将她搂得更紧一点，在那以后，他对未知的事物就不妄下结论了。

    转眼到了她走后的第一个冬天。在这个冬天中，辉一边一遍又一遍的听那首蓝色爱情，一边等待着下雪。他想让自己在雪的刺激下，想起那句问话后倒地隐藏着什么东西。
    可是，冬天已经过去一半了，还没有下雪。
    辉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待着下雪。他从来不听天气预报，他认为自己不是很坚强，承受不住太大的打击。
    如果天气预报说没有雪，他会很伤心。
    如果天气预报说有雪而没有下，他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真的下雪了呢？

    于是辉就坐在长椅上，等待着下雪，一天又一天。

    那天，他仍旧坐在那里，低着头，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他感觉眼前人影晃动，于是他抬起头，看到一个捧着玫瑰的少年，焦急地走来走去。辉突然想到，她也是经常迟到。
    辉认为一个女子应该是很有教养的，即使不像旧社会的三从四德，也应该有点那个意思。
    可是，对于她的迟到，辉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要她在自己眼前做一个鬼脸，顽皮的笑笑，即使天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
    然后，辉也会假装生气地捏捏她的鼻子，无奈的笑笑。
    她就会挎着辉的手臂，拉着她去玩。

    她很喜欢玩。也就是说她的个性很活泼。
    上面说过，辉很喜欢小龙女，但她跟小龙女的性子简直差个十万八千里。但辉还是容忍了，就像容忍她的迟到一样。容忍一词，用的不贴切，因为容忍有一点被迫的意思在里面，可是，辉是很乐于这样的。

    辉很喜欢她笑的样子。在自己回忆的任何片断里，都能找到她的笑容。
    腼腆的笑，羞怯的笑，畅快的笑，放肆的笑。每一个笑容都让自己如痴如狂。辉就这样甜蜜的回忆着她的笑容，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突然，他的笑容僵住了，因为他想起了她在病床上的最后的笑容，那笑容使他的心刺痛了一下。
    然后，辉的心绪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事情是否有可能避免？现在，他的心已经被回忆伤害的麻木了，他已经能静静的思考这个问题了。
    避免的方法有很多。
    如果那天不是自己非要给朋友买礼物，
    如果那天不是自己非要去那个新开业的商场，
    如果，如果，如果，如果，太多地如果了，就像接龙一样接不完，辉这样想着，看来，只能挑选距离那次事故最近的可能了。
    如果，我能快一步就行了。辉看着自己的手臂，这样嘟囔着，脑中又回忆起当时的场面：尖锐的刹车声，旁人愣住的神情，她那无助的眼神，自己飞扑过去的手臂，如果，再快那么一点，一点就行了。

    然后，回忆就到了医院。
    辉只记得她的微笑，那微笑就像她的脸色一样苍白。
    记不记得，我问过你，爱情是什么颜色的？
    …………
    蓝色。
    …………

    爱情为什么是蓝色的？
    蓝色的爱情，到底代表什么？
    她为什么说爱情是蓝色的？为什么这样说？
    辉思索着，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
    而且，那回忆的最后一部分,他也没有回想起来.


    后记：
    爱情，是蓝色的。
    也许只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一个故弄玄虚的名字罢了。
    管它爱情是什么颜色的，
    只要相爱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