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底徘徊

亦掬由由 · 发表于 2004-8-11 16:4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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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晴热有风

今早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一直昏昏沉沉的，头有些发疼。开了手机，只有师兄的几条消息，呵呵，奢望什么呢，多了嫌烦，少了嫌人家不够上心，女人，你自己的心在哪呢……师兄似乎大路练习来到了我家附近，我也回了几条，他约我下午一起瞎逛，其实我本是没什么事情的，一个人在家也是闲，总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度过这漫漫夏日寂寥的，可我又望了一眼外面，看着大好的太阳，和我有些粘湿的衣服，实在没了兴致，开了空调，引来满屋子的闷窒，诶，这日子过的。

又想到了昨天无意间翻到的那些信和日记，记得昨日看到之时真的觉得有些犯闷，唐哥如此隐私的东西居然在我的房中找到了，后来细细一想，似乎是他让我父亲从他老屋子里坑出来，他家在这里的老房子要卖了，本来么，现在他手头这么多的房子，这老房子不仅外观陈旧腐朽，甚至连内在也旧的可以了，况且在那里面的回忆也不甚快乐，留着看了也徒留伤心，只是，就算卖了房子，也真的能忘记那些住在里面的日子嘛？若是我，决不能，而你，我相信可以，因为你绝少驻足逗留回望。

相信这是我第一次在日记中出现你的身影，我的唐哥。

我知道翻看别人的日记和信件实在是一件十分卑劣的事情，可是，相信你也不在意了吧，所以才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假手他人来处理这些往日的记忆，而你最上心的只是怕这些信件被你现在的老婆看到，而丝毫不在意你那些记录着你青春路上喜怒哀乐的信笺，这，是你的幸，也是你的不幸。

从你的日记中我看到了许多不同的侧面，那个让我总觉得像神一样远远在那端以供膜拜的像，现在居然就这样，有血有肉，有声有色，有喜有怒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是的，不用怀疑，你大了我甚多，家中长辈对你的为人，对你的业绩，对你的处世，对你的一切都是赞声不断，从没有半句不是，你的宽容，你的自制，你的进退有分，你的自信，你的成功，一切的一切，似乎只要你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老天对你眷顾，甚至你的长相，你的身高，你那有知识的父母，一切无可挑剔中。

可是，老天是公平的，总有些事情让你不能承受，只是坚强如你，什么风雨到了你的面前都化为乌有，我很羡慕，一直一直……

那神在我眼中碎了，碎成了一个人，你有你的清高，你有你的傲慢，你有你的冷酷，你有你的脆弱。你的清高呈自祖上的血统，虽我不才，却也沾得一二，那种骨子里的东西想来应是来自祖母，那个让我尊敬，喜爱，却有时候又恨的老人，相信你们也一样。你的傲慢体现在那些骨子里对事物的不屑，却又在面上不露神色，如你所说，你是面上火热，心中却冷的可以，而融了你的是谁？是你看似温婉的妻还是看似可爱的女？至少现在你是幸福的。

很多时候，我都脆弱，脆弱地没了眼泪，只剩喘息……

外祖父死的时候我尚年幼，望着母亲热泪满面的脸，听着她哭地沙哑的声音，我开始哽咽，然后越哭越大声，旁人只道祖孙情深，都啧啧称我有孝心，屁大个孩子，懂个什么死啊活啊的，就算懂了，也根本无法体会那痛苦，只是看到母亲哭泣一并哭罢了。

然后是祖父，那年我高三，至今仍记得他那年在家吃团圆饭时候的场景，那一幕深刻在我的脑中，只有那一幕，淡忘了所有，只剩下那一幕，或许，人死前真的会有征兆。那日来的人都是最亲近的，席间火热，场面温馨又热闹，吃兴正旺，谈兴正浓，祖父突然开始擦眼泪，问为什么哭？他冒出一句，“怕是看不到囡囡结婚了。”刹那间，我眼中有泪涌上，暗自忍住，父母也在一边打哈哈，说这不可能，不可能的，但我知道，祖父眼中有认真，似乎，那后他就隐约感觉到了大限。祖父死的那天我骑车赶回老家，途中差点昏倒一次，停下来问周围居住的人讨了碗水喝，母亲在我身边不出声，刚刚她扶我腰的手我意识到了，却没有一点感觉，整个人不似自己，到家后人都说我脸色差的难看，从小在祖父祖母膝下长大，就算我什么都忘记了，也不能忘记他们！那天很奇异，自己居然没哭，在房间里看到了祖父，那个食不下咽，只胜一口气吊着的祖父，那个往日似乎永远打不倒，兀自说的当日抗美援朝中如何英勇的祖父，我说不出话，一句也没有。人潮渐散，我站在他身边，轻轻地叫他，一声，一声，然后用棉花浸水轻拭他干裂的嘴唇，一遍，一遍，房中只剩我俩，只有我们，爷爷……我想哭，可是哭不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气息……过后的一切我都记不清楚了，只是没有狠狠的哭过一次，就连出殡的时候也只流了几滴眼泪。然后那次开学，也不知道隔了多久，独自坐在车上，望着车窗外开始哭泣，泪流了满面，但没有声音，一幕一幕从我眼前掠过，那个将甘蔗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给我吃的爷爷，那个不善言表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的爷爷，那个我这一辈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幸福过的爷爷，爷爷……那一次以后，我就真的忘了很多，只是，每次在寝室谈到祖父，总在动情时我便借故出去，不干别的，只是去盥洗池洗脸，因为我控制不住泪水，在寝室的每次哭，都是这个原因，我想我是个奇怪的人吧……

然后是祖母，大一，我们之间有误会，在您的死前，你有遗憾，我也有，我后悔，真的。对您，我总是不忍回忆，对于长辈，我一个小辈自然不能多加评论，越长大就越相信语言，反而忘了用自己的眼睛好好去看看；越长大就越不懂事，越不知道宽容是多么重要的事。等我成熟到感悟这一点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你的经历复杂，你一定也对生活失望，挣扎，然后接受，生不逢时，这是你的悲哀，而这样的悲哀又降临了多少人身上。你幸福过嘛？这一辈子。

然后是外祖母，一个个离我远去，好在您的性子随和，乐观，一切都看淡了，只是拖拖延延在病榻上挨了这么多年，终究是苦了你的，我也常不去看望您，看望您的时候看着您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终究也是不知道如何对您好，只能为您带些吃的，舅舅对您说不上好，可也说不上不好，住在一起，至少也算个安慰了。而那归宿，总也逃不了，谁也逃不了。

有一阵子做梦场梦见他们，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梦，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场景，如同真的一般，如同他们还活着，在我的身边，日子还同从前一般，一切都没变，我还是那个疯玩不懂事只知道撒娇撒野的野丫头，他们还是让着我作天作地的他们。有时候我能感受到他们死了，可他们还是那样站在我的面前，如同活着，我也不怕，和他们对话，一如他们生前，只是这样的时候，我总会在梦中有想哭的冲动，可看着他们我偏偏又硬忍着，一定要等到他们走了之后才把泪给流出来，然后开始哭泣，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如个孩子，充满了委屈。

这一个个爱我的，我爱的，都走远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不要忘记。

这个晚上，天空很美，只是我总是忘记欣赏，在学校爬到天台看星星的日子很少很少，那次抬头痴望，怔怔然发现原来每一颗星星都在动，一闪一闪的，忽左忽右，煞是好玩，眨了眨眼睛再看，那晶亮便开始在我的眼中弥漫开来，然后淡化，淡化……

唐哥，真的让我想起了很多。

请原谅我，原谅我，都原谅我……

很多时候，我脆弱，脆弱地没了眼泪，只剩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