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第十一场雨（III）

水鬼

第八场雨   章鱼

天地之初一片混沌 盘古用巨灵斧劈开 顿时天地分为清浊二气 清者为天 浊者为地
而不清不浊的则为水

第二日 上帝说 这个世界要有水 于是水和大地就分开 那些大片的水变成了海 湖泊 而那些零星的则变成了云

海神波塞顿有一天丢失了黄金枪。当他找到的时候发现有一样奇怪的生物在那里看守。那是让波塞顿最惊奇的动物。它只有头没有身体，它的八根不被连接的神经，如今连接了整片海水。波塞顿望着它，问：“卑微而柔弱的水族，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颗头颅无法回答。
波塞顿点了点头说：“因为你帮我看守黄金枪，所以我要赐予你名字以及力量。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没有骨头却又正直的水族。你以后的名字叫做章鱼，并且我要给你毒液，让那些即使是吃你动物也会因为掠食你而死去。

龙王巡游而归，一时兴起召集所有水族。只有一只章鱼慢悠悠的游来。龙王很不高兴，但威慑章鱼的毒液便诅咒道：在这里，你将不被龙宫所庇佑。你会被所有水族讨厌，以后每天只有在黑暗中和鬼在一起。你的八只触角会感觉所有的痛苦。最后我会教地上的人，告诉他们烹煮你的方法。

章鱼是我在海底的时候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们没有语言，没有交流。却彼此喜欢，也许是因为它没有鱿鱼的敏捷和乌贼的伪装。章鱼是很奇妙的动物，它没有骨头，海水的浮力是它最好的支撑，因为柔软，所以它没有形状。随意，不需要可意的摆着任何姿势。很多的潜水员在进入我的区域时会戏弄那些章鱼。不过章鱼并不在意。还是那么的悠闲。
章鱼很喜欢在浅水和深水中漫游。柔软的它永远感受不到水压的存在。但这并不代表它没有感觉。事实，它很敏感。八个触角让它感觉明锐，八个触角上的任何一个吸盘足可意代替人类的所有感觉。这也带给他们很多的痛苦。

那天，天很晴朗，适合出海打鱼。我们的船顺着海风不知道行出了多少里程。停在一片汪洋之中。我们下帆撒网。静静的等待鱼儿们自己送上门。
那天我们的收获很大，不时，还有意外的收获，会有螃蟹，龙虾被套在网内，大家都很高兴。这样晚餐会很丰富。那些戴着盔甲的动物通常有很多的蛋白质，而且入口柔滑，就好像女人的乳头一样能给人带来满足。
在准备离开收网的时候，天开始下起了雨。海面上没有风，但雨却很大。伙伴们说那一定是海鬼在作怪。我们都相信有海鬼存在，因为只要船上有章鱼，海鬼就会让云彩下雨，在湿润的环境，章鱼就不会死。但是章鱼是非常麻烦的东西，因为它有毒，谁都没看见过它的嘴在哪里，可是如果被那么咬上一口，那个人就死了一半，另一半则因痛苦而挣扎。
同伴们在找寻那只章鱼，并祈求可意安全的返航。突然那只章鱼出现了，在很多的鱼中，它显的特别的扎眼。它在看着我们，一动不动。也许它现在想用它小小的嘴把我们都吃了。这时雨更大了，它则开始慢慢缓慢的动作。不管朝着什么方向走，它还是这样看着我们。这让我们害怕。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它终于自行爬下了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可是雨并没有因此停止，而是更大了。最糟糕的是，还起了风，风大的让我们无法撑帆。船身整个的倾斜。随时可能颠覆。我们每个人都很恐惧。那种风声似乎是种悲鸣。一个伙伴叫了出来：“我们已经放走了那只章鱼，为什么还这样折磨我们？”他的话连着他的身体被一个浪吞没。
雨停了，风也停了。当我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我叫醒了其他人，只有那个呼喊的伙伴不在船上，其他人都很好，没有得病也没有受伤。大家都很心情承重。

后来的几天，在岸上，日子依然风平浪静。没有人提起那天的灾难。过几天，我们的伙伴就会有个简单的祭奠仪式。我在沙滩漫步。突然看见了什么，那是一只章鱼，一只在沙滩上被晒干了的章鱼。它还在用它的眼睛注视着我，无论我跑到哪里。感觉告诉我，那是我们那天遇上的那只章鱼。


第九场雨 玛利亚

在一个梦中，上帝把一尾精子托付给了一个女人。并告诉她，在那精子孕育出生以后会是这个世界的光。那道光首先照耀的并不是人，而是马厩里的马。因为它们忠诚。
这个因为只接受上帝精子的女人，以后被叫做圣母。后来很多人传说着她的故事。我可以想象上帝在梦里是怎么和玛利亚交欢，上帝用他的力量让玛利亚忠诚。
在这之前，玛利亚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和所有的平凡女人一样都憧憬着美丽而平淡的生活。可是现在上帝用他的精子改变了这个女人的生活。那种想当然，只有神才有的想当然，完全忽略人感受的想当然，让人恶心。

这是个在圣经上不被记载的故事，是一个男人的悲哀。
玛利亚怀上野稣以后，日夜兼程离开了也路撒冷来到枷利利。她赶到加利利的时候，天下起了雨。逃亡早让玛利亚夫妇困顿委靡。可是他们找不到地方休息。在一片树林中，他们简单的搭了个遮雨的帐篷。玛利亚的丈夫（因为圣经上总是忽略这个男人的名字，所以我们暂时称他为圣父。）其实对玛利亚早有杀意。他恨，他恨自己是平凡人，在另一个男神夺走他的妻子之后还要这样卑微的活着。他恨上帝在夺走自己妻子的时候还托梦告诉他，告诉他不能和玛利亚交欢。他恨自己懦弱的不敢违抗只有顺从。他想过死，可是终究死不了，在悬崖边风总是把他托起，告诉他只要活着就是伟大。这个平凡的木匠不知道伟大是什么。可是他清楚的明白如果离开他，玛利亚就不会得到上帝的照顾。既然上帝安排要让自己照顾这个女人，为什么又要自己那么恨。好几次他都想用隐藏的匕首杀了玛利亚。但每次他抬头看见太阳，月亮星星的时候，他感觉上帝的注视，不，是藐视。他知道，只要自己这么做，上帝会让整个迦南流满鲜血。这个自私的男神，一个父亲，比任何男人都在意自己精子的性命。作为一个木匠，作为一个卑微的木匠，一个被夺走妻子而不能反抗的丈夫，在此刻充满杀意。他可以感觉到云已经遮住了上帝的眼睛。他可以在这个时刻杀了玛利亚，和在她腹中成长的圣子。那种罪恶正在迅速的酝酿，从头到脚，由内而外，迷醉他的每根神经。当他举其匕首，上帝却用竟准的0.7厘米口径的闪电射中了他的手腕。他疼痛，那种痛让他恐惧，让他不愿意，也不敢在恨。

这道闪电代表着上帝的失望，对人类的失望，同时也是对于上帝自己的失望。玛利亚看见自己丈夫受伤的手腕并没有太多的怜悯。那种麻木的表情给上帝带来的骄傲，多少冲淡了这种失望。
雨停了，天空还是那么清新可人，好象深兰色的美味布丁。在晴朗的夜里，在加利利的马厩，玛利亚生下了上帝的儿子。这个世界的光。
当人们都在赞美奇迹的同时，圣父却在叹息。他要照顾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妻子，孩子。要分给他们粮食，还要为他们干活。此时，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那出万于倍上帝的大度。那种大度最终不被记载和流传，因为这更像是耻辱。

在摩西的十戒中，有一条是不的贪图别人的财产。其中包括别人的妻子。

上帝无法取出自己的肋骨来造一个能够爱自己的女人，因为他怕疼痛，这种生的疼痛，他宁愿让人去承受。这个虚伪的男神，始终认为女人只是财产，而不是血中血肉中肉。那为什么又用这种方法创造了稀薄来人。

不如女娲的石头泥土和水来的简单。至少，这位我们所景仰的蛇身女人有无限的怜悯和爱。
那天，耶和华百无聊懒的从维纳斯的床上爬起。晃晃悠悠闲逛到女娲的闺房，因为女娲不愿意和这个卑微的男神干那种勾当，于是就把女娲的下半身变成了蛇尾。而且还不知廉耻的把天捅了个窟窿，从那天开始，天就下起了雨。


第十场雨 西班牙鸵鸟

经过两天的大悲大喜，感觉生活真他妈无聊。妈的无聊透了！
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个什么状态。昨天突然没有给你写信，是因为前天晚上的那通电话，和后来发生的事情。算了，都过去了，过去以后我还是忍不住要给你写信。
大概是因为我太太……太无聊了。不知道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他妈那么没有意义的无聊的活着。
MSN的天气预报上说马德里正在下雨。真不知道那里的雨会是什么感觉。最高温度34度最低温度17度，这样的落差，让在上海的我很难想象。如果我在那里，一定上吐下泻的水土不符。不过我想你已经习惯了。毕竟你在那里呆了近三年。
还记得唯一一次见你的时候是2002年的小除夕。日子真快，那么些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的。我想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也许这是唯一可以让我自己了解我自己的方式。很多灵感就好象白血球吞噬细菌一样吞噬着我的神经。关于人类，关于生命，关于这个世界。最后仅存的真谛是什么？我想我要疯了。或者我真的疯了，只是想回归那种大家都有的轨道。可惜，我不能，我做不到，我按照自己的方式运行，在一个平面。与任何生命没有任何的交点。

有一个剑客来到一个村庄。村庄里有一口井，喝井水的人都疯了。剑客没有喝那口井水。村里的人说他是个疯子。
是这个世界在发狂，还是我在发狂？
因为你，我开始讨厌关于西班牙的一切，讨厌西班牙的足球，讨厌游戏角色中西班牙的船长，讨厌那充满热情的夫拉明各舞和那些长着蜷曲黑发，白皮肤，褐色眼睛的西班牙人。
那天你在MSN上从容的上线，匆匆的下线。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存在才让你如此。当我和我的朋友谈论你的时候，我用了鸵鸟一词。你就好象鸵鸟一样把头埋了起来无视我的存在。现在，你那里应该下着雨。气温会从34到17。即使你是那么伟大的鸵鸟，也应该把头从土里伸出来，清醒的认识一下这个世界。
在你通过一个操着异域口音的男人告诉我可以跨越语言界限的那个离别消息之后，第二天我就发现其实你没我想象的那么重要。原来你一直以来的那么重要，只是我想象而已。看来说你是鸵鸟，是个错误。活在想象之中的我才一直是那么一只不愿看清事实的鸵鸟。
上海的雨如期而致。不得不佩服气象台的先进技术。所以我现在更可以确定你那里的天气。伸出手，在窗外感觉着潮湿。可以想象你现在那里匆匆出门的情景。我这里是下午一点，你那里是早上七点，按照你的习惯应该起床了。面对这并不突如其来的潮湿，是否你也和我一样感觉这世界的疯狂，无聊，悲哀。那种感觉就好象我这里是下午一点，而你确实早上七点。
雷鸣，电闪。滴滴答答。
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天还是天，人还是人，雨还是雨。下下停停。

很多年以后，我想我会忘记你的样子和名字。当朋友提起，你也许只是只西班牙的鸵鸟。


最后一场雨  血缘

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躺在那地球表面的一滴眼泪。
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你心间的一面湖水。

一九八三年三月十九日，在上海大林路西侧的一间瓦房。一个平凡的男人在为自己的妻子顿着鸡汤。他的妻子已经在红房子妇科医院里面等待预产期的来临。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夫妇两个都在静静等待着生命的来临。
这些日子，这位丈夫都很愉悦。因为他的妻子将生下一对双胞胎兄弟。他还在想这对双胞胎的名字。可是还没有头绪。
看着鸡汤，他抽起了烟。因为他还在思索着给生命的命名。可是谁也没想到，生命会如此突如其来，没有预期，没有征兆。这些都让这个男人促不及防的并命运被耍了一把。
在鸡汤顿好以后。这位丈夫把一壶水换上了煤球炉。当时在那里的人，还没能用上煤气。他们不能让煤球炉空烧着，既然点燃，就要烧点什么。那是朴素而又简单的中国人的习惯。他让隔壁邻居看着火，并告诉自己不久会回来。
进了医院，进了自己妻子的房间。他把汤放在了床边的小矮桌上。那里已经堆满了很多东西。都是亲戚朋友送来的水果。然后他把自己的耳朵侧在妻子的肚子上静静的去感受生命的涌动。他很高兴。因为他将要做父亲了。
回到了家，他又在日历上作了个记号。距离预产期还有29天的时间。

一九八三年三月二十日，早上八点二十五分。那位丈夫早早了来到了居委会。因为那里有一台十四寸黑白电视。电视的荧幕上正闪动着一场精彩的现场直播的比赛。居委会里很热闹。都是来看球的男人。比赛刚刚开场不到五分钟。就有个邻居过来喊这个男人。“快！你老婆要生了！”这句话不知道是喜讯还是噩耗。或者什么魔法。这位丈夫着了魔似的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医院。那种姿势，雄壮健美。比任何球场上的奔跑更让人赞叹。
当他气喘吁吁的来到产房外面。他开始焦急。不停的询问进进出出的医生关于生的讯息。年轻的医师们被这个男人烦的要命。一个劲的说“快了，快了”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每一秒都那么的漫长。在那片空地上，不知道有多少丈夫在变为父亲的这样的时刻踩了多少个脚印。这位丈夫也不例外。他突然想抽烟，因为他听见自己的妻子在产房里声嘶力竭的叫喊。可医院里不能抽烟。他的每根神经就好象饼干一样随时要断裂。现在，他因为感觉不到生的痛苦而恼羞成怒。直到第一生啼哭的响起。他才开始喜悦。年轻的他有一种冲动要告诉告诉这个世界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父亲。又过了许久，第二声啼哭也来临了。哥哥比弟弟早出生6分钟。哥哥的重量是四斤三两，弟弟是三斤八两。因为是双胞胎，一个人被分成了两个人。所以这两个生命的任何一个都生命垂危。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位刚刚上任的爸爸开始恐慌和焦虑。他怕会失去自己的儿子。
出生以后，两个兄弟被立即送进了无菌室。接生的大夫告诉他，他的大儿子一出生就哭了起来，并哭的很大声。小儿子比较倔强，打了三次才哭出来。那一刻，他在刹那间给两个生命命了名。大的因为一出生就有雷霆万钧之势。所以叫做雷。小儿子被打了三次才哭。他应该和石头一样坚强，所以叫磊。在他刚刚欣慰的给他的儿子启好了名字。就被一位大夫拉进了办公室。

不容乐观，两个小孩子都有先天的缺陷。尤其小的，呼吸系统还没有孕育完整。要活，很难。如果条件允许，两个能活当然最好。可是，我也理解，你们毕竟是普通家庭。能活一个已经很不错。你现在就作个决定吧。

这位父亲当机立断的说，两个都要活！这个决定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失去理性，带着他一直有的固执和偏执。在若干年以后，当他回忆的时候，还认为那时的决定是对的。只是最后没能如愿以尝。
为了这两个生命，他开始四处的找钱。忙了半天。好不容易凑出了八千。在这些钱的支撑下。两个小生命活过了27个日日夜夜。在这27个日日夜夜里，那对夫妇都没有睡着过。那种焦虑，一辈子，只有一次。第二十八天来临的时候，一切发生了改变。因为一个年轻护士的疏忽，没有及时的给弟弟输氧……。
三天后，磊的躯体就好象石头被熔岩融化一样被火焰所吞噬。留下的，是那些白色粉末。一个原本应该在那天生的生命却在那天消失。

七七过后，雷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被抱回了家。因为少了一个兄弟来分享这八千圆，所以他被加倍的护理的更好，更健康，更茁壮。
那一天，他被他的父母抱着，来到了黄浦江边。顺着渡船来到江心。两位夫妇把那些白色的粉末洒到了江中。当时，雷的父母相拥着把雷抱在他们的中间，双双泪下，泪水好象雨水，火热的拍打在雷的脸上。对于雷来说，那是他人生的第一场雨，咸苦干涩，带有温度和伤感。
为了纪念磊。那位父亲把雷的名字改成了倍。因为他背负着两个人的生命和命运。他不在孤单，在黑夜，总有个声音在和倍对话。倍坚信那是他的弟弟。



雨过天晴
十一个故事讲完了。不直到你们在听我这个鬼讲故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若，能在看完这每篇故事以后都可以静静的思考下。我想，这是我这个鬼，可能给你带来的最大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