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焰§

琴瑟无笑

文字
    相识那年他辅入大学，带着一身的情伤，使他看起来那样的孤傲却又落魄。她是大二的学生代表，他的直系学姐。致新生欢迎辞的时候，她几乎一眼便从人群中看到了他，从此便迷了眼、失了心。后来的岁月里她常轻嘲他是她命里的魔星，早已过了少女怀春岁月的她居然仅仅因为那四目交会的一刹那而再也移不开目光。
　  无须费神去打听，他的故事早已在校园中广为流传，那种炙热、凄婉的感情深深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于是，没有人忍心苛责他的冷漠和放纵，却也没有人有勇气闯入他有心设置的隔离区。她是第一个无视他的冷漠走近他的人。她为他的故事心疼着，也为他的轻贱自己而不忍。“过去只属于过去，未来的人生路还很漫长，不要轻易放弃。”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大胆的女孩，嘴角的笑讥讽的近乎耀眼，“你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话？”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深深倦意。
　  他又在深夜里独自坐在露天看星星了，她低叹一口气。象往常一样轻轻走到他身边10米处，静静坐下，不去打扰他的宁静。他从沉思中醒来，不必回头就知道她来了。好倔强的女孩呵！和“她”完全不同类型的性格，骨子里的韧性却是相同的。想起“她”，心头一阵紧揪。“回去吧，不要浪费时间了！”他开口，打破十几天来的沉默。她微楞，心头有丝雀跃：“不！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随你吧。”他起身，决然离去。“知道吗？`她`其实很幸福呢！”她突然开口。幸福？他苦笑，记忆里他留给“她”的失望与等待远多过欢笑，这样的日子“她”会幸福吗？答案——无解！抬起头望向星空，迎着风，仿佛又听到了“她”银铃般的笑声。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
　  近来他常常做梦，梦里依稀是“她”含笑的眉眼：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喔！不要为了我而放弃自己。当你遇到那个真正能与你比翼双飞的人时别再错过了，紧紧抓住幸福！其实我常常在想，没了我这个负担也许你会过的更好。孱弱的我跟不上你飞翔的脚步，只会羁绊你高傲的心。放手吧，不要再留恋过去，我在天堂过的很好呢！他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爱笑，纵使在被病魔折磨的最后岁月里，“她”嘴角的那朵芙蓉花始终未曾消失。细细想来，20年的朝夕相伴，习惯了“她”温柔相待的他似乎从未真正费神去了解过“她”，也许看似小鸟依人、温温婉婉的“她”才是那个真正坚强的人。20年，是怎样一个概念呢？从一出生就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不必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去认识、去交往，熟悉彼此是一件比呼吸还自然的事。长久以来，他从未怀疑“她”会是那个与他执手一生的人。于是，不断的漠视“她”真心的付出，享受着“她”独有的温柔却吝啬于付出自己的关怀。他以为“生同寝，死同穴”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却没想带这样的“她”终究亦只是他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强留也是枉然。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轻吟起“她”常挂在嘴边的词句，有些明白“她”当时苦涩的心境了。总是在失去时才知道珍惜的重要，对“她”——亦然。痛楚由心扉深处缓缓扩散开来，伴随着淡淡的苦涩，奇异的产生魅惑人心的美。风，吹动风铃叮当作响。这是“她”生前送的最后一件礼物，用心良苦呵……闭上眼，他有些释然了：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离去，不是吗？20年的知心相伴，“她”的一颦一笑早已印刻在心版上，任谁也抹不去了。这样……就够了。
　  再一次遥望星空，他突然转过头：“和我在一起会很痛苦，因为我心里始终有`她`的影子。这样……也行吗？”她低低的笑了，认真回望他的眼，语气缓慢而坚决：“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过去，往者已逝。但未来属于我们。不是吗？”他迷惑的看着她，那笑——依稀就象记忆里的模样。偏头思考了一下，他想，他有些明白她所谓幸福的含义了。拍拍身上的草屑，他起身，行至她身边时，缓缓伸出一只手。她轻笑。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那笑声，顺着风，远远飘至天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