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大蒜的爱恨情仇

HOGWARTS的猫 · 发表于 2003-4-21 18:2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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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一头蒜，就是你们城里人不太喜欢的有股子臭气的大蒜。刚才俺被一个长着乌鸡眼的女人从家里扔来。现在俺躺在这个比俺还臭的垃圾桶旁边奄奄一息。趁着现在俺还有点力气给旁边那块西瓜皮说说俺的故事。

俺以前是住在乡下的地里的，俺们家旁边是葱她们家。俺旁边就有一棵葱，她长得白嫩白嫩的，身材又好，不象俺们家姐妹一个个都五大三粗的。每次风大的时候，她就往俺怀里钻啊钻啊的俺就激动，激动归激动，俺们可是很单纯的，你不要乱想。俺们就属于你们说的那种青梅竹马的柏拉图。

俺娘是个三十多岁的乡下婆姨，长得挺好看的，不象你们城里的女人，老喜欢把自己弄得五颜六色的出来吓人。俺打小就没见过俺爹，听俺娘说他在城里头干活，一年才回来一回，家里的活都是俺娘一个人干的。她没事的时候就坐在田埂上跟俺们唠俺爹，说俺爹比那电视里的粥润发长地还好看，电视俺没看过，不过俺想把粥扣在头上那样子，估计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俺想俺娘之所以觉得他好看，主要还是累糊涂了。其实俺爹好不好看的俺倒不怎么关心，反正俺和他长得不一样，他好看难看的也影响不到俺的基因，只要俺娘喜欢就行了。

俺娘对俺们可好了，经常挑水给俺们喝，听俺娘说，俺爹来信说今年过年活忙，不回了。俺娘就打算着等地里的活闲的时候进城去瞧瞧俺爹，快大半年没见了，心里惦记得紧。说这句话的时候俺娘的脸就红了，象喝了二两二锅头一样。俺想，要是俺娘去得久，俺肯定要想她的。俺常常教育俺们家葱说妹子，你会象娘对爹那样对俺好吗？俺们家葱就别过头不理俺，俺就探着俺地身子伸出叶子去挠她，她就笑，一笑就倒俺怀里了。

有天早上，俺娘一大早的就来地里了，俺娘挽着她的裤腿，露出一截白净白净的小腿，腰里挎着一个背篓，背篓里湿乎乎的还在往外滴水。俺娘说今天隔壁村的二愣子要进城办货，俺娘跟他说好了让她顺便把俺娘一块捎进城里去瞧瞧俺爹。俺娘昨晚在河里下好了篓，今天一早去收了来逮了好些个黄鳝给俺爹带去，俺爹最爱吃俺娘给做的鳝筒子烧小肉，还爱多搁蒜头。所以俺娘来地里挖些葱蒜的一块带了去。俺娘先拔了几棵葱，把俺家妹子拔起来了。俺家妹子在俺娘手里瞪着她的水汪汪的眼睛瞧着俺，俺冲她喊，别怕，哥跟你一块去。俺往上挺了挺身板，俺娘的手伸过来把俺也挖起来了。俺娘把俺们带回家洗了洗干净，那水冲在身上贼凉贼凉的，把俺们身上的泥巴都给冲干净了。俺觉得俺这一洗澡就有个进城的样了。俺娘给自己换了套干净的褂子，梳了梳头发，俺看见她脚上还换了双去年做的新鞋。你还别说，俺娘这一打扮，活脱脱年轻了好几岁，又象个回娘家的小媳妇儿了。俺娘把俺们都装在一个袋子里就出门了。

俺从来没和俺妹子挨得这么近，近得都能闻着她身上的那股子香味。要不是边上人多俺怕她不好意思俺都想搂她。俺和她说俺们一块进城去看爹，等会儿等娘给爹做菜的时候俺就和你黏在一块，这样俺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她瞪我一眼说谁稀罕和你在一起，还永远。不过俺知道她稀罕，因为她把她的小脑袋往俺身上靠了靠。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这个时候山路颠了一下。

俺娘进了城拿着俺爹寄给她的信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了俺爹的厂子里。门口看门的老头拦着俺娘问她找谁。俺娘说俺找俺男人。老头说你男人叫啥。俺娘说他叫梁子。老头说知道大名吗？大名？俺娘想了一会儿说，俺娘说俺男人姓梁，叫秋生。老头让俺娘坐在门房等。他拿着一个香蕉似的东西就开始说话，唠唠叨叨半天，也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出来了。俺娘一瞧见他，“腾”就站起来了。俺知道，那肯定是俺爹。俺爹真是挺好看的，不过他头发上没涂粥。俺也没细想。俺爹过来看见俺娘就拉着她往外走，出了门俺爹问俺娘，你怎么来了？俺娘说你不是年头过年的时候忙没回吗，俺来瞧瞧你。俺爹说你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事先捎个信来。还好我今天不忙，我请了假。俺娘说，请假得多少钱啊，你把住的地方在哪儿告诉我我自己去就行了。俺爹说那哪儿成啊，你一个乡下来的，万一没找着把自己找丢了我还找你呢。说着话呢就到了一个小区门口，里面都是一层一层的楼，到了门口就有人跟俺爹打招呼说小梁今儿没上班去啊，这是谁啊？俺爹也和那人打着招呼说是乡下来亲戚了今儿我请假。俺娘的手紧紧的拽着袋子低着个头跟在俺爹后面走。

俺爹家里真是又干净又漂亮。不过俺爹开了门没让俺娘进门，让俺娘把鞋脱门口。俺妹子拉了拉我小声问又不是下地拔秧，回家怎么还脱鞋啊。俺瞥了她一眼说这你就土了吧，城里人都这样光脚在家里走，城里人家里的地板都是用擦脸毛巾擦过的，干净着呢。

俺爹在城里干的活估计能挣不少钱，房子又大又宽敞。俺娘说梁子俺给你带了点黄鳝晚上俺给你做鳝筒子烧肉，俺知道你就馋这一口。俺爹一边给俺娘倒水一边说晚上？你在这儿吃晚饭怎么还来得及回去。然后拿着一杯子黑古隆冬的茶水放在俺娘前面的那个茶几上。你先喝点咖啡。俺娘说半天没喝口水了，真渴得紧。端起来就折了一大口。然后俺娘皱着眉头说梁子你怎么给俺喝药哇。俺爹白她一眼说这叫咖啡，外国人都喝这个，瞧你这土的。俺娘笑了，红着脸说敢情这外国人个头大呢，成天的喝这苦药啊。俺爹坐在俺娘边上问，你啥时候走咧？俺娘往俺爹身边靠了靠说，俺才来，你就算计俺走啊，你就不想俺？俺爹说你这是啥话咧俺不就是问一句嘛。俺娘伸手去撂俺爹的头发，梁子，你好象瘦了，是不是外面的饭菜吃不惯啊。俺爹把头往边上一偏说没有，挺习惯的。俺娘说梁子你带俺转转你这好几间屋子，挺大的，租金挺贵的吧。俺爹说你以为我租得起这房子我是和好几个人一块租的。俺娘说了句“哦。”然后问俺爹厨房在哪儿说黄鳝在袋子里闷久了怕死掉，好倒出来养着。然后俺爹就带着俺娘拎着俺们往厨房去。

俺娘到了厨房拿了个盆把黄鳝都倒出来放了点水养着。然后把俺们都拿出来放在水斗旁边。冲俺爹看了看，又转过去开了水龙头洗手，洗完手往就想往围裙上擦，一低头才发现今天没围围裙，就搓着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她有点局促的看了看爹，问，那咱们晚上可怎么住啊。俺爹朝俺娘看了看，你还想住下啊，这么多大老爷们的你一个女人家家的象什么样子啊，等会儿带你除去街上转转买几件衣服我就送你去车站。俺娘站在那里不说话。俺爹问，咋了，不乐意了。都老夫老妻的了还闹脾气。等活不忙的时候我就请了假回来看你。我知道你在家也挺不容易的。说完伸手拍了拍俺娘的肩。俺娘幽幽的说了句，成啊，你说咋样就咋样吧。那俺先给你做饭吧。俺爹拉俺娘的手，难得来一趟还能让你给我做饭，我带你出去吃去。俺娘的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花那个冤枉钱干啥。不过脸上红红的，就象大夏天的时候那树上结的水蜜桃。

俺爹拉着俺娘就出去了，俺听见俺娘“咿”了一声，然后俺爹问怎么啦。俺娘说道这里头这间屋子里怎么还挂了个遗像。俺爹略带愠色，不要胡说，那是人房东太太的照片，她说不让我们取下来，就一直挂着。然后俺娘“恩”了一声，你说这城里人是奇怪啊，哪有女人家的房子都租出去了还非要把自己的相片挂男人房里头。

屋子里静悄悄的，俺用叶子推了推俺的妹子，晚上俺们就要被煮喽，你怕不？俺妹子瞟了俺一眼，怕管啥用哩，蒜头你怕了吧，俺就瞧出来你是一面主儿。俺不服地挺了挺胸，噎，谁怕哩。俺是怕你胆小。她别过她的葱头不理俺，半晌，忽然回过头来问俺，蒜头，你说会不会疼？俺乐了，噎，你不是不怕的吗？她细着她的小葱嗓子，俺就是怕疼。别怕，俺乐了，俺和你在一块哩。听老人们说俺们只有被煮过以后，俺们的灵魂才会不朽。啥叫不朽？哎，你咋这都不懂呢，就是不烂掉呗。小葱不说话了，用挺佩服的眼神瞧我。

过了好久，俺听见开门的声音，然后听见进来两人说话的声音，一男一女的。俺拉了拉小葱妹子，说，瞧，爹没把娘送回去。

过了一会儿，爹进来了，一边回头冲外头说，今天有野生的大黄鳝，我做给你吃。这个时候俺就听见一个象母鸡便密下不出蛋的时候拖着哭腔说话的声音，真的啊，你买的？俺愣住了，这是俺娘么？随后俺就看到一个眼圈象乌鸡一样的女人扭着她的大屁股一扭一扭的扭进来了。她穿了一件番茄红的上衣，领子开得很低，低得胸前的那两个肉球好象快要蹦出来了一样。俺爹这个时候已经把俺拿起来了，准备把俺的外衣剥了。听见那个乌鸡眼又叫起来，不要，不要放大蒜，臭死了。然后就把胸前那两个球往俺爹身上凑。俺爹把俺放下，然后回身捏了把她的脸说，好，你不喜欢咱就不放。

呸，谁臭。我老远就能闻见她身上的那股子骚味儿。我忿忿的跟身边的小葱嘟哝了一句。

俺爹接着就开始收拾那些黄鳝，哎哟，哭爹喊娘的那叫一个惨，那俺妹子吓得脸都绿了，俺心里也直发怵。，小葱绿着个脸不说话，我安慰她，没事，咱跟那黄鳝不一样。小葱把她那小身子靠在俺身上直抖，你当然说没事啦，那个女人说了不要把你搁菜里头，还说要跟我黏一块呢，吹。俺顿时语塞，俺有啥办法，俺又不能自己往锅里跳。想着以后俺们小两口的以后就要阴阳两隔俺和小葱不禁抱头痛哭。俺跟小葱说等他们哪天把俺做了，俺就来找你，你可千万等着哥哥，不许跟别的谁眉来眼去的。小葱说俺才不会，倒是你别学着爹喜新厌旧的把俺给忘了。

正话别呢，俺爹伸过手来揪着一撮葱叶子就把小葱提拉过去了，三下五除二的洗了洗就搁在案板上举着刀就过来了。小葱许是已经吓傻了反正看着倒挺镇静的，俺就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子一下一下的切在俺的小葱的身上，每一下都象是切在俺的心上，那心叫一个疼。俺要是有眼泪，俺肯定已经把俺自己泡在泪水里头了。俺眼巴巴的瞧着俺的小葱被切成葱末子，撒在了刚出锅的鳝筒子上。然后俺爹起了个油锅，把烧热的油舀出来浇在小葱身上，“呲啦”，顺着冒起来的热气，俺看见一个葱绿色的长着透明翅膀的精灵飞出来，她还朝俺看了一眼，俺看见她眼角有一滴翠绿色的液体，俺知道，那就是俺的小葱妹子。

这时候俺看见那个乌鸡眼又扭了过来，然后尖着嗓子指着俺喊，把这蒜头扔了呀，放在厨房里弄得厨房臭烘烘的。俺爹正炒着菜，许是没听清楚，说了句你看着办吧。哪个女人就伸出她那涂着猩红色指甲油的爪子抓着我往窗外一扔，不偏不倚就掉在了垃圾桶旁边。

俺的身下就淌着一条腥臭腥臭的液体，俺本来想打个滚躲开的，后来俺想反正俺也指望不上谁会把俺捡起来煮熟了，也回不去乡下看不到俺娘了。反正是腐烂掉，俺还注重个什么形式呢。俺颓在那堆脏水里，俺的身体开始往外冒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