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泪！

酒狐 · 发表于 2003-1-15 15: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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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流过泪了。
　　想起这件事我有些紧张。并非怕科学家的论词，他们说这样会减少寿命。
　　寿命我不太吝惜。然而泪没了，着实令人心蕴愧色。
　　当人类从母体中探出小手的第一刻，应昭这清纯之体落地的是弥散在空气中，如银铃的“哇——哇——”。泪水柔漾呵护着这幼小的、新的生命。这与生俱来的第一滴泪从眯合的眼缝中喷洒而出，有如泉眼，甘甜、幸福。
　　可是它也太明澈了！是不是被蒸馏过了？其实，这泪中不过是融汇了“人之初，性本善”的“善”。当“善”念吐绽之时，人类所有的性情，包括怜悯、感动、自尊、委屈……才拥促眼泪夺眶而出。就像一株盛开的向日葵，引来俊美的黄蜂。然而眼泪是一个怕羞的姑娘，不如黄蜂那般主动。但“姑娘”能被引出，也足以证实人性之“善”。因而，泪是一面心性的镜子。而婴儿的泪清纯如奶，不含性情的“杂质”。
　　孩子稍大一点儿，这精纯的泪已悄然弥入了“委屈”的尘垢。如其肆虐的性情得不到渲泄，泪水便愤然喷射。像一颗颗银豆豆。他（她）心里只有“委屈”了。然而他（她）那些银豆豆，不值钱。在这里，泪这面镜子所映出的“善”，只体现在父母安哄小孩的时候。
　　泪对于小孩实以苛政，对待成人则比较随和。（泪也趋炎附势？）。它不再像“银豆豆”一样肆意乱喷。人性的束缚令其成为一匹温顺谦和的小马。人可以很好地驾驽它。
　　当母亲送儿子远行，流出离别之泪；相恋男女各居一方，漾出相思之泪；运动员高举金牌，淌出激动之泪；老人凝目夕阳，倾出对往事的感伤之泪。还有朋友久别重逢之泪，子孙为老人送终之感恩泪，云云。这些泪水不能不让人想到文人鲍尔吉、原野所言：泪是一批高贵的客人。然而最让人吃惊的是，有人笑时，也流出眼泪。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朱丽叶一样，说：
　　“回流吧，愚蠢的眼泪，流回泪泉原处去；你们这些悼伤的点滴本属于悲哀，如今却误献给了欢乐。”
　　最近，电影〈英雄〉风靡潮涌。影片中搐动吾心处末过于秦王的两次流泪。如单说剧中的秦王，则这滴眼泪要倾国倾城。转而想一下饰秦王的演员陈道明，则这滴眼泪过于勉强。以前，我常听别人提起演员用胡椒面、辣椒一类东西催泪的事。而那个在〈雪柯〉中饰演小雨点的小姑娘在这方面则比较高明，不用催泪，亦能挥“泪”自如。至于陈道明眼泪的根源，在此实属没有考究的必要。这时再说泪是心性的镜子，似有不妥。
　　泪也有年代之分。
　　在七八十年代，领导训斥工人，工人流泪。领导大喜，视为认错、悔过。乃欣然叹曰：孺子可教。而今，哪位领导斥了工人一通，工人大哭，领导定会视工人为怀仇记恨一类小人，防之又防。那工人定没好日子过。因此，更多的属下都在口是心非地学着阿Q那年代的人的样子笑着：啊吁！哈哈！HeHe！he，he he he he！
　　泪也“成名”了。香港一位王茹彦女士拍卖一条名贵18K铂金项链，名曰：紫色的眼泪。而作家们也把泪尊为贵宾。许达然著有〈含泪的微笑〉，张爱玲的〈笑声泪痕〉，古龙有〈英雄无泪〉……。这些令“泪”的名声大噪。吾想，刘德华如知道了“泪”的地位，一定会紧张。
　　新年到了，国人欢欣，庆。而印度在这天不但不庆贺，反而拥抱痛哭。据说这是感叹岁月易逝，人生短暂，时不待人。
　　是啊……岁月易逝，人生短暂。又一年。乡愁缓缓升腾，欲哭无泪。泪这个高贵的客人呵，你应该与高贵相遇才是。（鲍尔吉、原野说过让高贵与高贵相遇）。如让我这个持中学毕业证的凡夫俗子来惠顾泪的纯贵，吾则有些汗颜。
　　想着想着，心也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