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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1-11-29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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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重逢清扬,我想我应该会和江苇结婚。我想我会做个最普通的女人,每天乖乖地上班下班,依附着我的男人,像是他养的一只金丝雀;而他依赖我的崇拜,从我的平凡中,可以照出他被别人所疏忽的伟大。
清扬是在我和江苇同居半年后才遇到的。
那是四月底,春寒还未褪尽,那天我比平时晚起了半小时,我奔到公车站时,刚好看到我坐的那趟车开走。在我正准备打车时,清扬便叫住了我。我当时真的不敢相信,清扬怎么会在广州,更叫我意外的是,他就住在我们前面那幢楼;他说他每天都在这等车,三个月了。
匆匆上车时,我和清扬交换了名片。我接过一看,清扬在一家娱乐制作公司做编导。
下班前清扬约我一起吃晚餐。他说两年不见了,很想我。想起江苇这个星期都加班至晚上十点多,我答应了。
清扬在一家叫“往日情怀”的西餐厅等我。
很温馨的环境,台上一个女歌手正在唱着邓丽君的老歌:你有真情永不变,我有真爱永不改,多少的话儿心中埋,等你来时说个明白……
很老的歌了,听来好亲切;正唱出我现在的心情。清扬看着我的眼睛。
我只是笑笑,问,清扬,怎么想来广州?在家乡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吗?
来广州之前,我在河北老家的报社做文艺版采编,清扬在市话剧团做编导,他编导的几台大型话剧都是我做的报道,算是市文艺界的年轻新锐。在清扬的影响下,我对话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知道我大学读的是艺术系,清扬还邀我客串过几个角色,在市的文艺晚会中表演过。那时清扬想追我,可我一心想来广州,南下后,我再没和他联系过。
清扬说老在一个地方闷死了,况且话剧在广州一直有很好的市场,河北的老家太小了。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逢,清扬说,你知道吗?我打听了好久,一直没人知道你的情况。
我换了手机号,没告诉几个人;在广州几乎没和过去的朋友来往。
想来真的好失落,在家做编辑记者时,朋友还真多,那时随清扬的话剧上了几回电视,算是市文艺界的活跃份子,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来广州后换了两份工作,都做的是杂志编辑,整天对着电脑和文字,闷都闷死了。偏偏江苇又是一个很自私的人,非常介意我跟别的男人交往,就连多跟男人说几句话都像要了他的命,我的生活圈子狭窄极了。
两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清扬说,今早远远地见你跑过来,那凌乱的长发在风中飘飞,啊,我简直高兴得发狂,我的心狂跳着说,是可珍,是可珍!
清扬眼里燃烧着一团火,他的眼睛总是掩不住一惯的坦诚和大胆,我被他看得有点怕,我避开他的视线,埋头切着盘里的牛排,说,谈谈你最近的工作吧。
我编的话剧剧本《带你上天堂》刚脱稿,正在寻求投资方、挑选演员,很快就可以排演。清扬突然握住我的手,可珍,还对话剧有兴趣吗?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演艺天份,有兴趣再加入这一行吗?
清扬的手好宽厚好温暖,透过他的手,我可以感觉到清扬燃烧的热情,而我是怎么啦?我的心居然有一点点慌乱,不,不可以。
到时再说吧。我轻轻抽出手,问,清扬,有女朋友了吗?
清扬骤然有些不受理解的忧伤,他微蹙着眉尖看着我,好久才说,可珍,你应该明白我的心。
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他是个不得志的油画家,不过正式职业是平面设计,我们住在一起,半年了。
清扬张了张口,眼里的光彩黯然顿失,他说,可珍,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不管你结没结婚,既然遇上了,我绝不会放弃你。
如果今年供得起房,我们打算年底结婚。清扬是一个很执着的人,我不能给他幻想的机会。
下车已过了十点,清扬送我到楼下才踅回去。
我刚打开门,就听到楼下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是江苇回来了,江苇进了屋,“砰”地把门摔得震天响。
怎么啦?我问。
你去哪里了?
和一个很久没见面的朋友吃了顿饭。
什么朋友这么重要?玩到三更半夜的。
人家两年没见了嘛!看他咄咄逼人的样子真是好气又好笑。
我走进厨房烧洗澡水,江苇幽灵般闪了进来,一把夺过水壶摔下地:就是不许你跟不三不四的男人玩到三更半夜!
我吓懵了,说,你未免太过份了,什么不三不四?清扬是我以前很熟悉的朋友!
清扬?哦,就是你们家乡那个风流艺术家啊!
老情人了是不是?一听清扬的名字。江苇更暴跳如雷,有一次看到以前演出的剧照,我提起过他,江苇当时就酸溜溜的。
旧情复炽了是不是?江苇一脸凶相。
是的,是的!老情人又怎么样?我简直被他气坏了,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我真的弄不清他是自卑还是自私,他是真的爱我还是只想尝尝占有的乐趣?
我冲进卧室,扑在床上不听他的,砰的一声脆响,江苇仍怒气未消地冲进来,把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连我心爱的水晶花瓶砸碎在地,透过落地衣柜的镜子,我看到那晶莹的碎片在灰暗的水泥地上闪闪发亮。我的眼泪终于来了,一颗颗如水晶碎片般夺目……
清扬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还常约我去见见在广州的老乡。清扬说,你不应该总是幽闭自己,你应该多跟外界接触;他说,可珍,你让我好失望,你不应做一只笼中鸟。清扬的话总是让我好惭愧,可我不想再和江苇因这些而争吵;江苇最近情绪很暴躁,连续的加班令他好久没拿画笔了,我不想再增加他的烦恼,医生说他有轻微的躁郁症。我现在真的有点懒,连争吵都懒,我是不是真有点自闭呢?
这天是我们杂志社老总生日,全体同事吃了自助餐后还去蹦迪。好久没参加这样的活动了,真想再多玩一会,可是答应江苇十一点前回去的,只得先走一步。
刚走出大门,又遇到清扬,清扬坐在一辆私家车里,他让我一起回去。开车的是一个身材臃肿的老男人,清扬介绍说是某某公司的杨总,杨总要给清扬的话剧一笔赞助。清扬对杨总说,这是我们老家的才女可珍小姐,艺术系出身,演过话剧。
杨总呵呵笑着,两只死鱼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说,可珍小姐真是靓女啊,不活脱脱地是女主角的最佳人选么?我看就定了可珍小姐吧。杨总脸上的肌肉笑得嘟噜在一起,看得我一阵阵恶心。
下了车,清扬坚持送我到楼下,我要上楼了,他还缠着我过几天去试造型,我勉强答应了他才脱得开身。
打开门,客厅的灯亮着,屋旦却静悄悄的,卧室里也没人,江苇去哪里了呢?我先烧了水,才去阳台上收衣服。还隔着玻璃门,我就看到阳台上有红红的火光在一闪一闪的,我吓了一跳,失声惊叫起来。直到一团黑影晃动,我才知原来是江苇在阳台上抽烟。他又生气了吗?糟糕,他一定是在阳台上看到清扬。
吓死我了,你在阳台做什么?
玩得好开心,哦?江苇的脸阴沉沉的。
还好,我们老总很好玩的。
我看是那个清扬好玩吧。江苇的话中带着火药味。
江苇你别误会,我是在打车时碰到他的,他朋友送他回来,我跟着搭了顺风车。
有这么巧的顺风车吗?
你为什么要怀疑呢?江苇总是这么容易激动,我不再理他,收了衣服准备洗澡。
临别还依依不舍缠缠绵绵的,你说,一天不跟他在一起就不舒服了是不是?
天,他怎能这样误解我;不,我真的不想跟他做无谓的争吵。江苇见我毫无反应,更来气了,他忽然抓住我的肩一阵猛摇。我眼中噙着的泪水被他摇得像樱树上的花瓣般纷纷坠地。
整天像交际花一样,你就这么不甘寂寞吗?我的耳朵被他吵得嗡嗡作响,他的声音响彻夜空,我还有什么尊严?是的是的,我是交际花,我不甘寂寞,我今夜和他去幽会又怎么样!我为什么要听你摆布?说完我奔出家门。
我发觉我什么也没带,脚上还趿着一双拖鞋,我的泪水不由控制地汹涌而出,我真的要嫁给这个人?要接受这样的生活么?他有着最最温柔的一面,又有着最最粗暴最最蛮横的脾气,他心情好时,可以让人幸福得飞上天,他沉郁时又可以折磨你下地狱。
想起这些我就冷得一阵阵发受抖。正是五月初的夜晚,初夏的风仍带着一丝凉意,我住在白云山附近,我发觉住在这里几乎无处可去,就算上山去都没钱买门票。可我太倔强了,我瞥见他叫着我的名字正朝这边寻过来,我忙躲进一家士多店的墙后。确定他走远,我决定去白云山下的草坡上坐等天亮。
刚走几步,便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我吓了一跳,却是清扬,他下楼来买烟。
清扬自己租了一套小小的一室一厅。他递给我一包纸巾,说,可珍,如果你不快乐,让我帮你寻找快乐,我愿永远做你的避风港。
清扬的眼中满是柔情,可我正伤心至极,我只是哭。
真的,可珍,我不在乎你和他的过去,我希望你给我你的未来。清扬轻轻拥住我,吻干我睫毛上的泪珠,我的心慌乱极了,别!我轻轻推开他。
清扬握住我的手,哭吧,哭够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请清扬收留我一晚,清扬去睡了客厅沙发,我躺在他的床上整夜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没合眼。我想了很多很多,江苇的性格是阴郁的,可能与他事业上的失落有关,从中学起,他画了十多年油画,却一直默默无闻,后来他去做了平面设计,就算做平面设计,他那些得意的高雅的作品总是被客户所否认,他们要的是通俗与商业,江苇因此总有失落感。除了从我这里找到慰藉,江苇其实是非常孤独寂寞的。可我有点累了,无法再忍耐他阴晴不定的情绪。我甚至第一次考虑到清扬,我烦死了。决定明天先搬去单位的集体宿舍住一阵子。
次日是星期六,我敲开门,江苇非常着急地问,你昨夜去哪里了?你让我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一声不吭,他担心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而已。我只管进屋收拾东西,任他百般挽留也无动于衷。江苇见惯用的伎俩已不凑效,又咆哮起来,好啊,你走吧,去投奔你那个清扬去,早就知道你对他念念不忘!
我几乎麻木了,更坚定了我的决心,我取出房门锁匙,扔回沙发上,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我的脑子里一往空白,我发觉偌大的广州我居然一个朋友也没有,除了上班,我仿佛只依附江苇而生,太荒唐了,我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啊!
江苇才沉寂两个星期,又耐不住打来电话求我原谅他,有一次,他甚至威胁说你不肯原谅我,我就跳楼了,我说你跳吧,后来我干脆换了手机。
清扬常来找我,清扬希望我给他机会。我不否认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可我始终无法从江苇的坏情绪中走出来。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我吃了饭回宿舍。打开门,江苇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迅速反锁上门。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活不下去了,江苇紧紧环抱住我,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江苇抬起我的下巴,狂烈地吻我,一边喃喃地说,可珍,没有你我真的会死,你不理我,我今天就不活了。我被他弄得差点吓昏过去,他仿佛失去理智般,眼神恍恍惚惚的。我挣扎着说,你冷静下来,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不不不!没有你我怎能冷静。
既然我们不能包容对方,何不好聚好散!
不!只要你肯回去,我答应你不再干涉你的自由。
不。这不是自由不自由的事情。我坚决挣脱开他,冷不防他突然变出一把水果刀来,狠狠地向自己的左手腕抹去……
第二天我便搬了回去,清扬好失望,不明白我为何这么优柔寡断,清扬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和惋叹。而我不能看着他为我而死,我相信他真的会因我而死。
秋天来临的时候,清扬的话剧终于要排演了,清扬真的留了女主角给我。好久没上台了,我很慎重地考虑过,怕担当不起重任;而且我现在的单位还好,我不想放弃。于是,我一再推辞。清扬被我气得没辙,搬出了杨总,杨总说我若辞演,他将收回投资。清扬一定让我救他,我只得答应试试。江苇不敢强烈反对,嘀咕着说,清扬那小子,早就对你虎视耽耽了。我说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跟他谈恋爱。
去试了造型后,我正式进入《带你上天堂》剧组参加排演。这部戏的确很有新意,看得出清扬花了许多心血,能不能在黯淡的话剧市场中冲出一条生路,就靠清扬这一搏了。
江苇也辞去广告公司的工作,专门在家搞油画,江苇的油画最近在文德路一带卖得很好,虽然价钱远远达不到他的水平,但他还是决定先以卖商业画糊口,最近他正在创作一幅参赛作品,他说他的画也叫天堂——《看得到天堂》,我见铅笔打好的底稿上,只有半边脸,江苇说他全部的思想都在那只独眼里。江苇每天都关在家里画画,更沉默寡言了。
排演了一个多月,清扬也在广州联系了首演的剧场,海报上更大肆宣传,甚至打出广州版的《蝴蝶春情》,拿我比做内地的焦媛——内地焦媛《带你上天堂》。其实这部剧清扬还是很能把握分寸的,可这样一宣传,麻烦就来了。
我说,江苇,真的没什么煽情的镜头,那纯属宣传的需要;不信你跟我去看了就知道。首演那天上午,江苇把我堵在门内,江苇怎样也不让我去演出了。
“性感小猫,激情演绎”,你以为我有脸去看女朋友跟别的男人亲热?
你快让我出去,现在不是耍小孩脾气的时候。再不去,清扬要着急了。
我就是不让你去;没了你,B角照样上。
我非去不可,我不能让一个多月的辛苦付诸流水,你知道吗?演了话剧,我才发觉我的价值,它让我有成就感,我不能再因为你放弃自我。我拼命挣开他,可他的手把我圈得更紧了,我听到我的手机在响,一定是清扬在找我,我气坏了,你快让我走,你怕我让你丢脸,我们就分手!
江苇顿时松开手,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匆匆奔去剧院。
演出获得意料的成功,庆功酒会上,赞助商杨总非要敬我酒不可,他喋喋不休地自喜没看走眼。我真的不胜酒力,才喝了两小杯,已是醉醺醺了。
昏昏沉沉中,我感觉是清扬送我到家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明晃晃的灯光照醒,我脑子里还无法压抑地兴奋异常。见江苇还在画他那幅《看得到天堂》,我告诉江苇,我获得了成功,我又一次站在舞台上,感受了鲜花交织着掌声的喜悦。江苇,这是我今生最辉煌最灿烂的一夜,多可惜,你没能看到那一刻我的光彩照人。
别说了!你了不起,你是大明星了!江苇吼了起来,把我的醉意差点全吓消。江苇怎么啦,我的成功他不开心么?他很介意我比他成功么?哦,他反对我去演出的。
你这么爱出风头,早就该当戏子去了。
我张开朦胧的睡眼,看到他恶狠狠的眼睛,那里交织着忧郁、愤怒和烦躁不安。
去当交际花好了,还回来干什么!
我清醒了,尽管头有些重。看看钟,凌晨三点。江苇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
你自己不要脸还怪我!
我傻了。这就是江苇,就是口口声声要还我自由的江苇?他的自私他的自卑他的狂躁此刻已把我的心伤得粉碎,而我此刻却流不出泪,真的呆不下去了,我的心已麻木。他的柔情,他的呵护已被他的狰狞一点点啃噬殆尽。
好,我说,我不能再让你丢脸,我摔门而出。
我没听他叫我回去,寂静的深夜,我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踩在楼道上咚咚地响,外面一片黑黢黢的,我又冷又怕,我这么勇敢跑出来要往哪里去?我只能投奔清扬了,我不知我是不是为投奔他才跑出来的。是不是有清扬可做我的靠山我才这么义无反顾,我想我潜意识中一定早己背叛了江苇……
清扬见到我吓了一跳,瞬即拥住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紧紧地抱住我。我闭上眼什么也不想,我感到清扬温热的唇在贴紧我撩拨我,我昏沉沉地淹没在兴奋而紧张的狂情里,我不抗拒不挣扎,我想我必须放纵自己一次,也许是为了报复江苇,也许我真的应该好好释放自己了。我毫不犹豫地迎上去迎上且,让我此刻在温暖的港湾里燃烧吧!
清扬的手好温柔好温柔,轻轻地抚过我背部每一个轮廓,他试探着解开我内衣的扣子,哦,清扬,告诉我天堂往哪里去,带我上天堂吧,带我上天堂,在江苇那里,我已迷失了方向。我在江苇温暖的体温里飞上了天,终于昏睡过去。
我睁开眼,清扬就睡在我枕边,我吓了一跳,以为是做梦,然后我发觉我的衣裙就丢在地上,啊,我做了些什么!
清扬也醒了。对不起!他温柔的眼中满是歉意。我不该在你喝醉的时候侵犯你,如果你后悔,你就惩罚我吧。不过我必须对你说,我是真的好爱好爱你,你是我的女神,我好爱好爱你。
清扬说着,眼神迷迷离离的。我的心却沉沉地,我一动也不想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努力回忆昨夜,昨夜却一点也不清晰,我只知清扬带给我另一种体味,我呆呆地看着他,清扬以为我傻了,可珍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清扬慌乱的眼神令我觉得感动,我轻轻地凑上去,用干渴的唇吻了一下清扬好看的额角。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过他胸膛每一根优美的线条。清扬喃喃地说,你真的很好,真的很好很好。我对清扬说,这一次,我是清醒的。
……
我决定回去搬走我的东西。下午我进了屋,便看到江苇坐在画布前的地上,他双眼浮肿,网满血丝,眼神呆滞:画上那张脸已上了一层色,唯有那只独眼还惨白惨白的,这样的眼睛能看得到天堂吗?
我忽然有一丝难过,我无法不回忆起逝去的时光,那曾充满激情的浪漫时光。一直以来,江苇习惯了依赖我的存在,他习惯生活在我的欣赏和崇拜里,没有我,他会垮掉的;我不禁有些伤感。可我不能再在犹豫中让彼此伤害下去。
我说我是来收拾东西的。
江苇不答我,我也只管收掇自己的东西。突然,他间,搬去他那里是不是?
我犹豫了一下,怕伤害他,没有回答。
早就想和他一起了是不是?他突然跳起来捉住我的下巴。哦,别!江苇别这样!
江苇一把扯去我的外衣,我要看看你究竟是怎样一颗心。
我吓死了,他不会杀了我吧?
他疯了一般狠狠地把我推到床上,他的手像钢般层层剥去我的衣衫,他的双唇雨点似的狂吻我的肌肤,他狂叫着说,好,我带你上天堂,我带你上天堂。他凶起来我毫无挣扎的力量。我干脆一动也不动,闭上眼,如行尸走肉般……
江苇忽然停止他野兽般粗暴的动作,一切好像死了般静止。好久,我睁开眼,发觉他居然在无声地流泪。他的眼神仿佛一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般委屈无辜,他不能承受哪怕一点点伤的,可怜的江苇!
他喃喃地说不要离开我,可珍,千万千万不要离开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没有你我的世界是一片灰暗,没有你我看不到天堂。
我的心又好柔软好柔软,我该怎么办?我爱清扬,而我此刻为何离不开江苇?不,一直以来,我对他只有信徒的崇拜和母性的宠爱,看到他受伤我很自然地有想抚慰的冲动。
我坐起来,抽了张纸巾擦去他脸上的泪滴,我抚着他的头发,像抚着我家从前养的一只叭儿狗。江苇不再哭了,他捉住我的手,轻轻地从我的手背吻上我的锁骨。我只感到一阵阵的痒,除此之外我别无反应。啊,别!我恍然醒来,他不再让我有激情,我只怜悯他的脆弱他的自负以及他怀才不遇的自卑。我很清楚,江苇其实是自卑的。
不要,我大叫着推开他,江苇错愕着两只眼睛看着我,傻了。他慌忙抓住一个抱枕捂住脸,他不敢看我怜悯的眼睛,是的,他怕受伤的。
我穿好衣服,去提我的皮箱。江苇还愣在那里,我说,江苇我走了,你自己珍重。他依然一声也不吭。
我有一点心酸,我把钥匙交到他手里,拍拍他的手说,你会找到你的幸福的,我相信。
江苇突然淡淡地说,真的毫无留恋了吗?
看着他的眼睛我不知怎样回答。
可珍,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里一点色彩也没有,我走了他会怎样呢?江苇的眼中已全无光彩,我真的好难过,可我再也不能拖泥带水了,清扬说的,懂得苦肉计的男人太麻烦了。
我关门时,听到江苇低声自语说,你不肯带我上天堂,我自己上天堂。回过头我看到画布上那只玄秘的独眼,我一阵心寒,但我告诉自己,我怎能高估我对江苇的意义,我对他只是一面镜子,他需要从我这里证明他的伟大,而我己不是那个只懂崇拜的女孩,我需要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拖着迟迟的脚步,我说不出地伤感,我忍不住回望那个生活半年的七楼的窗口。天哪!我居然看到江苇站在阳台的围栏上,我惊恐极了,吓得失了声。只见江苇正伸开双手,如张开翅膀的鸟儿般做着飞翔的动作。他的笑脸如此灿烂,像开得一塌糊涂的向日葵般炫丽夺目,他大叫着说,可——珍,我,看到了——天——堂——江苇纵身一跃,那年轻的身影流星般轻盈地在半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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