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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673 回复:0 发表于 2003-6-16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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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6-16 23:33:5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顽主泪~~~~~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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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一无所获,一事无成的我厚着脸皮迈步夸进了21世纪。   
  每当我徒步走在灿烂的阳光之中,我都会更深一层地了解到自己的不幸。我开始发现许多曾经与我暧昧无比的东西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阳光就是那么那么多背叛我的东西中最熟悉最让我伤心的。在过去不论是暖阳初照还是夏日炎炎,不论是充满希望催人奋进的朝阳还是历经沧桑后发出声声叹息的夕阳西下,它们多多少少都抚慰过我的心灵,我的灵魂因它们的存在,因它们的美伦美奂而绚丽多姿。而如今,它们都太虚伪了,它们给我的一切都只停留于表面,无论我如何热情地敞开自己的心扉,它们都有所顾虑的与我保持着距离,因为它们对我的刻薄,对我的敷衍,使得我的灵魂孤独地无以复加,不能真正地拥抱阳光,我很失落。我感觉,自己一不留神把自己遗忘在秋天了,尽管那是个丰收的季节,但在大部分文艺作品中,它都是凄凉的,低调的,我的灵魂正是被遗忘在这样一个凄美的季节。   
  我在社会上扮演的角色。既不正面也谈不上反面,一点儿不显赫却又不甘于平庸,默默无闻地似乎只有我自己认识自己,别人对于我,或者我对于任何一个别人都是陌生的。我没有固定的工作,因为我至今没有发现自己对哪行有哪怕是一定点儿的兴趣,而在脱离兴趣的情况下无论让我干什么,我都是心浮气燥,无可救药的。我成天就是瞎混,游手好闲慢无目的地满大街转悠。我生活的一切都来源于我日渐年迈的父亲,他是多典型的五十年代的中国人啊,有事儿没事儿总那么深沉,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地为他们忠于的党,国家,人民,默默奉献,他们的一脸沧桑足以证明他们是真正经历过坎坷,他们才是最有权来感时伤怀来抒发生不逢时时不予我的心声的。我每怎么见我父亲正经地笑过一回,我对于自己的不肖除了无奈别无选择,而父亲对我虽然关怀备至,但我同样能从他忧怨的眼神中读到他的无奈。他那种因成熟,因饱经风霜,因世事沉浮而显得忧怨的眼神将永远镌刻在我的心上。   
  我有一个朋友不知怎么地突然让他混成了制片人。   
  我过去有过担心,担心自己会很孤独,因为在我眼里别人总是那样忙忙碌碌时刻不得歇,别人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事业,而我能做的就是成天双手插在裤兜里闲逛瞎荡。后来身边聚集了很多同样空虚的朋友才使我长吁一口,放下了不必要的担心,毕竟被社会被体制耽误的不止有我一个。我们这个群体唯一的特点就是空虚,原本是单个儿空虚,势单力薄的,很容易被人忽视,而那么多人臭味相投,同流合污之后无形中给社会增加了不小的压力,有人抱怨我们了,有人出来指责我们了,有人为我们扼腕叹息了,更有人开始忧虑了,忧虑我们,更忧虑社会,忧虑我们会给社会添乱。其实呢?我们比谁都太平,社会如此挤兑我们,我们都全盘接受,顶多骂几句粗口,发几下牢骚,我们还能怎么样?比起那些手握大权腰缠万贯的家伙,我们即便是横下心要跟社会较劲儿怕也是波澜不惊的。   
  我们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共产”。我们不愁没饭吃,我们虽然都没有正经的工作固定的收入,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才能啊。我们一个个儿似乎都身怀绝技。我们每天都能蹭吃蹭喝,只要一个哥们儿骗到饭局,我们全体就都不会挨饿,这就是我们众志成城的顽主精神。   
  当然也是不免有难堪的时候。兜里都闹钱慌了,没人请客了,饭馆儿不让赊帐了,这都是发生过的,可并不意味着我们会挨饿呀,我们有各自的家,有各自的亲人,有无奈的老父老母们,有充满温馨的热菜热饭,吃完饭陪着家人聊聊天,再一次托出自己根本没打算去拼搏的又一个新的理想,编造一个无心也无力去实施的计划,讲得壮志凌云,雄心勃勃,给人感觉似乎都已经厌恶了自己过去那不知所为的“顽主”生涯,决定洗心革面浪子回头……我们如此煞有介事地忙活半天,是有目的的,那是当然的,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多少去抚慰一下亲人的心灵,再则从他们手中要钱作为那些子虚乌有的“理想”、“计划”、“生意”……的活动经费。   
  我们起初用这些钱的时候的确有过内疚,大家都有些悔恨,表面虽然永远是驻留着愉悦,洒脱,荒淫,可内心都真心真意地谴责了自己。后来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每次我大把大把花钱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那张苍老的面庞,那双忧怨的眼睛,由于我的长大成人,对父亲不会再有任何畏惧,有的只是愧疚和自责。   
  由于我们圈儿里破天荒地出了个制片人,我们的生活条件有了明显的改善,天天是吃不完的生猛海鲜,喝不完的琼浆玉液,摸不完的绝色佳丽。他们剧组拉来的那些赞助全让我们挥霍空了。我那哥们儿还真有些急了,片子进度快赶不上了,经费也不够用,他让我们好歹掏点儿钱出来凑一凑先让他度过难关,我们没有理由拒绝呀,我们都是识大体的,明白之所以有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我们的荒淫无耻是罪责难逃的。可我们哪有钱凑给他呀?于是我们又一次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想到了我们的家,我们日渐生疏但却情丝万屡的亲人。   
  我回到家中的时候,我爸正在午睡。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不知是从哪天起,我们父子两个不约而同的开始回避对方的目光,我们每次窥视着对方心里总有说不出的酸楚,我能够感觉到我父亲在一天天地衰老,我也很能体味他的孤独他的压抑,他曾经是个那样多才多艺意气风发的小伙儿,由于客观环境的逼迫,由于残酷现实的社会,更由于我这个不肖之子,使他忍痛割去了曾经他拥有的一切美好事物。我父亲失去的太多了,我作为儿子无力去回报,无力去弥补,至今仍厚颜无耻地讹诈着他的微薄收入和一生的积蓄。每每想到此处我都会难以自制地哽咽。   
  “你回来了?”   
  “是的爸,你不多睡会儿?”要说出这种关心体贴的话对我来说是非常困难的,由于我跟父亲的关系旷日持久的僵化使得我几乎不习惯去关心他,平时我们几乎无话,进进出出所应打的招呼也被省略了。   
  父亲没有回答,非常腼腆地边微笑边整理床被,他对儿子那阔别已久却又突如其来的关心,显然是不知所措的,而一个内向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经常会报以腼腆的微笑。   
  “你今天留下吃晚饭吧,我这就去买菜。”   
  “别,别忙了,我不吃饭,我就得走。”   
  他很失望地“哦”了一声。   
  我们是看着地板和自己的脚面儿在进行交谈,父与子不热络不亲昵也是常有的事儿,但我们似乎夸张了,如同七十年代搞对象那般害羞。   
  “爸,我们家还有多少钱?我最近要出版一本儿小说,人出版社要……”   
  “要多少?”他没等我把瞎话编完就直接了当地问了最实质性的内容,这使我很尴尬,似乎他造已洞悉了我的意图,他可能早就看清了看熟了我行骗时的这副教人恶心的嘴脸。   
  “怎么也得两万吧。”   
  “我没那么多。”   
  “你别价啊,我知道你有。”   
  “我真没。”他的声音如同他的面色一样苍白无力。   
  “你是不是我爸?你以前不总说我没出息吗?我这回好不容易除了本小说,就缺点儿押金,跟你这儿周转一下,将来我要赚着钱,你不跟着享福啊?”   
  “我已经不希望能在你身上获得什么了,你也别老一个劲儿打你老爸的主意了,我觉得自己这父亲当得问心无愧。”他有些激动。   
  我更激动,照他的意思,我这辈子就没功成名就那一天啦?虽然这极有可能成为现实,但我不允许任何人把我看扁了,尽管我荒废了自己拥有的一切能称之为天赋的东西,但我是非常不甘心一辈子都这样平庸,都这样无成无就的。   
  我生气地摔门而去。我知道自己哭了,也猜想父亲极有可能也老泪纵横了,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坚强的,而这次我预感到他即便再坚强也无力抵挡自己的悲哀了,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了。我满腔愤怒又一次变为愧疚,我发誓我不再回家了,我害怕见到那含辛茹苦的老人,因为我的不肖。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我爸的病危通知书。上面赫然写着肺癌晚期。很难描述出当时我的表情,还是第一次体味到“突然”和“不幸”同时降临竟是这般雷霆万钧。我根本不能接受这一切,换了任何一个儿子都不会愿意这是真的,我不断反复反复不断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宁愿这是个恶梦,即便它发生在某张肮脏淫荡的床上,我想把自己打醒,我还是第一次感到自己是这样的爱我父亲,在即将失去父亲时,才感到父亲是这样的弥足珍贵。回忆在这种时候往往会异常地活跃,它搜肠刮肚地将所有我跟父亲的亲昵、依偎、游戏、吵闹、冷战、敌对、无奈……展现于我的眼前。我有从父亲那里遗传来的坚强,但此刻它也无济于事了,它为悲哀让道了,悲哀势如破竹地侵袭了我,随即占领我心灵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的悲哀使我又一次失去对眼泪的驾驭能力,我嚎啕了……   
  我找到了我那个做制片人的哥们儿,央求他一定让我给他做编剧,我宣称自己有一个足以缔造中国电影21世纪初辉煌的故事,我太想,也太需要在此时此刻来证明一下自己了,我要给垂危于病床的父亲一份欣慰,我哥们儿非常同情我的遭遇,他知道我有几斤重,也清楚我根本不可能编出能够缔造中国电影21世纪初辉煌的故事,但是他答应让我作他的编剧,并且在影片职员表里给我单独上字幕,还白给我五万报酬……我深刻感悟了那句话:患难见真情。这不是简单的江湖义气,也不是浅薄的酒肉朋友,这时真正意义的伟大,这是暖人心头的友谊。   
  那部叫《老爸同志》的电影原本与我可能只是欣赏和被欣赏的关系,而如今我竟成了它的主创人员,我曾经犹豫过,是否真有必要这样去欺骗一个命在旦夕的老人,欺骗我那一世蹉跎的父亲。权衡再三,我觉得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换取父亲临终前的欣慰是值得的。   
  
  电影是在全体观众的掌声中结束的。当字幕在最后打出:仅以此片送给普天下所有的父亲。我的爸爸,我挚爱的爸爸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笑容中充满了欣慰,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也回以他腼腆地一笑,此时此刻,我注意到,父子两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重又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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