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的美丽

简简单单

你见过烟火吗？  
　　肯定见过。  
　　一团眩目的火，衍生了一团轻淡的烟，在夜空中明亮而清楚。  
　　然而，当烟火在刹那灿烂之后，烟，就会飘散；火，就会熄灭，而烟与火，都不再属于对方，也不再属于任何一处地方。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烟与火能够重逢，烟，是否会记得，曾与自己一同欢笑的火？火，又是否能想起，曾与自己一起共舞的烟？  
　　然而时光却只能无奈地扮演沉默天幕的角色，供烟与火在自己静寂的载体上演出，而短暂的灿烂相聚之后，烟与火都再也回不去从前，再也唤不回那些曾经的喜怒哀乐，夜空中存在的，只是热闹过后的无尽唏嘘与绵长寂寞，至就连拥有回忆，都成了一种奢侈……  
　　娴是我全家搬入农村那一年认识的邻居。  
　　那一年，因为旧居要拆除建新楼，一时找不到地方住，爸爸便决定下乡到农村居住一年，一则空气好，二则房租便宜。  
　　那是一个很小的村落，四周都是青山绿水，简直可称为小孩子的天堂。于是我整天出去外面疯跑，作为一个六年级小学生，我的心愿便是能在这个人间仙境中永远住下去，永远不要离开。而由于那个村落很小的缘故，我们的搬入便很不可思议地成了新闻，村民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像是从未见过外人的桃花源人。我也不以为意，很快和周围一帮蓬头垢脸穿开裆裤的鼻涕虫混得烂熟。  
　　有一个叫龙的小子特迷我家的游戏机，其实玩来玩去也就两种：“魂斗罗”和“超级玛利”，可他没见过，一头扎进去就没想再出来，嘴里还不住地配着音：“哇！b_i_u_！啊！”作为五官的一员鼻子也不甘落后，有节奏地控制着两条“青龙”进进出出：“哼！哼！”……。龙有个姐姐叫娴，大我一岁，不过显然比我成熟得多，小小年纪已经懂得每天上山割猪草，这在我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的了。城市小孩只要不破坏自己家的家具也不破坏邻居家的家具父母就已谢天谢地了。娴也对我的游戏机兴趣浓厚，但她居然有农村女孩子少有的羞涩，或者严重点说是矜持，不肯像她老弟一样没日没夜泡在我家，于是便心生一计决定等价交换她教我踩单车我教她玩游戏，我当然乐意如此，倒不是我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而是想学会踩单车以后不会被同学笑。于是，黄昏落日下的田间小道，暮归的老牛屁股后面便多了两个小小的身影，骑着一辆摇摇晃晃的破单车，欢笑如微风般撒遍了田野。而灯火通亮枪声喧天的我家客厅，我和龙的呐喊声中则多了几声女孩子的尖叫。  
　　渐渐地，我发现娴看我的眼光中多了一种东西，那东西柔柔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它。娴开始每天都来找我出去踩单车。我坐在单车的后座上，被风吹起的她的秀发，轻轻拂在我的脸上，有一股清香，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而我玩游戏的时候，娴也渐渐不再跟我抢，而是静静地坐在我的旁边，用那种我不懂的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但我不以为意，有游戏玩才最重要。  
　　转眼又到中秋夜。那一年的月亮，是我记忆中最圆的。可能是农村的天地比较空旷，灯火也没城市中那么明亮吧，那晚的星星特别多。吃过晚饭，娴便来叫我出去玩，说是晚上有烟火看，当然这里的农村是不可能有钱买烟火放的，顶多不过买俩炮仗爆竹哄哄小孩子开心，要看烟火，得进城里去。我问娴怎么不见其他的孩子，她支支吾吾地说那几个野孩子跑去看村里放的电影了，所以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我虽然有点奇怪但没说什么。因为那时我还没发育成熟纯一黄毛小子拿一棒棒糖就能把我骗去卖了不信您试试。披着月光，我们上路了，一路上不断地踏着对方的影子玩，嬉嬉闹闹地便到了城里。  
　　街道上的人很多，喧闹中透出一股节日的喜庆气息。我们抬起头，刚好看见一枚烟火腾上天际，砰地一声爆出无数如诗的梦幻，人们大声喝着彩，我更是高兴得直跳。  
　　娴轻轻笑着，拉着我走到一个无人的小草坪上，坐了下来，仰头共看烟火与星月争辉。  
　　“奇，你什么时候走？”娴突然问我。  
　　“看完就走嘛，不要吵啦，安安静静地看！哇，好漂亮呀！”我大呼小叫。  
　　“不，我是说……我是说你们什么时候搬回城里？”  
　　“哦，你是说这个呀，快了吧，听爸爸说，新房子正在装修，应该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搬去住了。到时候一定请你去我家玩，你是跑不掉的啦！”  
　　娴突然轻叹一口气，那时候我光顾着看烟火没多在意，多年之后却常常想起。那一叹奇妙地穿越了时空，和那一年的那一幕烟火一起，烙印在我的心底，构筑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永久。  
　　　　　　　　　　　　　　　　　  
　　“奇，烟火好看吗？”  
　　“当然好看啦，不好看干嘛出来看嘛！”  
　　可当烟火燃尽后，烟就会飘散，火就会熄灭，而烟与火，都不再属于对方……  
　　散就散嘛，灭就灭嘛，明年再买就是啦！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不舒服吗？“  
　　我转头问她，她的脸在漫天烟火的辉映下显得愈发白嫩，透出一种纯洁的美，我一时倒看得呆了。  
　　如果烟和火有思想，烟，会不会记得曾一起欢笑的火？火，又会不会想起曾一起共舞的烟？或许烟火的美丽，始终只是一场梦幻，会在现实的月光下无情破灭，想留住它们的人，最终只是失望……  
　　我不说话，只傻傻地看着娴。没读几年书的娴今天说话却像个哲人，我才六年级，听不懂。  
　　娴大概被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抬起头看着渐渐归于寂静的烟火，久久没有出声。  
　　我索性整个人躺在草坪上，静静地看着月亮，这自小养成的习惯，使我感觉自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烟火在夜空卖力地缠绵，散发出无尽的魅力。如果硬要我相信这梦幻似的烟火真的会在灿烂之后消散贻尽，如美梦般破灭，我宁愿沉醉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  
　　我是被一阵奇怪的声响，像蟑螂啃吃食物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夜已经很深了，夜雾在绿草的脸上留下点点清泪。娴背对着我，背部不断抽搐。  
　　“你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吗？”  
　　“没，没什么……沙子跑进眼睛了……”  
　　少来了你，电视上都不知演过多少回了，你一定是在哭！“我为自己拆穿了娴的谎言而自鸣得意。  
　　真的没什么。很晚了，我们回去吧。“娴转过身来，脸上泪痕犹自未干，一滴眼泪可怜巴巴地悬在眼眶边上，于是我越发为自己的”聪明“而得意了。  
　　回家的路上，娴沉默了许多，倒是我一路不停地讲笑话，逗得她不时发出一两声轻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笑背后，隐藏着一些我不能理解的东西，那东西。很沉重……  
　　那次之后，娴来找我的次数便明显减少了许多，我却没有感到什么不习惯，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日没夜地玩着游戏机，只是田间那条小路去得少了。  
　　中秋后不久，新房子装修好了，我们便全家搬回城镇居住。临走的时候，龙来送我，我问他娴怎么没来，他说他姐有点不舒服，所以他一个人来送我。我也没往深处想，只是说了几句有空记得来我家玩之类的话就走了。  
　　回去之后等着我的是紧张的升中考试，我一头埋进了厚厚的书本当中去，再也不理除学习外的什么事，自然也没有和农村的一帮哥们联系。而那一个中秋的夜晚，我却一直悄悄想起，一直没能忘记——那一幕烟火，那一个女孩，那一滴眼泪，那一声叹息，都深深埋藏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任时光的尘埃掩盖不去。  
　　我想现在我明白，那天晚上娴的叹息与眼泪的含义了。  
　　当我又一次经过曾与娴共赏烟火的那块小草坪，已是三年后的中秋之夜。  
　　“如果时间能够叠起来，我应该能在这里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我胡思乱想。  
　　我一时兴起，便不顾夜已深，拦住一辆出租车前往以前住过的小村落，探望多年不见的老友，顺便向娴说一声“我知道你那天晚上为什么哭了，因为我就是那颗沙子。”  
　　哈哈！一路上烟火相伴，铺满了夜空。我在想，如果烟火真的有思想，真的能够重逢，烟，一定会记得曾一起欢笑的火。火，也一定不会忘记曾一起共舞的烟。  
　　又一次来到那久违的旧居，娴的家紧挨着我家旧时住的那屋子，一切都依然那么熟悉而亲切，不同的是，周围很刺眼的多了很多新房子，三年了，这个贫穷的小村庄也开始变得富裕起来。  
　　我轻轻走近了娴的家，决心给她一个惊喜，门没锁，我慢慢推开了门，探头进去，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在吃力地舀着馊水喂猪，额头上的汗珠亮晶晶的。  
　　大概是娴的母亲吧，娴又要多一个弟弟了。  
　　刚想跳进去大喝一声我来也，那女人慢慢转过身来，脸蛋儿还是很白，还是三年前中秋夜烟火辉映下的那张脸。不同的是，眼前这张脸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三年不见，她瘦了，她瘦了……  
　　这个时候，一颗沙子飞进了我的眼睛，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赶紧揉了揉，把头缩了回去。  
　　我没有让她发现我，自己一个人默默走在以前常去的田间的小路上。夜已深，再看不见暮归的老牛，也没有摇摇晃晃的破单车了。旧时的欢笑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此刻却只有头上漫天的烟火一路相伴。我抬起头，明亮的夜空中纷繁烟火依然纠缠不休，但现在我已经知道，当那灿烂的烟火燃尽之后，烟，就会飘散；火，就会熄灭，而烟与火，都不会再属于对方。  
　　烟，终究无法归属于火；火，又何必苦苦执着于那一团烟呢？  
　　三年了，很多事都已改变，这个曾经落后的小村庄也买得起烟火了，那梦幻般的烟火遮盖了天上的星星，也掩没了童年的回忆。残留的记忆中，只剩那夜那一幕烟火，永远灿烂而美丽……  
　　　　　　　　　　　　　　　　　  
　　　　　　　　　　　　　　　　　  
　　后记：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我碰见了龙，他居然还记得我，满面笑容地与我打招呼，在交谈中有意无意谈起他姐姐，他叹息说他姐姐命苦，我搬走没多久她就被爸爸逼着嫁了一个瘸子，偏偏那瘸子结婚没一年就死了，他姐姐只好又搬回家里住，还怀着一个孩子，后面他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不过我没听清楚。）  

伤心冰雨2001

烟火只是一瞬间的美丽，但你想拥有永远的美丽，就不要相信有烟火！

初晨雨露

烟花~~~很美丽的东西~~~但也是短暂的~~~

caizijia

对于这些瞬间即逝的东西
我没有兴趣和感情

jieriyanhua

节日烟花 让冬天的夜晚更加美丽

taiyuk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