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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2 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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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的春天为何迟迟不来
《立春》之思想讨论
关于电影《立春》,我写过一个很散漫的评论+观感的帖子,然后有朋友在回帖中指出我并没有充分理解王彩玲的心灵(大意),对此我表示否认,怎么会呢,我自己便是王彩玲那样的人。
我只是有点替影片主创人员遗憾--很好的题材没有拍好,当然我的这种遗憾也属一厢情愿,也许人家认为拍得很好呢。
其实看了《立春》以后我是很感慨的,电影里面所透出的情感我很理解,也很认同,片中王彩玲、黄四宝这样的人,我都很熟悉。如果除去“艺术”这层光晕,70,80年代那些在小地方,小县城中悄然成长的少年,哪一个不曾有过这样的青春呢,一种强烈的渴望弥漫着他们的身心,而他们身处其中的社会,还处在一种“消费前”时代的缓慢和闭塞之中,于是内心和外部世界产生了强烈的疏离,而这种疏离感更加剧了他们的渴望。所以王彩玲那么想去北京,即使是到音乐学院打杂她也愿意。可惜北京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她,只因一个荒谬的理由,她没有北京户口。
有人说《立春》是在“丑化人物”,这种评论显然是简单了,其实《立春》真正丑化的只有一个人物,就是那个帮王彩玲办户口的北京倒爷,看到他我就想笑,其中的原因……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不过我想问问什么是户口?是一个人身份的证明?是就业的前提条件?是把一个个自由个体限定在某一区域里面的技术手段?是维持安定和谐的基础?是把公民分为三六九等的凭证?是一副有色眼镜……呀,这段话里面不会有什么敏感词汇吧,我看我还是不说了,安全第一,还是来说说北京,我认为王彩玲根本不了解北京,至少在她心目中没有北京常态的生活,有的只是音乐学院,灯火辉煌的舞台,换句话说,她认为北京是可以让她实现梦想的荣光之地,当然这个地方也可以换为上海,广州。
我想如果王彩玲真正来到了北京、上海,并在那里生活,她一定会明白这些地方也很有一些王彩玲,黄四宝,也会面对绝大多数灰头土脸的芸芸众生,她一样会感到压抑,感到实现梦想的困难,感到困难到极致的绝望,但至少她努力过了。而在《立春》里面,绝望也是绝望,同时也有终身的遗憾,因为户口的问题,她根本没有一搏的机会,所以我觉得《立春》里面提出了一个制度压抑人性的问题,还有一个文化意识的问题。有什么样的文化意识,就会产生什么样的制度,这两个问题是相关联的。已故影评人卡夫卡.陆生前常常爱说一个词:“未庄”,未庄是什么意思呢?答曰:“小地方,没见过世面的人们”。这里的“小地方”其实是一个文化隐喻,即一个大一统的文化价值观,在这个一体化的文化(政治)系统里面,不能容许异类和异见的存在,这就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小地方,所以无论是北京,上海,安阳,或是西北边陲小镇,都是一样的,都被划分为生产队,村,县,市,机关,企业……全都是“未庄”。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要命的“未庄”语境,致使中国很大一部份艺术家有一些畸形的心态,仿佛自绝于人民似的,“我的电影本来就不是拍给你们看的”“我的电影观众在500年以后”,我隐约觉得〈立春〉似有对此心态的自嘲,而且在自嘲中犯了自己所嘲讽的毛病。不然它不会那么刻意去找很多别扭出来,比如“美与丑”这个对比也太明显了,隐喻太过清晰和刻意,反而失去了叙事的自然和流畅,这种“观念先行”的毛病,是中国艺术家喜爱的前卫标签,但是人们却失望地看到,初时最前卫最边缘,甚至是倍受打压的年轻艺术家,一旦获得成功的机会,向金钱和权力的投诚比谁都快。这也是比较有中国特色的悲喜剧之一吧。所以我希望从“艺术”的魅惑之中跳出来,之所以盛赞〈孔雀〉,就是因为它的内在有一种积聚多年而迸发的力量,并且不失于清新流畅,北方小城普通的一家,仍然深刻的折射了上述的一切问题。比较狡黠的是,无论是〈孔雀〉还是〈立春〉,顾长卫都选择了“过去时”,因而轻巧地避开了当下暗存的危机。
〈立春〉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叙事背景下说得已经很明显了,王彩玲、舞蹈老师等人的悲剧,应该是一个意识形态单一的社会所造成的,而一个相对进步的,价值观多元的社会,是应该容忍舞蹈老师这样的人存在,应该鼓励王彩玲的梦想,至少不要打压他们。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通天塔〉里面一个令我感到震动的对话,(孩子):“妈妈说墨西哥是很危险的地方。”(大人回答):“是啊,在墨西哥满街都是墨西哥人”。
太多时候,我们的惧怕,我们和他人之间的冲突,我们的怨恨,完全是因为相互不了解造成的,因而西方有一个巴别塔的寓言,人们之间的沟通是如此困难,但人类若想要真正摆脱相互杀戮的野蛮过去,就必须在通往巴别塔的路上艰难前行,而不是用仇恨,用不理解的异样眼光看待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如果我们真能拥有一个宽容,多元的社会,野百合定然会在春天的阳光中开放自己的那朵最美丽的花。
王亚平
-于国难日第三天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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