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咖啡

初晨雨露 · 发表于 2001-11-25 11:4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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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次来都坐在那里，吧台边临窗的一张单人桌那里。

　　他每次来都正好坐在她“旁边”。

　　他们之间还隔了条马路。

　　她不知道他也喜欢喝咖啡。她每次向老板要的时候都几乎刚刚好卖完，因为已经快二十四点了。

　　他不知道她也喜欢看见桌上的花瓶里插一支玫瑰。他每次都猜想，会否是店主人嫌成本太高而只插了朵康乃馨。

　　他们当然都不知道。尽管他们在同一座大厦里的同一层，尽管几乎是每天都乘同一部电梯上班，尽管她只晚了十分钟就会和他搭同一辆车去咖啡bar——他们从不注意别人的身影。

　　他们是走路时直视的人。

　　“一朵花里一个天堂……”她有天突然自言自语，一手拨弄着面前的玫瑰。

　　“一粒沙里一个世界……”他那时正用勺慢慢搅拌咖啡，花才开了一半。

　　这是谁的诗句？不记得了。呵呵，他们笑着摇了摇头。于是一瞬间，余光使他们同时发现了彼此。

　　怎么这么晚还有人也在喝咖啡么？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掩藏，他们就这样向望着。

　　哦，一个寂寞的女人。他一定要猜我是个寂寞的女人，需要点安慰。

　　呵，一个疲惫的男人。她肯定在想我是个疲惫的男人，在摆脱什么。

　　他们终于一起站起身，买了单，走出小bar。

　　就在街道两边，在那样宜人的夜，在刚喝过了两杯咖啡，在玫瑰和康乃馨都没有完全绽放，他们做了件平生最荒唐的事情。

　　她大声地冲他打招呼：“哈喽！”

　　他也喊道：“嗨！”挥了挥左手。

　　然后，这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没有再说任何话语。

　　良久，一辆的士驶过来，他犹豫了一下，上了车。很快地，下一辆的士把她接走了。
　　仍然是同一座大厦同一层楼里，几乎每天乘同一部电梯，他们谁也不看谁一眼，走路的时候仍然直视——这是他们早已故意养成了的习惯。

　　只是，她开始提前十分种下班，终于品尝到了几乎是最后的咖啡。

　　而他，也向店主人建议，将桌上小花瓶里的花儿换成了玫瑰。

　　他们知道对方与自己隔着一条街。

　　他们不知道隔着一条街的同样的地方还有个自己。

　　他们从来都以为那天的荒唐是两个人的偶然。

　　他们从来不以为玫瑰和咖啡属于同一类。

　　我知道，那首诗，一共有四句：
　　“一粒沙里一个世界
　　一朵花里一个天堂
　　将无限握在手上
　　幸福于瞬间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