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女人

vuittn · 发表于 2001-12-9 19:4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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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没来网吧工作之前，是个连电脑开关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快乐的
乡下女人。孩子已经到了有自己思想的年龄，所以她来了城里。
　　很自然的，T 知道了computer，也知道了internet，更理所当然
知道了网络里的聊天室。她给自己起了个温柔的名字——婷婷。网络
是虚拟的，象美丽的肥皂泡，可以看但不能触摸。
　　T 第一次上聊天室就遇上了CK，一个国际名牌，一个能侃的北京
男人。能够被人认可和肯定是高兴的事，T 从没想到自己会向一个素
未谋面的男人倾诉自己从没有过的烦恼，而那个男人会给她安慰和理
解，更多的是对T 的认可和赞许。
　　慢慢的，T 知道了维瓦尔帝的《四季》，海明威的《老人与海》，
知道了奥斯卡，知道了世界杯是四年一次，知道了有一种叫espresso
的咖啡很香醇。T ，已经不是以前的T 。她更是注重自己的形象，每
每上网前总要很认真的审视镜子里的自己，看看自己的眉毛有没有画
高低，看看自己的唇膏有没有抹出唇线，理理一尘不变的盘头。一端
座在电脑前，T 就有一种难言的似少女似的羞涩和兴奋。反之，她回
家的次数越发的少了，看着乡下的男人觉得他很out ，和自己不是处
于一根跑道上的，乡下的男人没有温情的语句来抚慰她，永远只有淡
淡的一句：回来了。平淡得象水泥场上的干草堆——无味极了。
　　T 无法在两个男人中寻求一种叫平衡的东西，人生的天平已经开
始严重倾斜。冬日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犹如一双厚重的手抚摸着。
T 觉得那是他的手，那双远方的手。
　　人是很矛盾的东西，往往喜欢舍近而求远。为了把梦的距离缩到
咫尺那么近，乡下女人生平第一次坐上了会飞的交通工具，去寻找梦
开始的地方。云层上的天际这般的美，天碧蓝得似一块没有瑕疵的锦
缎，单薄的云紧偎在那缎子上，亮黄的光线散开着，T 觉得象在天堂。
　　隔着玻璃看夜晚的京城，让人有一种错觉，妖媚的霓虹闪烁，川
流不息的车阵，眼神迷离的人群，仿佛这夜色里的人都是由远方而来，
又向远方而去。T ，这个乡下来的女人迷惑着。
　　演奏台上，一曲维瓦尔帝的《春》袅袅响起，他们手里都握着一
杯espresso，这一刻，T 的人生里满是芬芳的鲜花。虽然他的话语没
有在屏幕上那么和风细雨，表情似乎有过排演般的牵强，当然，也没
有递上那双有如冬日的厚实的手。但那是冬夜的错，她想。
　　T 问，如果朋友分三，六，九的话，我们是哪一等？第六等，脱
口而出。只是第六等？是的，只是第六等。她知道自己所问的问题有
多傻了，明白有是候也不一定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他说，我们都是成
熟的人了，网络游戏的规则应该都懂。一旦有一方踏出了那个方圆，
游戏也就到了尽头。伴随着他空洞的眼神，一行叫作泪的东西滴落她
的脸庞，永远的留在了这方不属于她的异乡。幕然间，乡下女人感到
一阵刺耳的音乐飘进耳朵，那是维瓦尔帝的《冬》，不安的她嗫了一
口咖啡，已经冷了，略显苦涩。
　　该离开了，T 溶入了这夜色，明白了起先的迷惑，那不是错觉，
是一种真实。她没有坐飞机回去，认为那天堂太诡异，怕自己会从那
高高的地方坠落。
　　路过乡下水泥场上的干草堆，不经意间散发着清甜的甘香，乡下
女人觉得，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