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鼠

Old Five Wang

图书馆的鼠

我喜欢夜深人静。
这种时刻，我可以长久的奔跑在图书馆的走道里，两旁的书架那样沉稳的从高处俯视我，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们善意的眼神。
我出生的时候 我得父亲叼着闭着眼睛的我，轻轻的放在故纸堆里。我一直坚信从那一刻起，我注定与书为伍。
整个四季的深夜，我在书的迷宫里窜上跳下，在历史和文学里游荡，无法例外的，我成为家族中的学者。女鼠桑桑无法自拔地爱上我的书卷气，然而我注定要与书为伍。


从北往南数第六行，从上往下数第五列，从左到右数第十三本
那本书陈旧然而完整，装桢朴素扑然而典雅，我欣赏它身上那典雅的水蓝色，整个图书馆里没有第二个这样的水蓝。它的名字叫做——《小妇人》。我第一眼看见它就有翻阅的欲望。我选择在一个月圆之夜读了它，于是我爱上了乔，那个绅士般的女子。

我喜欢居高临下，大概渺小的生物更渴望得到这种感觉

那日我从书架的最高层醒来 ，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层叠的书脊上。一些稀疏的光点，落在一个俯首的背影上。在她抬头的刹那，我发现我钟爱的水蓝色躺在她手上，与此同时，她的眼神让我有对那水蓝色相似的感觉。
我用间谍的眼光挑选了最佳的观测点。我看着她微笑地翻阅着，有时轻声的诵读。阳光悄悄的更换着位置，她的脸在阳光里分外明朗，偶尔的眼波流转，一如晴朗天空般的清澈。

此后的每一天，我都可以在相同的位置看见她。不知为什么，我把她看过的书页都用牙齿做了记号，有时，她一天会看四十多页，有时，只有十多页。


也许对于自己所关注的人总是分外敏感，桑桑发现了我的异常。有一天夜里，我俯在那奔书上，细心地做下记号。抬头时，桑桑幽怨的看着我。我转过身径自离去。桑桑在我身后尖叫，发疯地撕扯那书。我毫不犹豫地走上前，一把把她推下书架。她在半空的时候，我感觉那是一团浓重的浮云。
冰冷的地板上，她躺了很久。

第369页，是的，她看到第369页了。我看着她眼神里弥漫着笑意，然后听见她轻声的读出乔的台词，瞬间，觉得她就是乔，我心中的那个乔。
我是我家族中的学者，学者有学者的勇气，即使是迂腐的勇气。
我选择在乔出嫁的那一页，留下我生平唯一的感情的痕迹。
那几个夜晚，月色明朗优雅以及高贵。
我小心地把那一页上我不需要的字咬去，磨平。那些镂空的地方，被我打磨成精致的图案。
最终的时候，我骄傲地看着我的杰作，热泪盈眶——斜斜的三个字排成直线，周围的镂空形成云朵状，就像来自飘渺悠远的九霄的情丝。

那一天对我而言是彻底的特别，我高傲地站在她侧面的书架上
我看见她无法置信的表情，我因为幸福而昏眩，因为昏眩，我从书架上跌落，匍匐在她的脚边，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她。她低下头，用明亮的眼睛看到我的丑陋。我听到她的尖叫，那水蓝色从她手中落下，重重的砸在我身上。昏死的前一刻，我想，下辈子，我要做乔手中的书。

黄昏的时候，清洁工把我扔进垃圾堆。
深夜，桑桑在我身边恸哭。

惊鸦

飞鸟才会爱上水里的鱼，
相爱而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