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归去来兮

爱你永久

吴明和小豕是在那次面试会上认识的。那时小豕着一件浅黄色的直领衫子，短发，显得很干练。吴明对坐在一旁的张波说，有一个人应该引起你足够的重视。张波是吴明的同班同学，好友，这次面试，他两又打算在一个单位工作，友谊之深，可见一斑。张波是个很严肃的家伙，听了吴明的话，他淡淡地说，不就是那个吗，很一般。吴明瞪了张波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喜欢这种类型。没看到吗，轮到她投简历的时候，她作了一个很兴奋的动作，这与她的衣着很不相称。说明她是个很活泼的人，是刻板的面试束缚了她。她静下来的时候有些忧郁，但又不过火。忧郁的人情感是丰富的，可过分忧郁容易沦为怨妇。惟有既活泼又忧郁的人，那才是双倍的韵味。张波淡淡地笑了笑说，你的文人气又上来了吧，真是酸不可耐！
　　　　吴明不理她，继续说，你瞧她像什么呢，她略微有些胖，对了，就叫小豕，愿她饱食终日，没心没肺。张波笑而不答。
　　　　那次面试的结果是，他两和小豕都被录用了。
　　　　
　　　　　　　　　　　　　　　　 （一）
　　　　吴明和张波正在说些审判改革的事。胖胖的胡主任过来说，今天我准备请三位高才生吃饭。胡是办公室主任，五十多岁，大腹便便，满面都是笑容，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者。张波忙说，我们刚来，一切都不太熟，业务上还要多向您请教呢，所以应该我们请才对。胡主任哈哈大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会说话，不过我可是爱才心切，才准备出血的，这个面子一定要给我。吴明和张波没有再坚持，便去叫小豕。
　　　　胡主任在前面带路，三人在后面说笑着出了院门，绕过几条巷子，到了一家饭店。胡主任驾轻就熟，对小姐吩咐说，照着老样子上一桌。等酒菜上来，大家便打开了话匣子。
　　　　小豕果然是个活跃的人，边帮人夹菜，边说笑着。张波的酒量大的惊人，就连主任这种“久经”（酒精）考验的人，也连连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小豕笑着说，主任也是海量呀。胡主任哈哈大笑道，我老了，那能和年轻人比。张波说，主任年龄也不过四十，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则不同，正是事业的高峰期。小豕举手抗议道，打倒男权主义！胡主任笑了笑说，我已经五十多了，岁月不饶人呀！吴明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胡主任哈哈大笑说，和年轻人说话，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许多。来，为老骥伏枥这几个字干杯！
　　　　酒至半酣处，胡主任越来越能说了。胡的胖脸上泛着红光，说话时不时伴着手势。胡说，你们俩个小伙子有没有女朋友呀？张波说，我是个工作狂。吴明故意一本正经地说，正在寻觅中。小豕被他的怪样逗得咯咯地笑了。胡主任说，那可要抓紧，我年轻时像你们这么大，女朋友都换了好几个了。张波说，以主任的酒量和豪爽，没有女孩子不迷醉的。小豕也说，主任大笑的时候最有魅力。胡主任的脸越发古光亮了，说话时舌头也开始打卷，他说，你们年轻人好好工作，前途~~~途一定不可限量。又说，小~~~小豕，你只要听我的话，保你步步高升。小豕的脸一红。吴明说主任你醉了，我们回去。张波笑而不答。
　　　　　　　　　　　　　　　　　（二）
　　　　吴明办公室的隔壁是张波，对门是小豕。下班了，小豕喊，吴明张波吃饭去。吴明应声出来说，张波去汇报一个案子，我们先去吧。小豕便携一本《张爱玲精美散文》，与吴明一起去餐厅。
　　　　小豕说，张波一直很忙吗。吴明说，他是一个很重事业的人。小豕埋头吃了几口饭，忽然看着吴明笑道，你的制服几天没洗了？吴明说，没几天，不过两星期。小豕说，懒猪。吴明说，小豕，你真不够意思，我称呼你时多么文雅——小豕。小豕说，别自我表扬，“豕”不也是猪吗。两人便相视笑了。
　　　　吴明说，你知道吗，判断一个男人有没有恋爱，有两个指标。小豕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卖关子，就没接话。吴明沉不住气，说，就是洗衣服和刷牙的次数。小豕笑道，你歇会吧，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吴明指着那本书对小豕说，你是个张迷？
　　　　小豕：随便翻翻的。
　　　　吴明：我读大学时，见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张的文章，不管假意还是真心。
　　　　小豕：别说的那么刻薄。
　　　　吴明：我觉的张的小说更经典。对白完全继承了旧小说的精髓。
　　　　小豕不置可否。
　　　　吴明：张的对白很空，她写的很简单，让你想得却很多。
　　　　小豕的眼亮了一下，只是淡淡的笑道，我不想听你讲小说史。
　　　　吴明：小豕，我觉得你本质上不是一个很开朗的人。
　　　　小豕：谁说得？
　　　　吴明：你别管。
　　　　小豕莞而一笑道，吴明，我吃完了，先走一步，你慢慢享用吧。
　　　　　　　　　　　　　　　　（三）
　　　　胡主任最近经常找小豕。小豕准备入党，胡主任在党委里兼职，专管入党这一块儿。
　　　　胡主任说，小豕，你要抓紧学习，争取今年年底就通过理论考评。小豕说，那还要请主任这个老党员多多指点。胡大笑道，指点谈不上，作一个入党介绍人我还是合格的。
　　　　改天，胡主任又来说，小豕，把这本《三个代表理论精解》好好读一下。
　　　　又一天，胡主任说，小豕，今年入党肯定没问题，我这个介绍人可以给你胸脯保证。这对你将来的升迁有好处。小豕一脸感激的样子。
　　　　吴明见到胡主任捂着脸从小豕的办公室走出来，是一个下午。吴明喊了声“主任”。胡主任的手一挥，算是打招呼，吴明看得真切，胡的膀脸上有一个手印。胡瞪了吴明一眼，匆匆走了。隔壁的门逢里人影晃了一下，接着传来一声冷笑。这一切都来得很突然。
　　　　事后吴明才知道，小豕的入党申请，组织上没批准。
　　　　　　　　　　　　　　　　　（ 四）
　　　　副主任李国庆因公殉职，院里不安了好一阵子。人们纷纷念叨起老李生前的好处。就连胡主任也叹气道，唉，T.M.D真是人生如梦呀，什么金钱美色，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可难过归难过。
　　　　一天，胡主任把吴明和张波叫到办公室说，院里决定新提拔一位副主任。小吴和小张你们俩都是最优人选。小吴的论文水平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小张的组织能力强，处理问题得体，妥当。所以院里准备考察一段时间，择优录用。张波笑道，现在时兴专家办案，吴明对司法制度改革很有见地，正适合这个职位。吴明忙说，副主任是一个行政性很强的职位，专业要求不是很强，张波的处事能力和管理水平堪当此任。胡主任哈哈大笑道，，高才生就是高才生！不过，这一切要由领导决定，我说了不算。
　　　　
　　　　有一些流言在院里传开。有人议论说，吴明在大学时甩过好几个女孩子。过了几天，流言变成：吴明在大学时经常出入于成人用品店，地点时间次数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吴明等到女友肚子大了的时，又另觅新欢了，云云 。几天后张波被升为副主任。
　　　　胡主任曾当着张波的面，语重心长地对吴明说，小吴呀，作风上的事，说归说，做归做呀。吴明无言。张波说，主任，我对这次提拔很不满意，吴明不就是那么点事吗，为什么不选他。吴明急了说，张波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那么点事？张波看了胡主任一眼，笑着说，我只是作个假设嘛。胡主任笑而不语。
　　　　　　　　　　　　　　　　　　 尾声
　　　　
　　　　那一天，吴明去对门说，小豕，我请你去喝茶。小豕说，怎么变得这么大方，是贪污了还是背后说我坏话了。吴明笑了一下。
　　　　俩人坐下时，吴明说，小豕，我要走了。小豕很惊讶。吴明说，有这个念头已经很久了，一个在杂志社工作的朋友好几次来信，要我去他那儿。现在传媒行业挺火得，那里可能更适合我。小豕低头喝茶。吴明说，小豕，你喝茶时的样子很好看，不过没有我喝大罐白开水那么爽快。小豕淡淡地一笑。吴明又说，我这里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和你告别。小豕忽然说，吴明其实你是个混蛋，你就这么去了。吴明低头喝茶。小豕又说，那天张波说他喜欢我，吴明你是个懦夫，你不敢正视现实。
　　　　吴明再想说些轻松的话，已经不可能了。　
　　　　
　　　　吴明在临走时的前两天，得到小豕的一张纸条。末尾写道：衣服要三四天洗一次，走时多带些衣服，那边天气很冷。
　　　　吴明走时，小豕没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