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人间雨（上）

枫林恒陈 · 发表于 2003-2-20 19: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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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平镇是我流浪生涯中驻足时间最长的一个地方，前后一共住了大约半年，要不是出了点意外，也许到如今我都还会在那里停留。

   我是在九月中旬来到广平镇的，当我从广平镇的车站出来时，第一个意识到的就是我口袋里的钱不多了，于是我在镇上转悠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打工的人。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流浪的这些年我什么活都干，只要能赚钱供我继续在外逛荡。我一直相信如果在我离开上海的时候有一本护照在身边的话，保不定已经在国外的大街上溜达多年了。我是个适应力很强的人。
   转悠了半天，在镇北的一个居民小区看到一个招工启示，是招洗头工。我也没多想就照着上面写的地址找去。第一眼看到这家理发店，真的有种想逃的感觉，不大的屋子堆满了垃圾，玻璃上镜子上到处是水渍，室内只有简单的几样理发工具。这样的店，我想象不出能支付我多少工资，好在店主说除了工资还能另外提供我食宿。正是这点吸引了我，于是决定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慢慢再找别的工作。
   店主姓李，五十三了，看上老实本份。他自称十七岁就干上理发这一行，一干就是三十多年，平时来店里的也就是些老主顾。原来一直是他的老伴做他的下手，上个月她生了一场大病，一直没能够复原，店里的活也没法干了，这才想到要找个洗头工。他的家就在这店的后面，不算很好的楼房，但是干干净净跟店里的情况迥然不同。我的房间在二楼最靠东的那头，大约二十多平方，简单的几样家具，但足够我用了。店主夫妇住在二楼中间的那个房间，靠西的那间是他女儿住的，不过她很少住在这里，她还在读高中平时都住在学校，只有周末才回来住上二天。底楼是厨房、客堂和储藏室，跟所有我在乡下看到的房间布局差不多。
   第二天起，我就算是正式上班了，工作很清闲只是帮顾客洗头，其他的工作都由店主亲自主持，并不需要我插手。来的人都是跟店主差不多年纪的人，要求也不算太高，就算我从没干过理发这一行也能应付得游刃有余。空闲的时候，店主就拿着凳子坐在门口跟隔壁服装店的老板闲聊，从美国的NBA到中国的足球，从本拉登到股票指数的涨落，天南海北聊到哪是哪。我从来不加入他们的闲聊，只是拿着块布擦拭着自己看不过去的地方，从桌子、椅子到玻璃、镜子，从墙边的水漕到地上的斑斑污迹，所有空的瓶瓶罐罐被我扔到街对面的垃圾筒里。再后来实在没什么活干，我就开始给店里的剪刀梳子消毒。这样折腾几天，店里就彻底换样了。
   我喜欢在干净舒敞的环境工作，明亮的地方不会让人心里感到压抑，就算只是个暂时的歇脚地方，我也不想太委屈了自己的感受。
店主夫妇很高兴我的勤快，对我格外客气，几天相处下来，倒让我去了离开的心。我安心地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