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他很寂寞

正方向的门 · 发表于 2003-6-19 12:3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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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寂寞，从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如此强烈地感觉着。可我总以为他是愿意改变现状的，只是他没有去争取罢了。
周末的晚上，超市里人满为患，收银台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他就排在其中。我一直观察着他，他很帅，干净的格子衬衫，洗了泛白的牛仔裤，值得回味。通常有两类人符合我的研究范围：一是长的格外出色的，满足心灵慰籍的。二是做了愚蠢行为的人，让我能嘲笑的。他二者皆不符合。只是我不喜欢他的眼睛，太空洞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就像瞎子一样。他两手空空地站在人群中。足足30分钟，两手空空地排着，快轮到他时，他在收银台请的货架上拿了两包口香糖，随手放到了收银台上。付完钱，冷漠地离开了超市。
我想他应该很寂寞，通常不会有人为2包口香糖，排长长的队。至少我不会这样。也许他是想打发时间，排在拥挤的队伍中，听着嘈杂的人声，让自己的时间一点点地流失。只是他的的动作很容易让人感觉寂寞，即便是随意的动作。我想他是不想让它们也和他一样孤独地生活着，等待别人掌握它们命运。
我门第二次见面是在朋友的派对上，周围的人都是吵闹快乐的，而他也在其中，和第一次一样，即便在喧闹声中，他还是很让人感觉寂寞。
一起喝一杯。我走近他身边，看着那张寂寞的脸庞。
恩，不过只陪你喝一杯。他微笑着看我。
我抬高头想仔细看清他的眼睛，无法看清楚。那双眼睛太平凡了和他的脸并不协调。
他拿起酒杯，小哂了一口。我们不能挣扎，逃不过的。
我看着他的脸，问他，什么？
宿命。他回答着，然后看着我莫名其妙的表情大声笑。脸上因为笑而皱起的纹路是如此空洞。
我们互留了电话，我从没打过这个号码。我是个快乐的人。对我来说，和一个寂寞的人交往，很痛苦的事。所以每次都是他约我出来，然后在家的附近的酒吧，陪我喝一杯，只喝一杯。没有固定的约会时间，有时间隔得很短，有时几个月也不曾见面。我想寂寞的人是不愿别人轻易介入生活的。如同鱼，不愿生活在陆上，因为不适合，也没能力。
每天我都会路过他工作的区域。我一直想应该会有几次，他是看见我的。很希望他可以见到我时，能够微笑着举起手和我打招呼。可我却忘了他是永远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他是个寂寞的人，没有热情。
几个月前，我突然觉得孤独。那天晚上，我拨通了他的电话，那是我第一次打给他。电话通的时候我几乎屏住了呼吸。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我告诉她我找lay。然后听见那个女人肆无忌惮的哭声。
她告诉我lay上周喝了好多的酒，从阳台跳了出去。在午夜的夜空，坠落。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平静，总觉得他的死，我是能接受的。他早就想解脱这个命运了。
我记得他曾经对我讲过，他讨厌口香糖，因为他吸烟，而且吸得很厉害。每次看见家里堆满的口香糖，他就会不停地呕吐，他将它们买回家，只是不愿让它们和他一样寂寞。他还说他讨厌酒精，那些激烈的东西会让人失去理智，失去判断。所以他每次只喝一杯，只陪我喝一杯。
突然我觉得他是对的，“宿命”。再如何挣扎还是逃不了的。它紧紧地裹住着他，因为长久，所以他没去挣脱，把它看做了自己的一部分。但始终他们是不协调的，它并不属于他。
我流下眼泪，想起他的眼睛，空洞。想起他因为酒精的作用在空中坠落的样子。想起他的寂寞。寂寞的人留给别人的也只有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