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遗物

vertlune · 发表于 2004-3-5 21: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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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一周后，泛泛才有空从月球空间站返回地球。不是不伤心，从母亲病危到去世，时刻都有消息传来，心里早有预备，因此再度踏上地球只觉伤感，却没有哀恸欲绝。
抵达的第一时间，律师就联系上她：“余小姐，你母亲有东西留给你。”
除了房子，财产过户，另交给她一条银色链子，下面穿着只透明水晶盒子，不过手掌大小，里面金色卡座嵌着一张小小金属卡。泛泛只在电视中见过，不由低声惊呼：“人类临终回溯记忆卡。”
律师点点头，很有些感慨：“人类一生，到最后归结到这张小小卡片。”
2360年临终回溯记忆卡被发明，科学家通过研究发现每个人在临终前，有一个瞬间，所有的回忆在脑海里全部回溯，同时脑电波增强，通过某种特殊的仪器与人脑相接，可以把某个人的一生记忆下来，并存在回溯记忆卡中。但因为涉及个人隐私问题，法律规定除了征得死者生前同意外，任何人都不能擅自保留他人得记忆。
泛泛不语，心里却觉得有些疑惑，母亲是个极重视个人隐私的人，平日对于屋里照顾她的机器人跟随在侧已经反感，怎会同意把一生记忆保存在回溯卡中。
她把链子往脖子上一挂，走出律师行，门外停着辆椭圆形太阳能车，子舟站在一旁静静等她走出。泛泛忽觉身心俱疲，过去子舟身边，轻轻偎在他胸前：“你怎会知道我在这？”
“一路跟来，你只顾着律师，没留意其他。”
“我很累。”
子舟体贴：“好，我送你回家。”
一切都是自动化，车子只需设定终点就能自动行使。回到泛泛家中，机器人立刻泡茶待客，胸口显示屏上一连串的爱心加鲜花：“欢迎回家，泛泛。”
虽然是机器设定程序，但泛泛依旧有些感动：“谢谢你，思嘉。”
子舟吃醋：“你对思嘉比对我好，它不过是机器人。”
思嘉却转过圆脑袋，一本正经回复他：“机器人也有自己尊严，请勿歧视。”
泛泛坐在沙发，将头靠在子舟肩膀，笑出声来：“思嘉你是最有幽默感的机器人，我快饿死了，快去做饭吧。”
受到夸奖，思嘉显示屏出现一连串的吻，然后移动身体去厨房做饭。
子舟把玩她胸前坠子：“记忆回溯卡？制作起来价值不菲，你母亲想必有什么要事想要告诉你。”
“她生前同我关系并不好，我也不知道她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看了不就知道。”
泛泛淡淡一笑：“只怕会伤感，你陪我一起看。”
“你一个人去书房看吧，你母亲生前一向讨厌我，从不正眼看我，我就呆在这里看会星际电视。”
泛泛点头，起身去书房，关上房门。开启电脑，并将记忆卡插在电脑插口中，自己坐在摇椅上聚精会神观看。
先是一片白晃晃，然后是一个男子放大的惊喜小脸，大嘴凑近，接着哇一声，泛泛明白过来，回溯时都以母亲视觉为镜头，那一幕想必是婴儿时的母亲与外公。镜头很快的过去，外婆外公迅速苍老，镜子里美丽的少女形象开始成长，然后速度放慢，出现一个男子形象，泛泛几乎叫起来，那分明是子舟，那神情，那笑容，同他一般无二。
很长时间目光都追随着子舟，显出她对子舟的关心，然后子舟身边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子，泛泛脸色苍白，那个人模样同她相仿，但绝对不是她，就像那个男子也只是同子舟长得相似，而并不是他。
泛泛跳起来，按了暂停键，探头叫道：“子舟，快过来。”
子舟瞧见泛泛脸色苍白，知道必定有事，赶紧进去书房。泛泛指着屏幕：“你看。”
这一瞧之下，子舟也愣了：“是你同我？怎么又感觉不对。”
泛泛取消暂停，继续往下放。接着是屏幕上的子舟和泛泛穿着宇航服一起踏上了飞船，泛泛认得那是30年前的太空飞船，名叫黛安娜号，以希腊神话中月神命名。可惜第一次飞行就出了问题，飞船离开大气层后被巨大陨石撞击，然后船毁人亡。
果然很快放到飞船毁灭的画面，然后是墓地，众多哀悼人群和鲜花。泛泛与子舟面面相觑，不自觉身上起了寒意。
接着是实验室的画面，培养液，基因，小小胎盘，未成型胎儿。。。。泛泛因恐惧，有些颤抖着的依偎着子舟：“母亲在试验复制人，那是被法律禁止的研究。”
复制人的名词出现于20世纪，那时众多科学家对复制人着了魔，纷纷投入研究，最后成批制造的复制人只是为了提供人类健康的器官，不人道的行为造成复制人逃逸和毁灭性自杀。最后政府全面禁止制造复制人，一经发现格杀勿论，由此研究复制人的科技就此销声匿迹。
很快两个婴儿从培养液中被取出，一男一女，男婴被交托到另外一双手中，子舟面色惨淡：“那是我母亲。”
接下来的画面是泛泛幼时学走路，摇摇摆摆，然后上小学，中学，大学，一路有母亲陪在身侧，有她赌气跑出家，母亲追了两步停下，她参加舞会，母亲特意为她订做裙子，她大学毕业，母亲送她最美的兰花，她晚回家，母亲在家坐立不安守候。。。。。桩桩件件，让泛泛忍不住眼眶湿润。
“她爱你，泛泛。”
泛泛吸吸鼻子：“可惜我知道的太晚，我一直以为她不爱我。”
画面上子舟出现，母亲总是悄悄，不为人注意的留意他，然后退出。最后是医院，各类仪器，突然母亲熟悉的声音响起：“泛泛，我快离开这个世界。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子舟，好好照顾泛泛，我给你们生命，只是为了让你们的爱情和幸福圆满，那我也满足了。”
接着画面呈现一片空白，记忆卡的内容全部放完。
泛泛和子舟沉默好久，没有作声。思嘉声音在门外响起：“泛泛，饭做好，可以吃了。”
子舟搂住泛泛，呼出口气：“真是黄粱一梦。”
泛泛明白过来，抬头：“只是一场梦？”
子舟坚定的点了点头，取出记忆卡，放在地上，犹豫一下，用力一脚踩去，记忆卡顿时成碎片。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走，我们出去吃饭。”
打开房门，思嘉正等在外边，屏幕上一连串的笑脸。
一周后，泛泛和子舟结婚了，他们在月球空间站度蜜月，瞧着遥远的蓝色星球，他们相信，未来一定会与他们想象的一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