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无题，之作消遣

夏目

凌宇飞沿街儿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是他每天必须的功课。
大清朝的历史估计是已经写到最后一页了。
其中每个人物都该有个归宿，新旧交替的岔口，忙的人别提有多忙了。
比如军机处的头儿李大人，成天忙着跟洋人交涉，无奈洋人横竖不给大清朝半点儿平等，
委屈地李爷没完没了地卑躬屈膝，捧着大清江山四处献媚，昔日里不屑入眼的蛮夷，
如今个个儿是开罪不得的主儿。
就连五短身材成天打着太阳旗躬身“哈依”个没完的孙子也敢冲着咱吹胡子瞪眼。
世道变啦，国运不济啊。
凌宇飞呢？大事儿自然没有他过问的份儿，小事儿在他眼里永远是微乎其微的，
他好歹也跟八旗子弟八秆子打得着一下，自然是交由“汉人们”去打理。
那他干吗呢？溜达呗。
闲来无事，“体察民情”，他将此视作份内儿的事。只是朝廷偏爱那些相信“无为而治”的饭桶。
他没有俸禄，在三餐不得保障的情况下，自觉地担当起一个匹夫应尽的责任。

金銮殿很久没有议论朝政了，爵爷们终日里琢磨着是如何巴结一个姓李的太监。
那可委实是个大人物，刚净身那会儿，他不免有些个惆怅，稀里糊涂地被逐出了“爷们儿”的行列，却迟迟加入不了“娘们儿”的范畴，落得个二尾子的尴尬，几乎失去了生存的信念
可命运这东西吧，还真叫人摸不准儿。
太后对他的宠信是满朝文武都始料未及的。“小李子”摇身一变成了跟军机的李大人平起平坐的“李公公”。
家境贫苦的百姓看出了这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各自在脸上绣了个“精忠报国”的字样，
以一种“舍小家为大家”的无畏品质捐出了鸡吧，等进了宫又不免有些懊恼，
如此多的高觉悟者“献身”于此，破坏了供求平衡，很多人开始意识到自己有多傻，竟白捱了这一刀，耽误了传宗接代的大事儿，熄了香火，不但报国无门还扣了顶“不肖子孙”的帽子，身临其境之后懂了“忠孝不能两全”的理儿。

凌宇飞步入茶馆儿，这儿是个议论朝政的地儿，当然也是钻了国家的空儿。
国家正徒劳地跟洋人们讨价还价，无暇来顾及这些市井之徒。
梅七一眼就瞧见面如土灰的凌宇飞，赶紧上前做拱，两眼成月牙儿形，咧着嘴，向众人展示他那一口黄牙。
“凌爷，有些日子没瞧见您了，身子骨还硬朗？”
“凑合，成天跟着王爷们湖吃海喝的，撑着，倍儿难受。”
话刚出口肚子就将他出卖了，从昨儿个响午开始挨饿，时不时得叫唤一阵，众人闻声皆笑，
凌宇飞有些尴尬。
“最近又有什么消息吗？那头儿跟日本人谈得拢吗？”梅七关切地问。
“谈拢？作梦您就，小日本蛮横，一拍桌子，一跺脚儿，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边上的茶客纷纷聚集过来，还有人让出了坐儿且递上了茶。
“又赔了几千万两！把台湾一块儿搭进去了！”
众人听闻无不叹息。
“我还是想不通，咱们的北洋水师可都是流过洋的，兵舰也都是跟洋人那儿买的，怎么就干不过他们呢？”
“那些个管带是好样儿的，可惜船不够结实，那头儿炮一响，这头儿全他妈肩儿朝天了。叫洋人给涮啦！”
众人听罢又是一阵愤然，心中暗自咒骂洋人不够意思。
“原本倒是可以买新船。”
“后来呢？”
“钱不够数啊！”
“那钱呢？”
“钱？钱？钱？”
凌宇飞四下里望了望，旁人一个个专注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答案，好感慨一番。
凌宇飞一抖机灵，说：“反正我是没拿。”
“咳！”众人皆失望而还，责怪他不该买管子，更不该在这种关键时刻打起哈哈来。
“钱！钱都他妈让那老娘们儿拿去造颐和园了！”一个书生模样，略带广东口音的年轻人拍案而起。
“这话儿可是你说的，原本心照不宣的事儿，何必较真呢？”凌宇飞赶紧为自己开脱，言语中讥笑年轻人的鲁莽，嗔怪他不该将话挑明。
“这位仁兄，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年轻人倒也不介意，举手作拱。
“不才，凌宇飞，阁下是？”客套其实是一种很空虚的表演，但国人信奉“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方既然如此恭敬，自当以礼相报。
“小可姓康，康有为。”
“哦，久仰久仰。”凌宇飞嘴上“久仰”，实则闻所未闻。
“这位可是八旗子弟，论资排辈，恭亲王那得是他伯伯的小舅。”梅七说着不由竖起大拇哥儿，仿佛他自己也能时常去恭亲王府讨个好处。
“原来是凌大人，失敬失敬。”康有为再鞠一躬。
“岂敢岂敢，功名早已革去，如今也是区区一介草民。”凌宇飞摆出落寞贵族的神气劲儿。
“既是恭亲王府的座上宾，小弟有一事相求。”康有为将凌宇飞拉至一边儿，围观的几位也识趣地返回各自原位。
康凌二人耳语不绝，时而仰天长叹，时而面露忧虑，别人使了大劲也猜不透他们二人的意思，但却满服好奇，来看见比划不听见言语实在是件心痒的事儿。
“那咱说定了，凌兄果然够仗义。”
“为国为民，当效犬马之劳，尽匹夫之责。”
“不论如何，谢谢二字绝省不得。”
“康先生客气了不是。”
“有凌兄这样的明白主儿，国民之大幸。”
“别介，康先生比我还明白呢。他日大事成功之日，不忘给愚兄说说好话，我这儿给先给你作拱了。”
“凌兄原本就是当官的好料子，我这儿等您好消息。”
“我也就是尽力而为吧。”
“那小弟先行告辞了。”
“您走好。”
康有为向在场的看客们作一作拱，起身离去。

凌宇飞送走康有为，暗自思付一番，反复权衡后，摇了摇头，长长地嘘了头气儿。
“凌爷，他那是卖的什么药？”梅七欲揭出谜底。
“什么药？毒药！”
“这话怎么说的，你说详实些。”
“这小子想让我给军机处的李大人捎封信。”
“呦，听这意思，他来头不小啊。”
“哪儿啊，整个一没事找事的主儿，他想让皇上变法。”
“变法？什么意思？”
“甭管什么意思，祖宗之法谁人可轻易动得，这信那，我没胆儿捎，即便捎了，李爷他也不敢奏那本儿啊，为这无名小卒丢了顶子，李爷精着呢。他那事儿啊，没戏！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凌宇飞摆出一副识时务的聪明像，周围的茶客无不为康有为的想法感到荒唐的。
“中！这小子是条汉子，他奶奶的，这祖宗之法要再不变，俺们迟早得入了洋教！”一旁冷不丁儿跳出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汉子，看他背上系着柄明晃晃的大刀，便知此人是个习武之人。
“凌先生，为了百姓，你死活也得把信给李大人送去，要不然俺堂堂大清便气数待尽啦。”
“这位爷一看就是行侠仗义的英雄，未请教？”
“大刀王五。”
四字掷地有声，吓得凌宇飞一个哆嗦，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栽下来，这“大刀王五”可是个朝廷钦犯呀，身上背着好几宗命案官司呢，且都是洋人，百姓们无不叫好的，只有那些穿官服的对他恨之入骨，悬赏了五千两捉拿此人，众人听了“大刀王五”四字顿时没了言语，欠身离去。


       
待续^^^
(有人给起个名吗?)

此贴由 夏目 在 2004-09-17 17:10:26 最后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