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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28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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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曹雪芹是云,则是孤云;若说曹雪芹是鹤,自当是独鹤;但曹雪芹不幸生而为人。人者,人人皆一张面孔,怀同一种心肠,方才构成吾辈且容身的蝇营狗苟之世界。然而曹雪芹呢?读其书,诵其诗,感其人,看来世间别有一种傲然之骨,使世间酒有主人,茶有知己,群芳无凋谢之忧,红颜无薄命之赋。至于浓脂绮粉,完全可以销尽。更何况黄叶林密,可以托足;西山烟雨,可以栖迟。
然而此种高怀岂索隐、考证诸君子所能解否?一味的寻章摘句,雕虫捕影,为业不堪一能,于世不堪一务,佛言三界如空花朝露,惟见在是机关木人。更有别种因文生事之徒,妄之又妄,以才子为班头,以佳人为行首,以花好月圆、金玉满堂当为赏心乐事,直把肉麻当成有趣。正如网中虫鸟,局促之间,凭增穷窘。
作书难,续书更难,续到别致处无非难上加难。盖世间说部皆可以续,惟《红楼》、《金瓶》、《儒林外史》不可以续。即使别致的续书,也很容易从其弥缝极工处,知其破绽。《西游》后有《续西游》《后西游》、《西游补》三书,除《西游补》借树开花,其意旨已不在西游的范围之中。续、后西游二书妖后有妖,魔后有魔,冗烦之处,惟《后西游》的小行者大战不老婆婆可怡耳目。水浒诸续书仅《水浒后传》稍为可观,然陈忱本明末遗民,家国之痛,惟著书寓史,遣尽满怀悲怆耳,近代张恨水之《水浒新传》也有意效此。至于余下众书,梁山水泊外又有洞庭君山,又有猿臂寨,仅仅只是铺排情节而已。其后又有《济公传》、《三侠五义》、《施公案》诸传奇一续二续多至四五百回,小说至此就成了说唱艺人的看家饭碗,娱人耳目矣!那剩下的这三种呢?《儒林》无书可续,《金瓶》续所非续,而《红楼》无意间竟成了古代小说的续书之冠,二三十种矣。究其原因呢?君不见旧上海时的福州路,莺莺燕燕,曾有人也唤作贾宝玉、林黛玉么?
余少时曾逗留与书肆之前,曾求得《红楼复梦》、《红楼补梦》、《绮楼重梦》等十余种,赏玩之余,一概论之,要么是起死回生,改头换面,林妹妹终于搬倒了宝姐姐;要么是仙道神佛,热锣爆鼓,凑就了一段前世后会因;更有一种浪笔秽墨,日日新郎,夜夜洞房,一玉尽占十二钗,看似功德圆满,却只不过是续书人床上一个打着饱嗝的春梦。一时间的鸳鸯蝴蝶,熙熙攘攘,流至今日,荧屏上满头满脸都是什么贝勒格格,俊男靓女一夜之间竟成了牙膏肥皂。“至若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而近人所续所见有陆士谔和我佛山人所续的两种,在满清国运转折的时刻,两作类似于今天的“大话”之类。今人有“曹周本”一百一十九回和张之的《红楼梦新补》算是熬费了一番心血,皆弃“程本”系统的后四十回而新翻之,似出曹工原意,实众多红学家的考证成果。而周本文字空泛,结构散漫,最为无稽的是宝玉竟成了一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至于张续,颇有酸苦意趣。但神兴终若老牛破车,行进在泥泞道中,窒滞迸拽之苦,谨慎得汗不敢出。红楼历经五次删改,无一字句不凝得作者的心语血痕,而今人竟若官庖市贩,喧哗争攘,顿失古典小说文字的典雅蕴涵之美。至于传为高鹗所作的《离尘歌》,烟岚满纸,旷如无天,使人恍恍然有如世外飞仙。又岂是现在俗人能望其项背哉!
古人云:“嗜古能文,尚趣得诗。”若真如此,只不过是涓涓溪流也。盖不若曹公之才思,如长江秋注,穿倚河汉,极尽汪洋之观。这就是曹公的妙处之所以不能效法的原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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