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石头老街

顾此失彼

                       石 头 老 街
                  
                          ——走在嘉定北大街
  文 / 顾此失彼

    冬日的暖阳在最后一次留恋了地平线之后，终于带着一身疲惫转身沉没，洒落一地阴影，还有如太息一般的幽幽冷冷的风，催促着拥挤的人群，以汹涌的势态躲进了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之林。于是霓虹迫不及待地睁开眼，或闪烁或谄媚或朦胧，在轻吼的北风中点缀了一派派所谓的城市气息。

    竖起羽绒服的领子，信步走在嘉定的北大街上。黑色夜幕里人来车往的喧闹，街市旁震耳欲聋的音乐，玻璃窗后杯光交错的应酬，开始一一不漏地采入眼帘，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又都是那么陌生，这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嘉定古城，在此刻纷纷扬扬接连而来的缤纷里，居然挑不出一丝丝的古色古香，该赞叹？还是生几许憾？脚下，曾经光洁起伏的老石头路，已经被一块块方方正正平坦整齐的地砖替代，在人流车轮的络绎里，在风雪冰雨的蹂躏里，失去了坚硬和历史的地面，再也听不见我沉重的步履声，少年时来自石头亲切的回应，被此时布满的现代气息和灯红酒绿吞噬的无踪无迹——刹那间一腔的亲切结成冷霜，在这般黯淡的十二月的夜晚漫漫神思。

    江南，除了小桥流水，除了烟柳云树，让人惦念不忘的，就是这一条条狭长幽静的石头老街了。曾经有戴望舒在雨巷的尽头朝朝期盼，奢望着恰逢一位梦中撑着油纸伞结着愁怨的丁香女孩能够在面前清亮的石头路上淡淡飘过；曾经有郑愁予一怀情郁地骑马达达路过，轻盈的马蹄未能拉开那三月的春帷却惊动了窗口无心睡眠的人；当然，也有瞎子阿炳怀抱着二胡流浪在江南的夕阳西下里，石头路上浸刻的那一缕缕迹痕，莫非就是阿炳一路谱下的演绎人生的不朽音符？……不敢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完美，只能说这一切都孕育了文化和意境，只是现在，在这条北大街上，却已经再也看不见泛着点点星光的录满历史的石头了，再也看不出嵌着前人精魂的富有诗意的江南栈道了。古朴与繁华，继承和发展，难道就是那么的势不两立？

    幸好，我知道在不远的孔庙处，依旧保留了一段石头路，还有门前蹲坐着姿态不一的七十二头石狮子。那些，总算可以让我重温历史的芳香，可以在我记忆里永久地澄亮，幸好它们还在，幸好。

    走完这条北大街，就是城中最为热闹的清河路。十字路口，一行卖花人正簌簌微颤地站在边侧，面前是一桶桶艳丽的花，正想附庸文雅细观是什么花时，横里伸过一双手——同石头一般嶙峋的皱裂的手，手里俨然同往日一般习惯地抓着一只破破的盆子，我轻恕一声，没钱。然后，大步走出了霓虹的边缘，当然，背后依然是一片灯红酒绿，和几声乞讨者的日常用语。



2005年2月17日晚
于上海嘉定


       

此贴由 顾此失彼 在 2005-12-20 11:56:04 最后编辑

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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