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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
这是一篇本应该在12年以前就存在的文字。 源头是你写的《逾》,每次看,总能让我心恨牙痒,凭什么你可以写得这么绘声绘色,凭什么听你一面之词就将故事盖棺定论,我得为自己辩白,连文章的题目都一早定下,它必须叫《越》。逾越的越,越过红尘千里,越过沧海无边,越过所有透风的墙,我们的回忆,就在墙外那棵空了心的树洞里封存着。 但我一直都没有做好准备,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它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你。然后,我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用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我,既恐惧又怜悯。我向他们打听你的下落,结果一无所获,没人知道你是谁,我真害怕,挣扎着惊醒过来。 后来好几年里,我再没有动笔写过文章。 生肖兜过了一个圈,生于80年代的我们,“老”这个字越用越麻木。我不敢随意评判宿命,在它身上,我看到过伤看到过痛看到年轻的老灵魂看到老去的新鲜肉体,我敬畏它,同时,逃避着它。时间强大,当我终于又鼓起勇气把这些陈年的干花拿出来忌扫青春,我发现,它比我印象中的更加鲜美残酷冷血多情。 在《逾》的尾声里,你交代了我们的结局,你居然可耻地诈死!更可气的是我居然并不怨恨你,不怨恨你拿着我们的故事当饵到处撩妹装情圣,不怨恨你的虚伪欺骗自私逃避,甚至不怨恨你作死般要跟我同归于尽的疯狂举动。我竟不怨恨! 那次车祸以后,我脑部受到的创击让它在挺长一段时间里间歇罢工,记忆错乱,分不清真实与妄想。我忘记过自己,忘记过你还有那些他们,直到有一天,任性的记忆又突然自己跑了回来,我几乎怀疑是不是遭遇过鬼怪附体。 对了,我改过名字,后来认识的朋友都只用一个字母来称呼我。没人知道“思”,除了你,我恍惚了。她是否存在过?还是你幻觉里的一部分?你是否存在过?还是那个叫“思”的女孩虚构出来的?谁又能来替我们证明?我有些怕了,不敢追根究底。 12年过去,如你所料的我已经是妻子和母亲。有件事我一直不提,当年自命才女的我在ndg上发的所谓热帖精华贴,其实那些文字真的很幼稚,烂到难以消化,你曾说它们也就你初中水平,算客观评价了,尽管在你面前我一直死撑着不愿承认。 G,你一直写的比我好,不管我承不承认都是事实。你现在还在写吗?为思念写为健忘写,为热情写为死心写,为嘲笑写为控诉写,生活里的得意和失意,笔尖成锥,刺痛那根孤独的神经。 现在,我决定把《越》写完,用你教我的“三真七假”的方式。故事顺其自然,我放弃了翻旧账的打算,主人公还是继续叫G和思吧,称呼嘛,符号而已,不必太较真。
阅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去从前我们都常上的论坛翻你的旧帖,几乎成了一种习惯。我的记忆有时会错乱,我信不过自己。所以当无法判断它们是否正确的时候,我会去看看你的文字,从前的,完结的,不会再有变数的,像本绝版的回忆指南。 “思”是你给我取的名字,你说我原来的网名太俗气,会影响才女写手的文艺腔。我满不在乎地说:“那又如何,老子可是‘身体写作实践者’,跟那些无病呻吟的‘花旦’不一样。”你不反驳。其实,我倒是挺想你来纠正我,跟我讲什么“身体写作”都是鬼扯的,好女孩不该这样那样,用父亲的口气来纠正我,你讲的话,我会听。但你,一次都没有。 G,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你给我的自由太多了,多到望不见边际,你宁愿剪下自己的翅膀让我越飞越远,离你越远,远到超出了利刺的射程,彼此伤不到彼此。伤不到,却会想念,想念也不说,说了也不信,最后总是会吵。 是的,那时我们总是吵,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对方,甚至还会大打出手,全力以赴,绝不手软,至死方休。我身体里全部的爆裂因子统统拜你激活,自你走后,再无人见识过。我常常会想,假如我们没有分开,会不会儿女成群了?也许吧。不过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更大。到底是我们太相似亦或是太对立,只有靠不停地攻击才能找到平衡。那段短暂的关系在我人生里面显得如此特殊,它让我一度对精神痛感上瘾,我想,这一定是你给我下的毒。 以毒攻毒好不好,它烈性地侵蚀着我原本已经无比脆弱的神经。大约有五年时间,我严重酗酒,手颤、焦躁、失眠、情绪化、记忆衰退、食欲低下,几乎所有酒精中毒及成瘾反应都轮到过了,体力非常差,到后来我不得不放弃写作,我坚持不用药物,仅仅依赖酒精烟草和大量阅读来稳定自己。从那时起,每当感到走投无路时,我就会在论坛旧帖里给你留言,已发布的大概有四五条,算上未发布的,大概不下百条。我把那未发布的百条留言整理在一起,分批投递到你的旧邮箱,然后享受石沉大海的快感。 自虐到自嗨,快感如潮。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知道你不会回复,甚至不确定你是否收到,故此才敢忘乎所以地倾吐。 “昨晚我又喝多了,胡乱走到一个地方,我觉得它很熟悉,熟悉到像一个家。但是没人告诉我真相,如果你在,我需要你的拥抱。2005-4-16” “今天的酒局我早退了,突然很想吃火锅。你从前说过,一个人吃火锅像自慰,尤其是一个女人,在深夜,沸腾的汤满桌的菜和寂寞的心。我想如果刚刚有人拍到我,那画面肯定就是你描述过的样子了。2006-11-1” “天暖和起来,姑娘们都穿裙子上街了。我好像已经很久没买过新裙子。刚才在服装店试了几条,真丑!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胖了?如果我从你面前走过,你一定不会认出我。你会吗?2007-5-22” “今天我25岁生日,我也代你祝我生日快乐。2008-2-7” “下班路上目击一桩车祸,一只狗被撞飞,倒在路边,血流成河。我好害怕,不敢过去看看它的伤口,我怕它变成你的脸……2009-10-9” “街上人来车往好热闹,他们都在乐什么,怎么我不懂。我想离人群远点,觉得自己会被他们冲走,我想飞起来……2010-3-21” “今天有人跟我求婚了,要不要答应他?2010-11-9” “结婚,孩子出生,每年生日,这些该你送祝福给我的日子,我都替你代劳了。2013-2-4” “10年了,你到底死了没啊?!2014-7-4” “12年了,你在哪里?这个城市那么大,我每天走同样的路,可能一辈子再也不会遇到你了吧!也好。我又瘦了回来,但老了许多。我想你了!你个混蛋!!2016-7-4” “您有一封新的邮件回复,请注意查收。”语音提示响起来。 “已阅。”
越
“已阅。”来自G的邮件回复。 你居然回了信,也就是说一直以来的留言信件你都收到并看过,你真是个卑鄙的混蛋!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简单的两字回复----“已阅”,这算什么?大发慈悲来拯救我泛滥的情绪冲动?隐了那么久突然现身一下看我如何吓得发傻?你有本事一世都不要理睬我然后把我当做最低能的笑话讲个其他妹子听?我气愤地瞪着电脑发愣,手不听使唤的哆嗦,好像你就藏在它的后面窥视我嘲弄我,冷冷看我发疯,像从前的那些谎言和欺骗。 我关掉邮箱,点了一支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稍后打开文档,开始专心写我和G的故事。曾经,酒精和恋爱是我培育文字的土壤,后来我把酒戒了,所以我需要双倍的恋爱才能够写下去。这也不难,我总能找到满足自己感情的对象,只要要求足够低。先生一年中有大半年出差在外,女儿四岁,基本由公婆照看,不与我们同住,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彼此相亲相爱。作为全职太太,其实我最大的任务就是安顿好自己不出乱子,他们待我宽容,是我的福气。 我也不经常出门,所谓的“双倍恋爱”,一部分来自书本,一部分来自想象,一部分来自社交软件,瞧,都是虚拟的,这样很好。我再也不会像年轻时那样爱得不顾一切了,在现实里相敬如宾,然后找法子满足自己的情感需求,界限分明,互不妨碍。 G你知道吗?当我再次回忆我们的那些过往,它们仿佛只在两级游走,极热或者极冷,片段的跳跃的,我选择站在“思”的角度用“意识流”的手法来记述它们。没有人打扰,我写得进度不慢,差不多一天就完成了三千字初稿,修修改改,《越》终于从我脑里逃出来,成了看得见的符号。论坛早已夕阳,我也不投稿,只在自己的博客和公号里小范围发布。 你说过的,文字成形如脱胎母体,从此自生自灭,各不相干。我把《越》的电子文档发到你邮箱,好像是把一对双胞胎里另外一个的照片发给你,那是我们被拆散的“孩子”。其实我还有私心,那么多年过去,我想知道自己是否进步,在你减速或者停下的时候,努力着让想自己朝前去。我希望你收回从前对我文字的评判,郑重地诚恳地告诉我:“思,是我看走眼,你比我坚持得更久,你写得挺好。”这点对我很重要。 附件为小说的邮件得到回复了,虽然与我期待的大相径庭,你只跟我说:“短发并不适合你。”我第一反应是,你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窥视我的一举一动!我的心惊得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是各种反应混合在一起生成的复杂效果,又怕又慌又乐,还有些不可置信。你就像一只阴魂不散的水鬼,从地狱里来,从我的噩梦里来,“你以为你已经摆脱我了?”是的,我们还没有同归于尽抵死缠绵,怎会轻易放过彼此?十二年,太短! 我稳住自己不甘示弱,忽略此刻的惶恐与兴奋、焦躁与狂喜。我继续给你发邮件,除了这几年积攒的电子文档,其他不说一言。你的回复也很少。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倒是那篇《越》,在我自己的读者圈里引发了大家的八卦之心,来打听内幕的很多,不过我不习惯解释,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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