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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分享]一杯热奶茶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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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樱木小雪
时间:
2004-3-2 19:53
标题:
[分享]一杯热奶茶的等待
詹馥华《一杯热奶茶的等待》
为蠢人加油
搬了两次家,之前的宿舍真的是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冷清凄凉。这一次总算是住在闹区,离学校不远又不愁吃穿的,感觉还不错。有时候觉得烦或是想散散心,我常用走路的方式到附近的乡公所前闲逛或到超商补货。以前我很讨厌走路,很累很没意义。又因为身体不好也没办法跟同学打篮球或是拍网球。自从搬到这儿,我倒是以走路散步为乐。也正因为“走路”,我才会认识那一个在寒流来袭的夜晚还捧着一束花痴痴等待的男孩。2月14日,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节日。没有闻到任何一丝情人节气氛,晚上约了三五好友一块品酒聊天。推掉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邀约,整天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睡觉,就为了晚上的狂欢而养精蓄锐,“铃———”电话声响,我像个刺猬蜷着身子没探出头来,一只怕冷的手慢慢伸出来接电话:“……谁?”
“你老妈我啦———”听到我妈宏亮的声音忍不住正襟危坐好,即使她根本不在这儿。她最在意我的作息不正常,听见我惺忪的睡音肯定又得念上几句了。
“啊!妈喔———我正要出门去买饭去啦!”赶快假装很清醒的声音。
“都七点多了还没吃饭喔,胃会弄坏。”老妈一向担心我那不中用的身体,经常打电话来叮咛我吃饭睡觉。
“呵呵———所以我现在要去买饭吃啦,不跟你说了啦,拜罗!”我妈总拗不过我嬉皮笑脸的狠招。
“呼———”还好没事,不过被老妈一吓,我的瞌睡虫也都蒸发掉了。索性就出门寻找食物好了,空腹喝酒也不是顶好的事。坐在床头上用力摇摇头,睡太多的头昏好像很奢侈,走到浴室里刷牙洗脸,梳理我一头蓬松乱发再戴上隐形眼镜。浅褐的滑板裤配上粉色的高领薄衣,再套上铁灰的毛衣。我走的是休闲风格的路线。东弄西弄好一会,已经八点多,披上哥哥送的超暖鹅毛雪衣走出去,我活像颗雪球从住处滚出来吓人。
应该没有十一度吧,好冷喔。是因为寒流来的关系吗?还是因为大家都去过情人节?店家几乎没有开,连卖鸭肉冬粉的勤劳夫妇都没来,好诡异。不过,庆幸世界上还有便利商店这种冷不死人心的糖果屋,晚餐就在7-11解决了。大亨堡卖完,关东煮寥寥几支孤单躺在炉里温着,我买了热奶茶和两串黑轮果腹。
走出7-11,我没有直接回宿舍。虽然寒流提醒我今天根本不宜出门,还是本能似的走到宿舍边乡公所的长椅坐下来。我想乡公所一定不是浪漫的地方,不然昏暗鹅黄灯火下的一排长椅有四五个却没啥人气。只有我……嗯?不,还有一个男孩子捧场而已。
糟糕,我出门时忘了关灯。从我坐的地方可以看到我房间的灯火还亮着。除了我的房间之外,整栋楼只剩房东一家人的灯还亮着,看起来真没行情。也罢,吐吐舌头低头抽出冒着热气的黑轮,很温暖。顺着房间灯火看过去,我发现隔着两个长椅坐着的那个男孩也跟我看着同一个方向。他是在等人吗?看他捧着一束白色的花(因为太暗而猜不出是什么花种,最多只能猜出颜色。)不知道等了多久,若是跟女朋友吃情人节晚餐,也已经快九点了。耸耸肩看表还没到时间,索性自以为是的当个好人陪他,至少喝完手中的这杯热奶茶。
“陪”这个字眼真带了点同情的意味。两个陌生人同时待在半径不到五公尺的范围之内待着,多半是为寂寞吧。若说我在陪他,却也能说他也在陪我,自以为洒脱的我。鹅黄色路灯照不到长椅上的花跟礼物,而他约三十分钟起身一次,不像是焦急也没有等不到人的踱步,坐在长椅上偶尔双手张开或仰看没有星光的天空。多半的眼光是落在我住的那栋大厦,我想知道他在看什么。
已经是十一点了,热奶茶变成冰冷的空罐。他要等的人还没来,而我也必须走了。收拾好垃圾,想看看四周有没有垃圾桶时,“啪———”乡公所的灯全灭了,哇咧!怎么以前都没看过路灯会灭的!此时,惟一的光源从我房间透出来,我循着宿舍走过去。经过男孩身边也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却见他身边有个垃圾桶在反光。于是,我走到垃圾桶边丢垃圾,顺便看了他一眼
虽然很暗,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却隐约注意到他的表情和他的红色外套。说不上来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去等待的,他一脸忧郁却不焦躁。若说他的忧郁是因为等待而挤出来的,还不如说那是一种特别的气质。长椅上的花是白百合,旁边的礼物也是用白色包装纸配上银色缎带,看起来很精致。
他肯定是费了好大的勇气才到这儿来的吧,也许他还没有告白,也许他是来求取原谅,又或许他根本不知道情人去了哪。一想到有这么多的“也许”,那份不确定弥漫在我和他之间,是他感染了我的情绪,用他的无言。
“咚——”在垃圾掉进桶里的同时,我下意识地说:“加油喔……”啊,我在干嘛呀,真的是超丢脸的。跟看不见的陌生人说什么傻话啊,得赶快飞离现场才好。
在转身后的第二秒,我竟然得到他的回应:“谢谢……”也许是太久没说话的关系,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好听。
没有停下动作也没有回头,我离开男孩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像是两个寂寞的人给彼此的鼓励。
我不知道一句“加油”可以让他撑多久,给他多大的勇气。可是,当我隔天还看他坐在长椅那边等待的时候,我突然后悔对他说了“加油”。
没有回到房间把灯关掉,因为已经没有星光没有路灯再能照亮那个男孩了。回到住处的骑楼,我牵着摩托车到路口才发现。这是什么举动也不清楚,也许是不想加深他的寂寞感吧。红色皮外套隐约在闪烁着,眼角的余光在意着一个孤单的男孩。
谈不上是狂欢,几个死党买几瓶酒、小菜和巧克力来聊聊天。我不知是异常兴奋还是难过,喝得烂醉,糗的是还被损友拍照存证。隔天醒来头痛得不得了,坚持不肯喝解酒液,只好把茶泡得极浓极苦来解酒。我想我肯定好一阵子不敢放肆狂喝,宿醉滋味真难受。
回到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而午后没有炎阳的诡异天气在显示寒流没走。我把摩托车停好,走到路口的便利商店买热奶茶来喝,想把我的宿醉给完全解除。热奶茶?一个回头想起了昨夜的男孩。白色百合跟精致礼物还好好地坐在长椅上,一件红色皮外套披在长椅边。妈啊———
他还没走?我上前几步,一个穿白色高领毛衣和黑色防皱裤的男孩正向小女孩轻丢皮球过去,然后坐回长椅。他习惯性地往我住的地方看,我赶紧躲进前面的建筑物后方。在干什么啊,真不知道自己在怕啥,啧。
他整晚没睡吗?还是今天早上又来呢?也许他住在附近吧。花也在,礼物也还在……喔,头真要想到爆啦。算了,不干我的事。我买热奶茶去。
7-11的热奶茶总是比其他家便利商店的热很多。拿了一瓶最热的奶茶,希望它可以把宿醉赶走。结账的柜台有两个人排在我前面,我在等待之余望着保温箱里的最后一瓶热奶茶。
“小姐,你要结账吗?”店员问。“喔,是……我再拿一瓶好了。”出了7-11,我两只手各拿一瓶热奶茶。
大概是酒还没醒,我竟然走到距离他不到两公尺的地方。他正在跟乡公所边的流浪狗玩,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狗狗看见我手上有东西便跑了过来,他顺势看见我站着不动,用着有点尴尬的笑容对我点点头。
“热奶茶!请你喝。”我把手中的热奶茶丢过去,他一把接住还一脸疑惑。
“你还没走?”打开自己的热奶茶半提点地说着,也许他不知道昨夜的那个人是我。我坐到他隔壁的长椅微笑着看见他的恍然大悟。
“是你啊。……是啊,还没走。”他把玩着手中的热奶茶,讪讪地笑着。
“你是说你整晚没睡?”我借此好好看他的模样。
他眼睛的弧度仿佛天生适合笑容。内双眼皮展示出来的笑容,好像比单眼皮快乐一点比双眼皮忧郁一点。头发的长度跟造型应该是属于泷泽秀明那一型的,可惜被强风吹袭了一整晚,好像也帅气不起来。他的眼袋和黑眼圈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也许是一夜没睡的杰作。鼻子蛮挺的,嘴巴的形状也很好看。总分算起来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五分了。我一面打量着眼前扳着扣环的他,一面想着他的来历
“嗯,谢谢你的奶茶。不然,我大概会渴死吧。”他苦笑。
“你都没离开过?你也没吃饭口罗?”我惊讶地说。该不会怕错过些什么,所以一步也没离开过。这实在很难使人相信,不知该说他蠢还是纯,总觉得该做些能帮帮他的事。
“你好像一直看着那栋大楼,她住在那里吗?”我握着手中的热奶茶,小心翼翼地问。
“嗯……不过,她好像不在。”他直盯着我住的那栋大楼,搓着热奶茶罐。
“那你还等?我还以为你跟她约好了呢。”提高了声调,说明我觉得不可思议。
“有……她跟我有约。”语毕,好一阵沉默没有再说话。
也许差一步他就会决堤,忽然感到自己很失礼。“等待”是多么难熬的事,而且等的又是不知道何时会降临的天使。我喝着我的热奶茶这么想着。这将近一天一夜的煎熬都不晓得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我帮你去买便当吧!要不,街口那边的水煎包很好吃喔!怎么样?”我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想补救些什么,为我的失礼。
他笑着摇摇头说:“不饿。你呢?吃了没?你还没回家吗?衣服也没换。”嘴角扬起的微笑很温柔,仿佛说他一点也不介意。但我惊讶的是他竟能知道昨晚我衣服的样式。那一句“谢谢”之后,他是目送我离开的吗?也许他正巧往我走的方向看去吧。也许。“是啊!我跟几个同学聊天喝酒一晚上,头还痛着咧!啊,你还是得吃。我去买水煎包!”
我顾不得他的反对飞也似的跑开了。“喂!钱我出吧———你也买一些。我请你吧!”他喊住我,丢了一张一百元包着十块钱给我。我笑着挥挥手便跑到街口去了。
街口的水煎包小贩总是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开始卖,而且生意好得不得了。我们学校的学生跟附近的居民都非常捧场。远远地就看到五六个人在排队,我一边抛弄着手中他给的钱一边哼着歌。这时我才发现宿醉而发的头痛消失不见,整个身体也不再摇晃不稳了。挺好的,呵。
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不能总一直喂来喂去吧。也许我可以帮他的忙,住我那一栋的人应该很好打听吧,想看看他的天使长得怎么样,顺便帮他一把。省得他等不到人,挺可怜的。
拎着还热乎乎的水煎包走回乡公所的长椅那找他。不过短短的十几分钟能发生什么事?红外套不见了,礼物不见了,他也不见了。一地的白百合,风一吹散乱四处。地上还掺着白色包装纸的碎片,一条银色的缎带飘向篮球场那边去了。我呆站在那个男孩坐过的长椅前面,好一会。
他是不是不想吃水煎包?还是,他的天使把他带走了?那这满地的百合是什么意思?是天使的奇迹显像之后带不走的花瓣吗?忽然觉得刚才像做了场梦。梦醒了,还多一袋水煎包。真妙。
热奶茶的空罐,好好地立在男孩坐的位置上,像是在对我道谢……
有时候我常会以为自己在做梦。如果大部分人的生活是平淡正常的,那我是不是也属于平淡的?偶尔念头一到就马上做的性格,常叫旁人吃惊,懒洋洋的我只对有兴趣的人事才有积极的行动力。
那一天之后,我没有再看见那个穿红外套的男孩。
未完待续……
米人顶饿米的贴了……
此贴由 樱木小雪 在 2004-03-03 19:09:45 最后编辑
作者:
vertlune
时间:
2004-3-3 20:28
看到奶茶想起刘若英,这个周六有她的演唱会。“原来我们都在上海”,应该很不错,值得期待。
作者:
樱木小雪
时间:
2004-3-3 22:21
……
我住在最顶楼的五楼。刚开始的几个夜晚,我总会在睡觉前站在窗口边往乡公所那边的长椅张望,也许能看见在等待天使的男孩。当然,并没发现他的踪迹。也许我永远都不知道那一地凌乱的白百合花瓣是谁的杰作,不过,我清楚地感觉到当时呆站那的心情是难过的。
“肯定不是好事,对吧?”一进房间就叹了口气说给自己听,瘫在床上不想动。几乎想破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心情,很累。
遇上男孩后没跟别人提过,我几乎以为那是我宿醉未醒时的梦。但之后也没机会跟谁提起就病倒了。同学归咎的原因是我晚上梦游没穿外套而着凉的关系,我知道就是那一晚。那个男孩没出现是不是也感冒了?可我再也没力气想了。
我烧得正厉害,原本想熬到朋友晚上来送晚餐时再去医院,但总觉得现在不去可能活不过晚上。下意识地穿上白色雪衣,步履蹒跚地走出了住处。天空正下着雨,我站在门口发愣好一会。心一横,戴上外套附的帽子把自己裹得死紧,一步一步走到省道上的诊所去看病。
身子向来很糟糕,抵抗力弱,免不了又挨医生一顿的骂。医生要我在回家的路上不断默念要多喝温开水之类的蠢话,也不知道是烧坏了还是怎么着,我竟也照做。
“要多喝温开水……不能吃冰的,不能吃炸的……”铁门因为不好关,我总是用力甩上。忽然映到个人影要进来,我一转身就被门撞到头,跌坐在地上脑筋一片空白,很多金丝雀在脑袋四周飞。
“抱歉。我没带钥匙……啊,你怎么了?为啥坐在地上?”很明显地,没看到我为了他这个冒失鬼加重病情。
“×的,下次要进来早点说。”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我摸着额头捡起药包再缓缓爬起来,无视于他的搀扶。
看都没看这个冒失鬼,而他也没有再说话。一块进了电梯他也没按要去哪楼,我自顾自地按了五楼。不知道他是被我吓到不敢按?还是室友的男朋友?不然他怎么也到五楼,啧。
五楼到了。我走了出去,不理他。“喂……下次撑把伞吧。要不然感冒怎么也好不了。还有啊,别再坐到地上去啦!”挥挥手上的药包,原来他也去拿药,一直走在我身后。惊讶地转身看着,他一枚顽皮的笑容奉上后,很快地电梯门就关上了。
“……现在是怎样啊?”呆站在电梯前面,我看到电梯停在四楼。这个死人头竟然住我楼下。好无力喔。
算了,希望我以后不会碰到他。头好痛喔,我还是赶快窝回床上去。
“铃……”才吃完药没多久门铃又响了,我把“退热贴”贴在额头上,几乎是爬到门口。
“哪位?”我一脸狼狈怎么也没想到是刚才那个冒失鬼。
“哈罗———多买了一罐热奶茶。我女朋友不喝热奶茶,送给你这个病人喝。”他把热奶茶轻扔到我手上,我还来不及反应就掉到地上去了。
“你病得不轻喔?连一瓶热奶茶都握不住了。”他捡起奶茶再好好塞到我手上。
“你女朋友是谁?你干吗送我喝?你不也去拿药?不过你不吃药,好像也死不了……”撑着门边,我烧得有点糊涂。
“我女朋友就是住你楼下的芳邻!反正你也不认识!”不知是病入膏肓还是怎样,我觉得我遇到恶魔。
“懒得理你。”我没好气地说。“送你喝奶茶,是想说你刚才为了我撞到额头,现在都要用沙隆巴斯贴起来了,蛮可怜的嘛。”他笑得有点邪恶。
“这是贴退烧的,没常识。”什么嘛,原来他根本就知道我被他害到头撞了包,唔,不想跟这人说下去。
“奶茶还你,我不要。”扔热奶茶回去给他,关上门。
今天真倒楣,遇上一个讨厌鬼。哪天我一定要问问住楼下的怡君,看是她那边哪个室友的男朋友,真讨厌!等我病好了有力气一定跟他吵架。
怡君,她有着一张白白净净的瓜子脸,五官端正。她的异性缘也极佳,常常不乏追求者。我跟她交情还可以。她跟我说过,她有个交往两年多的男朋友在台中念书,由于男方家里不是很有钱,不能常常上来看她。我最多只知道这样了,不过,别人的事也是很难说些什么的吧。希望他们会很幸福就好了。
大概是因为烧糊涂了,没有非常注意那个冒失鬼的样子。什么龟样?我不清楚。他穿一件套头的全黑棉质衫,头发有点长……虽说不清楚,但是下次再给我碰到一定认得出来。化成灰都认识。
发烧,头疼,乱七八糟的意思,全部搅在一块也还是沉沉睡去了。后来,一整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上课,尔后大病初愈的我,顶着感冒传好朋友就会好得特别快的光环,蹦蹦跳跳地去学校上课。
课堂上一边擤鼻涕一边咳嗽的梅芬,是我的好友。都是我传染给她的,可怜的梅芬。“你还好吧?”跟坐隔壁桌的怡君借面纸给她,偶然瞥到怡君身边有个男孩趴在桌上睡觉。
“给你!喂,怡君旁边的是?”我递给梅芬面纸顺便问她。
“喔,好像是她男朋友喔……”梅芬说完擤了擤鼻涕,很严重的样子。
“喔———我知道了。就是台中的那一个?”没说完那人就伸了个懒腰,余光扫到我。
我马上失口“啊……”的叫了一声,是那个冒失鬼。没错,我忘了这世界冥冥之中还有奇怪的定理。那就是越不想见到的人,越是偶然地靠得特别近;越不顺眼讨厌的人,也会巧合地在自己生活的区域范围内穿梭着,可能还一脸无所谓欠打的样子。到目前为止,我都是这么想的。
由于那声“啊———”大声了,全班的人有一半往我这看,我赶快趴下。只见那个死人头嘴角有股胜利的微笑。
“你干吗叫这么大声啦……”梅芬硬是拍了我的头一下,痛死了。
“我我……”我说不出话来。“对了,那个人好像不是住台中的喔!”耶?什么,怡君跟她男朋友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回事?
没有搭梅芬的腔,反而是跟那个人扮鬼脸吐舌头。唔,看我嫌恶他却笑得更开心,真是讨厌。
怡君没有注意到我跟她那个不知名的男朋友正挑起战火,不可收拾……
对我来说,“讨厌”的定义是“毫无意义”、“不需牵扯不清”、“连一眼都不想多看”的意思。老实说我也不想跟朋友的男朋友交恶,要不然真的蛮难堪的。我调整呼吸再跟自己说别跟这人计较,跟他装傻,省得麻烦惹上身就不好了。一下课我就想拉着梅芬先走,“啊,小华!”冷不防地怡君叫住了我。
“什么事?”我故意忽略怡君隔壁站的庞然大物。
“没有啦,我是想请你帮我倒我房门口的垃圾,可以吗?”怡君双手合十拜托我,只差八字眉没出来。
“我跟我男朋友要去吃饭,怕会很晚回来,拜托你!跟你介绍,我男朋友,黄子捷。来不及了!拜拜!我们要先去看电影啦!”她挽住那家伙的手示意给我看,讨人厌的家伙出乎意料地很安静,只微笑没说话。随即就两小无猜式地走下楼梯了。
“喔,好啊。”我简直是被她那股直冲而来的气势给击倒,人都已经走了,我才回答。
今天的天气阴阴的,风从傍晚开始吹得特别凉。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一定特别寂寞吧。从学校下来,我跟梅芬就到后街的面摊去吃炒面。
“你知道吗?怡君……其实有很多男朋友。”梅芬呼着面说。
“嗯?是吗?!我之前听说她跟他台中的男朋友超相爱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呵呵———人家是狠角色。你不知道啦———”梅芬用手煽着刚入嘴的烫面。
“呵呵。”我忽然想到黄子捷那蠢人,忍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
“笑啥?”梅芬推了推我。我摇头说没有,眼角还是弯的。
那个黄子捷若不提他老是亏我的事,先来探讨他的长相好了。双眼皮,眼睛大得跟牛眼一样。头发说长也挺长的,大概就像木村拓哉在《恋爱世代》的长度吧,还有一点卷。不过也许是因为他蛮高的(应该有178厘米),倒不难看。鼻子有点挺,但嘴巴倒是有点小。依常人的标准来看有八十五吧。但是我实在没办法直视眼睛跟牛眼一样大的双眼皮男人,我怕他的眼睛掉出来,超恐怖的。
算了,虽然跟他的相遇很不愉快,他现在倒也是在火海之中。不知道黄子捷知不知道自己是怡君的其中之一呢?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不过,我是肯定不会跟黄子捷说的,那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
饭后,我便独自回到宿舍。先包好自己的垃圾再到四楼去收拾怡君的垃圾,最后扔到外面的垃圾集中处去。一切都办完之后,回到宿舍继续做我的作业,画了几张颇满意的图,接了几通电话。累瘫了的我想爬上床以最舒服的“大”字型躺平的时候,门铃就响了。我揉揉疲惫的睡眼开了门。
“哈罗———怡君要我送上来的小蛋糕。”黄子捷捧上比利小鸡的乳酪蛋糕。
“哇,怡君真了解我!谢谢!”我接过蛋糕开心得笑了。
“原来要让你笑,只要送乳酪蛋糕就好啦——还真容易满足喔——不过你不能再吃了啦!都快胖死了!”黄子捷挑起战火的言词,让我们之间的友谊建立不到五秒钟就被摧毁殆尽。
“呵呵……要你管啊!死人头!你可以滚了!”我甩上门狠狠地咬了一口乳酪蛋糕,以示抗议。一个转身我面对窗户外吃着乳酪蛋糕,怕屑屑掉得哪里都是。咦?那一个人?我看到乡公所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他的皮外套反着光,我看不清楚颜色。他坐在那一天穿红外套的男孩的位置上,也许……是他!我把乳酪蛋糕一口塞进嘴里也没加上外套就开门要冲出去看,一头就撞上还没走的黄子捷,又跌在地上。
“你怎么啦?你很喜欢表演跌倒喔?”黄子捷一头雾水把我拉起来,
“啊,没事!我赶时间,要出去!”我按了电梯,他跟进来。
“出去?怎么不穿外套?”他问。“忘了!”我一直在踱步,深怕男孩又像上次一样消失不见。
电梯到了一楼,黄子捷把外套脱给我:“拿去。感冒不是才好?”感觉有点诧异,心想他有这么好心?不过算了,我赶时间。
“喔,谢谢。一会还你!”我便一溜烟就不见了。
果然。外面的风好冷喔,虽说没有寒流也是够人受的了,如果是刚才的我一定冷死。而现在也没心思体会冷不冷,我只想知道那边坐的人是不是那时候看到的男孩?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乡公所,鹅黄色路灯一样照不着那个人的脸,还有,长椅上少了礼物和白色百合花。真傻,今天又不是情人节……我随手把口袋里的东西当成垃圾,走到他身边的垃圾桶藉此看清楚。
未完待续……
作者:
红雨妖刀
时间:
2004-3-3 22:55
转贴请加注个人评论~~~~~~
作者:
lavender
时间:
2004-3-4 09:43
看过了,很是感动。
在这样寒冷的冬季,喝着热奶茶,听着音乐,已成为了习惯。
作者:
樱木小雪
时间:
2004-3-4 18:38
评不来的怎么班饿……
这想贴了大家分享一下而已……
好继续贴伐呀
作者:
想一个人孤单
时间:
2004-3-4 19:27
念大一的时候就已经买了这本书来看
看了就不想放下他
好感人
细细品味其实很能体会其中的感觉
可惜已经习惯了黑咖啡
作者:
安霓的水晶鞋
时间:
2004-3-4 19:46
不错,继续贴啊,这书名是什么啊?
作者:
樱木小雪
时间:
2004-3-5 15:50
看见红色的皮外套穿在他的身上,我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问:“是你啊!”其实我根本不确定他是不是,到时认错再跑掉就好了。只见男孩缓缓抬起头看了看我,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他的笑容,“好巧……你怎么也在这?”
真的是他,那个等待天使的男孩。觉得他的笑容很好看,所以希望他能很幸福;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所以希望能听他说多一些事;觉得他的人很温柔,所以希望他能够找到他的天使。
他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执着,没有一定要坐在那个路灯照不到的长椅上。除了熟悉的红外套之外,他穿了黑色高领毛衣和黑色不知质料的裤子,仿佛想将白色摆脱得干干净净的那种感觉。鹅黄色灯光下的他比当初看到时瘦了一些,难掩的忧郁气质依然缓缓地从眉宇之间散发出来。
“给你的!是热奶茶。”我去7-11买来两瓶热奶茶,一瓶扔给他。
“谢谢。”接过手,他笑着轻举了一下温暖的热奶茶。
很想问那天发生什么事,可是话到嘴边又怕伤他,或是让他难堪。脑子都装着该怎么问他的问题,一直走来走去不安分。
“呵,你怎么不坐下来?”嘴角扬起笑的弧度很温柔,但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着,他看起来有点疲惫逞强,昏黄的路灯不能让我仔细看清楚他的脸色好不好。听了他的话,坐到他旁边的位子上感觉有点别扭,都不知道手脚怎么放才好。
“你生病了?是那一晚太冷让你感冒的吧?”我喝着热奶茶故意没有看着他说话。不过,看见他坐在长椅上腿倒是很长,黑色的裤子和红白色篮球鞋。
“是啊,但是好多了。你呢?还有点鼻音。也感冒啦?”他开了热奶茶喝一口,总觉得他在逃避。可是如果那天发生不好的事,他今天怎么又来到这呢?
“是啊,我也感冒了。……那天之后,你去哪里了?”我不小心就问出口了,索性看着他。他搓着热奶茶若有所思地没有说话,好像在寻找一个很好的回答,又或是他根本不想回答。
“你的天使来了吗?……你跟她走了?我想是吧!不过,那时看见一地的花散落,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现在看到你还好好地就放心了。不过,我把水煎包都吃完了,你现在没得吃了。呵呵———”我不想为难他,只好一个人开始说话。最后他看着我笑了。
“天使啊,不喜欢花也不喜欢礼物,所以她没有把它们带回天堂去。”他用一种自嘲的口吻在说话,摇晃着奶茶。“你见过天使骂人吗?”他转过头来问我,我摇头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美丽的天使会骂人。”他笑着说。
“怎么会?你们不是约好了吗?”我真觉得疑惑。
“是啊,大概是被旁边的恶魔破坏了。”他继续喝热奶茶。奶茶是甜的,他的感觉是苦的。原来他的天使移情别恋了。
没有再问下去也不想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我忽然想起他那晚是一直望着我住的那栋大楼;想起怡君,梅芬说她很多男朋友;又想起黄子捷,是啊!他挺像恶魔的!他该不会是住台中那一个吧?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穷学生?还是其他号男朋友?
“你住很远?住台中?还是?”我小心翼翼地问。“我不住台中。怎么了?”他看见一只流浪狗就起身去跟它玩。
啊,不是住台中的。那就是其他几号男朋友罗?真不敢相信,我几乎不敢承认这个事实。如果他的天使是怡君,我大概会#@$&———
“你你……不会跟我说那么巧,你的天使也叫做怡君吧?”我的热茶不热了,让我的手有点颤抖。
他摸摸狗后起身看着我,用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样子。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喝完最后一口热奶茶,然后才缓缓地说:“呵,为什么问?”总觉得自己很白痴,又想说世界上就有这么巧的事。
“没事,我想我们那一栋最漂亮的就属怡君了吧。”我胡诌的,根本不知道整栋谁是谁又或是有谁住。我都不清楚。
“你也住那吗?”他问,我点点头。“那你也很可爱啊。”啊,很少被人家直接称赞,马上就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只得傻笑。
他习惯性地搓搓手对着我说着,“我的天使不叫怡君。……叫什么也不是很重要了。因为跟恶魔跑了。”他笑起来眼睛的弧度实在是像神的奇迹,真好看。
原来他跟怡君,甚至黄子捷都没有关系。松了口气却突然有种种神秘的距离感,但我不想打破也不敢说得太明白。也罢,毕竟这也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对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说,现在才发现啊?我可是上次就发现了呢。
“我叫小华。你呢?”我喝完最后一口热奶茶,反问他。
“赵守尧。不过,大家都叫我‘阿问’。”他一脸不清楚大家为啥叫他“阿问”的表情,很好笑。
“你很会发问?”我笑着说。“不,我是有问必答。”他起身看看手表,好像要走了。“得走了。你也该回去了喔!下次来再聊。”我点点头,有些失落。
“你……今天怎么会再来这儿?”这是我今天的最后一问。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确定他会不会回答?
呵~我來看有沒有天使掉落的羽毛啊。」他揮一揮手中的空熱奶茶罐說:「下次,再買水煎包吧。我再來…。掰掰!」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阿問走了好一會之後,我還是坐在長椅上沒有離開。我想這絕對不是一場夢吧,如果是也太真實了。不久後,我扔掉奶茶罐緩緩地走回宿舍去了。
一進電梯,我就想到要還外套給黃子捷便按了四樓。「鈴─」沒一會就有人來應門了,是怡君來開的門,我脫下外套要遞給她。
「抱歉啊,怡君。這是你男朋…」話還沒說完怡君就出來並迅速的關上房門。
「小華,衣服先放妳那邊好不好?子捷他回去了,我裡面不…方便。」一聽就知道裡面換人了,我沒有多說話,只問:「妳沒借他外套給他喔?」
「沒有啊,他送蛋糕完後就回去了,我不知道他沒有穿外套。好啦!不跟妳說了,總之先放妳那囉!掰掰!」她很快地關上房門,留我在門外傻愣著。
怡君好像什麼都不用擔心一樣,怎麼都沒想到黃子捷會感冒呢,我覺得好過意不去卻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走上五樓,我推開房門癱在床上怎麼想都覺得不妥。
如果黃子捷生病的話,我可是要負責任的。
還來不及好好回味見到阿問的驚喜和愉悅,我就得開始擔心黃子捷現在不知道有沒有感冒。還以為他會回去找怡君,沒想到他借我外套之後就走了。他好像只穿一件不算厚的藍色棉衫,肯定冷死了。希望他別生病才好,不然我會很愧疚的。
我將黃子捷的那件白色布外套掛在衣櫥外面的鉤子上,仔細觀看。…還是幫他洗一洗好了,反正都在我這兒了。我把他口袋裡的東西都掏出來好丟到洗衣機去。嗯?有一個布做的黑色小袋子,裡面放了兩罐藥,沒有任何標示;另外還有感冒藥包和一些零錢。不知道這些東西對他重不重要?特別是黑袋子裝的藥。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有病的人,真是。管他呢!我把他的東西放在桌上,外套就被扔進洗衣機裡洗澡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晚我輾轉難眠,幾乎不知道是阿問的出現讓我興奮得睡不著,還是想起那個死人頭黃子捷的體貼和他那一堆的藥。
隔天我就頂著兩個大黑輪去學校上課,梅芬差點沒吐血,直問我昨晚做了什麼不可見人的勾當。真無辜。
下午三點就沒課了,我獨自騎車去市區的唱片行逛逛。今天剛好有幾片新專輯上市,反正心煩也不想這麼早做作業,還不如出來走一走。唱片行裡的人好多,我先走到樓上的日本區晃晃。有幾部日劇的原聲帶很好聽又特別便宜,我正猶豫著。
「嘿!小華!好巧喔~」怡君拍拍我的肩膀說,我嚇了一跳。再看看身邊的人不是黃子捷,她挽著別的男孩子的手。我才真正恍然知道梅芬的話有多真實,望著怡君我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感想卻不知說什麼好。
「…啊,是啊。」我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下,怡君便跟那個男生笑笑地走下樓去了。忽然我覺得很同情黃子捷。不過,怡君沒有跟我介紹那個男生,想是沒有很喜歡他吧。總覺得她喜歡黃子捷好像多一點,好像多一點。
買了幾張專輯便心滿意足地騎回家去了。今天傍晚的陽光很溫暖,我把車停好並沒有馬上回家,走到鄉公所的長椅那坐下,旁邊的藍球場很熱鬧,什麼人都混在裡面打球,很有趣。我把剛才買的專輯拆開來看看…,覺得日本人的包裝都還蠻節省的,除了附贈品外,其他倒是沒啥包裝…。
「喂~看什麼啊?」我看得到正專心,忽然有個男生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上。抬頭一看,是黃子捷。
「啊!是你!」忽然想起剛才怡君的事,好像在現場被抓包的感覺,我大聲喊出來。
「幹嘛啊,又不是沒見過我。這麼大聲!吵死人了啦~呵呵~」他一臉笑意,不過坐沒啥坐相,很隨意地把一隻腳跨在長椅扶手上。
「啊,你的外套在我那。…昨晚太晚了,我以為你和怡君都睡了,所以沒有拿去給你。」沒有跟黃子捷提昨晚怡君房間另有他人而不能放置他外套的事,我不想管別人的閒事。當然,我也不會跟他說剛才撞見的畫面。這樣自然就不能問他昨晚是怎麼回家的,沒有穿外套冷不冷。
「喔,好。等會上去再拿吧!…買些什麼專輯?我看看。」他沒說什麼,看起來好像還蠻開心的。我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可是我不想讓他難堪。
「我拿去洗了,…外套。」才說完他就轉頭看我,「才穿一晚就不用洗了,很髒嗎?妳是去打仗啊?還是妳又摔倒了?哈!那就沒辦法了。」說畢,我的怒氣又上來了,死人頭!才覺得你人還不錯竟然得寸進尺。
「……,懶得理你!還來!」我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專輯,他一付嘻皮笑臉的樣子,吐吐舌頭。
「唉呦~小姐別生氣囉~要喝熱奶茶嗎?…我跟怡君約六點,時間還沒到。走吧!」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起身,我就被這鴨霸的傢伙挾持去7-11去了。
「你不先去嗎?…先到宿舍等她。」我跟他並肩走著,望著他說。只見他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給個驚喜也好啊,你真是不懂情趣。」我又繼續說。7-11到了。他一路都沒跟我拌嘴,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買了兩瓶熱奶茶,出了7-11之後,他才開口:「我不給怡君驚喜,對她來說會比較好吧。」還是一臉滿滿的笑容,我以為他能出這樣的幾句話應該多少知道怡君的「花心」才是。我沒有搭腔,有點心虛。難道是默許?我實在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我們又回到鄉公所的長椅那坐下,真奇怪…我竟然就這樣跟著他回來。我想,也許是剛才的那句話讓我覺得很不忍吧,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同情起他了。
「你有什麼病嗎?除了感冒。抱歉!因為要洗衣服…」話還沒說完,他開了熱奶茶喝了幾口,轉頭看我說:「沒關係啊!道啥歉啊?你跟我說抱歉,我很不習慣耶~呵呵~」他笑著說。
「那…」才要問,「…心臟病!」他說,笑容突然都被抽走了的那種感覺,而且空氣也凝結了。「而且?#092;動激烈一點,我就會死。」他看著我用認真的表情說著,讓我呆愣住半?,說不出話。沒想到他有這種病,我還以為是什麼氣喘之類的病。…好可憐喔。
「騙妳的啦!我怎麼可能有病呢!那不過是維他命罷了。哈!看妳一臉呆樣,嚇死了吧!傻蛋~」他哈哈大笑地望著我,簡直就把我當傻子。馬的~我差一點就想說以後都要讓著他一點之類的,現在是怎樣啊!我用力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黃子捷,好樣的!死人頭!竟敢欺騙我的感情!我…我懶得理你~白痴!」便走回宿舍去,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我沒有聽到黃子捷上前來跟我道歉也沒有聽到任何回頂我的聲音,我想他大概被我嚇到了吧!
未完待续……
作者:
不爱我的我不爱
时间:
2004-3-5 16:39
怎么没了啊???我还没看完呢
作者:
Promise
时间:
2004-3-5 19:03
对啊,我也要看啊
作者:
小白
时间:
2004-3-5 20:20
打算去买了这本书
作者:
两个人的森林
时间:
2004-3-5 20:54
完整吗?那样直接在这里看就行了哈哈哈
省了一堆米
作者:
樱木小雪
时间:
2004-3-6 11:43
一点一点贴嘛呼呼
继续:
誰叫黃子捷騙我說他有病!死沒良心!
我不知道是惱羞成怒還是怎麼著,走回宿舍進了房間我照例癱到床上去,覺得自己很容易對黃子捷動怒,八成是上輩子跟他相欠債的。望著衣櫥上掛著剛洗好的白色布外套,好一會腦袋都空空的。算了,我起身將書桌上黃子捷的藥罐子都放進口袋裡,把外套折好放進紙帶裡,趁怡君跟他還沒回來先掛在怡君房門把手上。…忽然,我不想看到怡君,也不想看到黃子捷跟她在一起的樣子。可能是什麼事都知道的關係,所以才不想看吧。
算了,都不干我的事啊。我用力搖搖頭想把別人的恩怨情仇都丟一邊,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才是。
昨晚的巧遇,阿問的出現都像一場夢。他才像是完美的天使,飄然降臨在我的世界,雖然他也是在等他的天使。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阿問?也許是那一天一夜的癡情,又或許著迷於他天生的憂鬱氣質。沒有什麼絕對的答案,喜歡一個人好像也沒啥道理。
喜歡他溫柔的笑臉跟好聽的聲音,我總是小心翼翼地想保護這個笑臉。深怕他那美麗又殘酷的天使又天外飛來一腳,把他踢傷。但我想阿問還是很喜歡她吧,要不然那一天看見她的新歡後,為什麼還會留戀這兒呢?坐在長椅上看這大樓的心情肯定是很痛苦的事,可他還是有勇氣坐著。還是很愛吧,那是一種眷戀。…不過,算了。也就是這份留戀讓我能再一次見到阿問。我該謝謝阿問的天使,跟我住同一棟,不知名的女孩。
之後好幾天,我都沒有看見阿問。想想對他的認識還真少,除了名字外,我們幾乎都不認識對方。我只是用一瓶熱奶茶才跟他說上話的…,好薄弱的力量,聽起來就很沒說服力…。
我想上帝偶爾還是會眷顧孤單的我,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再見到阿問…。
兩個禮拜後的星期四,我下午四點下課,一如往常的把車停在大樓門前的空地。天氣很好,不過晚上應該還是會很冷。我正思索著明天要交差的作業走向大鐵門。
「嗨!」阿問站在大樓左邊的山櫻花樹下叫我,我嚇了一跳。他一臉溫柔的笑意,手舉起一袋吃的向我輕輕招手。
「阿問?怎麼是你?找…?」我沒有接下去說,只是挑了挑眉毛示意。
「沒~我來找妳的!帶了水煎包,去長椅那吃,ok?」他的聲音很輕柔但很飽滿,聽起來就很舒服。我笑著點點頭跟他一塊去鄉公所的長椅那邊。
今天他裡面穿的是白色長袖襯衫,外面是藍色毛料的背心,褲子也是白色的,還有一件跟黃子捷差不多款式的白色布外套。我很注意看阿問的一切,包括他那一雙紅白籃球鞋上面沾到一點泥土。我想他應該很會打球吧,雖然他看起來很斯文,可是總覺得他十項全能的感覺。
我們坐在長椅上,他拿了裝兩個水煎包的袋子給我吃。「街口賣的?」我說,他點點頭說:「妳推薦的啊?呵。」說話總是不慍不火地,我在想阿問的天使為什麼要丟下這麼好的人呢?
「好久沒打球了,我們去看看。」他起身往隔壁的籃球場看,我附和著便一塊走去。
「你打球嗎?」我吃著水煎包問,
「打啊,前好一陣子曾扭傷腳,所以很久沒打了。等會下去玩,妳要不要一塊玩?」就說阿問肯定是很會?#092;動的那一種型,我笑著點頭。
球場邊有小看臺可以坐人,阿問要我先坐下,他先去跟別人交涉一下。我的水煎包還沒吃完,所以先叫阿問跟球場裡的人先打一場。…老實說,我是想看阿問打球。男孩子打球若打得好,看起來就特別地帥。光是?#092;球這個基本動作都很重要,我看見球在阿問手中好似黏住的感覺,來去自如。我忘了吃完水煎包就直盯著阿問的比賽,很好玩。我想男孩子還是要會?#092;動才帥吧。
忽然,我眼角的餘光掃到三點鐘方向有一名危險人物靠近,一個抬頭…嘖。黃子捷沿著小看臺走了過來,他手插在口袋似笑非笑地走過來,不知為啥我有點不知所措。
他又一屁股地坐在我旁邊,不過他一坐下來沒有立刻說話,就直望著球場裡打球的人,才緩緩說:「看帥哥啊?」
「是啊,怎麼樣?你閒著沒事啊。」我沒好氣地說著,
「呵呵,現在沒事才坐這啊。…還生氣啊?大姐!」他又開始嘻皮笑臉了,真不舒服。
「誰是你大姐啊!別亂認親戚啊~」我看著球場上的阿問說著,
黃子捷還是笑著,但沒有再說什麼話。我覺得很奇怪,他怎麼總是跑來坐到我身邊。每次都跟我鬥嘴,很討厭。
「你沒事幹嘛坐到我旁邊?」我說,「唉呦,不能坐啊?小氣得咧~呵呵!」他沒有走還繼續跟我抬槓。算了,敗給他…。
「反正都來了,你會打球嘛?」我一付理所當然的表情問黃子捷,他笑而不答。不過,我想男孩子都會打球吧。
籃球掉出場外了,球場的人去撿,阿問回過頭看我還給我一個笑容,我也跟他揮揮手。「…妳男朋友?」黃子捷隨即問,我搖頭說:「朋友啦。」
「說的也是,這麼帥怎麼可能是妳男朋友。肯定是妳暗戀人家。」黃子捷口無遮攔的說話方式實在忍不住讓我起身搥他一頓。
「你你…」我還沒說話,黃子捷就指向阿問那邊說:「啊!妳看帥哥發呆不知道在看什麼~」我回身去看到阿問跟球場上的人擺一擺手,就有人替他上場。他跑出球場,阿問看到什麼了呢?
「不去看看?走啊~」黃子捷拉著我也走過去,「別拉我啦!我會走啦!」我心裡沒什麼底,阿問去哪?
一出籃球場,我就看到一個女孩子跟阿問在說話。我看不是很清楚也沒聽到他們說些什麼,只不過氣氛不是很好的樣子。隨即一台黑得發亮的跑車從球場邊呼嘯而來停在他們倆旁邊。
「喔,…妳的帥哥有難喔。」黃子捷一付幸災樂禍的聲調,我白了他一眼繼續看。
一個穿著蠻前衛的男生下了車,還帶著一付黃色墨鏡,看起來就很雅痞的樣子。車子裡好像還有兩個穿得很流行的男生在。「…哇靠!」黃子捷叫一聲,我也笑出來了。我知道他跟我想得一樣。
忽然,「啪─」的一聲,那女生打了阿問一巴掌。
11
「…不過去嗎?他被打了。起碼要去聲援一下吧,呵。」黃子捷笑著說還盯著瞧。我沒有說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覺得很生氣。
接著車裡的兩個人也下來了,氣氛不知道為啥變得很緊張。黃子捷手上不知哪撿來的籃球又忽然走上前去,我跟進。
「喂!還打不打球啊!那邊一群人在等你耶。」黃子捷一邊?#092;球一邊走過來,指一指後面的球場後便把球扔給阿問。
「…要打啊。我一會就回去。」阿問也頗有默契地回著,
「那我跟小華先回去等你喔,快輪到我們鬥牛了。」黃子捷拉著我回去看臺上。
我不知道黃子捷這麼勇敢。看他嘻皮笑臉慣了,但是他剛才解救阿問的樣子的確可以稱得上是男子漢。
「謝謝你喔。」我說,他把籃球丟回去球場再回身看我說:「謝我?呵呵,幹嘛?」他一臉不以為意,聳聳肩笑著。
不久之後,阿問果然毫髮無傷地回來了。我倒是有點尷尬,不知道阿問怎麼想。他一回來就坐下沒有說話,我思索要問什麼?
「你的天使?」我小心翼翼地問,看他的神情好像還若有所思。
「…嗯。」他應了一聲後看著球場沒說話,我看到他的左臉還很紅,肯定是剛才被打的。
「…蠻漂亮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回頭看看黃子捷,他倒是一臉不干他事的樣子,望著別處沒說話。
「我得走了。…抱歉。啊,剛才謝謝你。」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看到黃子捷便伸出手來要跟他握手。黃子捷笑笑沒說什麼,跟阿問握了手。
「那,…掰掰!」我只能這麼說。他微笑著轉身走了。
看著阿問走遠有些落寞的身影,我整個心都揪在一塊了。我想阿問一定很難過吧,而我卻不知道怎麼說安慰的話。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進步。阿問還是喜歡他的天使。
「怎麼啦?帥哥走妳就嘆氣。好歹我也算帥哥吧!」黃子捷逗我笑,我卻覺得很無力,沒搭腔。
「喂…,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啊?」我心情忽蛔兊煤蹹own,起身走出籃球場…。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就只能胡言亂語的,覺得自己很討厭。
黃子捷不知道何時跟上,用手摸摸我的頭,一種極溫柔的感覺,像是在說那不是我的錯。他始終是沒有說話的。我抬頭看他嘴角揚起的微笑,忽然讓我覺得很想哭。…真難得,他沒趁機落井下石。
「咦?你來找怡君?」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後問他,
「是啊!她打電話給我。不過約八點,還早。」他說畢,我看看手錶才快六點,真的蠻早的。
「那你這麼早來做啥?不是說不給驚喜的嗎?呵,其實你還是在乎吧。」我用手肘推推他笑著說,他也一付呵呵呵的表情回我,然後搖搖頭。
「沒啊,我找妳啊。…去吃飯吧~」他語出驚人地說要跟我去吃飯,讓我一頭霧水。
「跟我吃飯?為什麼?該不會窮到要我請?」我笑著說。
「我請,可以了吧?小姐,賞個光吧!呵呵~」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看起來特別不讓我討厭,吃頓飯應該也無所謂。
「好啊,反正人都要吃飯。跟誰吃無所謂。不過你沒事找我吃飯喔?有點怪!」我吐吐舌頭,手大幅擺動地走在他前方。
「呵,犒賞妳把外套洗得很乾淨啊。走吧!我的車停那邊!」他拉著我從左邊走去。「那我要回去拿安全帽吧~」我指指宿舍那邊。
「大小姐!小弟我今天開車,妳要坐車戴安全帽的話,我不反對。只是我會覺得很丟臉啦,呵。」他還是拉著我走去停車的地方,我瞪大眼睛。
「你開車啊?」我望著他說,他笑著點頭沒說話。喔,原來那他肯定是家裡很有錢的被寵壞的小孩,要不然怎麼這麼鴨霸?「…紈?子弟。」由於冷不防地說出心底的話,讓他忽然望向我說:「呵,妳叫我啊。」我用力的點點頭,他笑得很開心也不反駁。
我對車沒什麼研究,但黃子捷開的車看起來很高級。一部深靛色的奧迪,就是四個圈的那一種。我都不知道這車跟他配起來還蠻搭的,跟下午看到的那群「前衛」男生不一樣,我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他吸引人的地方。說到這我才開始注意他今天的穿著。由於頭髮有些長,他把頭髮紮成馬尾,我不喜歡男孩子頭髮太短或太長。他的頭髮就是太長,看起來才玩世不恭的樣子。但是他的五官突出,所以看起來沒一般人這麼難看。深藍色的短領毛衣加上藍色直筒牛仔褲和一雙半筒靴子,有一種特別的氣質。
他幫我開了車門讓我坐進去,然後他再開他的門進去。呦,還真體貼。不過他一坐進來,我就盯著他瞧,他注意到了便開口說:「幹嘛?愛上我啦?」
「神經!…我是在想你怎麼不去剪頭髮。」我順手拉了拉他的馬尾,覺得他若剪短一點會更好看,「短一點比較好看。」我說。
「是嗎?這樣不是很帥嗎?帥哥留啥頭髮都嘛帥!」他拉拉前面掉下來的瀏海,轉過來對我笑著說。我白他一眼,超自戀的啦!「要吃什麼?」我懶得再跟他討論頭髮的問題。
「嗯,吃日本料理。」他邊開出停車場邊說。我高興的大叫,因為我超愛吃日本料理的。他倒是對我的反應沒有多大的驚訝也沒有說話,只是滿臉的笑意。
「喂喂喂,我很喜歡吃日本料理耶!」我笑著說。
「什麼喂?我叫黃子捷啊,妳不是知道?呵呵~…走吧,我知道台北有一家日本料理很好吃。」他說,咦?去台北吃。不是附近吃一吃就好了嗎?很遠耶!我忽然警覺到不該跟他去這麼遠吃飯。
「台北?太遠了吧…。桃園市吃一吃就好了啊!…而且你不是跟怡君約八點?這樣來回根本來不及。」我望著他有點焦急說。
沒想到他笑著跟我說:「嘿嘿嘿~來不及了。妳上?#092;船了。」然後繼續開他的車。我的心「噗通」一聲,掉落谷底。
黃子捷不知道葫蘆裡賣什麼藥,一股不安湧上心頭。
我對朋友的朋友,甚至是男朋友,都不習慣有啥牽扯,可能是因為麻煩還是怎麼的。總之,安分守己為上策。所以我坐在黃子捷的車上特別不自在,他是怡君的男朋友,雖說只是其中之一,但是我以女人的直覺可以了解怡君在眾多男友之中,最愛黃子捷。我很敏感,怡君對每一個女生多少都帶點敵意,每個男朋友都是她的所有物。她給五分之一的愛卻要得到每個男人全部的愛。很多人是無法忍受的,所以她的朋友不多。
老實說,當我知道對黃子捷說什麼都沒有用的時候,我就不再說話。望著窗外看這不夜城穿著繽紛的霓虹衣裳,有一種落寞湧上心頭。不願將自己拋進這樣的情緒之中,在整理思緒時深深地嘆了口氣。其實,我是個很容易覺得孤單的人。能了解自己的弱點的人,防衛心好像特別重。
他帶我去日本料理的地方真高雅,裝潢幾乎都用高級檜木所造的,連裡面的服務生跟廚師都是訓練有素的人,有禮貌到像是真的日本人。除此之外,每一道菜都有個美麗的名字,裝飾也特別美。偶爾店長還會親自來問問我們是否吃得舒適。我看到黃子捷在別人面前都非常得體,就像是上流社會的人一樣(他看起來像連續劇裡的小開)。…可是整頓飯下來我沒說多少話,吃也吃不太下。也許是害怕惹麻煩上身,我想怡君知道我跟黃子捷出來吃飯,肯定氣炸。我最愛的鰻魚壽司也沒什麼味道了,這可是頭一遭。我邊吃飯,偶爾看看黃子捷。當然他總是對我笑嘻嘻的,但我腦子裡都是問號跟困惑。為什麼他一點也不在意跟怡君的約會?他真的愛怡君嗎?我想他一定知道怡君有很多男朋友的事。男孩子的自尊是很重要的,為什麼他不介意也不拆穿?我越來越不懂,越來越想問問他,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問…。
「怎麼了?還生氣?」黃子捷開著車,一付根本不是真心要問的樣子。我搖搖頭沒說話,順便看看手錶。已經是八點十五分了。「…你跟怡君的約會遲到了。」我看著窗外的霓虹想沖淡自己的罪惡感。
他並沒有馬上回桃園,反而把車開到陽明山去了。我對陽明山不是很熟,對於他的失約也沒有再說話。一連串的手機音樂響了,是他的手機,是怡君打來的吧。他單手把手機從褲子的口袋抽出來聽,看他怎麼解釋這狀況,我認了。
「怡君,我現在走不開,改天再補償妳,妳乖!好不好~嗯,掰掰。」馬的~這油腔滑調的傢伙,真想扯掉他的假面具。…不過,這一扯我也活不了。真夠扯的,怡君竟然沒有死纏爛打的問下去,很難得。我曾見過她拿著電話狂扣又逼問男朋友的口氣,很可怕。她對黃子捷倒是很縱容…。
…等等,有沒有搞錯?黃子捷為了我推掉怡君的約會?!這是什麼意思?這這…太莫名其妙了吧。想到這一點,我忽然回頭看著他。
「到了。嗯?怎麼了?妳沒必要這麼生氣地瞪我吧。呵呵~帶妳上來散散心罷了。妳那幾斤肉賣不了多少錢啦!」他怎麼知道我以為他要把我賣掉?還好不是,他沒這麼壞吧?嘴角上揚微笑看著我,拿他沒輒。
下了車,一陣涼風吹來真的有點冷。我走到看臺那邊的木椅坐下看台北市的夜景,很奇妙的感覺。今天的霧氣有點大,但隱約有種神秘的美感。台北市的夜景變得很朦朧,在這樣的景色之中的我竟感覺到一份著實的安全感。我就躲在霧茫茫的水氣裡,連心情也變得舒暢多了。
正當我下意識搓著手臂時,一件藍色外套披了上來。「想冷死啊!感冒才好的人別逞強。」他說著便伸了個懶腰,還在我旁邊坐下來。我們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在霧茫茫配著台北市霓虹的景緻下看風景。當然,我也不知道黃子捷在想什麼。也許他是看到我今天心情不好才想帶我來走走的吧。
…我今天真的是蠻沒用的,一個對愛不坦率的人始終是沒辦法冒險的。對於阿問,我幾乎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只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夜晚,我看見莫名其妙的阿問,等著莫名其妙的天使。是那雙眼的憂鬱吸引了我?還是那份癡情等待天使的心感動了我?又或只是那件孤單的反光的紅皮外套?天曉得我從來沒認真問過自己在乎的是什麼?我連放手去揮霍的勇氣都沒有,有時候我羨慕怡君對愛的掌控力,雖然我根本不知道怡君她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妳沒有必要勉強自己,順其自然不是很好…。」黃子捷笑著看我,順手摸摸我的頭。就好像他完全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我有點驚訝卻還是不語,只是望著他的笑容。
「…謝謝。」這句話我是真的想說。說不出來我對眼前的黃子捷的感覺,有時覺得他很討厭,有時候又覺得他實在是挺了解我的,不過我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了解我的心思。很奇怪的一個人。覺得他很可憐,因為他只分到怡君五分之一的愛,但他又像是不在乎的樣子,好像無所謂。如果是放縱,那就不值得同情了。
在很多種矛盾之下,我的臉歪七扭八地思索著時,黃子捷起身走向前方。抬頭看看天空,好一會都沒有說話,我就望著他的身影,有一種孤單從他寬闊的背影散發出來,這一眼似乎是移不開的凝視,也許在他的笑臉之下有著不可說的秘密花園。
「我會去剪頭髮。」他解下馬尾,讓長及肩膀的頭髮隨風飄,就一個轉身他說:「…只要妳喜歡,我就會去做。」這個黃子捷在說什麼傻話?我都快昏倒了。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直盯著一臉笑容的他。
如同連續劇般的劇情就這麼搬上我的人生大螢幕上演一遭,這絕非我願意的事情,但是它的確發生了。那一晚我衝擊餘震讓我好幾天都食不知味,而且回到宿舍都刻意避免遇到黃子捷,看到怡君也忽然不知所措起來了。總之,生活好像變得一團亂。
未完待续……
作者:
午后红茶
时间:
2004-3-6 19:49
好的文章这么看太可惜了~~~
http://www.edu88.com/bbs/view.js ... =991&msRange=15
作者:
赖皮虎
时间:
2004-3-7 09:29
这本书我看过啊~~还可以啊~
作者:
Airfa
时间:
2004-3-7 09:42
太长了,看的眼都酸死了
作者:
樱木小雪
时间:
2004-3-7 11:24
……
在那之後的大約兩個禮拜我都沒有見到黃子捷,當然,我也就把他的話當作是玩笑一場了。而阿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強迫自己把阿問當作是一場夢,一個沒有出口的夢,然後努力忘記。
一如往常的我正坐在電腦前面做我要命的畢業製作,這個月底就得全部趕出來,於我來說真的有些吃緊,算了,只能拼命了。「鈴─」電話響了,不知哪來的猶豫,我竟呆了好一會沒接電話就望著電話在響。
「喂?小華喔,我吳宇凡…,梅芬說等會要過去妳那邊了。」喔,是班上一位男同學。他也住鄉公所附近,梅芬跟他同一組做畢製,可能是梅芬要他先打電話來說的吧。「喔,我知道了。」我鬆一口氣說著。
「…對了。大哥說今天要去吃小?#092;包。」吳宇凡說話總是很慢的,聽起來有點詭異,不過他這人就這樣的了。他不修邊幅的裝扮,一付十足藝術家的味道。眼睛有點小,有時候跟人說話也像是沒在看人一樣,又常常沒來由地沉默不語。總之,說他是個很莫名其妙的人也很恰當就是了。別看他沒有帥氣的臉龐,他可是女人緣十足的傢伙。在班上竟然還有個漂亮的女朋友,也許是才華洋溢的關係吧,真是便宜了他,呵。
「喔,了解。晚上一點在你家門口集合,對吧?ok,掰掰!」我爬到床上去躺著說。這吃宵夜的習慣已經是大四晚上既定的聚會了。我跟吳宇凡、大哥、班上幾個同學常去桃園市的永和豆漿吃小?#092;包,聊聊八卦。
掛上電話之後,因為整晚都在修圖,所以眼睛很酸。我才閉上眼睛休息,門鈴就響了。嗯?梅芬來了嗎?拉拉衣服撥撥頭髮去開門,誰知道站在門口的是雙眼紅腫還含著淚水的怡君。她不知怎麼了一開門就拉住我哭,一頭霧水的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只好先叫她進來房間裡坐。
我倒了杯溫開水給她說:「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話才一說出口她就抱著我哭了起來,真是嚇死老百姓。呆愣了一會兒,我只好順勢摸摸她的頭,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面紙也用了一大堆之後,怡君才起身抽抽咽咽地說:「我男朋友說要跟我分手…。」嗯?我總不能問是哪一個男朋友吧?真是失禮,我沒有說話等她繼續說下去。「…子捷他不要我了。」說完又繼續哭了。
黃子捷?他不會吧!怎麼回事呢?他是怎麼說的,怎麼跟怡君提的?「你們不是挺好的…」我講得有點心虛,只希望黃子捷跟怡君分手不是因為我的關係。可是那晚在陽明山上的畫面不斷地浮現,我一直想到他解下馬尾回頭得那一臉笑容,我的心就噗通噗通地跳超快的。
「我也不知道…,他剛才來找我,什麼理由都沒說就要分手。」她繼續抽面紙擤鼻涕的。「那他現在走了?…」我的罪惡感攀升得極快,手僵硬得摸著怡君的頭髮。
怡君搖搖頭說:「沒有。我沒有聽完他說話就衝上來…。」這會門鈴又響了,梅芬來了嗎?我不疑有他地開了門,啊,黃子捷…。
他就站在門口看著驚訝的我的臉。白色襯衫加上黑色毛背心,一件深褐色格子褲的他,站在門口不發一語。…他把頭髮剪掉了,乾乾淨淨的臉龐加上輪廓明顯,跟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樣。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很會發電的樣子。沒有多看他,我回頭看怡君。
當然,可想而知。怡君是不會擅罷甘休的,她像瘋了似地抓住黃子捷哭了起來說她不要分手。我沒有說話地坐在床上看書(我真是鎮定啊!),想假裝不尷尬的樣子卻感覺一股視線盯著我,S子捷對我的方向看著我沒說話,而怡君背對著我抱著他哭,馬的~這是什麼狀況?我不要加入戰局啦!很想起身把他們都趕出去,又不忍心在這節骨眼上說些什麼爛話,只能祈?#092;梅芬趕快來解救我。
「怎麼回…事?小華?」梅芬一臉狐疑地上了樓來。God!我最愛妳了啦!梅芬!我拿了外套就往外面衝,拉著梅芬要出去。「你們小倆口好好談…。別吵了…我跟梅芬出去了。我門不關,你們繼續…。」說畢便拉著梅芬趕緊下樓去了,我故意無視黃子捷的眼光。我不要看到怡君這樣更不要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別整我了,上帝!
我跟梅芬先到7-11買了熱奶茶,然後走到鄉公所的長椅那坐下。梅芬知道那種狀況我也不可能待在那看戲,只能把房間讓給他們談談了。現在是快半夜十二點了。算了,等到一點就去吳宇凡家集合好了,吃完宵夜少說也是凌晨兩點,怡君他們也應該吵完了吧。不過苦了梅芬還得陪我聊天,我刻意不去提剛才發生的窘境,聊點無關痛癢的八卦事。
好不容易我跟梅芬撐到一點了,看見大哥的摩托車從籃球場旁邊騎過來。吳宇凡從他家開了門出來,我跟梅芬各坐上一台摩托車吃宵夜去了。
說巧不巧地當我跨上大哥的車要走時,我看到一台黑色豪邁經過我們的身邊,在鄉公所那邊停了下來。我回頭去看,那個人把安全帽脫下來。…別說不可能,如果我的近視度數沒加深的話,我想那個人是阿問。
…這麼晚了,他怎麼會來這兒呢。我不曉得整夜混亂的心情還可以多糟多痛苦。直到我看到一個女孩走到阿問的面前,緊緊抱住阿問的時候,我的心彷彿被撞擊幾十公里遠的地方去了。
不到十秒的光景,我覺得呼吸非常困難…。
14
一頓好吃的宵夜就被我的情緒給糟蹋了。每次去吃小?#092;包,大家總要求我說些無關痛癢的八卦事,可今天我半個也說不出來。我滿腦子不斷浮現地是黃子捷的眼神和怡君的眼淚,還有阿問抱著一個女孩的畫面(我想是他的天使吧)。不斷錯過轉換又再度浮現,想在大家面前搞笑也沒辦法了,搞什麼鬼啊!原來我的抗壓性也是有底限的…。
小?#092;包好像也看得出我的悲傷,今天的小?#092;包像灌湯包似的,餡裡面多是水份湯汁,真奇怪。我咬一口之後就望著剩下半顆出神,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不對勁,當然在場的同學也都發覺今天的我有點詭異。彷彿我坐上一列沒有繫安全帶的雲霄飛車上,突如其來的衝擊可能讓我摔出遊樂場外頭去,不死也去了半條命。明知道沒有生命保障,為什麼我傻到這種不要命的程度?真可笑。
回去還會看到阿問嗎?回到宿舍黃子捷跟怡君還在嗎?我還是乾脆不回去算了呢?我用力地搖搖頭大嘆了一口氣,完全呈現失神的狀態。
「小華妳幹嘛啊?圖畫不完了喔?」大哥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吧,看我一會皺眉一會憤怒的樣子。我塞進嘴裡一顆小?#092;包對著大哥搖頭,很沒形象。
「…咦?…明天老師不是要看稿?」吳宇凡還是說話慢吞吞又一付沒在看人的樣子。是喔,要看稿!我還沒修完圖呢!真該死!今天還是得回去宿舍啊…。一股莫名的不安又衝上腦門,我喃喃地說:「嘖,…不用睡了。」
有時候我豁出去的決心總是比害怕冒險的想法虛弱很多,想到這就覺得自己很沒種。但偶爾,還是會以大局為重似的硬著頭皮面對沒有辦法解決的次要的麻煩事,儘管下場會很難堪。我就是這種人。
黃子捷的眼神不停在刺探我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他想看穿我的心思打亂我的思緒。不斷地逃避是不想跨越也不想逾越道德的邊界,我說過我沒有勇氣冒險,況且還得傷人,我辦不到。我想我對黃子捷是沒有任何感覺,沒有任何感覺…,他只不過是朋友的男朋友罷了。
如果黃子捷是在刺探我的心思的話,那阿問肯定是在逼我挑戰自己的那份安分守己的心情。很明顯地,…我的反應很激烈。老實說我現在很想飛奔回去,衝動就好像一直擠壓著我的神經細胞,雖然我刻意控制我自己的手腳卻也止不住腦子裡掌管情緒反應的腦細胞。
回家的路上,大哥還擔心的問是不是畢製趕得太累了?我擠出笑容說沒有,有點慚愧。但有朋友真好,我這麼想著。即使回到家可能還得收拾「殘局」,此時的我想把一切都拋開。我享受著大哥騎車狂飆在省道的晚風,有點冷,但我的腦袋似乎清醒了不少。
回到鄉公所(吳宇凡他家前面),跟大家到晚安之後我自己走回宿舍去。不過,我沒有看到阿問在長椅那也沒注意到他的車去了哪。也許他已經走了吧,我竟沒有任何遺憾,反而是鬆了口氣。我在害怕嗎?…甩甩頭我筆直地走回住處,開門時我愣住了,一部黑色豪邁就停在門口邊。腳似乎被定住,我抬頭望著每一層樓每一間燈還亮著或暗的房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的心情。我受到打擊了嗎?還是該為阿問高興呢?我希望阿問能夠幸福。從見到他的那一天的晚上便如此希望了…。只是在我左邊胸口的鞦韆不停來迴旋晃,撞擊不到任何實體的東西卻也無法完全沒有感覺。盯著樓上好一會,我像是不帶感情地機器娃娃似的走上樓,都忘有電梯了。
人的自私矛盾總在超自我的監控之下退縮回去,貏e是我。
掏出鑰匙開了門,黃子捷跟怡君都已經不在,也許是回到怡君的房間了吧。呆站在門口拖著遲緩的腳步,老實說我有點不太清醒。一個回身想將門關上卻見黃子捷在樓梯口那走了過來,望著他我竟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沉沉地說:「…怡君呢?」
「睡了。」他有些疲倦地說。我點點頭脫了鞋,拉著門把說:「那你也早點睡,晚安。」累到不想再掙扎,我想休息。
「我和怡君…」他想繼續說,「算了吧。我們不可能的。那一晚的話就當作你在開玩笑。別整我了!你要玩可以,…但我玩不起。」一連串沒顧忌到黃子捷感受的話從我的嘴裡不斷地冒出來。我不知道是不是在遷怒或是忌妒?是剛才阿問的車和天使的擁抱讓我自己顧不得想做爛好人的心情,再差一步我就會崩潰,不想讓黃子捷知道。
特意裝作不在乎地望著他,就當作他是最討厭的人那樣硬生生的看著。…只是想都沒想過的是他竟然一如往常地對我笑了,走向前溫柔摸著我的頭說:「妳怎麼了?」就像是通關秘語被解出來了一樣,我轉身低著頭沒說話,但眼淚不爭氣地直在眼眶裡打轉,連眨眼都不敢眨一下。
也許我需要一個肩膀靠著好好哭一場,但我沒有轉身靠向黃子捷寬闊的肩膀。我不願因為脆弱而利用他的感情,不想給他任何希望。跨出這一步一切都不再單純了。
蔓延在我跟他之間的氣氛很詭異,他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兩手搭住我的肩膀想說話,但在那之前我先做出行動說:「…你回去陪怡君吧,我要睡了。」沒有看他也沒有道別,把他關在門外,甚至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話要說就關上門了。我的心情很亂…,癱在床上根本睡不著卻也沒心思做作業,明天老師看稿肯定會把我臭罵一頓。呆坐在電腦前面,腦筋卻很空。
今天真是精采豐富的一天…,現在我才體會到平淡是福的道理
之後我過了將近一個月平靜的生活,整天除了趕畢業製作和開會之外,就是吃飯睡覺了。怡君沒有再上來五樓找我,大概是和黃子捷和好了吧,雖然在那晚之後沒有再看到黃子捷。…另外我偶爾回家時也不小心撞見怡君和其他的男朋友進出的畫面,也許是習慣了還是怎麼著,我總能以假笑來迎面打招呼,真是受不了我自己。
今天的天氣異常得好,下午三點以後就沒有課了。下了課先到7-11買熱奶茶再走到鄉公所旁的籃球場小看台那坐著看別人打籃球。我發現閒下來或是偷懶時特別容易想到些有的沒的,當我坐下來的時候就想起了阿問。一個月好像也不算短,怎麼該忘記的事總忘不了呢?我把熱奶茶的扣環拉開順勢想丟進離我五公尺的垃圾桶。呵,力道不夠沒丟進。我起身將拉環撿起丟進垃圾桶。
「…小華?妳在做什麼?」吳宇凡拿著一顆籃球緩緩走過來,我笑著揮揮手說:「打球喔?」他瞇起眼睛點點頭,我看見他女朋友跟在他後面也跟我打招呼,我們班的A級的班花,佳涵。
「就你們兩個打?」我喝著熱奶茶說,吳宇凡搖搖頭說:「…我高中同學說要來這打球。說順便要看我女朋友…。…他說他也要帶女朋友來給我看。」我看得出來吳宇凡蠻開心的,忍不住想虧他一下:「呦,炫耀喔~跩的咧~」吳宇凡開心地笑了出來還搔搔他那一頭蓬鬆亂髮,手還不忘輕摸佳涵頭,佳涵一臉幸福地幫吳宇凡撿球。這種感覺是甜蜜吧?看到人家幸福,我就跟著開心起來。即使我現在一無所有也沒關係。
「嘿,吳凡!我來了!」笑容被突如其來的人物也瞬間冷凍了起來,想都沒想過映入眼簾的是阿問跟一個女孩子。阿問也看到我了,他笑著說:「小華?妳也在?」能怎麼辦?我趕緊掩飾驚訝跟錯愕的表情,笑著回報他的問話。
吳宇凡跟阿問和場上打球的人分成幾對在鬥牛,我的氣喘還犯著不能做劇烈?#092;動,只好坐在小看台上。我和佳涵,以及阿問帶來的女生坐在一塊。本人自稱是很會搭訕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話到了嘴邊就是擠不出來,連正視那個女孩都不太敢。
「妳是阿問的女朋友?」佳涵向來就很開朗,她百無禁忌地問著那個女孩。當佳涵問她的時候,我才順勢看著她。
她穿著有腰身的短白襯衫加上碎花短裙,還配上黑色長靴。一雙大眼睛和及腰的頭髮染成紅褐色。也許是因為燙頭髮的關係,感覺起來蠻成熟卻也像個外國娃娃,是個可愛的女孩。我仔細端看她再看看自己的模樣,嗯?滑板褲一條加上一件藍色寬大T-Shirt,我還是一頭撞死好了。…原來阿問喜歡的女孩子是長這樣的啊。
她靦腆地笑了笑沒有說話,…喔,不知道她記不記得那一天跟黃子捷上前幫阿問解圍的我,有點尷尬。阿問跟她怎麼和好的?沒有機會問上阿問,也不可能問眼前的這個女孩。越是分析越是感到有股酸楚,我苦笑了一會。
「那妳叫什麼名字啊?」佳涵一臉天真的笑容問著她,她猶豫了一會才輕聲說:「…李若蘭。」多麼詩情畫意的名字啊。只是她好像話不多,倒是有一張會說話的眼睛,我想美女都是不多話的吧。
「小華妳打不打?」吳宇凡上籃投進一顆球之後轉過頭來說,我向佳涵和李若蘭示意要不要下去打,當然,A級美女跟害羞美人是不做粗魯動作的。算了,悶得慌,我不想管身上的病了。
緩緩地我走向球場,下意識按著胸口氣管的地方,老實說有好一段沒有喝冷的東西。除了白開水,熱奶茶一直是我刻意選擇的味道。不習慣換口味也不愛冒險,味道差一點我就會很難受。
阿問笑著看我走來,吳宇凡把球丟給我練習,有一年多沒碰球了,等會肯定很「漏氣」。其他場上的人也先拿其他顆球來練習,說是五分鐘後開戰。從以前開始我就常常混在男生堆裡打籃球,因為覺得女生打球太暴力,受不了。以前下巴還被幹過拐子,黑青兩個星期。
「…妳已經恢復到可以打球了嗎?」吳宇凡一臉疑惑說著;「我拿命玩啊,呵呵~」我說;阿問中距離投進之後回過頭問:「妳生病嗎?」
我隨意投一顆,沒進。「…氣喘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病。」刻意再撿一顆來丟,我是不是很不自然啊?真糟糕,感覺到手腳僵硬不靈活。
一場球賽下來玩得蠻愉快,但我果然是退步,命中率還不到百分之五十,該好好練球了。打球的時候面對阿問就好像特別輕鬆,我想打球的確是能促進血液循環,清醒多了。想好好面對自己的心情,該是放棄的時候,我曾經在最初的那個夜晚,默默地心底許願。我希望這個捧著白色百合花的男孩可以獲得天使的青睞,如此單純而已。
打完球賽後,我們一行五個人便走到街口一家冰果店坐下,每一個人都點一杯冷飲,但我還是習慣點一杯熱奶茶。
「妳不是流了好多汗嗎?怎麼不喝點冷的?」佳涵不解地看著我,再替身邊吳宇凡擦擦汗。
「…氣喘是不能馬上喝冷的。」李若蘭接過老闆送來的木瓜牛奶,再遞給身旁的阿問說著。阿問看著她微笑,像是在稱讚她的聰穎。
「我沒想到妳跟吳凡是大學同學,呵。」阿問攪和著木瓜牛奶笑著看我跟吳宇凡。…我也沒想到你跟吳宇凡是高中同學啊。對統一發票也從沒中過獎,這下真是很奇妙。
「…你說你們交往有三年了?」吳宇凡喝著珍珠奶茶對著阿問說,李若蘭的臉一陣紅地微笑不說話,扯扯阿問的衣角。God~看起來超幸福的!忍不住我想笑了,這真是我的老毛病,看到別人幸福就會很開心,真的開心。
阿問點點頭,看著李若蘭又回望著吳宇凡說:「我們大一下學期就在一塊了,都沒機會帶給你看啊。」在桌面下,阿問一隻手握住李若蘭的手,兩個人相視而笑。吳宇凡看著佳涵也笑了。
…現在是怎麼樣啊?大家在比甜蜜感人喔?那我應該最先被踢出局才是。我喝著我的熱奶茶故意搖搖頭說:「唉,現在的年輕人喔~你們好歹也要可憐可憐我這個老人家吧!還不介紹帥哥給我!呵呵~」
這就是人生吧,不管我的死活可是上帝慣有的做法。平常跟祂嗆聲嗆習慣了,所以自然是不眷顧我了。還叫喜歡的男生在我面前挽著另一個女生的手,還真有點難受。
我忽然想起黃子捷,他說不想給怡君驚喜的那一番話。我不了解在他的心底是否也跟此刻的我一樣孤獨呢?如果真是這樣,我一輩子都不想要有什麼驚喜也不打算製造所謂的驚喜。免得映入眼簾的是傷害自己視網膜的酷刑。我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算了。
我想,…我決定要放棄這個已經等到天使的男孩。
這是什麼樣的心情?隔天早上,當我在浴室鏡子前好好審視自己的時候,說不上是輕鬆或痛苦,我用力地將臉埋浸在滿到要溢出水的水槽裡…。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狀況下,就不知道會做出怎樣的傻事。儘管可能是快樂所帶來的衝擊也一樣失神,當然也包括不知所措。
…很不喜歡水。不喜歡海邊是因為吹海風頭會痛。看到一大灘看不著邊界的水就會恍惚地以為一隻怪獸向我撲來。害怕深不可測的力量吞噬我的知覺,特意要我走向深淵去。為要自己保持清醒,總會大喊大叫地假裝自己很High,是一種提醒作用。想要保護自己,所以,先涉足危險動作。我常用這種方式來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你絕對不知道多有效。拿一盆清水來把臉埋進去數分鐘不等,直到受不了再起身,前所未有的清醒會隨著濕濕的髮和水滴來告訴你怎麼做。屢試不爽。人忙著活命的時候,思路會變得非常清楚。而我只不過在尋找活著的力量和勇氣罷了。我說,今天以後都要好好過活。
「梅芬!等我!」在學校停車場正好看見她正步上階梯,我們上同一節設計管理。梅芬一臉笑意望過來,我飛快地停好車跟了上去。
「怎麼?今天這麼有精神?」她總是一付善解人意的模樣,我也跟著笑了。「嗯,今天清醒多了喔~」我什麼都沒提過,她從不干涉別人隱私也不會過問,除非我想說。這讓我特別輕鬆,很舒服。
「上次怡君不是帶了一個男生來上課?」我們先走到福利社買吃的,梅芬邊挑麵包邊說。我從冰箱拿了兩瓶綠奶茶,回頭問:「嗯?妳說黃子捷?」喔,是啊!昨天被阿問他們這樣一搞都忘了有這號人物。
「好像是吧…。圓圓說他們分手了喔!…芋頭的喔?我幫妳裝一個。」我點點頭走過來,遞給她綠奶茶。「…為什麼分手?」我拿著芋頭麵包,想假裝不在意地問著。
梅芬不在意地聳聳肩:「我哪知道啊,怡君喔~我懶得說她了也不想問清楚。」唉,算了。別人的事…才這麼想的時候,怡君走了進來。
「啊,怡君。」勉強擠出個笑容給她,梅芬倒是假裝沒看到。怡君的眼神肯定是有看到我的,但她沒理我反而跟梅芬打招呼,害我僵在那都不知道怎辦?只好悻悻然地付了錢走出去,梅芬倒是沒給她好臉色,隨便應付了一聲就跟我走出來。
「…妳有沒發現怡君不理我?」我喝著綠奶茶說。「我知道啊,所以我也沒理她啊!…妳跟她槓上了喔?」梅芬不知情的說法讓我驚覺似乎有這麼回事,該不會黃子捷爆什麼內幕出來吧?該死…。我不想成為人家的第三者。妨礙人家談戀愛的人,會被馬踢下地獄去的。
兩節課我都沒敢看怡君,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是心虛的表現?可是我跟黃子捷真的沒什麼,她不問我怎麼解釋,選擇沉默好像是我唯一的選擇。心思都飄往遠方,想什麼也不重要,只要不在這個教室之內就行了。
下了課,我獨自回宿舍,反正現在我就最好不要隨便出現就行了。「…嗨,妳不是小華嗎?我是若蘭啊。」一回過頭看見李若蘭也正要掏鑰匙出來,她一臉甜甜的笑容,一樣美麗。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去…真不知道我在尷尬啥?
「妳也住在這裡嗎?好巧喔!這樣我就可以常去找妳了。」很難拒絕這麼甜美的聲音跟氣質超優的美女,而且她充滿善意,果然是一位好女孩。「好啊,我住五樓。妳呢?」我拉拉背包笑著,覺得跟她說話很舒服。我想我大概可以了解阿問為什麼為她瘋狂,說她是位天使的確不為過。
「我住三樓啊!記得來找…我。妳朋友嗎?」若蘭眼睛向我的後方示意,我才緩緩轉身看,深靛色的奧迪駛進巷子裡。人還沒搖下窗戶我就有不好的預感,這輛車不是黃子捷的嗎?
看著黃子捷搖下車窗又是一臉笑容,若蘭走到我身邊笑著說:「妳男朋友啊?」啊,我還來不及搖頭就看到怡君從另一條路騎回宿舍來。「轟─」我的腦筋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若蘭不知情地說:「很帥耶,跟阿問有得比喔!」靠,我笑不出來也沒法敷衍。黃子捷也沒有迴避也不關上窗,好像在等我走過去。
怡君停好車走了過來,「啪─」一巴掌就打在我臉上,黃子捷馬上下了車走過來。不過還沒等黃子捷走來,若蘭就「啪─」一巴掌打回去怡君的臉上,然後一臉冷酷地說:「…妳打誰?看清楚點!」我摸著被怡君打中麻掉的左臉,在還來不及感覺痛楚之前,我看見若蘭超猛的一面,真是嚇死老百姓。怡君舉起手想要反擊若蘭,就被黃子捷抓住了手。
「怡君,這是我們之間的問題。跟小華沒關係…妳不要亂打人。」黃子捷的語氣倒是很平靜,就像是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一樣。「…她是第三著啊?是因為她,…你才要分手的!不是嗎?」瞪大雙眼,我望著黃子捷。
怡君的眼淚在剎那間又開始狂掉,恨恨的眼神直瞪著我。始終我都沒有開口。沒有哭也沒有有任何反應,莫名地被賞了一巴掌也不知道該說啥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怡君哭了,腦子很空白。若蘭搭住我的肩膀,安慰著我。
怡君拉緊背包衝進宿舍去,若蘭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還不去追?」我對著黃子捷冷冷地說,這一開口才感覺臉很痛,忍不住皺眉摸著我紅腫的左臉。若蘭像是忽然領悟到什麼,笑著說:「沒事就好,小華…我先上去了。晚上我去五樓找妳喔!」她跟黃子捷揮手示意便走進去了。
黃子捷走到我身邊拉開我的手,半蹲下來看我的臉。「看我的臉幹嘛,還不上去哄女朋友…」我趕緊撇過頭不看他,不知道要說什麼?
誰知道一個很寬闊的胸膛在我轉身催他上去時擋住了我的視線。黃子捷把我抱得死緊,他沒有說話,我被抱住也沒法說話,想掙脫也抵不過他的力氣。好一會,他才說:「我不追。…我只想看著妳。」
說什麼啊,我奮力脫開他的擁抱說:「…別開玩笑了!你搞什麼啊?」真是要把我氣死,我們認識也只不過幾個月…。
「是那個雨天…」他緩緩說出口,嗯?什麼?我回望他。「跟在妳身後的那一天,我就這麼決定了。」嗯?…他說的是我生病獨自走去?#092;所的那一天,他也去拿藥的那天。該不會是看到搖搖晃晃又傻著反覆說著醫生叮嚀的話的病厭厭的我?真不敢相信。
「呵,沒辦法。妳那時候看起來很需要人照顧,我不想放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他摸摸一臉訝異還反應不過來的我的臉,又開始笑了,一個很溫柔的笑容。現在是怎麼樣啊?
「走吧,我帶妳出去走一走。」他拉住我的手,走向車子那頭。不知怎麼地我沒有拒絕,是打擊太大還是他的笑容把我定住了?不知道。
現在,我還不知道他為什麼對病厭厭的我有興趣?爾後,我才知道原來跟他自己有關係…。
在夕陽前墜落的海鷗是在享受清涼海水的洗滌而不是想要結束生命,不曾試著了解的人總是誤解比較多。很多時候人常常不自覺地走進死胡同,在還沒想出法子跨越眼前高大的牆時,特別地緊張。…而我走進迷宮找不到出口一點慌張都沒有,還乾脆坐下來欣賞藍藍天空的舒爽。沒有?#092;動家精神的呆滯不是要放棄,是不想失去人該有的矜持。莫名其妙的道理也只有我才說得出口。…我只是想說服自己要勇敢罷了。
我坐上黃子捷的車之後一直望著窗外,隨便他帶著我到處轉圈兜風。我緊抱著背包回想剛才發生的亂象。從被怡君打了巴掌到黃子捷拉我上車,這一連串的衝擊不斷浮在腦海裡無法驅走。老實說我懷疑一切真實性,試著捏捏手臂的肉又發現真實的可以。窗外的風景趕不上我的思緒,此時的我混亂得不知是一片空白還是摸不著邊的無奈?連自言自語的能力都沒有了的我,「無言」是唯一不打草驚蛇的方法。
…等等,我得重頭好好再想一遍。我剛才為什麼要被打?是怡君誤會我了還是黃子捷說了些什麼?黃子捷剛才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現在我又在做什麼?…我要逃得遠遠的。一切都亂了套啊~我沒有要破壞他們,這下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我想回去了。」啥都不再想,只要趕快離開黃子捷的身邊就行了,這一切都是誤會,我一定要跟怡君解釋清楚才行。這輩子,最害怕的就是被人誤會,那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很難過。
每次一煩惱緊張我就會不知所措,甚至歇斯底里。
黃子捷將車子停到一處四面環山又附近滿是稻田的地方,剛剛都在想事情,我現在才注意到外面的風景很不一樣。「…下車吧。要回去也先把風景看看吧。」他露出?#092;?#092;一笑拉起手煞車,我點點頭拉開車門走出去。
一向不願意承認自己不受道德約束的個性,所以我常常循規蹈矩地當一般人的生活。人總是嚐到苦頭後才會學乖,我只是不想再嚐了。說過自己沒有勇氣去踰矩,跨越了並不是與眾不同,不會有人給你獎賞。多數人錯的時候,那就變成對的事,而我成了異類。呵,我怎麼會想起,…那早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我甩甩頭不願再回想。我,只要安安分份地就行了。
好大一片的田卻沒有栽種任何植物或什麼的,真怪。黃子捷站在車邊環視四周,而我緩緩地走稻田中央,站在田埂中心點展開我的雙臂,閉上眼睛去感受風的力量。非常喜歡山,就好比我上輩子就是森林裡的猴子或是泰山一樣。每次到了山上都會特別覺得舒服,好像什麼煩惱都可以忘掉。風撲上來的味道有綠色的清爽,淡淡柔柔地很舒服。
閉上眼睛身子很容易失去平衡感,我沒有注意自己的腳步往後踩空就摔到長滿雜草的田裡去了,「啊!好痛!」我痛得喊出來,都是太得意忘形了。慘了!黃子捷肯定要笑我了,他那一張嘴巴就是不饒人的壞,雜草€割傷了我的手臂跟臉頰,嗯?好痛,我的腳好像扭傷了。
還爬不起來就先回頭看到黃子捷從遠遠的田邊見狀就衝了過來。那個畫面我永遠記得,他一臉焦急地跑過來臉色有點蒼白地說:「妳…妳沒事…吧?」我忙著搖頭說沒事,真糗。
雖然很喘,他還是用一貫的笑容看著我還順勢將手伸過來想拉我起來,我的腳忽然抽痛晃了一下,他也一起摔下來了。嗯?怎麼會被我也給扯下來了,記得他的力氣很大的。正想回頭開口說他是故意摔倒的時候,我發現他揪著胸口,臉色蒼白,嘴唇也有點發紫。
「黃子捷?你怎麼了?」突如其來的狀況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讓我好緊張。不知道該拍拍他的背還是該怎麼做。我都不知道啊!
「…我沒事,…呵。」他好不容易擠出這幾個字,還勉強自己笑。「…小華,幫我個忙…我的口袋有…兩罐藥,…拿藍色的那一罐給我…」他吃不消的表情讓人很不忍心,我連忙往他口袋裡掏看看。
「是…是這瓶嗎?」急得連眼淚都快溢出來了,他顫抖的手想打開藥罐子,「你要多少啊?我幫你拿啊!」我把藥倒在手上遞給他拿,他拿了兩顆往嘴裡塞,汗滲都出來了。
這不是那天我幫他洗外套的時候發現的藥罐子嗎?不是維他命嗎?有這麼大功用?服藥過後好一會他的臉色漸漸好多了,因為他一吃藥就低著頭我看不到他真正的表情,他緩緩抬起頭來看我,又笑了。這個笑容給我的壓力很大,總覺得這傢伙在逞強。
「…別笑了,你要把我嚇死啊!你好多了嗎?」我沒好氣地說著,拿他沒辦法,從口袋拿出面紙遞給他擦。「謝謝,…我好多了。呼~~」他拿面紙擦擦臉上的汗,喘一大口氣還皺眉頭,我想可能還沒完全好。
「你…要去醫院嗎?」我問。他搖搖頭,一付無所謂的樣子。「…習慣了。…只是很久沒發作了。我沒事。」他吐吐舌頭看著遠方說,總覺得他似乎不想我繼續問下去。「倒是妳,腳扭傷了是不是?…我看看」
他緩緩將身體轉向我想看我的腳踝,我連忙抓住他的肩膀說:「你有心臟病!對不對?」忽然想起那天他隨口說說有病又騙說我沒病的畫面,嘖,逆向操作。那一天他沒有跟上來道歉也沒說話…,原來有病是真的。
看著我走遠的心情是怎麼樣的?我想都不敢再想了,因為愧疚而小聲地說:「…對不起」我想,我該道歉。他沒有說話,假裝沒聽到地看著別處,看不見他的喜怒哀樂,但我看見他的髮絲被風吹動的撩了撩。
「嘿~都是妳摔稻田裡去啦!害我緊張的咧~能不能走啊?我背妳?…還是妳想坐著,將錯就錯地看看風景好了,呵呵。」像個沒事人地回望我,可分明臉頰還是沒什麼血色,還逞強。我一直盯著他看沒說話,想徹底摧毀他的心防,還不快招了!真愛裝蒜。
風就在我們倆之間穿梭,難得的沉默不語也彷彿阻擋風的去向,我們分別看著反方向的景緻。我從未真正了解過他?也許是因為他是朋友的男朋友的關係,所以也沒必要研究。…可有時候我覺得他在某個程度上跟兩年前的我很像,算是不顧一切嗎?真的有點相似。我悄悄回頭看著他的背影,有一絲不忍。我是不是在同情這個人?還是同情兩年前不復在的我的影子呢?我不知道。
謎樣的紈?子弟,黃子捷。我忽然想多了解他一點,忽然很想…。
未完待续……
作者:
嘟嘟︶ㄣ尐义
时间:
2004-3-7 14:51
就是好长啊 看了头晕拉
作者:
樱木小雪
时间:
2004-3-8 20:57
真的。我從沒要求在他身上得到什麼…」她的眉頭微皺,扯著我的衣角時還略略感受到她的顫抖和莫大勇氣。若不是被她的話驚醒,我永遠不知道傷她有多深。就一個眼神,我徹底輸了。想要「不顧一切」追求就得承受更大的代價。除非我的血不再熱了,要不然我不會再輕易嘗試這樣的痛楚,給別人的抑或是反向給自己的,都一樣。
她已經消失兩年了,曾在心底立下重誓再不提再不想,但為何又想起了?莫名的酸楚,心聞到雙手的血腥味,開始顫抖。
…妳好嗎?
果然是沒有辦法抽身。曾經發生的就不可能當作沒有,更何況是我親手毀掉別人的幸福…。如果能再選擇一次,如果能。
「腳疼?」黃子捷小聲地問我,將整個空間完全搬回現實的狀況之中。才發現四周景色都略暗,得趕緊回去才行。呆一會也已經過了有半個鐘頭,原來手也給撐麻,蹙眉起身。若不是勾起深埋在靈魂深處的魔,都快要不記得方才的驚險畫面了。…我的表情一定很糾結,要不然黃子捷不會以為我的腳疼。
也許是藥效發揮作用,這一次回頭見到的笑容不再逞強。
「臉,被草割傷了…」他用手摸摸我臉頰的傷口,我刻意撇開的速度讓他的手還來不及反映,掛在半空中。「很痛喔?」他以為我的痛跟我逃開的手,在意境上正巧搭上線我順勢點點頭。
在狀況都解除之後,又習慣性地推開身邊想關心我的人。脆弱的堡壘硬是在想要振作心情的保護屏障之下,特別容易抵抗外敵。即使自己根本就是個自閉症患者。對不起,我想起來是什麼時候開始學會「逞強」的了。也許到世界末日那一天,都不可能解脫。
突如其來的勇氣,只不過厭倦懦弱的反動罷了,終究回歸平靜。
「我沒事,你的病沒事嗎?你別逞強了,還是去醫院檢查看看吧。回去了吧?」我知道自己說話沒有表情,給予關心也吝嗇得可以。順勢起身伸出手想拉黃子捷一把,很清楚地想著,這是最後一次。我望著黃子捷一臉什麼都不知道的笑臉,竟無法思考別的事,只想把他送回怡君的身邊。心底的魔被加上三道鎖,終身監禁。
在確定他還能開車之後,我便不再正視過他的一切。雖然在凝視過那個倔強背影之後,我曾經非常想了解他,但,那只是「想」而已。在某一個程度上,他是很像我的。很像那個傷了人還不懂得回頭的我…。
車子緩緩開進巷子裡時也已經晚上七點多的事了,「走吧,我們一塊上去。」我回頭笑著對他說。握著方向盤知道我的笑容不對勁,注視前頭的山櫻樹半?沒有說話,他頭靠著方向盤用一種好不容易說出口的模樣轉頭說:「…為什麼?妳為什麼要我去找她?」
「你別讓怡君難過了,…即使她有這麼多的情人,也是,最愛你。好好跟她談,幹嘛要逃避?」我始終是不願意將怡君混雜的生活說出口,黃子捷放任的行為讓我匪夷所思,只好當起壞人徹底戳破他的自欺欺人。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覺得寒冷的微笑,彷彿要我後悔說出的話。我知道他不是針對我變得冷漠。雖只有一秒的冷漠也藏不住他內心最深的掙扎。可是他有多大的苦衷難處,沒有人告訴我。
「好,我去。下車吧。」如果他還喜歡怡君,我會很開心他的決定。我先下車開宿舍鐵門,回頭看黃子捷鎖上車門。我想了解他現在的思緒卻被他習慣的小動作吸引。他用手隨意理理他細柔微褐的髮絲,自然捲的程度就像天生配合他的臉一樣,很適合。伸手穿外套的時候,頭會略略抬高十五度,然後閉上眼睛0.58秒再甩甩分明已經整理好的頭髮,…莫名其妙的行為,這是不是叫「不拘小節」我就不曉得了。
電梯到了四樓,黃子捷走出去還給我一枚溫柔笑容的時候,心頭微顫一會,我想,我是不是做錯些什麼?在沒有機會得到任何答案的情況下,電梯門就關上了。我只是不想看到怡君哭也不想讓她怨恨。有一種極厭惡自己的感覺湧上心頭,說到底我就是自私地想「明哲保身」罷了。
不想被傷害,所以先傷害別人;不想負責任,所以逃得遠遠的。
甩甩頭,馬的~我不要再想了啦!我的畢製…,嗯?門口貼了一張紙條:
「Dear小華~ 如果到家,請到三樓來吧!
我跟阿問煮了火鍋,一塊吃吧。
嘿嘿!不知妳何時回來~我們先吃,等妳喔!
若蘭^O^~」
該死的視線不知怎麼地特別在「阿問」這兩個字徘徊了很久,嗯?該去嗎?…算了,先洗個澡換個衣服吧,滿身髒兮兮還被割傷了臉頰。現在都七點多了,搞不好等會下去他們早吃完了也不一定。
「叮咚─」我梳洗完畢到若蘭的房間是八點多的事了。若蘭開了門,一臉溫柔地笑著要我快點進去。火鍋熱氣充斥著整個屋內,阿問隔著蒸氣向我笑,「妳來了啊?」感覺很像是久沒見到他似的,我有些不自然地笑著像是在掩飾些什麼一樣。
我們三個人就圍著熱呼呼的火鍋,若蘭幫我裝沙茶醬,阿問幫我夾菜跟火鍋料。我像是一隻闖進了新婚夫婦的甜蜜家庭的路邊流浪狗。餓壞了累壞了的流浪狗,最多只能奢求一餐溫飽,貪一點幸福。我有流浪狗的自知之明,幸福從不會真正屬於我。但「知足」是流浪狗的優點,我懂。
「嗯?小華妳的臉怎麼了?」若蘭將碗放下,輕輕摸著我臉上的傷口,阿問的眼光也放在我的臉頰上,超不自在的。我故作鎮定地搖頭笑著說:「被割到了,小傷沒事。」
沒想到若蘭馬上起身說:「不行,要擦藥啦!都紅腫了啊!對吧?阿問。」打開衣櫥裡的抽屜翻找急救箱,阿問坐到我身邊看著我的臉,跟若蘭說:「要先消毒喔!雙氧水有沒有?」「嗯?手背也割到了。妳是去哪裡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不能呼吸了,也好像聽不到任何聲音。只因為,阿問就在我身邊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看著我。
「嗯?雙氧水?沒有了,只有紅藥水。我去買好了~」若蘭一開口這麼說,我趕緊搖頭說不用了,不過當然是被當作沒看到。
「我去好了。」阿問說,若蘭穿上外套說:「不用了啦,反正我順便要再買點青菜,和…一些東西。」她神秘地笑說,「什麼東西我不能買?」一頭霧水的阿問表情很有趣。
「女性用品啦!」若蘭說著就關上了門,我看見阿問的臉一陣紅,忍不住笑了出來。
約到若蘭走後不到三十秒,我又失去「搭訕」的能力,完全沉默到想一頭撞死算了。阿問把急救箱裡的棉花棒拿出來,還把每一瓶藥水什麼地都拿出來看一下。「…嗯?這個若蘭,真迷糊。這不是雙氧水嗎?」阿問一臉拿她沒辦法的表情,感覺得出來疼愛的口氣。
「我幫妳消毒一下,別動…」阿問拿棉花棒出來沾了沾雙氧水,靠近我的臉頰說:「有點痛,忍著點…」輕聲細語說著配合小心翼翼地的動作,我沒有說話沒有看他,反而望著熱呼呼的火鍋一動也不敢動。
「痛」被相對的憧憬給沖淡了,甚至還有一種莫名的幸福湧上心頭。這全都是因為阿問的溫柔從棉花棒經由雙氧水傳遞我的臉頰,最後流通到我左胸口去的關係。不過我並沒有被偶然的甜蜜沖昏頭,漸漸地罪惡感又不斷提醒我這個假象,很短暫。我想起了若蘭,她的笑容,她的溫柔。想保護我的凜然正氣,一切都是為了我,懦弱的我。
她是天使,沒有錯。
而我,路邊的流浪狗,是不該奢求任何幸福的降臨。
那一夜的火鍋常浮現在眼前飄蕩,還能不可思議地冒著熱呼呼的蒸氣。這狀況有點詭異,為什麼我總想不起離我只有三十公分不到的阿問,反而只能想起火鍋料在滾燙的湯汁裡跳倫巴呢?仔細推敲後有了大概的結論,也許在享受幸福的瞬間,我的眼睛是盯著火鍋裡食物的關係。實在有點糟糕,以後被阿問擦藥的機會少得不能預測,而火鍋可能一個冬天就不知道要吃幾十來回。…可憐的我,以後看到火鍋料在跳倫巴的時候,肯定會失神。
都已經一個禮拜過去了,我每天晚上卻仍會抽出十分鐘的時間躺在床上貪心地回味那一晚的溫柔。老實說,不只阿問的,也包括若蘭的,一個笑起來就如其名的女孩。
喜歡若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使都討人喜歡的關係?不了解。但我多少可以體會阿問捨不得將視線移開天使的執著。什麼時候都可以很優雅,偶爾半掩笑顏時的靦腆會不經意吸引我的視線,彷彿天生就是個藝術品。沒有任何誇大虛假也沒必要對她逢迎諂媚,更何況她和阿問在一起。完美的維納斯翩然降臨在眼邊,我連輸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棄權了。
之後,我常看到阿問出沒在這棟大樓。老實說我的心情的確有點複雜,嫉妒佔去心上的百分之二十卻抵不過感覺幸福的百分之八十。即使有點遺憾,但能讓我常常看到阿問,而且看到阿問幸福的溫柔笑容就夠了。說過希望他能夠得到幸福,而這種幸福的快樂只有若蘭能夠給予。
星期三我陪梅芬去了一趟台北開會,下午又到長庚去複?#092;看醫生。最近氣喘的毛病犯得緊,常常半夜就被喘醒無法入眠。我裹著毯子蹲在電腦前面修圖,喝著熱茶,偶爾累到不行就屈著身子靠在床邊休息。我知道自己不中用的身體又要開始犯毛病卻也拿不出任何辦法。星期四也就是今天,果然不出期所料,伴著頭疼而來的發冷流鼻水,…我發燒了。
戴起針織帽,我勉強騎車去學校上設計管理,連老師點名也是梅芬跟吳宇凡幫我回應的。兩節課怎麼趴在桌上睡都不是還被老師覺得大牌,真是連解釋都不想解釋。後來梅芬看我不行了,就叫吳宇凡騎我的車,而快掛掉的我就躲在梅芬身後撐著這爛皮囊,很累。吳宇凡跟梅芬臀屹I晚餐又陪我吃完,叫我好好休息睡個覺。就像是頭被馴服的頑劣獅子,乖乖地就窩到床上去睡。
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過多久,我的手機忽然響了,馬…的,我忘了關手機。是哪一個不要命的傢伙來吵我,接起電話我連「喂」都沒力氣說出口,只好等對方先說話。
「喂?小華啊!我是怡君啦~妳現在有沒有空下來一會,我等妳喔!」說畢還沒等虛弱的我回答就掛掉了,怡君的個性總帶點霸道,一點任性…還有,嗯?怡君?打給我?我有沒有聽錯啊?…挨她一巴掌之後就沒看到她來學校上過課,我還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我了。並沒有立刻爬起來,望著日光燈思索這電話可能打來的一切理由。聽她聲音還挺高興的,我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我的頭還是痛得可以,慢動作地戴上黑色針織帽,套上長袖睡衣睡褲跟那一千零一件的黑外套拖著蹣跚的腳步就下去了。
正要敲門,怡君就開門像是早算到我的腳程數一樣。「嘿,小華!我今天去買了乳酪蛋糕,送妳吃!」她猛一遞出來一盒小蛋糕的笑容有點誇張,是我的錯覺嗎?她異常興奮。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後被她用力一塞到我的懷裡。「嗯…謝謝妳。」我點點頭,嗯?應該沒別的事了吧。
正想轉身要走,怡君又一個健步拉住我,她的手不知有意還是無心地略略撞開臥室門。「那一天,真抱歉。我都沒弄清楚就打了妳。」她習慣性雙手合十地撒嬌狀讓我最沒輒,已經頭痛就別再讓我想吐了。
「喔,不要緊。」我只能這麼說,總不能要她讓我打回來吧。嗯?怡君的身子略側門半開,我順勢無意地望進去。…黃子捷側臉坐在巧拼地板上看著電視,才一會我就趕緊將視線移開,深怕又挨怡君一巴掌。
「我跟子捷和好了。他說我錯怪妳了,要我找機會跟妳道歉。」嗯?我想黃子捷才是實力堅強的馴獸獅,把怡君馴服地像是完全沒事發生一樣。
不過,我知道怡君不是傻子,她是寧願相信黃子捷也不願意再猜測,要不然再鬧下去,黃子捷肯定會離他而去。這一盒乳酪蛋糕只不過是藉口,向我道歉怎麼會是要我下來接受道歉呢?她不過是想暗示我別想動黃子捷的主意,所以故意讓我看到黃子捷待在她房間裡,預防甚於治療就是了。嘴角因為頭疼而揚不起苦笑,我的確佩服怡君捍衛愛情的勇氣。
「你們沒事就好。我不舒服,想回去睡覺。」我實在是不行了,痛到沒辦法思考。管你們要怎麼樣啊?別再波及我了吧。頭疼讓我覺得什麼事都看不順眼,就讓我安靜一下會怎麼樣?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送給怡君,轉身要走。
誰知她又接話:「嘿!子捷不知道妳在門外。妳不跟子捷打招呼嗎?」怡君是怎樣啊?別挑戰我的忍耐限度。我走去按了電梯壓住怒氣說:「不用麻煩了,晚安。」電梯門闔上的那一秒,怡君的笑容急轉直下,消失地無影無蹤。
我靠著電梯裡的鏡子覺得很無力。生病已經夠慘了,還得被挑釁耍著玩。也不知哪來的一陣委屈感,就充斥在我整個胸口揮不去。
身體的痛楚並沒有好轉,但我躺在床上超過兩個小時卻怎麼也睡不著。想起怡君誇張的笑容輕挑的言詞;想起黃子捷坐在怡君房間裡看電視,卻像是靈魂出竅似的沒有生氣,看不見他常給我的笑臉。
我的情緒很低落,像是掉進海裡抓不到可以依靠的浮木或海龜之類的東西或生物。那一天黃子捷是真心要回去的嗎?可是他可以不聽我的話啊?有點悶,黃子捷真是太可憐了;怡君真壞;…咦?我是怎麼了?我幾乎無法弄清楚剛才的怒氣是頭疼得不耐煩,還是不喜歡看到怡君將黃子捷視為她自己的所有物一樣,向我示威?
…我很想哭,落寞就矗立在我眼前。
這時「叮咚─」我的門鈴響了。我按著頭疼穿上外套一付憔悴的模樣,緩緩起身去開門,我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的他。
「熱奶茶。」黃子捷遞給我一罐熱奶茶。
一臉溫柔的笑容,有點傻氣,就出現我的眼前。
脆弱的時候會想要被呵護;混亂的時候想要得到解脫。人常常會下意識利用各種方式來逃避現狀,即使踰矩也無妨。以前我承認自己曾經如此沉倫過,不清醒也無所謂,不解決不避免卻也不在乎的態度。可是在現在的我看來,過去,是一場不可私議的混戰。也許天生我就是個在規範之外的人,只是在傷害許多人之後,才發現自己任意妄為的做法有多麼難以理解,而那份自私早已被埋盡心底,同猶豫不決葬一塊了。
我現在處於很窘境的狀況之下,就快要被我理出頭緒的事情就被這個門鈴聲和眼前的黃子捷給打翻又消失不見了。換作是梅芬或吳宇凡來訪也罷,偏偏是當事者冒出來攪局,這更會使我的腦子當機。
「怎麼了?第一次看妳眼睛大到要掉出來。不給進去喔?」黃子捷在我腦袋還沒進入視窗之前,趁我不注意就從我左側邊走進房間。
這傢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老實說我真的被弄糊塗了。我回頭充滿疑惑地看著他。關於他的想法,我真的一點概念也沒有。有時候以為自己能從一些他說話方式的蛛絲馬跡去了解剖析一番,卻似乎也沒有構成「同理可證」或「等於」之類的結論出來。不知道他的背景(只知道他家很有錢),不知道他真正的身分(只知道他是怡君的男朋友)。…等等,怡君?是啊!怡君怎麼會讓他上來呢?忽然驚覺到有一名讓我有生命危險的人物待在我的房間,脫下他的厚外套放在椅子上掛著,然後若無其事地坐在我的地板上喝著熱奶茶。
「你…是想害我喔?我可不想再無緣無故被扁,到時候你女朋友美麗的臉蛋被我打花了,我可不管喔。你可別找我算帳…」我拿起他擱在桌上的另一罐熱奶茶說著,順便把拉環打開聞了聞奶茶的香味。
「呵呵,很像妳會做的事。」黃子捷吃吃地笑出來,一點都不在意我的話還一付「請便」的樣子。拿他沒辦法只好坐下來喝我的奶茶,算了。我發著燒頭也昏沒有什麼清楚的理智可以抓住,搞不好怡君找上門興師問罪,我還會歸咎於腦子不清醒而痛揍她一頓也不一定。搞什麼嘛!什麼自律性都不見了。
轉開電視後,我回身看著他,心想不知道這傢伙是要來幹嘛的?「放心啦!怡君不知道我來妳這。」嗯?他怎麼知道我處於警戒狀態,只差沒拿個什麼武器在手上,以防吃虧被偷襲。
「喂!黃先生,你跟我解釋幹嘛!還不都是因為你,我跟你非親非故的。麻煩你要找女人去別地方找。」我沒好氣地說著,但該死的我說完又後悔了,好一陣沉默周旋在我跟他四周。好像我一開始罵人就沒有什麼分寸,傷了人也不自知。黃子捷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嘴角還略有笑意的味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受傷了?那朵笑意之下也許有著誰都無法知道的秘密吧,我想。
「…發燒了?」他的手忽然伸過來輕觸我乾裂的嘴唇,我趕緊喝熱奶茶來抵掉尷尬會帶來的沉默。
「知道還不快走,小心傳染給你。」我假裝若無其事地說著,然後起身走到窗前吹風。覺得他對生病很敏感,看臉色或嘴唇就能知道狀況的感覺。
今天有點冷,天空的月光倒是很美。我搓搓手中的熱奶茶,望著外頭那一片被月光照成靛黑的星空,雖然是寥寥幾顆也是難能可貴。
「發燒就好好休息,不是還在氣喘?」黃子捷冷不防地就站在我的身邊,替我蓋上外套輕聲說著。有點驚訝地回身看著他的微笑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眼前男孩是什麼開始出現在我生活裡的?沒有經過我的允許而踏入我的生活裡。搞不清楚這是不是叫做拒人於千里之外?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沒辦法接受黃子捷的任何好意。也許我是個怕麻煩的傢伙吧,我想。
「…你跟怡君…再為什麼,我的意思是…」我拉緊外套說著。在還沒把想問的句子組裝好就先脫口而出的口吃特別讓人容易懷疑,但我真沒別的意思。
黃子捷總是不太提跟怡君的事,我甚至沒聽他提過對怡君的感覺或愛之類的話,有時候我在想他是不是在毫無意義地揮霍他的青春?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又或是其他的想法?即使到了現在,我這麼明確地發出我的疑問也一樣,一樣聽不到任何回音,好像是要證明我並不是在對山或對牆自言自語。
「不知道為什麼而活,不知道該怎麼活,什麼都無法捉摸。我試著追求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可終究還是得順其自然。這樣真沒意思,…所以,放棄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他一手扶著窗口一手用力喝了熱奶茶一口,那感覺就像喝高梁酒一樣的苦澀。才幾歲的人怎麼在樂觀開朗的外表之下有著如此悲觀的想法。我猜測他話中的涵義,難道是他的病嗎?那次我問他是不是心臟病也不回答我,嚴不嚴重也沒有說…。
「怡君知道你有心臟病嗎?」我想從他口中聽到一些事實或真相之類的話,要不然真的無法理解。他笑著搖搖頭,月光照在他的臉龐上有一種美。不是俊美或帥氣,是一種淡淡憂鬱配上低頭看我微笑的溫柔。他從口袋中掏出那兩罐不知名的藥不停把玩著,若有所思的看著鄉公所一盞盞的鵝黃色路燈。這下我無法再說些什麼讓他悲觀的話出來,也許我是不習慣黃子捷的憂鬱,向來他就是嘻皮笑臉的。我很自私,每當提起「憂鬱」只會想起剛邂逅的阿問。
黃子捷轉身將喝完的熱奶茶丟進垃圾桶裡,坐到我的床上去抱起一隻絨毛熊玩偶,還任意擺弄牠的手腳像個小孩子,我知道他的行為是在思索在考慮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隨即他略嘆了口氣,把熊玩偶擺在我枕頭旁邊,起身到我前面盯著說:「要不然妳就成為我生活的目標,我會努力拼一拼,如何?」啊?拼什麼鬼啊?看著黃子捷正經的態度害得我的臉一陣紅,反應不過來。
我背靠著窗戶邊,而風從窗外身後不斷吹涼風進來,卻無法消化目前的尷尬緊張感,黃子捷盯著我的眼光沒有說話,左手伸向我右邊被風吹散的髮,還以為要發生什麼天大的事,正準備要賞他一頓好吃的巴掌火鍋。
「啪─」黃子捷將窗戶關了起來,我趕緊走到床邊的垃圾桶都熱奶茶空罐,心跳一分鐘可能超過一百下,我試著平覆被攪亂的情緒和窘境的臉紅。一個回身黃子捷站在門邊笑嘻嘻地說:「嘿,妳沒說話是答應了喔?」馬的!現在是怎樣啊?我今天怎麼老是被耍著玩。
也不知道哪來的怒氣便一股衝動的走到他眼前,拉開門半推他出去說:「死人頭!你想得美!要我喜歡你下輩子再說!」這個莫名其妙油腔滑調嘻皮笑臉故弄玄虛的無聊男子,我這次說了重話也決定不回收!危險人物!隨即用力關上門,靠著門被我蹲下來喘息一番,好不痛快。
啊,他的外套還掛在我的椅子上,我再次打開門將外套用力遞給正要坐電梯下樓的他說:「喂!…外套。」
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麼著,黃子捷的臉色好像有點蒼白,跟剛才喝熱呼呼奶茶那張紅潤的臉頰比起來,可真的是沒啥血色。他本來背對著我時一隻手似乎是揪著胸口的,還有回頭的那一枚笑容好像有點不自然。雖然看見異狀卻什麼都沒有問。
接下外套電梯門剛好開,他站進電梯裡按著不讓電梯門關的按鈕說:「小姐~我都快死了。能不能對我好一點啊~這麼凶!小心嫁不出去喔!」說畢便笑著關上便電梯門走了。
雖然他說話的口氣很像開玩笑,但我還是站在門口愣了好一會。突然覺得黃子捷是那一種會把嚴重的事情說得很滑頭很輕淡的人。
關上門之後,我站在窗邊看著已經到了樓下的黃子捷,走在泥濘的路上他被白色路燈映著的黑色身影,有一種孤寂向外不停擴張。深靛色的奧迪像是他的保護色,驅車長揚而去的速度感讓人幾乎感受不到他的脆弱。
回躺在床上,側身望著略滿的垃圾桶上那兩瓶輕靠在一塊的熱奶茶…。
我是個會把氣氛跟眼前的情景融合在一塊的人,另外再加諸些自己沒根據的理論後沉浸在其中,可通常都是不好的想法,悲情主義。安逸平靜的日子著實過了兩年,像是爆走族改邪歸正後的從良生活一樣。過去的事早就已經沒有人過問,當然也是因為我逃得很遠的關係,身邊的人包括梅芬都不曉得兩年前發生什麼要命的事。
像一團垃圾似地窩在教室最後邊的角落,沒在上課也總是看著窗外不說話。也許是太像烤焦的麵包人或是小丸子裡的永澤一般,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連教授都不在意我有沒有來上課;不過,那時候的我像具死屍也不在乎人家怎麼看我就是了。而梅芬就在我最頹廢自責的狀況下,向我伸出援手。一下課她走到還望著窗外看風景的我身邊笑著說:「喂!小妞~一起吃飯吧!」讓我忽然感覺到原來還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一向都不會過問我的私事,除非我想說。
「妳脖子上帶的不是項鍊吧?」前一陣子吃飯的時候才發現梅芬帶的不是項鍊,是一枚銀戒指。她將銀鍊從衣服頸子間抽出來給我看,笑著說:「是戒指啊。」嗯?看得出梅芬在觸摸那枚銀戒指時,眼角的幸福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我不知道梅芬有男朋友,怎麼認識的?什麼時候開始的?都不知道。她說她跟男朋友已經交往一年多了。沒有刻意跟我提是因為當時的我還沒走出陰霾。她又說雖然不知道我發生什麼事,總之不希望自己在幸福的時候,讓「可能遭受情變的我」觸動傷痛,索性什麼都沒說。記得我聽到「可能遭受情變的我」的時候瞳孔微微撐大後點點頭呼了一口麵吃,笑著沒說話。幾乎不知道該用怎麼反應去想起那檔子事,如果沒有人提起的話…。
年前跟梅芬打了一個沒啥意義的賭,賭注是窮學生吃不起的「金星」港式飲茶。當然!「情場失意,賭場得意」這道理可不完全是安慰人的說法,還真不巧就被我拗到一頓好料的來吃。梅芬打了通電話給我說是明天請吃港式下午茶,還說要讓我鑑定一下她的男朋友。老實說我挺興奮的,不知道梅芬的男朋友長得怎麼樣?好!長庚的醫生約我快中午看?#092;,看完複?#092;就直接去「金星」吧,我得趕快把病養好才行。
醫生叨叨絮絮說了將近半小時,我的確承認這位女醫生很細心也非常盡責,幾次複?#092;下來我完全信任她的醫術,只不過跟梅芬的約會就快遲到了…,我不時地偷瞄手錶。
「有約會啊?好啦!放妳一馬。下次複?#092;記得帶驗痰罐喔!跟妳說這需要追蹤的…快去吧!」心不在焉的神情被醫生發現了,只好傻笑。「謝謝醫生!我走了~」打聲招呼就一溜煙地跑去辦該辦的手續,拿該拿的藥。醫院裡的人真是多倒不像話了。
從林口回桃園市還需要三十分鐘,我邊走到停車場邊撥電話給梅芬:「喂?梅芬!我剛出醫院,現在過去!」左耳左肩頭夾手機右手摸口袋找鑰匙,找不著,再翻找背包的小前袋,手忙腳亂。
「妳別緊張啦!我跟我男朋友先點就好了。妳騎車小心點!對了,來就送妳個好康的!掰!」嗯?什麼?我都還沒說完呢,這麼快就掛電話!我「嘖」了一聲便收好七零八落的藥袋空塑膠罐,塞好被我拖出來見太陽的口袋底襯,闔上手機放進外套內袋,鑰匙也在背包裡找著了。遲到總是不好,趕快吧!
一路上歪歪斜斜地橫衝直飆,我哥老說我騎車像殺紅眼似的,都沒在看路。可現在真是遲到半小時以上了。討厭別人遲到,可能是我以前常被放鴿子的緣故。我知道「等待」讓人焦慮,「等不到」讓人莫名虛脫。
找個車位也是頗麻煩,不能停在畫紅線黃線的地方,不敢停在被什麼燈光昏暗的理容院管的地盤。最後還是跑去隔了「金星」三條街的電信局畫格子車位那找我愛車的位置。不過,這裡的停車位好像沒人要移動似的。嗯,是不是都抱著「反正好不容易停到車位,辦完事,逛個街再回去」的心態?我張望了好久,還好有個婦人提著大包小包來牽車,我就在她和摩熊嚨钠ü晌驳戎K於停好了。呼~都忘了醫生說不太能跑步,我還是三步並兩步地趕去「金星」。才三條街就上氣不接下氣,真難受。
舊遠東二樓,我一到「金星」就先忙著低頭喘氣好一會。調整好呼吸節奏抬頭一看,氣派高級的的裝潢,服務人員筆挺的制服,果然不是我們窮學生吃得起的,我下意識掏掏口袋裡的錢有多少,三百?哪吃得到什麼啊?還是上去喝杯白開水好了。我用手梳理了頭髮,想氣定神閒地裝個貴婦人走進去,不過一看到替我拉門的服務生又畏畏縮縮兼傻笑起來了,破功。
「小姐,請問一位嗎?」女服務生親切地問著,「我我…我朋友先來,我進去看看好了!」靠,我緊張個鬼啊!一眼望去來這吃飯又不用在非假日上班的人怎麼這麼多?但多是婦人家老人家小孩子。咦?還有附近高職的女孩一群在喝下午茶。…梅芬呢?環視四周,忽然看到有人向我揮手。我跟服務生比個手勢,然後笑著走過去梅芬那,還看見一個男孩坐在她的旁邊。
「抱歉。醫生話太多,路遠,車位又難停…」我連忙解釋,梅芬笑嘻嘻地說:「沒關係啦~點些東西吃吧,這有菜單!」呵呵,我接過梅芬手中的菜單,有點故意地一臉笑意說:「那…這位先生是?」我挑挑眉尾意指梅芬身邊的男孩。
眼前的這位男孩感覺很特別,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就算不認識但在路上看到他的話,肯定知道他就是梅芬的男朋友得那種感覺?髮色粗黑是一般人標準的好象徵。皮膚異常地好,談不上女生的白皙卻贏過路邊任何一個男孩顛跛路面的膚質。沒有戴眼鏡,眼睛沒有大到像黃子捷的牛眼那麼誇張也沒有阿問內雙眼的憂鬱,總之非常勻稱。他穿著紅色棉衫連帽的上衣米白色褲子和一雙識貨的Jordan五代球鞋(好吧,我承認走過來看到他時,是先注意到這雙球鞋的~)。我想他一定是個毫無悲情背景作陪襯的陽光男孩吧,因為他的笑容很陽光。
梅芬用手肘輕推那個陽光男孩,然後男孩有點靦腆的說:「妳好!我叫張毅東。叫我阿毅就好。呵呵~小華,久仰大名了~」我看著陽光男孩-阿毅眼角略略明顯的笑紋,我想他一定常常笑吧,我想。
「滿意滿意…,告訴妳我很滿意。」我邊吃梅芬美味的鮮蝦河粉邊笑著跟她小聲地說,梅芬也笑了。
「嗯?對了!妳說什麼好康的要送我?奶蛋黃千層糕還是鮮蝦腐豆皮?好吃!」我仔細用筷子切開臘味蘿蔔糕塞一口到嘴裡品嚐美食。
「給妳相親啊!阿毅唸輔大的朋友也有來~」嗯?阿毅唸輔大喔。可是沒見著別人啊?四處環顧一下後覺得梅芬在愛說笑,我聳聳肩地說:「隱形人喔?」服務生剛好送來一?#092;蟹黃燒賣,我搶得頭籌。
「他去廁所了啦,什麼隱形人!」梅芬一臉「都老大不小了還孩子氣」的感覺,阿毅也忍不住靦腆地笑出來了,隨即像是看到我身後有人走過來一樣的表情說:「終於出來了。喂~紹強!你是去哪邊的廁所啊?」
『幾乎不知道該用怎麼反應去想起那檔子事,如果沒有人提起的話…。幾乎不知道該用怎麼反應去想起那檔子事,如果沒有人提起的話…。幾乎不知道該…』這句話一剎那間不斷不斷地重複在我腦海裡,揮不去。
回頭一看,時間空間就在這一刻停住了…。我看見即將開啟深埋在心中魔的相關人物,而這一次不可能不提。
畢竟,「永遠不提」是我的奢望罷了。
一整晚我都沒辦法專心地做畢業製作,打從「金星」回來我待在電腦前少說也有兩個小時以上了,一張簡單插圖的框線我都沒拉好,每10分鐘內有8.52分鐘以上在發呆。我用力甩甩頭全身腰酸背痛的站起身走到窗邊,出去走走好了順便去多原體買水彩紙。
一如往常地我先到7-11買了一瓶熱奶茶握在手中,再緩步走到鄉公所前的長椅那坐下。已經是三月還是有點涼意,熱奶茶只能讓我的雙手跟喉頭暖和,我拉起我那一千零一件黑外套的破拉鍊,不過我刻意讓涼風吹息我腦子裡轉不停的「金星」事件。
吃下午茶的時候,紹強沒有說破我跟他早已認識,由於梅芬跟毅東不知道我跟紹強是舊識,有時候還會互相介紹我倆的優點或生活習慣,最後毅東還要求紹強要陪我回家之類的。
跟梅芬他們揮別後我跟紹強並肩走著好一陣沉默,沒有在「金星」裡氣氛使然的假裝,『妳過得還好嗎?』他笑著回頭看我說。嗯?該感謝他剛才在「金星」並沒有說些什麼話,而現在才正要切入主題。心頭略顫我下意識扯了扯背包的帶子點點頭。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我看到紹強的時候就知道他還過得不錯,至少神清氣爽地還能跟毅東出來認識女孩子,但不巧地是碰上了我。在意的人不是他卻只能客套地問他過得好不好。
『…紹平就沒我過得好了。』多久沒聽到「紹平」這個名字了,紹強知道我心裡介意的是他哥哥的近況,所以主動開了口。沒有說話地邊走邊望著店家前攤販的小飾品,想掩飾我的緊張跟不安,我還能過問他的生活嗎?
用走三條街的時間去反覆熟悉著這個昔日戀人。那是我唯一一次勇敢冒險的旅行。不過一次就被嚇壞了,…因為冒險並不如想像中的有趣,如果是建築在別人痛苦上的話就更是不該。
『…小茹呢?』除了紹平,我牽掛著仍這場冒險旅行中被傷害最深的女孩,她好嗎?還是鼓起勇氣問。紹強眼光放得好遠似乎欲言又止,看到路邊的攤販便走上前去看:『這戒指蠻好看的…』他拿起一枚貓眼戒指順勢套上右手中指摸著,我笑著說:『你的手掌大手指長,挺適合你的。』他微笑點點頭索性買了這枚貓眼戒指。一轉身離開攤販紹強的表情彷彿京劇變臉一般換了張嚴肅的大黑臉,看著手上的貓眼戒指緩緩地說:『她住進療養院了。』驚訝的我站在原地望著紹強,不能相信…。
熱奶茶灑了,手一陣溫熱把我的思緒抽回。一隻小花狗搖著尾巴走到我前面,我的情緒無法平覆,鼻頭一酸含著眼淚摸摸天真的小花狗。有個長長黑影走到前方我沒有抬頭,隨即聽到熟悉的聲音說:「妳真的很喜歡喝熱奶茶?」阿問拿著一瓶熱奶茶溫柔的笑著,出現在我眼前。
「都被妳傳染了,晚上想來鄉公所散步都會去買瓶熱奶茶來喝。」我猜阿問看得出我在難過,因為路燈讓我臉上的淚光無所遁形。不過他沒有問我怎麼了,只是靜靜地坐在我身邊偶爾喝熱奶茶偶爾摸摸小花狗。
有一種濃厚安全感的香味,我知道是從阿問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我的不安隨著阿問的安全感消失地無影無蹤。「…若蘭呢?」整理好情緒回頭問他,「打工去了,晚上11點才回來。」他笑著說。
搓搓手中的熱奶茶聽著阿問沉穩的聲音在說話。記憶是可以被現在式覆蓋的,傷痛可以被溫柔撫平的,誰都能暫時被拯救。抓緊一根不屬於我的浮木好像開始有點不知足,苦笑的表情被阿問發現,他用那雙天生憂鬱的眼睛加上30%的?#092;笑說:「妳讓我喜歡上熱奶茶的甜味,所以啊…我以為妳也是喝到甜的熱奶茶才是。」
每一句話對我來說都是一個驚喜一個禮物。我不知道阿問沒有發現我的瞳孔微微撐大三厘米,似乎下意識想掩飾的情緒,我起身將熱奶茶空罐丟到垃圾桶裡再為自己裝上一枚笑容說:「呵,我要去多原體買水彩紙了。你要先上去等若蘭嗎?」習慣將喜歡的人推得老遠,特別是莫可奈何的愛戀。
「妳走路去?我陪妳去買吧。」阿問起身走到我身邊右手把熱奶茶罐扔進垃圾桶,左手看了看手錶皺著眉頭說。我沒有拒絕地轉身(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帶著笑容?),他跟上前來和我並肩走著,阿問不知道即使一個跟上的腳步都會震得我天搖地動。
也許習慣孤單是自找罪受的認命,也許逞強是矜持過頭的表現。從兩年前直到今天下午為止的我,雖已經快要被生命中「再發生」的記憶覆蓋過去的傷痛,可我始終知道那並沒有真正結束,只是「未完‧待續」罷了。於是,我趕緊將快失控的感情抓住,然後牢牢地叮嚀說自己不再愛了,特別是傷人的愛。怡君的黃子捷,若蘭的阿問,都一樣。我什麼想法都被小茹給抹滅得一乾二淨。小茹,一個為愛自虐自殺愛得如此絕對的女孩。
「妳很堅強。」走在往多原體的羊腸小徑的第四根白色路燈柱下,高過我一個頭的阿問低頭看著我說。路燈從他的髮梢透下一種迷濛,我以為看到天使,一個不了解人類卻想安慰人類的天童。
我得承認黃子捷很清楚我的心思,跟他在一起總是被戳破自己以為堅固的堡壘,隨即便歇斯底里地想逃開。被看穿脆弱被拆穿虛偽的心是倔強的惡魔,不肯承認失敗。所以我害怕,黃子捷看到真實的我。怕他看穿我只不過是個愛自己比愛別人多的自私鬼罷了。
而喜歡阿問,是他第一眼的憂鬱深情。是他告訴我要堅信自己愛的人是天使,那種絕對包容的神情是我揮不去的留戀。但我恍惚之下似乎察覺到些線索,「安全感」是愛戀中特別能提出來的字眼,而對我來說,建築在我身上獲得的安全感是什麼?是不是因為身邊的阿問看不透我的關係?像我喜歡在濃厚的霧裡享受舒暢的刺激的隱瞞激素一樣,因為我無意尋找他人而別人看不見我的關係。說到底簡直成了某種程度上的自閉兒,卻依然自得其樂地說自己的世界很遼闊。
阿問像是稱讚似地說我堅強的柔聲細語,我報以?#092;笑回答。「…很高興,你跟你的天使在一塊了。」我扯開關於自己的話題,習慣使然。
「嗯,…假如惡魔不再出現的話就更好了,呵。」嗯?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問題我沒能知道,沒有意思窺伺挖掘他們的隱私,所以不會過問,除非若蘭跟阿問之中的任何一個人想告訴我。對於阿問略帶感嘆的回答,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精神鼓勵。我猜他需要的不是任何策略,而是一種走下去的堅持。
對我來說「走下去」聽起來就很艱難很遙遠。我想,誰都比我勇敢。
「…事情總是要面對該要好好結束也行,不要逃避吧?」阿問才是堅強的人,當他說出這句話時我驚覺自己一直都在逃避。而從阿問的話裡,我強烈得感覺到自己有多懦弱。他給我一個振奮精神而且絕對正確提問,希望我能肯定他的圈圈想法,可我卻被這句話撞擊得老遠,好遠好遠。
回到宿舍,將畫紙一丟就攤到床上翻來覆去地思索著。我很想做些什麼,為兩年前自己任意逃開而留下的傷疤贖點罪,找些除疤膏之類的東西來好好整復一番。
拿起電話播了出去,屏住呼吸兩三秒後聽到另一邊傳來回應。我钠鹉蟮挠職庹f:「紹強嗎?我是小華。…我想去看小茹。」
想好好地撥開傷口檢視一番,儘管有任何痛楚再現。
我記得阿問在路燈柱下被亮光照透著一股讓我勇敢的力量。打了電話給紹強之後,心情就變得很踏實。懦弱不能使人成長,我這兩年都快變成跟侏儒一樣矮小了。紹強給了我一個小茹在龍潭療養院的地址,這個星期天我便要收拾起拼湊好的回憶,感傷的痛苦的掙扎的都要收集好。我說過要好好過活的,如果不徹底把心病給根除,那麼肯定一輩子都會被禁錮而無法逃脫吧。
手裡拿著解藥而後才中毒,一定不會讓人太慌亂。如果一切都會在掌控之中進行,我會是一個絕對冷靜的人。接下來兩天我都沒有什麼罣礙,畢業製作也正在忙碌趕工。
「誰?來了~」我一面跟電腦談情說愛趕作業一面喝著剛泡的熱奶茶,聽見有人敲門。我穿著紅碎花短睡褲跟灰色連帽衫,一付很邋遢的樣子(唉!我設計人嘛~)。起身拉拉褲子整整衣服也不知道誰會在半夜一點多來敲門。
「咦?若蘭?是妳喔!怎麼了?」她穿著一襲30%黃色連身洋裝,捧著一盒小蛋糕來我的面前,簡直美得冒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次一看到若蘭亮麗迷人的樣子後,就會習慣性低頭看看自己目前的蠢樣,…這真是自取其辱。
她古靈精怪的黑眼珠很有神,一臉調皮地遞出小蛋糕給我,瞇起眼角笑著指指我房間示意要進去坐坐,然後不等我反應就脫了鞋手舞足蹈的跑進房裡去。老實說我能描寫得這麼清楚若蘭的一舉一動,也是因為在整個過程中,我是發楞的那一個人。始終我對她是心服口服的,不知不覺中我也像個男孩子般地去欣賞眼前若蘭的美,她的確是無法讓人抗拒的美人。
但我心中對她也存在著許多疑惑。好比說之前阿問的苦心等待是為什麼?好比說上回球場事件的那輛黑色跑車裡的主人?又好比說吃宵夜那晚我看到的擁抱再來之後的甜蜜呢?而現在呢?凌晨一點多的現在她為什麼還穿著這麼正式的洋裝呢?(至少對我這個走休閒路線的人來說啦~)
我想她是個有故事的人。可我從來就不會編故事,根本無從了解關於她的一切也沒有立場去干涉,我只能或沉默或聆聽或觀察而已。
聳聳肩我拿出了馬克杯想沖杯熱奶茶給她喝,她招招手說想喝加了冰塊的柳橙汁。拉開冰箱我努力翻找有沒有果汁之類的東西,唉,都已經好久不曾喝過冷飲了。「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出去狂歡啊?唉,我這只有冰開水,可以嗎?」我的確翻出一罐剩半瓶的葡萄柚汁,仔細端看一會卻都忘了放多久,索性又被我打入冷宮塞回去冰箱裡頭去。還好若蘭一臉不介意似地點點頭。
「是啊。呵呵~但現在是特地來看看妳!還想跟妳聊聊天~」我微笑聽她說話,覺得有一隻會唱歌的夜鶯在對我歌唱。不過我卻不知道要跟夜鶯說些什麼話或用什麼語言表達。
「在忙嗎?妳總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若蘭喝一口白開水而我注意到杯口邊緣沾上粉色系的口紅,她的唇有淡色而明亮的彩虹。
「嗯,是啊。我們現在正在做畢業製作,做不完不能畢業的!呵呵~所以有點趕。」我把電腦旁邊剛才泡的熱奶茶端過來,坐在離若蘭右邊約一公尺的地方。這是最好的距離。
「喔,這樣啊!嗯?妳很喜歡喝熱奶茶喔?」怎麼若蘭也跟阿問提一樣的問題?我有點吃驚再盯著手中的熱奶茶好一會,…喝熱奶茶很奇怪嗎?
「…嗯,只是習慣喝熱奶茶罷了。兩年前我把身體弄得很爛,大病小病不斷。醫生警告我不能再喝冷飲,要不然就等死好了。」我苦笑地回想起那時的確是個糟糕的身體,我順口享受熱奶茶的香醇,熟悉的味道。
「也就是說,妳只是『習慣』喝而不是『喜歡』喝囉?嗯?像我總是喜歡嘗試不同的果汁飲料什麼的,新鮮點嘛~」若蘭把小蛋糕打開推一塊乳酪蛋糕到我前面。老實說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習慣或喜歡,所以有一點愣住。
我喜歡熱奶茶嗎?可真是把我考倒了。我承認自己是不喜歡換口味不喜歡嘗試更不喜歡冒險的人。嘖,我真是莫名其妙到很徹底的地步了。個性想法做法是這麼懦弱也喝個東西也一樣習慣安逸。真不知道該說我是表裡一致,還是說我是個膽小到了家的人。
「習慣也沒什麼不好啊!我想妳一定是『習慣』等待…。」若蘭俏皮地笑著說,然後推推我的蛋糕叫我吃一口。「嗯?習慣等待?什麼意思?」真是被搞糊塗了。
等待妳的熱奶茶出現啊,…又或許,妳是一杯等待的熱奶茶也不一定喔~」若蘭頗有禪意的說辭讓我一頭霧水,不過我似乎不太想繼續聽下去,因為她說中我的要害。害怕別人看穿,真怕若蘭跟黃子捷一樣有意無意戳破我用力吹大的汽球,戰戰競競。
「呵呵,這怎麼能扯在一塊呢?…妳真像詩人。」我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想再捧起桌上的熱奶茶又作罷,只好將桌上的乳酪蛋糕拿起咬一口。
「呵,不知道為什麼啊。阿問最近也開始喜歡喝熱奶茶了,其他都不怎麼喝了,要不就只喝熱開水。害我買一堆奶茶粉跟罐裝奶茶和一個熱水壺。我真討厭喝熱的東西!呵呵~你們都一樣怪!」嗯?我聽阿問說過,還以為他是要安慰我才這麼說的,沒想到是真的。…阿問為什麼也戀上熱奶茶呢?是開始「習慣」或是「喜歡」?喜歡不斷嘗試和冒險的她能夠忍受只喝熱奶茶的阿問嗎?
我想我是一隻惡魔,一隻偷不著心的惡魔。當我聽到阿問開始喜歡喝熱奶茶的時候,竟有一絲莫名的興奮盤繞在心頭。也許喜歡的人跟自己有相同的習性,是會讓人變得特別欣喜吧。
「…是嗎?」我心虛地說,「那天開車來找妳的『男的』朋友也喜歡喝才是囉~」若蘭指的是黃子捷,聽她把「男的」兩個字的聲調提高就知道她誤會了,我用力否認撇清跟黃子捷之間的任何關係。…嗯,我像是被若蘭的話牽著鼻子走一樣,話說回來,好像黃子捷每次出現也總會有熱奶茶相伴的樣子,是啊!真奇妙~難道黃子捷也愛喝熱奶茶嗎?我都沒仔細想到……。靠!別再談熱奶茶了啦!我都快破功了。
之後我刻意轉移話題不提再說些其他無關緊要的事。若蘭也聊了很多她跟阿問剛認識的情景跟甜蜜(又是一陣心酸),但我想她也刻意不去提起她跟阿問的問題。我非常識相地不問,以免等會又扯回「熱奶茶」這個話題。
若蘭走後,我坐在房間裡出神地望著桌上那杯已經不是很熱的熱奶茶,很久很久…。
未完待续……
作者:
赖皮虎
时间:
2004-11-6 09:25
这本书我有看过啊~
看了我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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